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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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玉就皺起了眉頭戳我的眉心:“住口,跟顧零學的什么壞毛病?!?/br> 我立刻聽話地閉上了嘴巴,姬玉滿意地笑起來,一個人自說自話地絮叨了幾句,末了他說:“你這樣子是要斷片了吧,斷片了好啊。睡吧,閉上眼睛吧,我跑不了的?!?/br> 可惜我沒有如他所愿般斷片,雖然我也不能確定這些畫面究竟是真實發(fā)生的還是我幻想的。 畫面里的姬玉看起來單薄寂寞,又溫柔。 我正努力回憶著醉酒時發(fā)生的事情,面前沉睡的姬玉卻慢慢皺起眉頭。他握著我手腕的手微微收緊,身體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流露出不安痛苦的神色??谥械偷偷夭恢谡f什么,混亂急促像是受了傷的孩子。 他又做噩夢了。 那個冒牌琴師彈的《長樂》不僅勾起了顧零傷痛的回憶,也勾起了姬玉的痛苦。他其實很受不得刺激,稍微有一點刺激就又會陷入噩夢中。 我動了動手腕,他每次做噩夢的時候都會緊緊握著我手腕。 我們好奇怪啊。 我只有在喝醉的時候才敢不顧一切地愛他,他只有在做夢的時候才會緊緊拉住我不肯放開。 這世上怎么會有我們這么離奇的人。 你愛我嗎?你喜歡我嗎?你在意我嗎? 或者是想丟棄就丟棄,想利用就利用,要引誘我喜歡你千萬倍,才垂憐一分的那種在意? 我在意你,我喜歡你,我愛你。 但是我不信你。 我絕不信你。 可我愛你。 我把手腕從他的手里一點點抽出來,看著他皺起眉頭無措痛苦地掙扎著,在噩夢里沉浮。于是我雙手握住他顫抖的手指,用我可以做到的最柔軟的聲音說道:“你會得救的,你一定會得救的?!?/br> 當他的呼吸終于再次慢慢平穩(wěn)下來,眉頭舒展開。我靠近他偷偷地親吻了他的唇,還是那種熟悉的柏木香氣,溫熱濕潤的觸感綿長得像是回憶。 “但是救你的那個人,不會是我。” 這輩子我不再試圖忘記你了,關(guān)于你的一切我會記到死去那天。這世上除了我的生命之外,我還能擁有這么珍貴的東西,真是令人開心。 我把我身上的毯子掀開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然后輕手輕腳地翻過他下地,穿好鞋子離開房間。 月光皎潔大地寬闊,我提著燈走回雪明閣,心里想著這是個很不錯的告別。 顧零就這么在亭子里睡了一晚,他喝蒙了完全不知道姬玉來過,我便也沒有告訴他姬玉已經(jīng)知道他的身份了。 其實依我看,姬玉比我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還早,只是一直沒說罷了。 我頂著紅腫刺痛的一雙眼睛,幸好顧零也是這樣不顯得我太突兀。沈白梧早上醒來看到我們兩個沉默了半天,然后就當沒看見一般語氣如常地說話。顧零原本無精打采見了沈白梧卻強打起精神,他行了大禮然后鄭重地請求沈白梧把在燕國發(fā)生的事情告訴自己。 沈白梧坐在床上擁著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顧零一會兒,說道:“閣下不是知道么,中毒解毒,燕王后小產(chǎn)去世,燕王室瘟疫滅族,燕國內(nèi)亂?!?/br> “肯定不止這么簡單!不然姬玉怎么會性情大變,怎么會不肯告訴我詳情!”顧零并不接受。 沈白梧看著激憤的顧零搖搖頭,淡淡道:“最怕的便是你這樣的人,不夠聰明又不夠愚蠢?!?/br> 不能聰明到領(lǐng)悟隱瞞的意圖,又不能愚蠢到將謊言信以為真。 顧零聞言便有些生氣,但是礙于有求于沈白梧,癟了癟嘴都忍下去了,只是一再懇求沈白梧告訴他真相。求了沈白梧半天,待早上的藥喝完了,沈白梧才說:“好吧,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xiàn)在?!?/br> 原本顧零聽到沈白梧松口眼睛都亮了,又聽他說不是現(xiàn)在,光芒又暗下去。他咬咬唇問道:“那是何時?” “姬玉離開之前。既然此事對你非常重要,你當多付出些耐心。”沈白梧拿手巾擦了擦手,讓我扶他起床,神色淡淡似乎不愿再說了。顧零原本還要追問,但看沈白梧氣色不好臉色也不悅,終究是把后面的話吞了下去,說道:“成光君皎皎君子一言九鼎,我便等著?!?