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是沉重緩慢的鼓點。李艾羅把我放平，緩慢地靠過來。他的手輕輕捧住我的臉，給我某種親昵的錯覺。

    這樣靠近的距離，這樣曖昧的姿勢，我明明是清醒的，卻又覺得熏熏然。掀起被子的一角，眨眨眼，李艾羅很快鉆了進來。他整個抱住我，小聲說：“湯寧，不要害怕?！?/br>
    我的身體在發(fā)抖，卻不是因為害怕。他的吻落在我的鼻尖上，然后撩起我的上衣，沿著腰部慢慢往上游走。我發(fā)出一聲嘆息，也要去摸他的，他擋開我的手，把我的上衣徹底剝了下來。我覺得燥熱極了，小聲對他說：“上校，我好癢啊?！?/br>
    李艾羅含糊地問：“哪里癢？”

    被他碰過的皮膚很癢，我的心里更癢。我不回答，又去抓他的衣服，像是搏擊一樣，互相脫掉剩下的衣服。我在他的耳邊說：“上校，你弄得我癢?！?/br>
    他扶著我的腰把我轉(zhuǎn)過去，從背后抱住我。他出了汗，汗液粘在我的身上，皮膚也黏在一起。他一手按在我的小腹，另一只手卻伸向我的下面。

    我的東西軟軟地縮在體毛里，被他的手指撈起來。無法勃起是長期用藥來帶的后遺癥，我早就放棄了治療。我驚了一跳，連忙去推他。我害怕他碰到我毫無動靜的器官，會覺得惡心和厭惡。李艾羅吻我的耳垂，安撫我：“寧寧，不要害怕。”

    他努力了一會兒，仍舊是毫無動靜。他停下來，忽然摸我的臉，滿手都是冰冷的液體。他大力將我抱進懷里，一下下拍著我的背，說：“寧寧，不哭。”

    我本來沒覺得難受，聽他說完這句話，眼淚竟然止不住了，瘋了一樣往下掉。時間過去好一會兒，我哭完了，縮在他的懷里，臉貼在胸口上，啞聲講：“用藥之后就是這樣了。我是一個怪胎?！?/br>
    “會有辦法的?！崩畎_摸摸我的頭發(fā)，好像把我當成了一只寵物：“肯定會有辦法的。等我們出去了，我給你找整個北區(qū)最好的醫(yī)生。”

    “上校，你是不是覺得我更惡心了？”我小聲問。明明沒有那個意思，但聽起來好像在撒嬌。他摟緊我：“你不要總是這樣問。寧寧，我從來沒覺得你惡心?！?/br>
    我問他：“你還要繼續(xù)嗎？”

    他哭笑不得：“你都快把眼淚哭干了，我還要繼續(xù)的話，不就是禽獸嗎？”

    我哦了一聲，繼續(xù)趴在他的懷里。過了一會兒他用疑惑的語氣說：“你……沒有發(fā)??？”然后又用肯定的語氣重復了一遍。

    我登時頭大如斗，隨口扯謊：“剛剛祝愿給我注射了藥劑，應該是抑制住了?！?/br>
    李艾羅將信將疑，半晌松開我，起身去衛(wèi)生間。他帶上門，打開了強力風循環(huán)?？諝庠谡〉耐L管道里流動，發(fā)出類似嗚咽的聲音，猶如十年前的那一天。

    九月的楓市風很大，樹葉早早地掉光了，剩下一點蕭瑟地掛在枝頭。我和他約好去音樂節(jié)，祝愿是音樂節(jié)的志愿者，所以也和我們同行。那天我起了一個大早，吃早飯的時候給allen打電話，接電話的人說他出去了，中午才會回來。我們幾天前就說好下午一點一起出門，他從下水道偷偷溜到我家的花房，我?guī)纤酿B(yǎng)在我這兒的倉鼠釘釘，然后再一起去坐電車。

    我一直在等他。

    樹屋上有最好的視角，我看見他們家的車進進出出，人來來去去，就是沒有他。風一直呼呼地刮，葉阿姨來喊我吃午飯。我心神不寧地從樹屋上滑下來，心神不寧地吃飯。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我終于坐不住了，一頭沖進了暖房。

    我懷里抱著釘釘，從地窖一路往下，在廢棄的下水道里向前。爬上通往出口的鐵欄桿，頂在下水道口的正下方。我焦急等在那里，出發(fā)的時間快到了，他隨時會掀開蓋子，從上方探出頭來。

    后來，在病床上的我花了很久才想起，我沒有等到他。ali吸毒被抓了，楓葉音樂節(jié)取消了，祝愿來找我，要把這個消息帶給我。葉阿姨告訴她我在院子里，她猜到了在哪里。我曾經(jīng)同她說起過這一條密道，她小心翼翼地摸進來找我。我坐在鐵欄桿上，祝愿在底下一遍一遍叫我回去。我不肯走，祝愿不耐煩了，扭頭自己走了。她很快聽到一聲悶響，連地底也在晃動。

    后來的事情都是祝愿告訴我的。復制人駕駛的汽車炸彈襲擊了李艾羅家的院子，爆炸的沖擊力掀起了下水道蓋子，火焰和壓縮氣體灌進來襲擊了我。我從五米余高的鐵架子上掉下來，摔在泥土里，立刻不省人事。

    是祝愿喊人把我救了出去。我被送進醫(yī)院搶救，母親則躺在同一家醫(yī)院的太平間里。兩個多月之后，我被允許出院，養(yǎng)好了大部分外傷。但這并不是我要遭遇的全部。汽車里攜帶的是基因炸彈，直到離開楓市六個月后，我才真正領教它的威力。

    基因激活劑是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第一次作為武器應用于戰(zhàn)場上，就報應在了專利發(fā)明者湯嘉明的兒子身上。炸彈的輻射改變了我dna中的垃圾鏈段，讓我變成了如同動物一樣隨時隨地會發(fā)情的怪物。人類上億年的進化和修正，一朝打回原型。

    誠然比起那些在基因炸彈中喪生或被折磨致死的人類，我又是幸運的?；蛘◤椝茉炝饲f萬條隨意復制、隨意表達的雙螺旋結(jié)構，塑造了千千萬萬個不可逆轉(zhuǎn)的怪胎。

    我就是這樣一個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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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盡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