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葛翠花的手段比崔家齊厲害多了, 緊緊跟著他寸步不離,三兩句閑扯就讓崔家齊說漏了嘴。 崔家齊不得不認栽, 帶著葛翠花和王萬順來到了小院子,可惜這個二貨完全不敢說自己被人套了話, 溜的飛快, 生怕晚一步就要被揍了。 進了這個小院子, 葛翠花也不愿意到處打量那些明顯的生活痕跡,抱著微弱的希望, 企圖拉著程舟走回正道…… 程舟聞言, 攥緊了葛翠花的手, 哽咽道:“大姨, 我對你說了謊, 我——” 葛翠花不想聽他說這個,別有深意道:“我知道,我明白你想說什么,你別再提這件事,以后也不許再提,你的身份光明正大,沒有人會懷疑, 知道嗎?” 王萬順聽到這些話, 震驚道:“娘, 你在說什么?” 程舟的身份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嗎? “你給我閉嘴, ”葛翠花顧不得安慰程舟, “萬順, 你聽著,等咱們回到村里,你把你的嘴巴給我閉緊了,不許在你爹那里亂說話!” 葛翠花說話的語氣很少這般嚴厲。 王萬順看了看淚眼朦朧的程舟,沉思片刻答應(yīng)道:“娘,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 關(guān)于程舟的身份,等回去王家村以后,他再好好查查。 葛翠花這才低頭和程舟說道:“小舟,你別怕你的身份會露餡,我們還是和從前一樣,只有一點,你必須跟著我回王家村。” 她絕對不允許程舟再留在昌安市繼續(xù)走歪路! 程舟沒去管葛大姨最后說的那句話,喜得破涕為笑,“大姨,你不怪我騙你嗎?” 葛翠花搖頭,“大姨不怪你,你從前是做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好孩子,你跟我回去,你還年輕,一時貪圖新鮮走錯了路也沒事,大姨帶著你回家……” 王萬順聽得越發(fā)稀里糊涂。 他娘是在說什么?什么貪圖新鮮走錯了路? 程舟聽著葛翠花的話,忙不迭搖頭道:“我不想回去,大姨,我在這里過得真的很好?!?/br> 霍越澤也蹲下身,將程舟緊緊摟到懷里,抹掉他臉頰上的眼淚說道:“葛大娘,我不會讓你帶舟舟回去的?!?/br> 王萬順睜大了眼,“你們、你們這是……” 葛翠花被程舟的固執(zhí)惹得有些怒氣,轉(zhuǎn)頭說道:“你給我閉嘴,這里沒你的事,你出去,我和他們倆單獨說些話?!?/br> 王萬順:“……” 王萬順不得不壓住心里的好奇心,灰溜溜的走出了房間。 不等葛翠花開口說話,程舟搶先笑道:“大姨,你等等,我給你看看我的小寶寶?!?/br> 葛翠花:“!” 程舟說罷,急匆匆地走進臥室,把搖籃里的小湯圓抱了出來。 霍越澤伸手過去,“舟舟,我來抱?!?/br> 小湯圓被他們兩人養(yǎng)的白白胖胖,抱久了也挺重的。 “不要,你到一邊去,”程舟毫不留情地推開他。 “……”霍越澤失笑。 程舟直接把小崽塞進了葛翠花的懷里,討好道:“你看,他是小湯圓,我的蛋……小寶寶,他的圓眼睛是不是很像我?” 葛翠花愣了片刻,熟練調(diào)整著抱孩子的姿勢,呆呆開口道:“這是你的孩子?” 哪個女人給你生的?什么時候生的?葛翠花的心底有太多疑問。 小崽眨巴著大眼睛,眼神懵懂,短小的四肢不停掙扎著,顯然不愿意讓陌生人抱著。 “小湯圓,乖乖的,別亂動,”程舟按住小崽的爪子,笑著說道:“這就是我的小寶寶,至于他的具體來歷……” 程舟為難道:“大姨,我沒有辦法和你說清楚,你不用管那么多,總之他就是我親生的孩子!” 