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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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問了,他問我:“尤夫人有沒有跟你提過……我父親?” 我搖搖頭,說道:“從來沒有過?!?/br> 宋長均好像松了一口氣,卻又好像有些難過。我對他說:“長均哥哥,如果你覺得抱歉的話,就把我寫到史書里吧。只要寫下我的名字,姜酒卿就好?!?/br> 他的父親,我的師傅,齊國前太史令大人告訴我,留在史書里的人永遠(yuǎn)不會死去。 他點頭應(yīng)下。 最后我們像真正的兄妹那樣擁抱,然后道別,說著明知道永遠(yuǎn)不會再見的再見。 我目送他離去,挺拔的身影,一身青衫慢慢消失在蜿蜒小路的盡頭。這是個真正善良的人,善良卻不算聰明,但也很好。只要別遇見我和姬玉這樣的人就好了。 雖然表面上我們幫了他,但是他被人擺布還以為別人是真心,那很悲慘。 我的母親尤夫人喜歡同我評說各位夫人大人,后宮前朝凡是她見過的都被她說了一遍。 唯獨沒有說過宋長均的父親,前太史令大人。 我曾以為母親一生沒有過愛情,直到她死前她才對我說,她愛上過一個人。但那是不合時宜的愛情,沒有結(jié)局的迷戀,她不甘心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wěn)日子,所以從未將這份愛宣之于口。 ——可是我現(xiàn)在想,要是有下輩子,真想再見到他。 ——我不后悔,但是有點遺憾。 她在彌留之際笑著說著,我很少看見她這樣笑,滿懷愛意和懷念。 她還說,總有一天我也會遇到這樣的人。 我大約是應(yīng)劫了。 “你在想什么呢?”姬玉的聲音打破了我的思緒,我轉(zhuǎn)過臉去看他,他終于揭了那□□,露出暌違已久的俊朗真容。 他可真好看啊,每次看到他我都會有這樣的想法。 “沒什么,只是一些往事?!蔽艺f道。 他笑笑走向馬車,我于是就走在了他的身后。他又走得很快了,現(xiàn)如今我不再是他的妻子,他也用不著刻意放慢速度等我。不用拉著我的手,裝作深情款款。 “我還有用處嗎?你不殺了我嗎?”我問道。 他的步子停下來,回頭看我,眼里陰云密布。 我想我有理由懷疑,他從最開始找我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局。他說我聰明,可他也不見得需要多么聰明的幫手,明明他自己已經(jīng)足夠縝密了。如今局成了,我知道他那么多事情,他還有必要留著我么? “阿止,你從不相信我?!彼旖俏?,眼里卻沒有笑意。 我也笑笑,說:“我不覺得我有理由相信你,公子?!?/br> 溫柔幸福的夢境破滅得真快。 葉郎,九九。 姬玉,阿止。 一切回歸原位。 姬玉看著我的眼睛,我也看著他的,我們都足夠氣定神閑,目光交纏如同軟繩相絞不露鋒芒,卻也寸步不讓。 我們乘車一路朝趙國去,估計要十幾天才能到達(dá)趙國王城,白天趕路夜里便寄宿在店家。 住店的第一天夜里,我不知怎的睡不安穩(wěn),迷迷糊糊醒過來聽到隔壁姬玉的房間有響動,便點燃燭臺去他的房間查看。 他的房間像往常一樣即便是他已經(jīng)入睡了依舊亮著一盞燈,房間里的光線昏昏黃黃,照著他影子的輪廓也是模糊的。他口中好像說著什么,但是我聽不清楚。于是我把燭臺放在桌上走近他的床邊,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皺著眉頭額頭上全是汗水,身體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好像在什么束縛中掙扎似的。嘴里的話依舊含糊不清,不知道說什么。 大約是做噩夢了吧。 我于是坐在他床邊,推推他的肩膀:“公子,公子。” 姬玉不為所動,他的手絞緊了床褥,但就是不肯醒來。 我加大力氣推推他的胳膊,也稍微提高聲音:“姬玉,你醒一醒?!?