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別緊張, ”凌玥沖他眨了眨眼,“之前給你伴奏時不小心留了個扣,一時手癢,真不是有意的。” “??!” 顧秉誠霎時間一蹦三尺高,向后連退數(shù)步,雙手下意識的揪住衣襟,仿佛是即將被玷污的黃花大閨女。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嘛,”凌玥搬出了自家?guī)煾笒煸谧爝叺拿?,“喜歡小姑娘沒什么不對,不要害臊啦。” 這是害臊的問題嗎?! 顧秉誠很想掐著她的脖子使勁吼。 誠然,這確實很令人感到害臊。 “你怎么能看到……”他艱難的說道,“你是怎么鉆進(jìn)我的腦子里的?” “靠的就是這個?!绷璜h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我感覺已經(jīng)重復(fù)這句話很多遍了,但還是要再說一次,所謂由人入魔,最關(guān)鍵的一步,就是用魔氣沖壞腦子。” 當(dāng)然,沖壞這是她的評價,正經(jīng)的說法應(yīng)當(dāng)是——同化。 天魔與生俱來的魔氣可以將自身的狂亂傳染給他人,而成品就是所謂的后天魔頭。 而能把一個行善積德的好人變成無惡不作的惡棍,當(dāng)然不會只靠耍嘴皮蠱惑,到了快要成功的后期,使用魔氣將之變成“自己人”就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了。 “如果不讓魔氣進(jìn)入腦袋,那它就只是無根浮萍而已?!绷璜h說道,“就像是你體內(nèi)被注入了一種力量,但因為你本身沒有相關(guān)功法,就無法去修煉它,天長日久之后,它自然就會消散?!?/br> 魔氣得不到補(bǔ)充,當(dāng)然是用一次少一次了。 “我在入魔的前一刻,被人救了下來。”她笑了笑,“因此,我大概是第一個沒有完全入魔卻進(jìn)入九幽的人吧?!?/br> 所以說,魔頭大多有點二愣子這是還真不怪他們,腦子都進(jìn)氣了,當(dāng)然要出問題??! “這跟你能看到我思我想有什么干系?”顧秉誠還是頗為驚疑不定。 “你傻不傻呀?”凌玥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抬手指了指他的腦袋,“你這腦瓜子里都是魔氣,我稍微混進(jìn)去一點我的,還不能跟你親近親近?” 不能!當(dāng)然不能! 感覺自己已經(jīng)失去最重要的純潔,只能給別人洗衣度日的顧秉誠反應(yīng)十分激烈,“那、那你也該尊重尊重老朽?。 ?/br> “明明是你在我面前大喊大叫還鬼吼的!”凌玥萬分委屈,“我好心安慰你,你還兇我!” 倒打一耙!真是倒打一耙! 顧秉誠剛在腦子里放聲尖叫,就突然抬手捂住嘴巴,一臉警惕的看向一臉無辜的少女。 教主大人,屬下這就告退。 他在腦子里說道,然后凌玥抬手,對他做了一個“去吧”的姿勢。 她是真能聽到! 確認(rèn)這一點后,顧秉誠渾身的汗毛倒豎,立馬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生怕再晚一點就能被揭了老底。 目送這居心叵測的老頭奪門而出,凌玥歪了歪頭,道:“人都走了,不出來嗎?” 話音未落,打扮的像翩翩濁世佳公子的凌星渡就從里間走了出來,神色復(fù)雜。 只聽他猶豫道:“你真的能看到那些魔頭在想什么?” 凌玥睨他,“方才是他自己說出聲了?!?/br> “……”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能夠聽見他人的心聲,如今舞法神教也有近萬規(guī)模,別說是一萬只魔,就是一萬個人,凌玥可能都被煩出毛病了。 沉默了半晌,智商遭到?jīng)_擊的堂兄大人無比懇切的說道:“如果你以后要誑我,事后千萬別告訴我真相。” 不然等他回憶起被誑時做的傻事,可能連鬼都沒臉做了。 “行了,”凌玥向府門走去,“熱鬧看夠了,就去干活吧?!?/br> “這么快?”凌星渡一驚,“你真的不再歇一歇?” “歇?”凌玥停下,扭頭瞧他,“我可沒空陪他們在九幽過家家。 說完,她走出了城主府的大門。 九幽的天永遠(yuǎn)昏暗又陰沉,像是一張張開的血盆大口,吞噬著里面的所有人。 看著在自己的指揮下魚貫而出的教徒們,凌玥打開隨身攜帶的流云通識,看到躺在好友欄里的三個黯淡印記。 少女的手指拂過“我是你大姨啊”和“我是你二伯哈”,在“我是你小叔吶”上頓了一下。 最后,她收起流云通識,向著等待自己的堂兄夫婦走去。 而在遙遠(yuǎn)的凡間,也有一塊流云通識亮了起來。 一只手在金屬令牌上一點,齊刷刷的留言噴涌而出,淹沒了本就不大的屏幕。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你們怎么沒來參會?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別鬧了!來不來趕緊說句話!大家都等著呢! ……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你到底去哪了?該不會真像他們說的那樣,你們要脫離流仙盟單干吧??” 一滑到底,看到最后一句,手的主人總算打破了沉默。 我是你二伯哈:宗門有事,離開幾日。會議情況如何?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情況比較糟。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盟里已經(jīng)吵翻天了,誰也說服不了誰。 我是你二伯哈:不會是要反水吧?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那倒不會,咱們肯定跟大晉站一邊,大家都是要恰飯的嘛。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但是具體怎么幫、要參與到什么程度,始終沒有一個說法。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凌師妹那事鬧得挺大,不少人事到臨頭又犯慫,沒有人想把辛辛苦苦培養(yǎng)的繼承人搭進(jìn)去。 我是你二伯哈:那你們沖什么封神榜。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老頑固就那樣,面子、里子都想要嘛。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我?guī)煾赶胝堄癖鷰煵錾健?/br> 我是你二伯哈:不可能,我?guī)煾敢刂龓熋玫拿鼰簟?/br>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那完蛋了,不知道那群老不死要扯皮到什么時候,這群家伙閉關(guān)閉的腦子都壞掉了,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兵貴神速。 我是你二伯哈:敘話里那個“真理只在火焰燃燒范圍之內(nèi)”是李溪客嗎?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愛龍人士:是李師弟,怎么了? 我是你二伯哈:為了贖李晏之罪,李家家主親自請戰(zhàn),除了稚童,全族男丁已經(jīng)隨大軍開拔了。 我是你二伯哈:你看著他點。 收起流云通識,不去看考云臻占滿了屏幕的“我去”、“壞菜了!”和“???”,段情加快了腳步,走下了通往宗門的虹橋。 “二師兄!”隔著老遠(yuǎn),龐太真就一路小跑的湊了過來,肚子上的肥rou有節(jié)奏的晃動著,“師父他在宗祠里!” “把單子里寫的任務(wù)加到榜上,”段情將手中的卷軸塞他懷里,“功勛提到三番以上,各類獎勵也都加倍。” “有用嗎?”