小崽的圓眼睛和程舟幾乎如出一轍,葛翠花難得有些傻,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 懷里的小崽一直被陌生人抱著,掙扎的動作越發(fā)厲害,當即“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葛翠花連忙拍著小崽,哄道:“別哭別哭……” 霍越澤直覺這時候應(yīng)該努力刷點存在感,輕聲說道:“葛大娘,你把小湯圓給我抱,他在我懷里不會繼續(xù)哭的。” 程舟收到他的眼神暗示,及時助攻道:“對對對,小湯圓就是和他親,讓他抱著就不會哭的?!?/br> 這些日子磨合下來,小崽早就習(xí)慣了兩人的懷抱,尤其是和經(jīng)常帶他的霍越澤相當粘糊,惹得程舟羨慕了好一陣子。 果然,小湯圓到了霍越澤的懷里,立馬停止了嚎啕大哭,抽噎著攥緊了霍越澤胸前的衣服,動作之間及其依賴。 葛翠花五味雜陳,開口問道:“小湯圓的大名叫什么?需要我在村里幫忙上戶口嗎?” 程舟笑了笑,拿來戶口本給葛翠花看,“大姨,他叫霍錦州,你認得這幾個字嗎?” 葛翠花曾經(jīng)在掃盲班里學(xué)過認字,恰好認識這幾個字,皺眉道:“怎么不是和你姓?” 程舟故意表現(xiàn)得有些難為情,磕磕絆絆說道:“以后小湯圓就是我和霍越澤一塊養(yǎng)了,所以……” “所以我想讓小湯圓和他姓,反正小湯圓就是我親生的,不跟我姓也沒什么關(guān)系?!?/br> 葛翠花聞言,略帶同情地看了霍越澤一眼。 這件事做得挺不厚道的,好好的一個小伙子,就得和程舟一塊養(yǎng)著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葛翠花下意識替程舟說話道:“哎是該這么做,嗯,嗯……” 最怕空氣忽然的尷尬…… 葛翠花“嗯”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干笑了兩下,索性轉(zhuǎn)頭開始打量房間,企圖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 程舟捅了捅霍越澤的腰,討好地笑了笑,尖尖的小虎牙露出來,顯得朝氣蓬勃。 霍越澤輕捏他的后脖頸,湊到他耳邊說著悄悄話,“到了晚上我再收拾你?!?/br> 短短幾句話就給他扣了一個老實人的綠帽子,可真是好樣的! “……”程舟果斷溜走,急忙走到葛翠花身邊,“大姨,現(xiàn)在都快天黑了,你和表哥吃飯了沒?” “吃了,剛剛在崔家齊那邊吃了飯,那個小伙子挺能說的。” 說到這里,葛翠花沒好氣地說道:“你專門把信件的地址留到他那邊,是怕我突然找到這邊來,發(fā)現(xiàn)你們兩人的關(guān)系嗎?” 程舟干笑,轉(zhuǎn)移話題道:“大姨,你別急著回村子,我送你和表哥到招待所住兩晚——” 小院子這邊房子小,沒有多余的床能讓大姨和表哥睡,只能把他們送到招待所睡了。 葛翠花打斷道:“不用,村子那邊也忙呢,我得趕緊回去?!?/br> 程舟說:“好歹在這邊住一晚啊,我在百貨大樓攢了很多不要票的處理品布料,你確定不要那些布料嗎?” “不要,你以前給我寄回來的那些布料也夠用了,”葛翠花思慮片刻,道:“那我就在你這個小院子里住一晚?!?/br> 正好看看這兩人平時是怎么相處的,如果生活一團亂糟糟,那她還是要勸程舟回王家村當老師的。 