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他入中原也有些日子了,深知若是玉泉山的清和仙子一定要他死,那就萬萬沒有幸存的可能。 “為何?”聲音沙啞,他眼眶欲裂,“就因為我是西蠻人嗎?” “不?!绷璜h干脆的答道,“你來之前沒有聽過嗎? “我做事只看心情,不講道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191210 16:55:26~20191211 17:50: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裙長一米六、素素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艸清風(fēng)明月般的人 13瓶;落年 10瓶;siyi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2章 燭影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圓弧, 楚允的眼珠木然的跟隨著落下的傘尖, 仿佛失了神志。直到鋒利的刀芒刺破了皮膚,他才猛然回過神來,瞪向凌玥的眼神仿佛要擇人而噬。 然而,直到他瞪的眼睛都酸了,預(yù)想中的疼痛也沒有來臨。 “六皇子,好眼神?!睂慵饫卫蔚尼斣谀腥瞬鳖i邊, 凌玥淡淡的贊了一聲。 說完, 一直踏在男人身上的腳被她收了回去, 燭影也被利落的扔回了楊戩的懷里。 這出于意料的發(fā)展讓楚允愣愣的躺在原地, 過了許久才明白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眼見一場殺孽煙消云散,澄空搖了搖頭,“居士慈悲為懷, 小僧佩服?!?/br> “只是不想被你們這群大和尚當(dāng)槍使而已?!绷璜h頭也沒抬, 徑直從他身畔走過,“一個請柬還要堂堂佛子親自送, 難道是想我了嗎?” 澄空微微一笑,“或許真如居士所說呢?” 凌玥似笑非笑的橫了他一眼,眼神如刀。 “三師姐!” 就在這時, 有呼喚遙遙的從山腳傳來, 只見一只矮胖矮胖的球轱轆轱轆的滾上了山。 “胖師弟!”有眼尖的弟子喊出了“球”的花名。 前往東嶺的龐太真竟然卡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回來了! “這么快?”玉柄真人很詫異, “錢還真是沒白花?!?/br> 然而,如此迅速似乎與那匹驛站神駒沒什么關(guān)系,因為一輛頗為華麗的馬車正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耐T谟袢降纳介T口。 “你覺得來的是誰?”見到馬車, 凌玥扭頭看向青年,卻發(fā)現(xiàn)身畔空無一人,哪有那道穿著袈裟的身影? 少女頓時一怔,然后就看到小師弟抬起胳膊指向后山,果然在懸崖峭壁之間瞥了一抹米白——就這么一個打岔的功夫,澄空竟然跑了! 能把堂堂禪宗佛子嚇得腳底抹油,來人身份不言而喻。 畢竟當(dāng)年蘇苑博執(zhí)意出家時,他娘可是哭暈了三回,他舅舅也是打斷了足足十根藤條,直到如今,東嶺何家與禪宗也是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東嶺何家竟然真的出人來贖楚允了! 龐太真雖然胖,但行動起來異常靈敏,不一會兒功夫便跑到了諸人面前,只見他一個就地滾,轱轆轱轆地滾到凌玥的腳下,順勢抱住了后者的大腿,發(fā)出了情真意切的呼喚:“三師姐!” 然而他第二句就是內(nèi)容十分不妙的“那小子還活著嗎”,顯然對玉泉山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深有體會。 凌玥向后一點下巴。 見狀,龐太真趕忙向后探去,就見到楚允躺在地上,眼睛凸出,舌頭外吐,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小胖墩倒抽一口冷氣,聲音都抖了,“……死、死了?” 