第39節(jié)
說完,二者沉默以對,齊齊賞了對方一個白眼。 “老頭子和官家相處的過往……這可不是叔父能寫出來的東西?!背聊税肷危璜h才說了這么一句。 昔年凌伯海去上京當陪讀,凌仲文可是乖乖在家騎大馬的年紀。 “那本奏章,表面是你二叔寫的,背后捉刀人是誰可說不準?!?/br> 楊鴻軒用筷子沾了點湯,在桌子上寫了個“峰”字,頓了頓,又寫了一個“西”字。 凌玥的目光在“西”字上停留了一瞬,“只要知道他們所謂何事,自然也就知道是為了誰了?!?/br> “勾的動我家老頭子,又千方百斤不讓你進門,怎么想都覺得這祭祖好像是塊香餑餑啊?!?/br> “就像是這么大一塊餅,”他用玉箸點著足有手掌大的蛋餅,“我想吃,卻又一口吞不下。” “我想獨占,可它原本又不屬于我。” “于是我靈機一動,找了一個更強力的人物,來跟我瓜分這塊餅?!?/br> 用筷子將蛋卷一分為二,楊鴻軒將較小的一塊攏到自己跟前,將較大的一塊推給凌玥。 “這樣,我雖然吃不到最多的,但我起碼也能吃到?!?/br> “你是說,我家祖墳里有這么一塊被人盯上的大餅?”凌玥嘴上問著,眼疾手快的把兩塊蛋餅都夾進了自己碗里。 “這一點你可比我清楚?!睏铠欆幰贿呎f一邊抬手去搶她的碗,“我更好奇的是,那個千方百計喊你回家吃餅的人是誰?!?/br> “我敢說,這個人將信息透給你,就是料定你有無法拒絕的理由,否則,以你的脾氣,怎么可能回來祭祖?” 千方百計嗎? 凌玥笑了笑,把碗推給了他,卻在青年抬手欲拿時攔住了他的手,沖著合著蓋子的湯盅一揚下巴。 “人家辛辛苦苦給你端過來了,怎么不喝?” “我那只是為了支開他們,”楊鴻軒一挑眉,“我又不真的喜甜。” “那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是真的給你上湯呢?”凌玥一歪頭。 楊鴻軒聞言一怔,回過神后還真的把湯盅端到二人中間,手指捏上了盅蓋,然后猛的掀開。 沒有想象中的糖水,唯有一張紙條被顆顆晶瑩的冰糖簇擁,靜靜地呆在盅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128 14:20:15~20191129 11:25: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段譽本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花沼 10瓶;宥音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40章 “啊哦?!?/br> 看著被冰糖圍繞的紙條, 楊鴻軒將湯盅推向了凌玥, “你來。” “哈?”凌玥滿臉的不解。 “我,當今官家的次子,康樂郡王,”楊鴻軒指著自己強調(diào)道,“你怎么能讓身份如此尊貴的人物去冒險?” 凌玥聽完不僅無動于衷,還想噴他一臉冰糖。 不過某位嬌貴的郡王爺顯然打死不愿動手, 她只能拿筷子把紙條從湯盅里夾出來, 再擺到桌面上鋪平。 紙是上好的燙金硬紙, 即便是被冰糖壓著沒有破損, 字也是好字,那一手簪花小楷稱得上賞心悅目,只是書寫的內(nèi)容令人頗為費解——“四缺一”。 “什么意思?”楊鴻軒看得滿頭霧水, “玩君臣斗少了一個人?” 君臣斗是時下極為流行的葉子戲玩法, 他娘麗貴妃就是忠實擁蹩。 倒是凌玥看了若有所思,對著他伸出右手, “帕子給我。” “干嘛?私定終生啊?”嘴上這么說,楊鴻軒還是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手帕,光是看上面栩栩如生的圖案, 就能看出繡制者的用心。 然而, 這么一塊寄托著他人心血的繡帕被他毫不吝惜的放到了凌玥手中, 看著后者用它將紙條包好。 “針腳不錯?!绷璜h將手帕收了起來。 “在江州時有人送的,”楊鴻軒答得漫不經(jīng)心,“你要是喜歡, 我就再找她要幾塊。” “真渣?!绷璜h如此評價。 “哥哥!”楊鴻軒一聽就不干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那也真渣。”凌玥答道,“雖然我們是好姐妹,但我也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br> “我要鬧了啊?!鼻嗄昝鏌o表情的說道。 “祭祖活動什么時候開始?”凌玥從善如流,“他們把院子里的紙人都搬走了。” “我收到的消息是儀式是從酉時開始,”回頭望了望天色,楊鴻軒又補充一句,“估計要進行到戌時也說不定?!?/br> 酉時,逢魔時刻的起點,戌時,逢魔時刻的終盡。 光看時辰的話,比起所謂的祭祖,倒像是某種招魂儀式的開端。 “那就是還有一個白日了。”