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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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騰來倒騰去發(fā)現(xiàn)忘記買鹽了,歸于璞準備出去買,秋澄光想了一下,又一次到臥室叮囑:“盛mama!mama!你們,不許再不打一聲招呼出門了哦!” “保證。” 叮囑完畢,她和歸于璞一起出門。 挽著他的手臂走在大街上似乎還是罕有的,平時都開車,交通工具有時候會阻擋人與人之間的親密。 秋澄光喜愛抬頭看看他,又看看周圍玩耍的小孩子,她垂下眼,眼睫的影兒倒映在臉上。歸于璞低頭看了一眼,是笑影。 “笑什么?” “哈?” “什么事這么高興???” “這還用說嗎?”她倚在他肩頭,“當然是因為跟你走在一起咯。” “這樣啊?!彼室庹f得云淡風輕,不去應和什么“我也是”。 秋澄光抬起頭,果真問了:“難道你不這么覺得嗎?” “當然覺得了。” “我得斟酌一下這是真話還是假話?!彼鄲赖卣f。 歸于璞看著前方,把嘴唇遞到她耳邊,十分自信道:“真金不怕火煉?!?/br> 秋澄光笑著拍他一下,捏捏耳朵:“癢啦!” 到小區(qū)門口的超市買一包鹽,順便買了一些鹵蛋、玉米香腸等小玩意兒,秋澄光抱著一大堆笑瞇瞇地走到收銀臺,正好遇見剛才在小區(qū)街路當志愿者的那個男生。 他的手里提了一個袋子,里面裝著幾桶泡面,還有幾個面包。秋澄光“嘿”一聲,和他打了招呼:“晚上還要做志愿工作嗎?” “是啊,還沒結(jié)束,先吃點面包?!蹦猩Φ?。 “這就是剛才陪mama還有盛mama買燒餅的男生。”秋澄光給歸于璞介紹。 “你好?!?/br> “你好?!?/br> “阿姨剛才給的燒餅很好吃,”男生高興地說,眼角的痣也沉浸在笑意中,秋澄光不禁出神地打量他。 “是啊?!币娝谙胧裁匆痪湓挾疾徽f,歸于璞幫著她應了。 “我總覺得那個燒餅的味道很熟悉,可能是這層關系吧。明天還要再去買一些?!蹦猩又f。 “那個,你叫什么名字呀?”秋澄光緩緩地問,盡量顯得不那么冒犯。 “我是施元好?!?/br> “元好?” “嗯,元老的元,很好的好。你們呢?” “我叫秋澄光?!?/br> “我叫歸于璞。” “那你……”秋澄光猶豫著,“今年幾歲啦?” “虛歲二十三了。不過我晚讀書一年,所以今年大三,明年才能畢業(yè)?!?/br> “這么說你虛歲二十四才畢業(yè)?” “你不也是?”歸于璞問。 “我是嗎?”秋澄光也犯了迷糊,下一秒“啪”一下打在他手上,“才不是!” 施元好咧咧嘴笑起來。 收銀臺旁邊的小烤箱里面飄出一股溫暖的烤腸味,他正準備上前買幾根,秋澄光搶先說:“我來!——老板,要三根脆骨,還有三串丸子。關東煮你們吃不吃?” 施元好連忙客氣道:“不用了……” “不吃白不吃。”歸于璞說,“你要不讓她請,她一晚上都坐立不安。” “是這樣嗎?” “給?!鼻锍喂庑χ?,“大冬天吃這個才暖和嘛!” 說著,喝了一口關東煮的湯,美滋美味地“嘖”一聲。 超市老板也高興,又給了她一勺子熱湯。 “你現(xiàn)在要回家了嗎?還是……”秋澄光問。 “不,我等等還有約?!笔┰谜f著,笑開了嘴,很激動,又很不好意思。 “女朋友哇?” “呃,也許快了。”他低頭撓了撓耳朵。 秋澄光也笑,沖歸于璞眨了下眼睛。 “那你快去吧,你提這幾桶泡面去哪里約會嘞?” “哦,這是我要帶回家吃的。我等等放書包就行?!?/br> “這樣。那祝你有個美好的約會!” “謝謝,那,我先走了!”施元好說著,舉了舉手中的烤腸,“謝謝你們。” 他走后,歸于璞一手牽著秋澄光,一手拎著購物袋走出去。外面冷風凜冽,進超市前天色還是廣闊的靛藍色,此時已經(jīng)成了一張黑網(wǎng)聚攏而來了。 夜空沒有星星,但超市檐下的燈很亮,姑且可以算作是兩顆明星。 燈光落在她的眼睫上,連同寒氣一起瑟縮著。歸于璞替她整了整圍巾,問:“你怎么突然對這個小孩感興趣?” “我也不知道?!鼻锍喂庖矌退麌脟?,“就是想跟他交談兩句,看看是不是……” “嗯?” 她挽著他的手臂往回走:“不過也可能是我太在意mama說的話了。她今天說覺得這個小孩很眼熟。嗯……其實我也說不來這當中有什么依據(jù)沒有,但上一次我媽說一個從沒見過的人很眼熟的時候,還是在說許恭昶。所以……” 歸于璞停下腳步,像看到偶像劇里的狗血劇情一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覺得那個志愿者可能是……你弟弟?” 