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二天一早,楊佑是被頭疼活活痛醒的。 好在中秋節(jié)后第一天不用上早朝,他也就能睡到中午。 楊佑一睜眼,便看到敖宸俊美無雙的臉就在自己眼前,他揉了揉眼睛叫道:“敖……” 敖宸將食指抵在他唇上,另一只手指著床外。 楊佑轉頭,房門是打開的,瑞芳和楊遇春正端著食物走進來,楊佑聞到了瘦rou粥的香味。 瑞芳把菜品都放在桌上,“王爺你醒了?” 楊遇春雙手抱著一個瓦罐,里面是熱粥,他放下東西,過來查看楊佑的情況。 他摸了摸楊佑的額頭,安心地說:“還好沒發(fā)燒,王爺,你傷還沒好,喝什么酒?就不怕出事嗎?” “是啊,”瑞芳附和道,“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我們王爺?shù)纳眢w重要了。” 楊佑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只是無法推脫而已,有不少人還是借著敬酒的機會來和他打招呼,他想要拉攏朝臣,就免不了這些應酬。 “我下次會注意的,”楊佑捂著額頭捏了捏敖宸的手,然后起身穿衣服吃飯。 瑞芳和楊遇春站在他左右盯著,背后還有個敖宸在看著。 楊佑被看得直發(fā)毛,招招手說道:“別看著我,坐,一起吃。” “誰等得到你啊,我們早就吃了?!比鸱甲抡f道。 楊遇春也坐在他旁邊,楊佑知道他吃得多,多問了一句,“沒吃飽再和我吃點?” 楊遇春本來就吃了十分飽,見楊佑問了,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頭,瑞芳起身去拿碗筷。 敖宸盤腿坐在床上看著兩人。 楊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忙扒了兩口飯,沒怎么和楊遇春說話。 氣氛異常沉默。 楊佑余光看見楊遇春欲言又止,咽了口粥問道:“你有話要說?” 楊遇春捏著手指,關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聲響,“王爺,你沒有暗衛(wèi),對吧?” “一直都沒有?!睏钣踊卮?。 暗衛(wèi)的培養(yǎng)十分殘忍,一般是搜集各地的孤兒集中習武,從小灌輸忠于主人的念頭,期間還要經(jīng)過許多殘酷的淘汰,一般說來,做了暗衛(wèi),沒有自由,沒有自我,將完全變成主人的一把刀。 楊佑不忍,從西南至今從未有過暗衛(wèi)。 楊遇春疑惑道:“可我明明感覺到有人在看著我們。現(xiàn)在也有這樣的感覺,王爺,你這屋里,沒藏有人吧?” 楊佑噗的一聲把粥噴了出來,楊遇春馬上拿過手帕幫他擦臉順氣,楊佑憋了眼正在床上的敖宸。 敖宸應該不是人吧? 楊佑搖頭,“當然沒有,可能是你的錯覺吧?!?/br> 楊遇春對自己的直覺深信不疑,“既然不是人,那就是鬼。我還是請陸師父來看一趟?!?/br> 他說著就要起身。 楊佑:…… “行了行了,”楊佑拉住他,“什么人啊鬼啊,什么都沒有,你不要多想,知道了?” 楊遇春衣袖上纖白的手指,嘆了口氣坐回去,“我真的不放心……” 楊佑吃完放下碗筷,“陸善見天天待在府里,你以為他不干事?有什么問題他肯定會知道的。” 楊遇春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不再糾纏這個問題。 等吃了飯,瑞芳問道:“王爺,楊信公子的家人已經(jīng)到了黃州,信使說楊家老父病重,要在黃州調(diào)養(yǎng)??峙碌萌肓硕拍苓M京。到時候咱們要怎么安置他們?” 楊佑并沒有對瑞芳說出楊信的身份,只說要仔細照顧楊信,即便是當時的隨口一語,瑞芳也能猜到一點。 楊佑想了想,“不用催他們趕路,接他們進京也是要過好日子,不必為了趕路把身體弄壞,反而得不償失。你帶著楊信去買一個普通的宅子,過他的名字,不要暴露王府的身份。等楊信家人一到,就讓他們搬進去。沒到之前,還得讓他住在我們府里,外面到底不安全?!?