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不過呂岳確實給當(dāng)時的西岐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少年話鋒一轉(zhuǎn),“他自恃法術(shù)精妙,要以瘟丹屠盡西岐,眾仙束手無策,唯有以蓮花塑身的哪吒和修煉《八(九)玄功》的……楊戩得以幸免?!?/br> “……我聽聞,是清源妙道真君去火云洞求三圣才解了瘟疫之圍?!崩铌绦÷曊f道。 “然而事情遠(yuǎn)沒結(jié)束,呂岳痛失所有弟子,回去潛心修行,直到武王伐紂,才帶著兩名師弟在穿云關(guān)擺下瘟癀大陣,困了姜子牙足足百日?!鄙倌暾f完,看向他,“你知道,為何當(dāng)今世上只要有人病死,尸身都會被火化嗎?” “……不知道?!崩铌虛u了搖頭。 少年輕聲說道:“因為呂岳,是被燒死的?!?/br> 他說的云淡風(fēng)輕,像是在聊一件極不起眼的小事,然而隱藏的言外之意,卻令李晏遍體生寒。 呂岳是被燒死的。 既然火能克瘟,為了處理掉他留下的病苗,燒掉死于瘟疫的人并不奇怪。 但是,到底要燒掉多少具尸身,才能變成通行天下的鐵則? “瘟癀昊天大帝”這六個字背后又隱藏著怎樣可怖的尸山血海? 李晏突然痛恨起自己這不合時宜的敏銳來。 想到這里,他深吸一口氣,“閣下來找我,總不能是單純地閑聊吧?” “呂岳的傳承斷了?!鄙倌晏鹩夷_,搭在了左腿的膝蓋上,“他的四個徒弟、兩個師弟都死了在封神之戰(zhàn)里?!?/br> “而他本人,被封為瘟癀昊天大帝之后,”他一攤手,“死了?!?/br> “……死、死了?”李晏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他已經(jīng)……已經(jīng)是神仙了??!” “是誰告訴你,神仙就不會死的?”少年好似被逗笑了,“他們只是一點真靈上榜,前路盡毀,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一巴掌拍下去,還不是死一片的事?” 這可真是大大顛覆了李晏之前的認(rèn)知。 對于連筑基都沒到的他來講,能夠成仙已經(jīng)是了不得的事了,哪能考慮過神仙會不會被更厲害的給拍死? “按理來說,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已經(jīng)隨著呂岳真靈泯滅一齊消失了?!鄙倌昀^續(xù)說道,“然而,呂岳封神之前潛修于島嶼,看樣子還有遺毒留在人間?!?/br> 下意識的,李晏屏住了呼吸。 “而繼承他衣缽的人,難道不就在你們中間?” 說完,少年微微一笑,那張平平無奇的臉竟憑空生出了幾分驚心動魄。 狂風(fēng)平地而起,李晏想說什么,卻被吹得睜不開眼,等到風(fēng)停,除了一張緩緩飄落的紙人,哪還有什么少年人在? 抬手接住往懷里飄的紙片,李晏打眼看去,卻看到了一張不知有何作用的陣圖。 他心頭一跳,做賊心虛的左右張望,看到一半,才反應(yīng)過來一般的拍了拍臉頰。 真是糊涂了!他跟那家伙又不是一伙的! 話雖如此,青年還是把這張畫有陣圖的紙人塞進(jìn)了衣襟里,然后火燒屁股般從城墻上跳下,急匆匆的往軍營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他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瘟君呂岳的衣缽傳人…… 倘若那人沒在騙他,豈不是說明,西蠻正在有人重蹈萬年前的覆轍? 鬼使神差的,他調(diào)轉(zhuǎn)了鞋尖,向著主帥營帳走去。 他怎么說也是柳千易的弟子,只是問一問的話……應(yīng)當(dāng)不要緊吧? 這次伐晉,楚允是下了大力的,而打頭的主帥,便是在皇宮門前被他踩在腳下的大統(tǒng)領(lǐng)。這位帶有明顯異獸血統(tǒng)的強(qiáng)壯男人長得像獅子,嗓門也不逞多讓,這不,李晏還沒走到帥營呢,就聽到了他的大嗓門。 “蟲子!蟲子!蟲子!你除了這兩個字還會說些什么?!” 大統(tǒng)領(lǐng)的聲音聽起來怒不可遏。 “難道你覺得,那點芝麻大的東西能夠威脅我族英勇的戰(zhàn)士?!” “我不會看錯的?!绷硪粋€聲音更細(xì)更尖,卻也透著壓制不住的憤怒,“那是呂岳的瘟蟲,在大晉的邊疆到處都是,我兄弟二人不可能、也不會踏進(jìn)充滿那鬼東西的地方一步!”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贝蠼y(tǒng)領(lǐng)突然平靜了下來,“我只知道,戰(zhàn)前怯戰(zhàn),按律當(dāng)斬!” “你這頭畜生是在威脅我?”尖細(xì)男音提高了音調(diào)。 “侮辱主將,也按律當(dāng)斬。” “嘭!” 有什么東西被踢倒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大帥營帳簾子被人猛地扯開,一瘦一壯兩道身影從中走了出來。 打頭的瘦子拿著一把珠光寶氣的鐵珠長傘,而在他身后差一步的位置,則跟著一名屠夫打扮的高壯男子,一只手抓著黑漆漆的長鞭,一只手抓著銀光錚亮的剔骨刀。 正是文家老二文子真和老三文玉山。 “這群莽夫!”