/br> 顧零離開之后沈白梧摁了摁太陽xue,意義不明地嘆息一聲?;蛟S是昨天宴席太累了他看起來很疲憊,但仍然堅持要去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曬曬太陽,我便扶著他慢慢走到園中。 沈白梧的花園并不很大卻設(shè)計得精巧清雅,白墻黑瓦曲折的長廊,池中蓮花剛剛開始結(jié)花苞,荷葉蓋了半邊池塘。他坐在荷塘邊看著底下的鯉魚,我便跟沈白梧說府里多養(yǎng)些活物好,不然太安靜了。正說著余光就瞄到一個紫衣身影,嘴里的話便忘記說到哪里了。 沈白梧說道:“姬玉?!?/br> “白梧?!奔в裣蜻@里走來,我轉(zhuǎn)過頭來看他。今天跟著他的是夏菀,他依舊優(yōu)雅整潔,神采奕奕,就如平時每一次見面那樣面帶三分笑意,剩余七分不可捉摸。 我醉酒時見過的那個姬玉又被他藏起來了。 他見了我,露出驚訝神情,道:“阿止,你的眼睛怎么了?” 毫無破綻,確然是好演技。 我便承著他的戲演下去,行禮答復(fù)道:“昨夜思鄉(xiāng)流淚,公子見笑了?!?/br> 姬玉仿佛當真了似的,轉(zhuǎn)向沈白梧道:“阿止思鄉(xiāng)心切,我聽聞你想把阿止放歸自由,可有此事?” 沈白梧皺皺眉頭,他了解姬玉,這樣的話頭聽起來像是埋了陷阱的。更何況平日里姬玉并不喜歡逛花園,在這里出現(xiàn)仿佛是有意在等我們來。 于是沈白梧謹慎地點頭道:“確有考慮?!?/br> 姬玉看看沈白梧再看看我,初夏的明媚日光下他瞇起鳳目,琥珀色的眼睛里笑意盈盈,他慢慢道:“看來阿止忘記告訴你了啊,成光君,阿止如今中毒需要終生每三個月服一次解藥,而那解藥藥方普天之下只有我有?!?/br> 沈白梧聞言目光一凝,轉(zhuǎn)臉與我面面相覷。我也十分吃驚,我以為沈白梧是知道的,也以為姬玉已經(jīng)給了他解藥。姬玉把我送給沈白梧總不至于送一個死人給他,但看這個形勢沈白梧卻是一無所知。 那么想來……這是姬玉一開始就給自己留好的后手。 沈白梧眼神變了幾變,猝然站起來。我立刻扶住身形不穩(wěn)的沈白梧,他眼神猶如利刃看著姬玉,道:“怪不得她會為你做事……姬玉,你自己也受過中毒之苦,你怎么能用這種手段去控制別人?” 姬玉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是覺得滑稽:“我一貫如此,自然是比不上成光君高風亮節(jié)光明磊落?!?/br> 沈白梧像是被他這句話刺傷,眼神動蕩了片刻,勉強道:“把解藥藥方給我?!?/br> 姬玉把沈白梧伸出的手掌按下去,眼神慢慢深不見底。 “當初說好了把阿止送給你,可沒說把解藥給你。你想要解藥,可想好拿什么來換嗎?” “……你要什么?” “哈哈哈,我也不過于為難你們,如果阿止下棋贏了我我就把藥方給她,若是贏不了我……你就把她還給我,或者看著她三個月之后毒發(fā)身亡。” 沈白梧揪起姬玉的領(lǐng)子,還沒開口就氣得咳嗽起來,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你卑鄙……無恥!” “是啊,你們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這樣的人么?”姬玉的目光越過沈白梧落在我的臉上,笑意深處晦暗不明。 “你為什么要這樣?”我問道。 帶著荷葉清香的風撩起他的衣角發(fā)帶,在白墻黑瓦的雅致背景里他一襲紫衣獨自鮮活著,毫無愧色地輕描淡寫道:“我反悔了?!?/br> ※※※※※※※※※※※※※※※※※※※※ 我常常為姜酒卿和姬玉過于理性,不能談甜甜的戀愛感到心塞。 以至于有一點玻璃碴里的糖都露出老母親的微笑。 學棋 沈白梧和姬玉不歡而散。回雪明閣的一路上沈白梧咬著牙一言不發(fā),只是呼吸越來越急促,最后居然暈倒在了院門口。仆人們都趕來把沈白梧攙扶起來送到床上,大夫急匆匆地跑過來診了脈開了藥,一再囑咐說沈白梧之前重病跪在雪地里受了涼,如今身體脆弱得很,千萬不可生氣憤怒亦不可消耗心神。 我們都應(yīng)下,待大夫和其他仆人退去后,顧零納悶地問我發(fā)生什么了。我便一邊照顧沈白梧,一邊簡單地把事情經(jīng)過講給他聽,顧零睜大了眼睛看著我,道:“所以你……是被姬玉下毒才幫他做事的?” “可以這么說?!?/br> “這……你居然不是因為喜歡姬玉……”顧零沒把話說完,看著我的眼神像是看著什么奇珍異獸一樣,看起來在他的固有認知里女人們都會喜歡姬玉。 我淡淡一笑,問道:“他是不是從小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歡?” “何止于此??!