/br> 他卻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氣之大痛得我吸了一口氣,想要掙脫卻掙不出來。他還閉著眼睛陷在夢里,好像已經(jīng)被層層夢境束縛在黑暗深處,無論我怎么喊他他也無法醒過來。 做噩夢的話,一般都會嚇醒吧,他怎么醒不過來呢? 我聽見他好像又在說話,便俯身過去聽。他蒼白的嘴唇張張合合,我終于辨認(rèn)出他微弱的聲音是在說什么。 救我。 他在說“救我”。 絕望又卑微的,如同幼貓一般輕微的聲音。 我怔了怔,抬眸看著他。昏暗的燈光下,他皺著眉毛,眼皮細(xì)細(xì)地顫抖著,頭發(fā)被汗?jié)窳擞行┝鑱y地貼在他的額頭上,他看起來就像一張潔白的薄紙,輕輕一戳就會破掉。 在我反應(yīng)過來之前,我吻了他。非常非常輕的一個吻,那么一瞬我感覺到他嘴唇的溫暖干燥,和他因噩夢而紊亂的鼻息。 有點癢,還有點酸澀。 但凡他還有意識,都不會對我說出“救我”這樣卑微的詞,唯有這樣的時候我才有勇氣親吻他。 我用袖子擦擦他汗?jié)竦念~頭,輕聲說道:“阿夭,別怕?!?/br> “阿夭,那是夢?!?/br> “阿夭?!?/br> 我一聲一聲輕輕地喊著他,他的眉頭慢慢地放開,緊繃的身體也一點點松了。他仍然沒有醒來,只是那噩夢似乎也不再糾纏于他。 不過他抓住我的手卻一直很緊,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放開。我掙脫幾次無果之后,干脆就放棄了。 白日里舟車勞頓我也很疲乏,趴在床邊既冷又無法安睡。我看他的床十分寬綽,索性就睡在了他旁邊。至于他早上醒過來要如何怪罪于我,我也無暇顧及了。 ※※※※※※※※※※※※※※※※※※※※ 姬玉——嘴炮王者,顛倒是非技能 1 姜酒卿——嘴炮鉆石,輔助技能 1 夢魘 我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光線沿著我面前的人劃分出陰影再落入我的眼睛里,那人的面目慢慢從一片模糊中清晰起來。他淺色的眼睛眨了眨,好像也才剛剛睡醒,呈現(xiàn)出一種孩子般的懵懂。 我真的很喜歡這個時候的他。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神清明,倏忽之間匕首就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挨著我的皮膚,冷得我我清醒了許多。 這個人睡覺還隨身帶著匕首,果然是被刺殺慣了的。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無奈地笑著說:“我要是想要害你,還用等你醒過來么?” 我指指我的手腕,我的手腕仍然被他抓在手里,姬玉似乎剛剛意識到他抓住了我的手,有些驚訝地端詳了片刻然后慢慢放開。 我終于得以收回我的手腕,有些僵硬地活動著。手腕上的那一片青紅應(yīng)該能夠證明是他用力抓住我不放,而非我硬把手腕塞進(jìn)去的。 “你昨晚做噩夢了,我聽見動靜來看你你就抓住我的手,我叫不醒你也掙不開,困極了就在這里睡了?!蔽彝难劬μ谷坏亟忉尩?,我們的距離很近,近到我能看見他眼睛里的自己。 他應(yīng)該沒有睡好,眼睛里全是血絲。 我這么想著,下一刻他卻突然翻身覆上我的身體,一只手肘支撐在我頭側(cè),另一只手抓住我那個尚且完好的手腕。他微微低下頭來凝視著我,長發(fā)落在在我的頸側(cè)與我的頭發(fā)纏在一處。 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并不回避他的目光。 姬玉嘴角微揚,輕聲說:“你居然敢就這么躺在我身邊睡了?” 他的尾聲壓低并上揚,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我可是個男人,阿止?!?/br> 姬玉低下眼眸一寸寸逼近我,睫毛擋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能感覺到他鼻息拂過我的脖頸處,酥酥癢癢像是羽毛擦過,我忍住沒有回避。 