胖師弟扁了扁嘴,“師兄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來咱們這登記的修士已經(jīng)少了一大半?!?/br> “盡人事,聽天命?!倍吻檎f道,“別啰嗦了,快去?!?/br> 目送龐太真顛顛的往山下跑,青年抬頭找了一下宗祠的位置。 作為傳承千百年的大派,玉泉山的宗祠并沒有外人想的氣派萬千。本著人死如燈滅,萬一沒滅還可以去九幽興風(fēng)作浪的想法,本該氣勢恢宏的宗祠修的極為敷衍,與其他宮殿相比簡陋的觸目驚心,若是讓外人來看,沒準(zhǔn)會誤以為那是柴房。 而當(dāng)代掌教玉柄真人,就坐在這小小“柴房”里發(fā)呆。 在他面前,存放著玉泉山歷代成員牌位的桌案高的像是一座小山丘,每個牌位前都放著一盞造型古樸的青銅燈,只不過除了最下面一排沒有放上牌位的燈盞還在燃燒,其他都滅的整整齊齊,灰都落了不少。 命燈,仙門大派專門用來掌控弟子安危的手段,能夠極為直觀的表現(xiàn)出留燈人眼下的處境。 好好亮著,就是沒啥大事。 迎風(fēng)長三丈,可能是磕了不知道啥天材地寶。 燈火如殘燭,那就是命在旦夕。 直接滅掉,肯定是涼的透透的了。 現(xiàn)如今,玉柄真人面前那盞屬于凌玥的命燈就燒的頗為古怪,出事后變得烏漆嘛黑的火焰稍微變淡了一點,至于火苗則忽明忽暗、忽大忽小,光是看著,都讓人跟著心驚膽戰(zhàn)。 “怎么急匆匆的回來了?”維持著深沉的姿態(tài),玉柄真人問道。 “康樂郡出事了?!倍吻榉懦隽梭@天雷,“數(shù)日之前,半數(shù)郡中兵士出現(xiàn)了潰爛之癥。一個好好的大男人,能在一日之內(nèi)爛的見到白骨。如今郡內(nèi)亂成一團(tuán),全靠少數(shù)人竭力撐著?!?/br> “什么?”顧不上道骨仙風(fēng)了,玉柄真人火燒屁股一般從蒲團(tuán)上躥了起來,“你們仨不是在那里守著嗎?怎么還會出差錯?” “西蠻大軍壓境,康樂郡王回上京城維持局面去了。”青年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苦提寺決定封山,臨時把澄空喊了回去,我已經(jīng)嚴(yán)令他們封城了,可那群凡人不知蠱蟲厲害,到底還是被鉆了空子?!?/br> 康樂畢竟是偌大一個郡,他一人到底獨木難支。 “那群死禿驢!”玉柄真人罵道,“這時候添什么亂!” “據(jù)苦提寺傳信,南方也爆發(fā)了與上京城一模一樣的‘時疫’?!倍吻閲@了口氣,“禪宗一開始倒是想濟(jì)世救人,然而除了佛法高深的僧人,普通僧眾也難以幸免,南北兩位主持倒是可以集全寺之力,化出法圈,造出一片凈土,但也僅限于寺廟周圍而已。” “離開了佛寺范圍,就還是地獄苦海。” “有些機(jī)敏的信眾已經(jīng)拖家?guī)Э谠诹朔鹚轮車?,但大和尚們有能力不吃不喝,他們可不行,即便是拿出全部余糧,最后能撐下來的也不知道有幾個?!?/br> 但這時候還挑什么呢,能救一個救一個吧。 “流仙盟就沒動靜嗎?”即便因為凌玥當(dāng)年的事情,玉柄真人向來對大晉沒什么好氣,也不得不揪心了起來。 “考云臻說,那群家伙正在扯皮,”段情答道,“不過也不是全都這樣,起碼素問派已傾巢而出,分散于神州大地各處,在太子請到南疆蠱師之前,就全要看仙子她們的了?!?/br> “嘖,”抓了抓頭發(fā),玉柄真人露出了苦惱的表情,“果然越來越糟啊,這樣看來,前線出事是板上釘釘了?!?/br> 上京城都變成那樣了,離它最近的康樂郡才剛剛淪陷,這時候距離它十萬八千里的南方突然爆發(fā)蠱蟲之毒,傻子都能看出來是有人在投毒! 上京與南面,一南一北……正好對著西蠻和金鰲島。 干脆闖入他們的老巢,抓一個人來嚴(yán)刑拷打算了。 當(dāng)然了,這也僅限于想想,無論玉清有沒有這么牛氣哄哄的人物,反正玉柄真人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