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呼啦啦的吶喊聲，兩隊士兵在打開的山口處沖做一團。苻雍拉開弓不斷瞄準對面的北羌將領(lǐng)，身邊也是一支支箭不斷飛來。苻雍放下弓提著馬韁躲到碎石后頭，高聲道：

    “包抄首將，得頭者賞銀五千！”

    這關(guān)頭，卻看見一道白光從山谷正中疾沖而來，苻雍立刻抬起右臂做出個防守的姿勢，卻聽“空”的一聲巨響，一支槍穿過北羌首領(lǐng)的腦袋直接扎進了山麓的石頭里。

    只見苻亮握著槍渾身是血地不斷喘氣，轉(zhuǎn)頭對苻雍道：

    “你血性是越來越不行，不會是破了身的緣故吧？”

    苻雍笑道：

    “陛下倒是越破越勇，實在是不可多得的送命前鋒?！?/br>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看見三名匈奴武將沖著苻亮疾沖而來。苻雍立刻打馬往后扇，苻亮右手用力去choucha在石頭里的亮銀槍，還沒抽出來對方已經(jīng)殺到了面前。三人舉起長戟朝著苻亮扎來，火光電閃間一道疾風閃過，一名匈奴將領(lǐng)脖子上中了一箭自馬上跌落。苻亮和另外兩人轉(zhuǎn)身去看，只見苻雍快速上箭再次將弓開滿。

    兩名匈奴將領(lǐng)一愣，苻亮吼了一聲猛地抽出了gqiang，一個火鳳沖天將槍頭扎進了一名匈奴武將的肩膀?qū)⑷颂袅讼氯?。僅剩的一名匈奴武將看看苻亮，見對方用gqiang指著自己，再看苻雍，只見對方拉滿弓靜對自己。匈奴武將顫了一下，打馬掉頭而去。苻雍和苻亮遠遠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眼看對方已經(jīng)跑出一射之地，苻雍猛地將弓拉滿，一支箭逆風而去，對方應(yīng)聲落馬躺在了地上。

    苻亮瞧著苻雍打馬走近，從地上拔起一把槊遞過去：

    “戰(zhàn)場廝殺就是要短兵相接，射箭是沒用的。尉遲府沒教你怎么用長柄武器嗎，要不我教你？”

    苻雍見苻亮靠近，立刻警覺地打馬往后退。苻亮莫名其妙地聳了下肩，又打著馬往前走了兩步，苻雍低聲道：

    “……你離我遠點?！?/br>
    苻亮滿頭問號，一指苻雍剛要發(fā)火，忽然看見遠處一隊匈奴士兵用鐵鏈拖著已經(jīng)引燃的huoyao彈沖了過來，一邊沖還一邊呼號：

    “兩個都在那邊，把他倆都炸死！”

    苻亮下意識地用腿夾了下馬腹，但馬見了燃燒的火光已經(jīng)嚇傻了，只是站在原地不動。火光電閃，卻見苻雍縱身下馬拔腿就跑。苻亮呆了一下又冷笑起來，口中打了個尖銳的呼哨。馬匹聽見呼哨忽然前腿立起長嘯一聲，隨即瘋了一般向前疾沖，兩名拉著huoyao彈的將領(lǐng)都是一呆，卻見苻亮拉馬縱身而起，馬匹從兩人頭頂堪堪躍過。轉(zhuǎn)瞬間gqiang翻轉(zhuǎn)，兩名西匈奴武將同時落馬摔在了地上。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鳴，四下里飛沙走石。

    苻雍被嗆得不斷咳嗽，一名侍衛(wèi)沖過煙霧奔了進來：

    “有人從外頭堵住了北側(cè)出口，應(yīng)該是西匈奴的人?！?/br>
    苻雍從懷里拿出幽州營的令牌：

    “府兵按原計劃到山脊接應(yīng)，幽州兩營從西路撤上山麓，到達后立刻整隊。”

