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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語——!” 寧寒沙啞的吼聲傳來,里面是從未聽到過的焦灼與恐慌。 ——他來了,他來救我了。 蕭語心里酸脹,她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更加用力地抓住藤蔓,仰起頭,看著飛奔而來的寧寒。 然而蘇元成不知何時(shí)又從地上直起身來,他兩只手的手腕被方才的匕首貫穿,仿佛一副手銬讓他動彈不得,但蘇元成似乎瘋了似的沖她咧了咧嘴,隨后在蕭語怔愣的眼神中俯下身,惡狗一般用牙齒咬上枯老的藤蔓。 藤蔓斷了。 似乎一切都發(fā)生在一瞬間,藤蔓斷開的那一刻,世界仿佛驟然安靜下來,風(fēng)很慢,云也很慢,天空中的飛鳥仿佛連翅膀都撲得慢了些。 但這些她都看不見,她只能看到,寧寒躍出懸崖朝自己撲過來,沒有一絲猶豫。 寧寒環(huán)住了她的身體,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兩人便直直朝下墜去。 * 山間的小路上馬蹄聲清脆,待轉(zhuǎn)過一個彎后逐漸慢了下來。 趙靖翻身下馬,遠(yuǎn)遠(yuǎn)地,他只能看到一群人擠在懸崖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他心里突突直跳,趕忙急匆匆地朝著前方的斷崖處跑去。 “小姐呢?”崖邊人來人往似乎都頗為繁忙,他好不容易拽住一個面熟的衙役。 “我……她……”衙役眼神閃躲,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恰巧此時(shí)他看到匆匆路過的劉一清,忙上前拉住人詢問:“劉知州,小姐在哪里?我有話對她說?!?/br> 劉一清眼神痛苦地看著她,剛想說什么,只聽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悶哼。 趙靖聞聲看去,只見寧寒身邊的少年侍衛(wèi)正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揮拳過去,拳拳打在要害處,一刻不停,少年臉上再也不是往日見到的那樣冷漠,眼神中透露著前所未有的狠戾。 而地上那人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皮開rou綻,渾身是血,若不是手腳還在,簡直就是一灘爛rou。 “別打了,別打了!”劉一清匆忙上前攔住少年,“再打就死了??!” 少年雙眼通紅,高舉的拳頭最終緩緩垂落,低下頭,轉(zhuǎn)身離開。 趙靖心里升出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劉知州,這人……是誰?” 劉一清回頭看了他一眼,很快轉(zhuǎn)過頭去,道:“是蘇元成。” “那……小姐呢?” 劉一清攥緊了拳頭,終是哽咽著出聲:“和端王殿下一同……掉下了懸崖?!?/br> 劉一清對他復(fù)述了當(dāng)時(shí)的經(jīng)過,末了,咬著牙對他道:“你放心,我已派人下山尋找,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也會把端王殿下和蕭小姐給找到!” * 蕭語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昏花,她不得不閉上眼睛,片刻后再次睜開,眼前的景象才逐漸清晰起來。 這是一片山谷,周圍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參天大樹,茂密非常,遮天蔽日,樹木間灌木雜草叢生。 她緩緩吸了幾口氣,記憶逐漸回籠。她想起墜崖前攬住自己腰的那人,眼睛猛地睜大。 蕭語垂眸,發(fā)現(xiàn)自己保持著一個側(cè)躺的姿勢,她動動麻木酸疼的身子,正欲起身時(shí)后背卻觸到一片堅(jiān)實(shí)。 她一愣,忙回過頭,只見寧寒正躺在身后,雙目緊閉,面色極其蒼白。 蕭語呆愣片刻,忙俯下身去探這人的鼻息,待察覺到微弱的氣息后心中一喜,忍著鼻酸輕聲喚他:“醒醒,阿寒,醒醒?!?/br> 男人卻并未醒來,蕭語想到了什么,白著臉,顫抖著將手伸向后背。 ——一根尖銳的木刺扎進(jìn)他的體內(nèi),從傷口處汩汩流出的溫?zé)嵫赫礉M了她的手掌。 第四十一章 蕭語愣了愣,緊接著兩只手便止不住地顫抖,酸澀的淚水自眼眶中涌出。 在兩人墜落的過程中,寧寒一手將她抱在懷里,另一只手拽住了崖壁上交錯密布的枯藤,但枯藤到底承受不住兩人的重量,再次斷裂,在墜地的一剎那,寧寒將她牢牢地?fù)г趹牙?,以背觸地,生生抗下了所有的傷。 “別哭……” 沙啞的聲音傳來,骨節(jié)分明的手觸上蕭語的臉龐,替她抹去淚痕:“……我沒事?!?/br> “可是你流血了……”眼淚仿佛流不盡一般,蕭語哽咽著抓住那只冰涼的手,“很嚴(yán)重?!?/br> 寧寒聞言輕笑了一聲,意識清明了些許,有些吃力地坐起來。 “你要去哪兒?”蕭語連忙扶住他。 “天快黑了,在這里繼續(xù)待下去不安全。”寧寒沒有拒絕蕭語伸來的手,他借力起身,環(huán)顧了四周道,“入夜或許會下雨,得找個遮雨的地方?!?/br> “嗯?!笔捳Z止了眼淚,兩手撐著寧寒有力的臂膀,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我扶著你走。” 話里話外都帶著自責(zé)的罪語氣。 寧寒有些于心不忍,但看著少女濕漉漉的眸子,最終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隨著蕭語磕磕絆絆地朝前走。 蕭語力氣小,雖然寧寒沒有把整個身子壓過來,但她仍走得十分吃力。寧寒側(cè)過臉,看著少女瑩白的耳垂和通紅的眼角,頓了頓,道:“別擔(dān)心,我沒事。” 寧寒的確并無大礙,背后的木刺刺得并不深,且并未傷到筋脈,只不過一時(shí)血液噴涌看起來頗為嚴(yán)重。 上一世,他曾經(jīng)領(lǐng)兵出征,受過大大小小無數(shù)的傷,如今這種傷口著實(shí)不算什么,但身邊人焦灼擔(dān)憂的神情看得他心里發(fā)癢,一時(shí)沒忍住,便順勢裝出一副傷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