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君今在羅網(wǎng),我在剪網(wǎng)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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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眼下就是一場大戰(zhàn)。 聲歌決定養(yǎng)精蓄銳,養(yǎng)膘待敵。因此聽見太監(jiān)詢問需要什么時(shí),聲歌一天要了兩次正餐又兩次點(diǎn)心,還吃了半婁外省進(jìn)貢的橘子,把太監(jiān)都看傻了。 天上的月亮越來越圓,最終幻化了一輪明亮的黃色盤子,盤子上還映出一只搗藥的玉兔。望著月亮,聲歌想起少年時(shí)自己與苻亮坐在大房山師父的茅草屋里。 聲歌說,阿亮快看,這兔子賊可愛。聽說月亮上有嫦娥,你說嫦娥好看還是我好看?苻亮說,嫦娥是仙女,自然她好看。聲歌坐到一邊不說話了。苻亮擠過來,搭著聲歌的肩膀說,你要是覺得嫦娥好看礙你眼,我就幫你把嫦娥殺了。你要是覺得兔子可愛想嘗嘗,我就抓了兔子給你下酒。 那時(shí)候的時(shí)光多么好,沒有爭名奪利,沒有爾虞我詐。轉(zhuǎn)眼間世事巨變,一切都不能回到從前。那個(gè)少年時(shí)狡黠的苻亮死了,那個(gè)敢愛敢恨,只看見天藍(lán)水綠海東青高飛的聲歌也死了。 ……苻亮只死了靈魂,自己連尸體都爛透。 感覺臉上一涼,聲歌抹掉臉上的一滴眼淚,又吃了一堆橘子。 一輪圓月從中天上緩緩西去,苻氏臘月家宴的日子到了。苻雍帶著隨從落座,只見皇后從簾后走來,與眾位王爺相對見禮。李柔掃視下手的王爺、郡王、李氏外戚并親隨臣屬: “請列為包涵,陛下有事在身,還需片刻才來,諸位自便?!?/br> 話音還未落,只見福安殿后面的玉簾一打,兩名暗衛(wèi)侍立兩旁。苻亮穿著一身白色扣身綢衫悠閑而入,隨意落座。眾人紛紛行禮,苻雍忽然感覺右眼一陣狂跳。 莫非情況有所不妥? 眾人落座,一眾仆從徐徐上菜。兩名主位宮娥上前試菜,見菜無毒,皇后李柔為苻亮步了一筷子,苻亮又為李柔步了一筷子,兩人各自吃了,示意眾人可以開吃。只見一眾王爺、臣屬身邊各自站出一名侍從,先吃了面前的菜,隨后再為主人布菜。苻雍瞧著面前的菜默默無語,苻亮笑道: “看看,冀北王害怕菜里有毒,害怕朕下毒害你。無妨,叫你的仆從先吃,自然萬事無虞?!?/br> 李柔鎖了鎖眉,低聲道: “陛下?!?/br> 苻亮拍了拍李柔的手: “一句玩笑話。我與阿雍乃是至親,難道還會見怪?” 苻雍沖著苻亮平和一笑。旁邊的侍從立刻站出來,想要先為苻雍嘗菜,苻雍示意不必, 自顧自吃起來。李長恭、唐辯機(jī)及其他王爺齊刷刷朝苻雍看過來,李長恭暗嘆苻雍是聰明人。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rou,如果君當(dāng)真要臣死,那也不用試菜了,你還是乖乖死吧。 正吃著,苻雍的侍衛(wèi)常鱗緩步走來: “啟稟王爺,一營的羽林衛(wèi)將福安殿并大安殿、大安門都封死了!” 苻雍將夾著丸子的筷子停在半空: “哦,是嗎?” 侍衛(wèi)額頭上浮出一層汗珠: “可能是沖著您來的!