    苻亮騎著馬站在山谷正中，只聞聽四周一陣紛亂。穿過灰塵隱隱約約能看到有人從西路山上放下了幾十道云梯，幽州營的士兵正在不斷往上攀，與此同時另一隊匈奴人馬已經(jīng)沖破了北路的山口疾沖而來。苻亮呸了一口，高聲道：

    “陳陵！”

    陳陵從懷里拿出另一塊云州營令牌：

    “廢掉原來的令牌，云州營執(zhí)行第二套命令，炸！”

    只見幾十名云州營士兵不斷往山麓東側(cè)的地面上碼放huoyao包，隨著空的一聲巨響，連東邊的山脊都開始搖晃起來。苻雍正在努力往上山脊上躍，聽見聲響立刻閃到最近的山洞中。山脊晃動了好久，四周終于安靜下來，只見山麓東側(cè)被炸開了一個大口子，山谷中云州營的兵士發(fā)出巨大的歡呼聲，隨即朝著外面疾沖迂回。苻雍瞧著外頭愣了一下，原來不但自己留了后手打算獨善其身，連苻亮也留了后手，只是苻亮的后手看起來比較撼天動地破碎山河。

    見苻雍在山洞里貼著不上來，常麟從山上縱了下：

    “現(xiàn)在怎么辦？”

    “在山上整隊，趁整隊局面亂，派兩隊士兵去偷襲匈奴敵營。……不對，先遠處觀望不要輕動，如果苻亮動手就在遠處接應(yīng)。西匈奴皇帝來了，必然由兒子負責后援，抓住西匈奴太子或者庶長子，再派一隊人拿下慶州縣衙和驛站以策萬全?！?/br>
    常麟攤了下手：

    “縣衙和驛站在朝廷手里啊。”

    苻雍也攤了下手。

    日暮西沉，幽州營在山梁上扎營，云州營在山梁下扎營。苻亮叉著腰向山上高聲道：

    “苻雍，你下來，咱哥倆談?wù)勑?！?/br>
    苻雍站在山上彎腰往下看：

    “陛下，眾所周知，高處乃是高貴之所。臣妄占了您的高地，如今下去，豈非預(yù)示我北周將千里江山拱手讓人？”

    苻亮道：

    “你這廝膽小如鼠，害怕有詐不敢下來，對吧？”

    苻雍道：

    “臣就是不敢下去，陛下膽子大可以上來。”

    苻亮聳了下肩，無奈地蹲在地上。

    正僵持，忽見一隊匈奴騎兵自遠處飛奔而來，只見一提著錘子的匈奴少年騎在馬上遠遠觀望，隨即縱馬上前，提著兵器朝著山脊一指苻雍：

    “狗皇帝，你敢派人偷襲我營！我爹呢？”

    這下苻雍和苻亮都傻了，苻亮一叉腰剛要吼出來，苻雍忽然悠悠朝下看了苻亮一眼。苻亮深吸一口氣將話又吞了回去，朝旁邊的陳陵打個眼色。苻雍悠悠站在山梁上：

    “西匈奴國主蕭堅強現(xiàn)在我營中。如果你今日稱臣，朕可以放你回返，也能立即許你國主之位?！?/br>
    少年高聲道：

    “我呸！我才不要國主之位，你趕緊把我爹放了?！?/br>
    說到這里，少年忽然打馬回頭，卻見后面的退路已經(jīng)被云州營堵住。苻亮騎在馬上縱身趕來：

    “你眼瞎了。睜大狗眼看清楚，我才是皇上！”

    苻雍攤了下手，坐在地上向下看戲。

    苻亮指著西匈奴太子蕭烈：

    “看你年紀小，朕讓你三招。”

    蕭烈笑道：

    “北周苻氏果真jian詐無比，幸虧我邦謀士堪抵千軍萬馬，今日你們是贏不了了！告訴你們，我jiejie已經(jīng)率一支騎兵入相州占了定河上游的堤壩，如果今日你們不認輸，我jiejie馬上扒了河堤水淹京城，將你老婆孩子都呼在城里頭！”