最后他的嘴唇離我的脖子只有一絲空隙,溫?zé)岢睗竦臍庀⑷粲腥魺o地觸碰我,他懸停的時間似乎出奇地漫長,然后他突然笑了,氣息一簇簇地拂過我的脖子。 這就要了命了。 我終于忍不住捂住脖子蜷縮成一團(tuán),倒是讓他愣住,繼而笑得更大聲了。 那種曖昧至極的氛圍隨著笑聲消散,姬玉放開我的手腕,支著頭側(cè)躺著:“你怕癢?” “有一點。”我無奈地承認(rèn),從床上坐起來,微微伸了個懶腰。 姬玉看著我,慢慢瞇起眼睛,帶著些探究:“你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害怕?!?/br> “你真的要做什么我掙脫也掙不了,你不想做我便不用掙扎。起床吧,我們還要趕路。”我這么說道。 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真是奇怪,上一刻還是刀刃下一刻作勢親吻。最奇怪的是,好像我們兩個都不覺得這奇怪。 我沒有問他做了什么噩夢,他也沒有提起,好像這個夜晚發(fā)生的事情只是意外而已。 又是一整天的車馬顛簸,這天晚上住店的時候姬玉挑了當(dāng)?shù)刈詈玫目蜅?,我也沒有再聽到姬玉房間里的動靜,我想著大概那場噩夢只是一時發(fā)作。第二天起床看到姬玉,他眼睛里遍布血絲眼下微青,我才意識到他那么安靜是因為一夜未睡。 那是多么可怕的夢,他居然不肯入睡。 接下來的一天,他依舊如此。 白天在馬車?yán)铮в窨恐嚤诳聪虼巴?,除去眼里的血絲之外他看起來和平時并無區(qū)別,一樣整潔優(yōu)雅。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明明時間緊張他卻不騎馬而是選擇坐馬車,想來這種噩夢他并不陌生。他知道舊事重提會刺激他,所以選擇一條舒服的路和相對舒服的馬車,以有余裕平復(fù)痛苦。 這個人未免太過驕傲,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他云淡風(fēng)輕地,似水不漏地在裴牧面前完成了他的復(fù)仇。非常優(yōu)雅,非常理性,從頭到尾帶著笑容游刃有余。 其實他已經(jīng)失控了,只是他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連失控也要控制,要讓崩潰慢慢地一點點地從銅墻鐵壁里滲出來。 我輕輕嘆息一聲,對他說:“你何必強(qiáng)裝若無其事,你該知道我能看出來你不對勁。”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笑轉(zhuǎn)過臉看著我,整個人都懶懶的,倒散發(fā)出一種近乎瘋魔的美麗。 “是,你這么聰明什么看不出來?可你看出來我就一定要在你面前表現(xiàn)崩潰嗎?你又能怎樣,難不成你還想安慰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br> “哈哈哈哈哈哈,你可以?你會知道如何安慰別人?何況我不需要……” 馬車一陣顛簸打斷了姬玉的話,我抓住窗框穩(wěn)住身子但姬玉仿佛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撞在我肩上。在他想起身的時候,我抱住他的肩膀,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僵住了。 “以前期期難過的時候我就這樣抱著她,把她擔(dān)心的事情一一說開。我不太會安慰人,只知道這么做?!?/br> 我抱著他的肩膀,輕輕說:“你以前做過這些噩夢吧,你是怎么擺脫它們的?” 他沉默著卻沒有掙脫我,就像沒有力氣一般,他疲倦地把頭埋在我的肩膀里,呼吸都靜默了。 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的時候,他說道:“以前有一陣這樣,我忍了三天沒睡,然后睡了一整天,就再也沒有夢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