如今您——或許……” 苻雍道: “說不定不是沖著我來的呢?!?/br> 常鱗急得嘬牙花子。苻雍笑笑,拿了個(gè)碟為常鱗步了一筷子,兩人都不再說話。苻雍抬頭去看苻亮,苻亮也正用拳頭撐著腮,冷冷地看著苻雍,兩人相對半晌,非常默契地同時(shí)端起酒杯隔空碰了一個(gè)。 喝完一杯,苻亮自顧自又為自己斟滿,舉杯起身道: “諸位,所謂北雁穿松碎雪添云,又到年下。諸位辛苦一年,合當(dāng)犒勞,朕辛苦一載,也當(dāng)浮生半日,徹夜貪歡。也請眾位嘴下留情,替我遮掩一二。” 唐辯機(jī)聞言笑道: “那是自然!這天下之福圣上不享,難道他人來享,那人還爭著當(dāng)皇上干嘛?” 聽見這話,眾人一陣側(cè)目,苻亮卻不急不惱,和唐辯機(jī)相對“嘿嘿”。李柔明白,廟堂之上這種天然的大傻子太少了,苻亮是打心眼里喜歡這種實(shí)誠人。 苻亮又道: “這幾日里頭,朕得了幾名美女,當(dāng)真心神清新。今日家宴,就把這幾位美女請來,讓眾位鑒賞好與不好?!?/br> 只見在兩名侍衛(wèi)的拖拽下,苻雍府中的兩個(gè)丫頭被推著走到了大殿之中。兩名丫頭被堵著嘴,表情焦灼地看了一眼苻雍,又抬眼去看皇后。侍衛(wèi)常鱗面色一緊,想到身上的兵器早就被搜走,一旦皇上對苻雍發(fā)難,難道只能束手就擒?想到這里,他伸手去摸桌上的碗碟,卻被苻雍一把按住手腕。 唐辯機(jī)向前探頭,抱臂道: “我看甚好。別的不說,好生養(yǎng)是一定的?!?/br> 苻亮道: “這兩人自然各有千秋。除此二人,朕還收到一名絕色的,也請諸位鑒賞一二?!?/br> 只見兩名侍衛(wèi)將一身翠綠錦繡華服的聲歌拉了進(jìn)來,丟在大殿正中。幾位王爺見此情景嗖地站起來,一名王爺將身前的矮幾都撞翻了: “尉……尉遲聲歌?!” 常麟扭頭去看苻雍。只見苻雍仍然喝著酒,沒半點(diǎn)反應(yīng)。 苻亮語調(diào)嚴(yán)肅起來: “當(dāng)真是一切眾生種種幻化終生造作妄想,故常在地獄。諸位,朕三十幾了,塵世煩擾,都快心如止水立地成佛了??蛇@大過年的,你們竟將這酷似反賊之女的女子送來,是不是連個(gè)太平年都不想讓我過?” 李長恭面色一黑,起身拜下: “陛下,都是臣的過失?!?/br> 苻亮徐徐下臺,將李長恭扶回座位上: “岳丈言重了,此事上岳丈也是為人蒙蔽。” 此言一出,聲歌與苻雍心念同時(shí)一動。 來了來了,終于入正題了。 皇后李柔對兩名丫頭道: “說吧。今日天下肱骨之臣全部在此,必能為你們的話剖一個(gè)是非黑白?!?/br> 兩名丫頭猶疑片刻,一名丫頭跪下: “回稟娘娘,王雙兒之事,正是當(dāng)今冀北王指使!我倆在府中都曾見過這位姑娘,因此都能能證明?!?/br> 另一名丫頭見此情景馬上滔滔不絕,將昨日皇后宮中所說言辭又添油加醋說了一遍。 苻雍緩緩起身來到殿中單膝跪下: “陛下,苻雍是您的臣子,盡忠與您是臣的本分。您若認(rèn)定臣有罪,臣甘愿受死,絕無怨言?!?/br> 苻亮尷尬地嗤笑一聲: “這……這是從何說起?” 固北將軍石烈志見狀道: “陛下,如這兩個(gè)女人所說,他們只是冀北王府的丫頭,即便她們能證明這王雙兒在冀北王府呆過兩日,也不能說明冀北王與她密謀過什么。如果這樣就定王爺一個(gè)圖謀不軌之罪,未免難以服眾?!?/br> 李柔起身下拜道: “此話也是臣妾想要進(jìn)諫之言。