看著這慘烈的謀殺現(xiàn)場,龐太真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何家派來接人的馬車可還在山下等著呢! 眼看胖師弟就要當(dāng)場表演一個華麗暈厥,段情賤賤的從玉柄真人身后冒了出來,在方笙不贊同的目光里,一腳對著楚允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踹去! 感受到了凌厲的殺氣,正在裝死的楚允眼睛一睜,翻身閃避—— “嗷!” 飽含著痛楚的哀嚎在玉泉山上空回蕩。 等到何家的下仆上山運人,看到就是男人一臉清心寡欲的躺在地上,特別的安詳。 “沒事,沒事,”段情還在這邊跟人解釋,“他就是吃多了,撐得?!?/br> 何家領(lǐng)頭的下人假裝沒看楚允身上那個大大的鞋印,對著凌玥作揖道:“表小姐,夫人請您下山一敘。” 在東嶺何家,能稱為夫人的,唯有家主何景中之妻令夫人。 “重頭戲來了?!庇械茏拥吐曊f道。 可不是重頭戲嗎?當(dāng)初玉泉山留下這疑點重重的楚允,不就是為了狠狠的宰何家一筆? 正所謂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就算中途出了佛子送信、楚允自曝等事,凌玥依然決定堅守初心——宰的何家哭爹喊娘。 在玉泉山眾人的加油打氣聲中,少女跟著抬人的隊伍下了山,走到馬車前時,蓋在車廂前的簾子被掀開了一角,從里面探出了一個腦袋。 “表小姐,”掀開簾子的是一名身穿鵝黃色羅裙的小丫頭,“夫人請您上車?!?/br> 踩著丫鬟放下的繡凳,凌玥打著簾子進(jìn)入了車廂。 與流仙盟裝兩個人就伸不開腿的狹窄車廂不同,何家的馬車可是盡顯世家氣派。車廂里不僅擺著軟靠、坐墊等尋常物品,還在放著幾張一尺見方的矮桌,矮桌中央有一坑洞,正套著一個徐徐冒煙的香爐。 以凌玥的眼力,不難認(rèn)出這溢滿車內(nèi)的香氣出自東?;溢辏讣咨w大小的一塊就足以買下整個玉泉山——當(dāng)然,不算上玉泉秘寶。 縱然擺了如此之多的物品,廂內(nèi)依舊足以容納七八人乘坐,然而,現(xiàn)在內(nèi)里只有一人。 灰鼠裘、松綠襖,用徐娘半老風(fēng)韻猶存來形容靠坐在桌邊的婦人是最合適不過了。 “外甥女,快過來?!蹦菋D人和藹的招手。 “夫人?!绷璜h疏遠(yuǎn)的喊了一聲,走到矮桌前坐下。 平心而論,她與這位令姓表舅媽并不如何熟絡(luò),畢竟一表三千里,沾親帶故的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跟對方的夫人。 不過這位何家夫人在修真界也算是傳奇人物,只不過,她出名并非是因為修為高、能力強,而是運氣好。 出身地方能嫁入三大世家這樣的龐然大物也就罷了,最神的是何家原本的繼承人沒幾年就失蹤了,她那僅是閑散公子的夫君一躍上位,連帶著她也跟著升了天,成了何家的主母。 不過,她能坐穩(wěn)這個位子,八面玲瓏的處事手段也功不可沒。 “你表舅一心想來看你,然而俗務(wù)纏身,才讓我替他跑這一趟?!闭f起瞎話來,令夫人面不改色,“那允公子與你表舅乃忘年之交,遭逢此劫,可多虧了你出手相助?!?/br> 說完客套話,她從懷中掏出一份禮單,“表外甥在山上修煉清苦,我這做舅媽的什么忙也幫不上,唯有備些小玩意兒,望你日后用的上?!?/br> 凌玥瞥了一眼不薄的禮單,沒有接。 “夫人可不要瞧我年紀(jì)小就糊弄我。”她垂下眼眸,“表舅與誰結(jié)忘年交我都信,唯獨與西蠻皇子不行?!?/br> “西蠻皇子”一出,令夫人保養(yǎng)得宜的手顫了一下。 “你知道了?”她壓低了聲音。 “一個煉氣修為的游俠散修,卻能拿到東嶺何家的客卿腰牌,更別說他得救后氣定神閑的在我玉泉山住下,篤定會有人用重金贖他……傻子都能看出來不對勁?!?/br> 揭開香爐的蓋子,凌玥用火勺撥弄了一下其中的香塊,裊裊白煙升起,模糊了她的面容。 “我自認(rèn)不是傻子,當(dāng)然要試他一試,夫人你說呢?” “表外甥天資聰穎,我是萬萬不及的?!绷罘蛉藢⒍Y單放到了桌子上。 “單論偽裝,這位六皇子殿下功力了得,可惜火候還是欠缺了些。”凌玥繼續(xù)說道,“他自稱散修,游歷四方,卻對民間雜事一竅不通,被逼出身份后又說自己此番入中原只為尋友,那保他一命的客卿腰牌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最重要的是,這家伙竟然一照面就喊出了澄空的俗家姓名,口氣還頗為熟稔。 澄空出家可是有年頭了。 不過蘇苑博出家之事一直是何家的死xue,本著把肥羊肺管子戳爆了就沒人付錢的想法,凌玥還是決定隱去澄空拜山這一段。 “況且,這位六皇子殿下裝死裝的讓我想不懷疑他的來歷都難。” “裝死?”令夫人這回是真的沒聽懂。 “夫人應(yīng)當(dāng)清楚,云湖侯府是在與西蠻的戰(zhàn)場上起家的?!绷璜h莞爾,“我雖未曾去過邊疆,但有些秘聞還是清楚的?!?/br> “上過戰(zhàn)場的兵士都知道,西蠻人在遇到無法抵抗的危險時,就會下意識的倒地裝死。” “只因西蠻地處窮山惡水之中,其中兇獸橫行,他們年幼時體格瘦弱,為了躲避猛獸,不得不歪招頻出,天長日久之后,便形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br> 即便這個本能看上去像是個笑話,本能也依舊是本能,甚至于,楚允壓根就沒發(fā)覺“裝死”這個行為在神州是多么的不合群。 依她看,這位六皇子殿下大概只說過兩句真話,分別是“本王乃隋帝之子”和“柳千易”,畢竟那時候他可真以為自己會死。 其他的嘛,半真半假,漏洞頻出,隨便聽聽就行了。 “我倒是沒想到,僅僅一個多月,你就把他套了個底掉。”令夫人撫摸著手上的玉鐲,“早知如此,我就不用準(zhǔn)備那些瞎話了?!?/br> “你說得對,那六皇子確實并不是老爺?shù)耐杲?,但他算是我何府的座上賓,”大約是被戳破后也懶得偽裝,令夫人提起楚允時就帶出了點不以為然的神氣來,“不過此事并非是我何家本意,而是一個分?jǐn)偟筋^上的差事?!?/br> 修仙三大世家皆位于大晉之內(nèi),岐山龐家與東嶺何家雖然沒有云湖侯府那般和朝堂聯(lián)系緊密,但多多少少與官家都有點聯(lián)系。 畢竟人在屋檐下,總要低低頭嘛。 “你大概已經(jīng)不記得了,大約在十五年前,咱們與西蠻沖突再起,最終是以西蠻大敗收場的?!绷罘蛉瞬[了瞇眼,那模樣倒像是把這些陳年秘聞當(dāng)成八卦在聊,“事后,那西蠻王倒也光棍,把排行第六的兒子當(dāng)做質(zhì)子送去了上京,就是這個允公子?!?/br> “這允公子天賦不佳,也不受寵愛,時日久了,官家也懶得管他,便讓我何家給他一個客卿的名頭,方便他四處游走散心?!?/br> 三大世家里,岐山龐家自詡正統(tǒng),看西蠻極為不順眼,云湖侯府更是跟他們水火不容,最后可不就只剩東嶺何家了。 沒事就把麻煩往外甩——聽起來真像是那禿子能干出來的事。 凌玥點了點頭。 “這允公子大概也知道自身的處境,也不怎么麻煩我們,”令夫人嘆了口氣,“也不怕表外甥你笑話,要不是出了這么一檔子事,我都快把這位殿下給忘干凈了?!?/br> 然而,這事也容不得她忘。 楚允在西蠻皇室不受寵、在大晉也不受待見是一回事,真的讓西蠻送來的質(zhì)子在大晉的地盤上出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提什么心意,畢竟那禮單中的東西只夠買“何景中忘年交”的命,要是想買“西蠻倒霉六皇子”的命,那就還得加價。 于是,令夫人撫摸玉鐲的手一頓,按開了鐲子上的小機關(guān),從中取出了一把半個拇指大小的信印。 “我?guī)е緛碇幌胍苑廊f一,”她將信印按到矮桌底部,拉開了藏在下面的暗格,“前些日子,有人將它送到了我們府上,你表舅勃然大怒,當(dāng)即便想撕毀,我卻偷偷藏了下來,沒想到現(xiàn)在就派上了用場?!?/br> 那是一封與澄空送來那封一模一樣的撒金請?zhí)o靜的躺在令夫人的手中,只不過,它的封漆早就被人剝掉,連帶著內(nèi)里佛光也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