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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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波看見他,朝著他笑了笑,“楊柏?!?/br> 楊佑點(diǎn)頭,尼波進(jìn)了房間,看見劉亙還在休息,將藥放下后替他擦了擦身上,然后走了出來。 楊遇春和蔣凌趕來,剛好在樓梯口碰見了她。 楊佑笑著對尼波說:“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說,可以嗎?” 他拿出那天被劉亙砸在地上的銀鎖,遞給尼波。 尼波點(diǎn)頭。 楊佑開口,蔣凌替他們翻譯。 “劉兄他是什么時候上山的?” 尼波歪著頭想了想,“大概十多天吧。” 尼波是個聰明的姑娘,楊佑害怕直接問劉亙的消息會引起她的懷疑,只好旁敲側(cè)擊,“你做了什么惹他生氣?” 尼波也很疑惑,“我看他長得好看,給他打扮一下,他就生氣了?!?/br> 楊佑勸道:“劉兄是漢人,可能不太清楚苗人的裝扮,一時有些生氣。不過,他上山那么久,怎么不見家人來找?他有和你說過家里的消息嗎?” 尼波搖頭,“沒有,當(dāng)家的也不讓問,說他是官府的人,讓我們都離他遠(yuǎn)點(diǎn)?!?/br> 房里傳來細(xì)微的聲響,大概是劉亙醒來,楊佑說了幾句便打發(fā)走了尼波,走進(jìn)房門,劉亙正躺在床上揉眼睛。 楊佑拿起藥碗,坐在床頭,垂眸看著劉亙說道:“劉兄啊,你騙得我好慘!” 劉亙還沒清醒,下意識地問了句:“怎么?” 楊佑這時候又不說話了,只是喂著藥,吊著劉亙的胃口。 劉亙看著他低沉的神色,再次小心地問道:“楊兄,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楊佑緊緊盯著他,知道劉亙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方才說道:“我看你一個人在山上著實(shí)可憐,又想著我們道長和幾位當(dāng)家的關(guān)系不錯,便自作主張去和寨主說,想帶你下山。” 劉亙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沒想到一個僅有幾面之緣的人會為了自己去做這樣的事情,一時有些感動,他先是避開了楊佑的目光,看著藥碗里晃蕩的褐色液體,喃喃道:“怎么說?” “寨主罵了我一頓,把你的身份告訴了我?!睏钣雍粗?,“劉兄,既然是官府的人,緣何遮遮掩掩,不說實(shí)話?” 劉亙支吾了半天,嘆道:“非是我刻意隱瞞,事關(guān)官府機(jī)要,實(shí)在是要處處小心。” 楊佑將藥碗放到一旁,逼近了看劉亙的眼睛,“劉兄之前反復(fù)勸我離開臥龍崗,可是因?yàn)楣俑找仙浇朔耍俊?/br> 劉亙才驚覺這個少年是多么的敏銳,他瞇著眼睛點(diǎn)頭。 楊佑繼續(xù)追問道:“西南官府一團(tuán)散沙,各自為政,剿匪?” 楊佑冷笑,“劉兄莫不是在說笑話?” “是真的!”劉亙說到此處情緒激烈起來,“你信我,官府一定會來,而且就在這幾日,不會等太久。臥龍崗在此地為非作歹三四年,今日便要一舉鏟除。” 倒還真有信心。楊佑并不覺得劉亙在騙人。 可是臥龍崗雖然有秩序,對西南政局卻遠(yuǎn)算不上眼皮底下的威脅,劉亙敢打包票。 要么他知道官府的內(nèi)情,要么…… 他就是那個讓官府不得不攻打山寨的理由。 相比較之下,楊佑沒來由地覺得后一種可能更靠譜些。 “我不信官府會來打臥龍崗,你在騙我,劉兄。” 楊佑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他冷靜的語氣讓劉亙打了個冷戰(zhàn)。 “你的身份可不簡單,”楊佑看著劉亙的臉說道,“我已經(jīng)和寨主說你的傷很快就能治好,但是現(xiàn)在還在昏迷。你也知道,如果我告訴寨主,你早已清醒,等待你的會是什么下場?” 劉亙面如土色,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頗有深意地看著楊佑,“楊兄好心機(jī)。” “不敢當(dāng),”楊佑輕笑,“我這人一貫是有來有往,你對我誠實(shí),我也不和你?;ㄕ?。劉兄騙我在先,我如今不過是看在大家同為漢人的面子上,為劉兄拖最后一點(diǎn)時間。你要怪,就怪尼波姑娘找了我們來治你的傷?!?/br> “不過,如果我們不替你治傷,你也沒有機(jī)會坐在這和我說話了?!?/br> 劉亙皺眉,遲疑片刻,主動開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沒什么,保命而已,”楊佑攤手,“你們一個個都遮遮掩掩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好說以后會做什么?!?/br> 劉亙問,“這么說,要是你知道了我在干什么,你會幫我?” 楊佑道,“或許會,或許不會,還要看劉兄到底要做什么事情。