苻氏子孫,斷不容人輕易污蔑?!?/br> 說罷,李柔起身走到聲歌面前: “王雙兒,你在冀北王府前因后果如何,你與冀北王曾經(jīng)私下說過什么,請?jiān)诖藭r(shí)此地立刻道來。佛祖蒼天在上,福安殿乃是普天之下至陽至正之地,斷不容你有半句虛言。若你胡言亂語,天地?cái)嗖荒苋?,這皇宮掖庭更容你不下?!?/br> 聲歌看了李柔一眼,撇了下嘴沒說話??匆娺@場戲碼,所有人都吃不下了,一眾臣子王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猶疑。 見氣氛怪誕,李柔面色一沉,向旁邊宮娥示意,宮娥立刻拿來一件矮幾和一件小斷頭臺般的物事,將聲歌的手指硬塞進(jìn)了里頭。 李柔道: “回答我?!?/br> 聲歌又撇了下嘴,沒說話。宮娥雙手發(fā)力將小鍘刀往下壓,聲歌感覺自己左手幾根指頭都像柿餅一樣被壓扁了,雖然知道身體是白送的,還是疼得慘叫起來。 這關(guān)頭上,苻雍忽然站了起來: “夠了!不管您想聽什么,臣必會讓您滿意。苻氏男兒錚錚鐵骨,宮闈之爭,又何必禍及一個(gè)弱質(zhì)女流?” 苻雍此人,性格最平順不過,即便遭人萬般擠兌也未必說一句重話,如今卻張嘴就是誅心之語,眾人完全驚了。 聲歌有些驚詫地瞄了苻雍一眼,心想面對這種局面,當(dāng)然是誰穩(wěn)得住不怕下血本才能撐到最后。不管情況再怎么惡劣,也不能自暴自棄提前繳械投降,當(dāng)年自己就是敗在處世不穩(wěn)自毀長城上,如果不是自己露出了破綻,尉遲一族何至于一敗涂地。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可你苻雍到底不姓尉遲,如今怎么也這般當(dāng)不住事,被人唬兩下陣腳就亂了? 苻雍啊苻雍,你真是個(gè)草包,還得我罩著你。 苻亮側(cè)著一張冷臉斜視苻雍: “賢弟,你當(dāng)真心綿意軟,此等面目,可對得住你的姓氏?” 苻雍怔了一下,剛要說話,聲歌忽然大聲道: “停,都給我停!你們想問,我說還不行嗎?”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shí)從苻雍轉(zhuǎn)到了聲歌身上,連苻雍也一臉空洞地看向聲歌。兩名宮娥志得意滿地將夾子移開,聲歌舉著流血的左手叩頭道: “誠如皇后娘娘所言,奴婢知道這里乃是天家圣地。天地神靈在上,奴婢不敢說一字虛言,是故……關(guān)于此事,奴婢必須三緘其口。” 李柔嘴唇微勾: “只要從現(xiàn)在開始你知無不言,斷不會有人責(zé)難于你?!?/br> 聲歌竊笑,苦著臉道: “天地神靈在行,此時(shí)此刻,的確有苻氏子弟目無孝悌,心存叛逆,罪當(dāng)處斬!奴婢有證據(jù)證明他的罪過,只是事涉天潢貴胄,奴婢身份卑微,有一百顆頭也擔(dān)待不住?!?/br> 苻雍望著聲歌遲疑良久,無奈地苦笑起來。 瞧著面前的場景,苻亮忽然感覺不對。但李柔卻分毫未覺,只笑道: “宗祖在上,律例在下,眾生平起平坐,豈有血統(tǒng)之分?” 聲歌輕笑一聲,高聲道: “有皇后娘娘這句話,奴婢便大膽犯上了。天地可鑒,這個(gè)心存悖逆、目無孝悌的叛逆之人,正是當(dāng)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