程舟在房間轉(zhuǎn)了一圈,撓頭道:“我這里也沒有能讓你們睡覺的床啊?!?/br> 葛翠花擺手道:“沒事,這個藤椅就能睡,至于你表哥,你給他打個地鋪耽擱一晚,反正現(xiàn)在天氣也不冷?!?/br> 程舟哪能讓葛大姨睡藤椅,要睡也是他們睡啊。 程舟麻溜地把臥室里不該出現(xiàn)在人眼前的東西收到空間紐扣里,換上干凈的床單枕巾,又從木箱子里把厚實的被子抱了出來,鋪在客廳弄了一個簡單的地鋪。 臥室里,葛翠花始終圍在搖籃旁,笑得無比歡喜。 王萬順也圍著搖籃,悠哉地逗著里面的小湯圓。 他是個聰明人,得了葛翠花的解釋和警告,自然選擇明智地將這些事情埋在心底,像從前一樣和程舟相處,至于心里的想法到底如何,誰也看不出來。 霍越澤一邊在客廳幫著程舟打地鋪,一邊將精神力侵入葛翠花和王萬順的大腦,接連下了三個最高級別的禁制。 從今以后,這兩個人,將不能再對旁人說起任何關(guān)于他和程舟的事情,無論何時何地。 至于王萬順,霍越澤垂眸,他看不透王萬順的想法,但這并不妨礙他提防這個聰明的年輕人。 龐大的精神力在空氣中不停地波動著。 程舟抬眼,低聲道:“你還沒弄完?” 按照往常的速度,也該下完禁制了吧? 程舟覺得,這種做法其實挺沒必要的,不過能夠多一層保障也好,他并不攔著霍越澤的舉動,這人終究也是為了他們兩人好而已。 霍越澤“嗯”了一聲,在他耳邊說:“你那個表哥,我給他額外下了一個特殊的禁制?!?/br> 程舟下意識道:“特殊的禁制?” “一旦他對你產(chǎn)生惡意,便會止不住頭疼,最后在痛苦中死亡?!?/br> 耳邊傳來的聲音很輕。 程舟鋪著床單的手一頓,拉住霍越澤走到院子里,這才悄聲說道:“大姨對我有恩,你別做的這么狠,直接給表哥下個禁制,別讓他傷害我就行了?!?/br> 霍越澤皺眉,“舟舟,如果他對你沒有惡意,那個特殊的禁制就不會對他起效果?!?/br> “你改不改?”程舟不和他廢話,“你不愿意改,我來改,你別忘了,你的本事還是我教的呢?!?/br> 現(xiàn)在翅膀硬了,反倒不肯聽他的話了。 霍越澤忙道:“我來,你別亂動?!?/br> 不到兩分鐘,霍越澤撤掉了那個特殊的禁制,重新給王萬順下了一個如程舟所言的禁制。 “好了我改了,”霍越澤低聲哄著人。 “舟舟,我是想讓你對他有點防備,葛大娘對你是真的好,可是那個王萬順……”卻不一定對你沒有惡意。 “我知道,我又不傻,”程舟抱緊他說:“不出意外的話,表哥以后應(yīng)該就是王家村生產(chǎn)大隊的隊長了,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可疑,肯定是想追究到底的?!?/br> 霍越澤安撫他道:“不怕,我給他下了好幾個禁制,他不會追查你的身份的?!?/br> “我沒有怕啊,”程舟親著他的下巴,忍不住笑了笑。 晚上九點多,小湯圓像往常一般按時入睡,程舟和霍越澤小心地將小湯圓的搖籃搬到了客廳。 客廳的南北兩邊各自鋪了一個簡單的床鋪,中間隔著寬大的桌椅。 程舟對著臥室里的葛翠花喊道:“大姨,我把客廳的燈也關(guān)了,你早點睡啊?!?/br> 葛翠花“哎”了一聲。 像是有深色的云擋住了月亮,今夜居然沒有一點月光,四周漆黑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萬順忽然出聲道:“小舟,你睡了嗎?” 霍越澤睜開眼,程舟鉆在他懷里蹭了蹭,抱怨道:“表哥,我本來都快睡著了!” “那正好別睡了,和我說說話唄?!