    苻亮和苻雍同時一驚。苻亮皺了下眉頭，冷笑道：

    “這等魚死網(wǎng)破的伎倆，想要用您就請便。云州營聽令，立刻將西匈奴的騎兵全部——”

    話還沒說完，卻見幽州營浩浩蕩蕩從山脊上沖了下來。苻亮和蕭烈看著眼前局面都迷茫了，兩人還沒說話，蕭烈的馬屁股上突然中了一箭。蕭烈啊了一聲，一人一馬急速向西狂奔，兩列幽州營兵士在后面掩護直到蕭烈跑不見了。苻亮氣得渾身哆嗦，指向苻雍高聲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

    苻雍道：

    “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京城和幽州失守，我們在這里得勝又有何用？”

    苻亮剛要說話，身后卻傳來陳陵的聲音：

    “圣上容稟，幽州營的人沖過來搶蕭堅強！”

    苻亮打馬往后退，卻被苻雍探身而來抓住了手腕。苻亮愣了一下，隨后哈哈一笑：

    “蕭堅強立即格殺，看他們還搶不搶！”

    只見兩名暗衛(wèi)踩在馬背上朝著囚車一縱，蕭堅強的腦袋直接飛出來滾在地上。

    見蕭堅強死了，苻亮輕蔑地看向苻雍。

    苻雍猛地撒開手：

    “你把蕭堅強給殺了，一旦消息傳出，他們一定會馬上毀堤。相州現(xiàn)在幽州境內(nèi)，我得馬上趕回去。”

    苻亮皺起眉頭：

    “你率這么多人先行趕回，萬一一舉殺到京城我該當如何？要走一起走，你要是敢先走，我們就在這里拼個魚死網(wǎng)破?！?/br>
    苻雍也皺起眉頭：

    “那依你呢？”

    苻亮打馬轉(zhuǎn)了兩圈：

    “苻雍啊苻雍，我后宮里幾十個老婆孩子，連你府里那個也是我的！如今之勢我還沒慌，你慌什么？讓尉遲聲歌帶人去引通河口，把定河的水引到灤河的支流里頭去，快點！”

    苻雍面露慍色，但馬上又沉靜下來：

    “以西匈奴的兵馬推斷，匈奴公主蕭普最多只帶了一千人前往相州，他們一定是突破了西京的長城，趁著我們大舉西出幽云空虛才到了相州。你西京防守有失，我現(xiàn)在也不與你理論。如今只要我們回去，定能將他們一舉殲滅?？赡阕屛曳蛉藥巳ヒ涌?，一旦潰堤，京城與幽州幾十萬人都將葬身魚腹。并州不過一城，棄便棄了，何愁日后取而不得？但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人北周只是一具空殼，守住又有何用？”

    苻亮深呼吸了兩次，壓低聲音道：

    “實話告訴你，這次的局是個連環(huán)套。五日前夔州丟了，那時你正在路上，我擔心你聽到消息心里害怕又跑回去，所以只能將消息按下。今日西匈奴前來會盟，北羌只是擺設(shè)，南國的兵馬方才已經(jīng)以夔州為跳板自利州壓境。一旦我們亂了陣腳雙雙撤回，那么本地駐軍也會軍心動搖，慶州、渭州、晉州馬上就會全部失守，西京道如入他國之手，京城、幽州門戶必將洞開。尉遲部乃我北周之光，尉遲顯一脈只死權(quán)謀而不死疆場，我給你支的招最多只是有驚無險，斷不會真有什么傷亡?！?/br>
    苻雍瞪大眼睛往后仰了好半天，忽然將右手伸到身后打了伸出三根手指。冀北王府的侍衛(wèi)看著苻雍的手同時一驚，常麟低聲道：

    “按王爺說的，馬上給幽州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