你要知道,大家都是良民,比起土匪,我還是跟信任官府些。不過要是你騙我的話,那可不好說了,畢竟,臥龍崗上的日子也很好過。” 劉亙咬著唇思考了很久,楊佑耐心地等著他。 劉亙孤身一人身處龍?zhí)痘ue,他一定會選擇依靠楊佑。 因?yàn)樗麤]得選。 劉亙松下了一口氣,看著楊佑說道:“既然楊兄說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也就坦誠相待,我本名劉慧,家父乃是劍南節(jié)度使。” 蔣凌和楊遇春倒吸了一口冷氣。 誰知道他們在半路上會撿到一個節(jié)度使公子! 楊佑早就明說過,此行西南,最大的兩方阻力恐怕就是劍南節(jié)度使劉氏和蜀郡太守武氏。 劉慧見楊佑臉上波瀾不驚,心底不禁高看這少年幾分。 楊佑卻是硬撐著自己不要露怯,越是冷靜越能唬人,他抬手行禮,“原來是節(jié)度使公子,小民失敬了?!?/br> 劉慧苦笑道:“什么節(jié)度使公子,都是笑話。西南政局如此,我也無能為力,只有自己出來剿匪,誰知還被土匪擒上了山。不過楊兄請放心,父親的部下不日便會前來。不管楊兄說不說我的身份,也不管我在臥龍崗是死是活,攻打臥龍崗一事都是不可避免的?!?/br> 劉慧又把問題丟給了楊佑。 劍南節(jié)度使劉武只有劉慧一個獨(dú)生子,從劉慧被擄到山上的那天起,臥龍崗就成為了一定會被劉武鏟除的目標(biāo)。 劉武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兒子。 話說到這里,楊佑心里也有數(shù)了,直說道:“既然是節(jié)度使大人的安排,那草民也就安心靜候佳音。只是草民還有一事想問公子。” 劉慧見他配合,心里也安定幾分,“你說?!?/br> “黑風(fēng),也就是寨主的來歷,公子可曾知曉?” 劉慧搖頭,“不曾,不過聽當(dāng)?shù)毓賳T說,他也就是一個刺配的小官,你問這個做什么?” “沒什么,就是好奇?!睏钣有χ粝率Y凌照顧劉慧,叮囑他裝昏迷,以免遭到黑風(fēng)的審問。 他自己帶著楊遇春去找霄寧。 霄寧一直在照顧生病的亥金,這幾天把以前背過的藥書都重新翻了一遍,不知從哪里知道青蒿可以治瘧疾,讓苗人們把附近的山頭都薅禿了。 “有效果嗎?”楊佑看著霄寧在擺弄藥物,主動上前去問。 霄寧點(diǎn)頭,“效果挺好的,要是你就任了,可以把這個藥方推廣,說不得要招攬一批人心了?!?/br> “再說吧?!睏钣邮种心弥恢噍锇淹?,將劉慧和黑風(fēng)的種種關(guān)系對霄寧說了,“亥金有沒有說什么關(guān)鍵的話?” “除了謝謝我,好像也沒什么?!毕鰧幍溃安贿^我觀察到,似乎苗人和漢人之間,相處得不是很好,只是因?yàn)楹ソ鹣铝嗣?,他們才聽黑風(fēng)的話,有很多人來找亥金,想讓亥金當(dāng)大當(dāng)家,都被亥金勸回去了?!?/br> “你覺得,他是為什么要聽黑風(fēng)的話?”楊佑不解。 霄寧想了想,“我這幾天也一直在和黑風(fēng)接觸,他講義氣,對兄弟也好,是個不可多得的……” 他看著楊佑,聲音小了些,“不可多得的人才。亥金的寨子以前就是被官府欺壓得恨了,投了土匪反倒沒那么多負(fù)擔(dān)。劉慧說黑風(fēng)是威逼利誘才奪下整個寨子的,其實(shí)恰恰相反。他們是一個寨子整個投奔黑風(fēng)的,說是稅太重了,當(dāng)官的又喜歡來強(qiáng)要姑娘?!?/br> 楊遇春問道:“可這寨子只見壯年男女,一個苗寨,總不可能沒有老人小孩吧?!?/br> 霄寧道:“臥龍崗守山口,老弱婦孺都在后山安置著,黑風(fēng)沒讓我們進(jìn)去,我估計,只有我留在山寨里,才有機(jī)會接觸到臥龍崗的全部?!?/br> “可你不是說,苗人和漢人相處得不好嗎?”楊佑問道,說不定這是一個機(jī)會。 霄寧摸著腦袋嘆道,“王爺,臥龍崗的苗人不喜歡黑風(fēng)帶來的漢人,可不代表他們就喜歡我們,更談不上喜歡官府。雖然苗漢有嫌隙,但只要關(guān)乎臥龍崗,他們還是會聽黑風(fēng)的?!?/br> 楊佑點(diǎn)頭,“黑風(fēng)還算是個亂世梟雄,你有沒有打聽到他的名字?” “鄧開?!毕鰧幍馈?/br> “你聽過嗎?”楊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在禁軍教頭手下待過的楊遇春。 “沒有。”楊遇春沒有遲疑地?fù)u頭。 楊佑這些徹底斷了打聽黑風(fēng)家世的念想,看來他在官場并不顯眼。 “王爺,你想怎么做?”霄寧低聲問道。 “等?!睏钣拥?,“等劉武的人來攻寨,你覺得他會為了這個兒子出多少兵?” “依我看,節(jié)度使大人怕是一定要把臥龍崗踏平的,他只有這一個嫡子,還有個庶子好像才剛垂髻(八/九歲),劉慧太重要了?!?/br> 楊佑也是這樣想的,“怎么這幾日不見卓兄和楚歌?” “他們天天在外面,我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br> 楊佑囑咐道:“這幾日小心些,快點(diǎn)把亥金的傷治好,不要讓他的病耽誤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