蓖跞f順想趁機問問他的身份來歷,可是話在嘴里轉(zhuǎn)了一圈,腦子里卻有個聲音一直在阻止著他開口。 王萬順撓了撓頭,算了他還是不問了。 依著程舟的心性,這人應(yīng)該不會是那些別有所圖的敵te分子。 就算他查到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有心想報上去,他娘知道了,絕對能抄起鍋鏟狠狠揍自己一頓…… 想到這里,王萬順下意識抖了抖身子,轉(zhuǎn)念說道:“哎小舟,我看你們昌安市這邊的情況還是蠻不錯的,治安挺好,街上也沒有從外地逃荒過來的災(zāi)民……” 霍越澤皺眉,“你這是什么意思?王家村有逃荒的災(zāi)民涌進來了嗎?” 聽到這幾句話,程舟也顧不上睡覺,睜開眼聽著兩人說話。 王萬順嘆口氣,說話的聲音很低,“有逃荒的父子兩人跑到了王家村,是走投無路來投奔遠房親戚的,我爹也沒辦法,只能讓村里的那個親戚好好約束著這兩個人?!?/br> 程舟問:“只有這兩個嗎?沒有別的災(zāi)民闖進王家村嗎?” “沒有,但是聽著那父子兩人說起外地的事,嚇得我們專門派了兩個壯小伙子守著村口,免得以后有其他的災(zāi)民涌進來?!蓖跞f順心有余悸道。 霍越澤大概知曉外地因為饑荒鬧的那些荒唐事,他從來沒和程舟說起這些事,當即道:“行了你別說了——” 程舟捂緊他的嘴,好奇道:“表哥,你別聽他的,你跟我說說?!?/br> 王萬順像是打開了話茬子,“外地的饑荒比咱們這邊嚴重多了,柳樹葉子、野菜、青草和草根,凡是能吃的東西都被他們挖出來吃光了,最后淪落到扒樹皮吃……” “樹皮能吃嗎?怎么吃?”程舟納悶。 霍越澤閉眼不插話,任由程舟好奇地作死,最后不被那些事情嚇得鉆到他的懷里才怪呢。 王萬順說:“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吃的,那父子兩人運氣算是好的,隨便爬上一輛火車,恰好就直達到了咱們這邊。” “聽說逃荒出來的災(zāi)民相當多,成群結(jié)隊,一路就跟蝗蟲過境一樣,路邊的樹皮都要被扒光了,這些倒也沒什么,都是為了填飽肚子,可是這些人里肯定混著不少渣滓!” 說到這里,王萬順氣憤道:“那父子兩人最后提醒了我爹一句,他們那邊村子里,誰家辦完白事兒,晚上都要派人去墳地里看著,你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程舟果然被嚇得抱緊了霍越澤,抖著聲音說道:“表哥,你還是別說了,我、我想睡覺了。” “別呀,我還沒說完呢,”王萬順傾訴到一半,止不住話頭。 霍越澤無聲地笑了笑,摟緊投懷送抱的某個膽小鬼,“舟舟不敢再聽下去,你別再說了。” 程舟索性鉆進了被窩,四肢緊緊纏著霍越澤,想要從他身上獲得足足的安全感。 “表哥,我不聽了,我要睡覺!” 王萬順不甘心,“喂,你好歹聽我說完啊?!?/br> 霍越澤皺了皺眉,散開精神力,眨眼間讓某個聒噪的電燈泡直接陷入了夢鄉(xiāng)。 揭開薄被,霍越澤逮著程舟狠狠親了半晌,輕聲笑著說道:“現(xiàn)在知道怕了?今晚你是不是要做噩夢?” 程舟欲哭無淚,懊惱地用額頭撞著他的胸膛,“你給我閉嘴,睡覺!” 一夜就這樣過去。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依依然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