持傘的文子真低聲罵道,“那可是能屠城滅國的災(zāi)物,真當(dāng)自己銅皮鐵骨了不成?” “三哥,”文玉山甕里甕氣的說道,“那瘟蟲與教中記載的不太一樣,似是能將人蛀成空皮,會不會是咱們看錯了?” “那就是更可怕的怪物!”文子真面皮抽了抽,“如果二哥在這里就好了,他一定能認(rèn)出那些惡心玩意兒是什么東西?!?/br> “可惜大哥自上次在漠北被開明那頭畜生所傷,至今沒有痊愈,不然有兩位哥哥在,就算瘟君呂岳再世,咱也沒有怕的道理……” 話到一半,他突然一拍腦袋,“哎,老四,你說,那些蟲子不會是金鰲島放的吧?” “呂岳那一脈本來就跟他們走的近,他們跟玉清仇又大,該不會……” “三哥?!蔽挠裆酵蝗淮驍嗔怂?,下巴往前一揚(yáng)。 文子真停下了滔滔不絕,尋著望去,就見到了不遠(yuǎn)處,面色慘白的李晏。 “你聽到了?”文子真上前一步,對著他冷笑了一聲。 “……你們說的那什么瘟蟲,是真的嗎?”李晏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能站在這里不腿軟。 “是真的。”青年傲氣的瞥了他一眼,“我記得你是玉清出身吧,小鬼?” 李晏木然的點了一下頭。 “還是出自大晉李家?”他又問道。 李晏點頭,突然覺得心口悶的發(fā)慌。 見他承認(rèn),文子真看他的眼神突然帶上了一絲同情,“呂岳那套下作是下作,但用起來,也是無人能擋的厲害?!?/br> “咱們雖然不是朋友,但眼下也并非敵人……事已至此,還是節(jié)哀吧?!?/br> 他說完帶著文玉山抬腳就走,獨(dú)留李晏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文子真所說的那些話,李晏覺得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節(jié)哀……節(jié)什么哀呢? 他爹娘都好好的,家族也有堂弟撐著,他有什么哀可節(jié)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恍惚中,他聽到了戰(zhàn)鼓響起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04 18:01:25~20200305 17:3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四月天0311、我愛學(xué)習(xí)、娮詥 10瓶;一個俗人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36章 隋軍攻晉了! 拔營的戰(zhàn)鼓一聲接著一聲, 讓這座沉默的軍營徹底活了過來。 無數(shù)士兵從帳篷中鉆出, 手持武器開始列隊,有些跑過帥帳前, 猛地推了一把呆立的李晏, “你發(fā)什么呆,還不趕緊上城墻?!” 上城墻? 對!上城墻! 像是猛然反應(yīng)過來,李晏扭身就往城墻跑去。 這一路上,他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罵, 等到手腳并用的爬上城墻時,大軍已經(jīng)徹底開拔, 烏泱泱的人頭匯聚在邊城之前,穿戴著猙獰盔甲的大統(tǒng)領(lǐng)站在隊伍的最前方, 扛著一把重達(dá)千斤的斬(馬)刀, 對準(zhǔn)大晉方向一揮! 沒有戰(zhàn)前喊話, 也沒有論功行賞的鼓舞, 這群來自于荒蠻之地的昔日敗將,毫不猶豫的將矛頭指向了多年的死敵。 “全部!”大統(tǒng)領(lǐng)脖子上青筋暴起,“都給老子沖!” 戰(zhàn)吼聲響徹云霄,宛若開閘放水, 無數(shù)蠻族拿起武器,前仆后繼的沖向了那座橫亙于大地的懸崖。 天璽四十三年,西蠻進(jìn)犯幽州,玉泉山沈行盛怒中打出一掌, 造就萬丈天險,令一代又一代的隋人只能望中原而興嘆。 而如今,這道天險第一次失去了作用。 文玉山抽出腰間的長鞭,對準(zhǔn)峭壁一揮,鞭影化為了數(shù)道繩索,攀附在了崖壁紙上。 沖到懸崖腳下的蠻人抓住繩索,一個接著一個,不要命般往上攀爬,他們動作熟練靈巧,宛若一只只縱橫于山林的猿猴。 大概是這樣還嫌太慢,文子真手腕一抖,混元傘撐開,頓時天昏地暗,妖風(fēng)四起,匯集成了一道風(fēng)龍,席卷著無數(shù)蠻人飛過山崖,落到了幽州城外。 “西蠻來襲!” “西蠻來襲!” 烽火臺上狼煙四起,值守的士兵拿著橫木撞向黃鐘,手持弓箭的兵士涌上城墻,對準(zhǔn)從天而降的蠻人拉開了弓弦。 “射!” 對著法令官一聲令下,鋒利的箭矢齊射而出,卻被一道無形的風(fēng)墻盡數(shù)擋下。 “是法術(shù)!”城門官脫口而出,一旁的傳令官已飛速跑下了城墻,向著府衙一路狂奔。 傳令官一頭撞進(jìn)了府衙的大門,長驅(qū)直入,直奔大堂,在那里,守城將領(lǐng)們已是一身戎甲,整裝待發(fā)。 “報——” 傳令官用最后的力氣吼道:“西蠻攻城!他們有修士助陣!” 說完,他倒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不住的喘(息)。 “流仙盟的人還沒來嗎?” 坐在首位的將領(lǐng)手按佩劍之上,面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