我懷疑他是不是專為女人生的毒藥,沒有姑娘不為他神魂顛倒的,你說是因為他長得好看……”顧零說著說著似乎感覺到這些話不合時宜。他觀察著我的神情,清了清嗓子道:“九九姑娘,他這樣威脅你,實在是對不起?!?/br> “你道什么歉,和你沒關(guān)系?!?/br> “可……你要怎么辦呢?” “等沈白梧醒過來吧?!蔽夷弥斫o沈白梧擦臉,他躺在鵝黃色的被子里微微皺著眉,臉色蒼白如紙。 姬玉通常會騙人倒很少出爾反爾,當時他猜字游戲輸給了我就乖乖喝藥了。這次他明知道我贏不了他還提出這樣的要求,大約是真的不想給我解藥。 我可以利用姜散之。他一貫想要親近沈白梧,為了在沈白梧這里討交情很可能會認下我的身份,一旦我的身份恢復(fù)姬玉也不能耐我何,在道義的層面上他必須要給我解藥。不過這也意味著我的后半輩子要和姜散之和他的復(fù)國大業(yè)綁在一起了。 我應(yīng)該還有別的辦法,如果我真的下定決心要離開姬玉,不去好奇他為什么反悔。 我搖搖頭,只覺得頭疼。 沈白梧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他有些虛弱地從床上坐起來,我便端著剛熬好的藥去喂他喝下。待他喝完藥之后面色稍稍好轉(zhuǎn),便沉默地望著爐火出神,火光熠熠映在眼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片刻他長長嘆息一聲,叫我坐到他身邊。 “你想怎么辦?”他的聲音很虛弱,神情卻是認真的。 我把我目前的想法告訴沈白梧,沈白梧聽到“姜散之”這三個字便直皺眉頭,說道:“和姜散之糾纏過多,你之后會更麻煩。此人心術(shù)不正,我正勸白楓把他趕出趙國?!?/br> 沈白梧說的不錯,我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才覺得苦惱。 他揉了揉額角,嚴肅地說:“九九,我問你你要認真回答我。你想要自由還是想回去姬玉身邊?” 沈白梧的問題出乎我的意料,即便他已經(jīng)知道了姬玉下毒以控制我,卻還是問我想不想回去姬玉身邊。 我怔忡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笑著說:“我想要自由?!?/br> 是的,我想要自由。 沈白梧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似乎在判斷我這句話的真實性。末了他淺淺一笑,像是下了決心一般,他指指房間里的柜子說道:“最下面一層有棋盤和棋盒,你拿過來。” 我按沈白梧說的找到了棋盤棋盒。它們被整整齊齊地放著,但已經(jīng)被灰塵覆蓋了薄薄的一層,像是很久沒有使用過了。 我將它們擦干凈拿過來,沈白梧接過棋盒在里面有一下沒一下地抓了幾把,抬眼看向我。 “跟我下一局棋,九九。”沈白梧一向高傲冷淡,此刻氣場尤其強烈。 大概是因為姬玉的那個條件,所以沈白梧想親自試試我的棋力如何么?可我自知棋藝還算不錯,但絕不是姬玉的對手,真想通過這個方法要到解藥實在是很難。 我見沈白梧態(tài)度堅決便沒有說這些話,坐在他對面應(yīng)邀對弈。 剛剛下了一會兒我就察覺到不對,沈白梧厲害得可怕。 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威壓,被步步緊逼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連大聲喘氣都不能。我的棋子被一點點蠶食,每下一步都覺得離死局更近一分。 燭火在沈白梧眼中搖曳著,他拿起棋子來便神情高傲專注,每一步落子干脆利落。他最初仍是嚴肅地抿著嘴,慢慢就氣定神閑下來,唇角帶笑眼里燃起光芒。 我與徐子渙下棋是步步為營,與姬玉下棋是勉力抵抗,與沈白梧下棋卻是——潰不成軍,不一會兒時間便落入他的包圍。 我輸了,兵敗如山倒,輸了的時候才發(fā)覺自己手心已經(jīng)出汗。 沈白梧棋藝如此之高,甚至在姬玉之上。 他平日從不下棋也不曾與人談?wù)撨^棋,當日徐子渙向姬玉請教他也只是冷眼旁觀著,仿佛毫無興趣一般。如今這番表現(xiàn)著實出人意料,我看向他,沈白梧倒像是在出神似的好久才反應(yīng)過來,淡淡地說:“八年沒有下過棋了,我還以為我早忘了?!?/br> 他低眸收拾棋局,一顆顆把棋盤上的棋子收回棋盒,說道:“你還記得我說過,若想要姬玉服軟便得先贏過他嗎?” “你下棋贏了他?” “姬玉的棋,是我教他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