秋澄光搖頭,虛著聲音:“我也不懂嘞!阿好身上又沒有像許恭昶那樣有塊大胎記,他只有一顆淚痣,但這個世界上有淚痣的人多了去了?!?/br> “也是?!?/br> “要不你就……”歸于璞隨便一想,說道,“和他混熟一點……” “誒——!這話可是你說的哇!”秋澄光大喊。 歸于璞立馬把眉心一擰:“算了,當我沒說?!?/br> 她笑起來:“其實我吧,看著也非常幼齒對不對?雖然比那個小孩大了兩歲,但我看起來也像跟他同齡??!” “人家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我知道哇,所以我要是跟他打得太熟,說不定會影響人家的感情!” 歸于璞脧她一眼:“你怎么不說影響我們的感情?” 秋澄光故意抿著笑不回答,看著天空兀自喊道:“哎呀,今天天氣真好哇!” 歸于璞悶悶道:“我介意了?!?/br> “我知道?!?/br> “知道你還說?” “你看不出來我故意的?” “知道你故意的我也會介意?!?/br> 秋澄光攬著他的腰,緊緊地依偎著:“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不管大的小的我都不會跟人家走太近的?!?/br> “嗯?!?/br> “不過呢……” “什么?” “要是緣分讓我還跟那個小孩相見,我就得好好珍惜緣分,看看我媽到底為什么覺得他眼熟?!?/br> 歸于璞想了想,沒有異議:“記得跟我說一聲。” “懂啦。” 又走了兩步,秋澄光迷惑地“噫”一聲,問:“你這是在吃醋嗎?” “不然?” “你有危機感啦?” 歸于璞看向遠空:“一直都有。” “真的?我以為只有我有,以前我覺得你老少通吃,覺得我自己真真太卑微了!” “胡說八道!” “真的啊,你看嘛。你都不知道我當初盯著多大的壓力跟你在一起?” “我還真不知道!” 歸于璞笑起來,像聽見一個古老的神話傳說,既覺得有趣,又感到不可思議。 “不過現(xiàn)在好了,”她又閑在地說,“你很快就會變成老大叔了,這樣我就不用擔心了!” “我也不是很介意你這樣詆毀我,”他握緊她的手揣在懷里,“不過我真的有丑到你說的地步嗎?” “我沒有說你丑呀!” “我聽出來了?!?/br> 秋澄光抬高手臂捏了捏他的耳朵:“沒有,我沒有詆毀你,這是我對你的愛?!彼⌒÷曄裾f給風聽。 歸于璞憋著笑,俯下身去:“再說一遍?!?/br> 秋澄光一拳鉆在他的腮幫子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我告訴你!” “那下次?” “看我心情唄!” 他摟緊她,將寒風從胸懷中驅(qū)逐出去。剛才烤腸的熱乎,關東煮的熱辣一時間都在懷里加倍燃燒,成了一團再暖不過的火種。 * 大年三十。 農(nóng)歷二零一八的最后一天。 這是歸于璞和溫菽承獨自吃年夜飯的第二年。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一家三口簡單地搞幾道菜,配上爸爸的小米酒,便是一場再好不過的團圓了。 而現(xiàn)在,很多事情變了樣,物是人非,家里比以前相比更安靜了。 餐桌上一直都放著一瓶小米酒。小米酒之于父親,像是寶劍之于俠客,是萬萬缺不得的。 以前歸于璞不愛喝這個,現(xiàn)在,他端起來倒了一小口在杯中,和母親干了一杯。 “晚上還要去澄光那里嗎?” “喝酒了就不去了,不然她會生氣?!?/br> “我什么時候也去看看她呢?”溫菽承一邊夾菜一邊問,“總覺得回來以后就沒再見到她,有點想念。” “難得mama你說這樣的話?!?/br> “也許是遇見對的人了吧?” 話里有話,歸于璞聽得明白,也不怕是不是自己多想。溫菽承笑著瞥了他一眼,夾菜、倒酒。 “我打算今年回去就跟她求婚?!睔w于璞低聲。這一次倒在杯中的不再是小米酒,而是紅酒。聽著酒聲碰到杯壁上咕嚕咕嚕,他輕輕地擋了擋母親的手,一抬眼,卻看見她的眼眶有些紅。 “媽?!?/br> “很好哇!”溫菽承紅透了雙眼笑起來,拿起紙巾吸干眼瞼上的水珠,“很好。我也很期待跟她mama見面。有什么求婚打算嗎?” “打算回學校求婚?!睔w于璞將計劃和盤托出,腦海中的想象隨之變得鮮活生動,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最后,他半是開玩笑地問:“她不會拒絕吧?” “說不準哦。” “不會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