凌玥敲了敲桌面。 “是啊,還有一個白日可以供咱們燒香拜佛?!睏铠欆巼@了口氣,“期望歷代云湖侯不會被這群不肖子孫給氣到從棺材里跳出來吧。” 凌玥瞇了瞇眼,感覺懷中的流云通識燙了起來。 在青年好奇的目光下,她拿出通識進入“敘話”,就看到二師兄的神魂印記在閃個不停。 我是你二伯?。骸翱凸?,您訂購的最美刀斧手已發(fā)貨,正以最快的速度像您飛奔而來,請不要辜負小店的用心啊?!?/br> 接下來的留言來自另一團銀灰色的印記。 我是你小叔吶:“到了?!?/br> 將“我是你小叔吶”存成好友,凌玥站起身,“我出去一趟?!?/br> “如此關(guān)鍵的時刻不是應(yīng)該跟臣妾一起細細謀劃嗎?!”被扔下的楊鴻軒發(fā)出了抗議,“你又要出去跟誰鬼混!” “跟新進宮的小妖精?!绷璜h露出了一個屬于昏君的笑容,“愛妃,忘了過去吧,朕早就變心了?!?/br> 楊鴻軒立馬進入了被始亂終棄的妃子角色,臉上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哦對,”凌玥剛走出一步,停下對他說道,“你離我堂弟遠點,別帶壞他。” 莫名被警告的康樂郡王覺得自己真是竇娥冤。 目送大寨主私會小妖精的背影消失在繡樓口,被留下來守著空閨的二寨主思忖了片刻,還是決定召喚小弟。 “凌湛!”他沖著二樓喊道,“別躲了,我都看到你了!” 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后,二樓還真響起了“噠噠噠”的腳步聲。 “鴻軒哥……”頭頂空盤的少年扒在門邊,弱弱的開口,“我真的沒偷聽……” “是是是,所以在樓上捂著嘴喘粗氣的是鬼不是你?!睏铠欆幓卮鸬姆笱苤翗O,“你是覺得你姐和我聾還是怎么著?” “我只是不想被蒙在鼓里,”凌湛幾步跑下了樓,把手中的盤子往桌上一放,“祖爺爺、爹爹、老姐還有你,你們都有一大堆事情在瞞著我。” “真要瞞你還會讓你偷聽?”楊鴻軒“啪”的一聲打開折扇,“看在咱倆也算相熟的份上,我給你點條明道,聽是不聽?” 凌湛立馬點頭如搗蒜。 “你啊,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多想,只需要考慮一件事?!?/br> 楊鴻軒笑了,帶著帝王家慣有的傲慢。 “今夜祭祖時,你要站在云湖侯的左側(cè)還是右側(cè)?” 凌湛瞪大了眼睛,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大晉朝以左為尊,楊鴻軒這話只有一個意思: 問他想不想當下一任云湖侯。 “我從來都沒想過!”過了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爹只是繼承了大伯的位置,將來肯定是要還給老姐的!“ “哦?”楊鴻軒輕笑,“我聽到可不是這樣???” “云湖侯不止一次上書要給你請命,不過都被我父皇壓了下來?!?/br> “然而……臨行之前,父皇給我的口諭里,終于松口認可你為下任云湖侯了?!?/br> 用折扇敲打著掌心,楊鴻軒一挑眉毛,“聽你的意思,難不成竟是我父皇會錯意了?” 凌湛此時已是面如紙色。 “我……我從不知有此事?!彼f道。 “我與你相識以來,聽的最多就是‘我不知道’、‘我不清楚’,諸如此類,數(shù)不勝數(shù)。” 將手中折扇抵到少年的額前,楊鴻軒臉上帶笑,眼中卻無笑。 “我記得你雖未弱冠,但也是吃了十來年白飯吧?” “就算做不到頂天立地,可你到底要裝瘋賣傻到幾時,還是說,你干脆就是真傻?” 額頭被折扇的棱角咯的生疼,凌湛手足無措。 在他的記憶里,眼前的這位“鴻軒哥”雖然出身皇家,卻從不拿郡王架子,對自己也頗為照顧,是極為親近的兄長。 可今日他才明白,前面的所有“好”都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在老姐面前”。 “你這等做派的王侯子弟我在上京也見的多了?!睏铠欆幍穆曇粼桨l(fā)冷漠,“成日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任由爹娘作惡人,得了好處還要賺個好名聲,吃了人還要說發(fā)慈悲?!?/br> 凌湛被他說的渾身發(fā)冷,張了張口,卻發(fā)現(xiàn)無話可反駁。 說什么呢? 說他真的是不知情? 那還不是與楊鴻軒話里的人一模一樣? “我、我這去找我爹問清楚。”他硬撐著不讓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掉下來,“這、這里面一定是有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