/br> 瑞芳點頭退下。 房中只剩下楊佑和敖宸。 敖宸終于說話了,“你那個牛,他是不是喜歡你?!?/br> 楊佑正在喝茶,聞言又把茶噴了一身。 “你在說什么鬼話?”楊佑臉紅了。 敖宸走過去坐在他旁邊,“他看你的眼神我好像很熟悉。” 他肯定地說:“他喜歡你。” “我不知道,”楊佑坦言,“他從來沒直說過,我也不可能主動問。” 楊佑能隱隱約約感覺到,楊遇春對他抱有些異樣的情感,并不能完全歸結在君臣和主仆之中,甚至連友人都不能準確地描述。 如果楊遇春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楊佑問了,反而會強化他心中的情感,萬一他真的往那方面想了怎么辦? 如果楊遇春真的知道自己喜歡楊佑,楊佑問了,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楊佑一是想著敖宸,二是不想和楊遇春留下一段男寵和君上的風流故事。 他希望楊遇春能夠干干靜靜地躺在史書里,憑自己的功績垂名千古。 敖宸笑著說:“那你以后會喜歡他嗎?” 楊佑看著敖宸,搖了搖頭,“已經(jīng)沒有這個可能了?!?/br> “因為我?” 楊佑點頭。 敖宸又笑了,“那他可真夠慘的,連情敵也看不到就輸了。我是不是該說兩句話,表達對王爺獨寵的感謝?” 他時不時說話刺楊佑兩下,楊佑早已習慣了,“不用,承諾也好,感情也罷,都是我自愿的給的,你為什么要謝?” 敖宸笑了起來,一臉深情地看著他,一池寒潭變成了一汪春水。 房里放著一支桂花,風中帶有一絲沁人的甜香,金色的日光落在敖宸的臉上。 楊佑嘴唇微動,呼吸有些亂了,兩人靜默相對。 楊佑先受不住,敗下陣來,推了敖宸一把,“你又在做什么?” “我學一下那個??茨愕难凵瘛!卑藉窊沃掳驼f道。 楊佑聞言抬頭仔細辨認著他眼中的神色,然后搖頭道:“不是這樣的,他不是這樣看我的?!?/br> 敖宸眼睫垂下又抬起,眸色由深情變化成狡黠,嘴角掛上了薄涼的笑意,“我就是夸張了一點?!?/br> 楊佑依舊否定,“你可能是在學他,可那分明是你的眼神?!?/br> 敖宸皺眉,似乎在思考楊佑這句話的意思。 楊佑說得十分隱晦,他本來也是個不擅長直白表露情感的人,這一點敖宸比他要好得多。敖宸帶著一種近乎野獸的直率,無論是喜惡都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他什么都能說,什么都敢說。 楊佑頭疼,趴在桌上看著敖宸糾結的神色。 等到了九月初,朝堂基本穩(wěn)定了下來,商洛在此期間一反幾十年的龜縮形象,趁著楊庭不上朝的機會,大把大把地攬過了朝廷的大權,不斷提拔他這幾年間看好的年輕人,甚至把曾經(jīng)二皇子黨派的中堅人物崔琰調(diào)到了禮部當官。 中書令劉頗當然見不得商洛四處安插人手的行為,原是想爭一爭,畢竟現(xiàn)在只有他和商洛才夠得上一人之下的位置。 后來不知劉頗看出了什么,反而停手不動,眼睜睜看著商洛坐大。只在某日下朝后和楊佑說了句,不能眼看著商洛結黨排除異己,否則以后的天下便是商洛的一言堂。 楊佑只當沒聽懂,糊弄過去了。 各地駐軍都安全離京,并沒有引起太大的sao亂。 劉武依舊去做了劍南節(jié)度使,楊佑將蔣凌留在西南,寫信讓劉慧上京。 本來按照劉武的意思,楊佑拿了他的大兒子,自然要把小兒子留在身邊,劉恒卻特意跑來說自己不想再待在父親的蔭蔽下生活,要楊佑把他調(diào)到外面去。 楊仕死后,隴西西北武官多有缺漏,楊佑便點了劉恒去隴西做了飛騎尉,一個從六品的小武官,想讓他趁著年輕多多歷練。 隴西乃至西北一線多有和突厥交戰(zhàn)的機會,劉恒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弘光一邊帶著皇帝修行,一邊不著痕跡地給楊佑說好話,私下又和陸善見聯(lián)系,讓楊佑及時補上皇帝缺的東西。 皇帝雖然沒有明說,看著楊佑的眼神卻越來越熱切,楊佑從小到大基本沒怎么被皇帝正眼看過,即使是他看著自己,也是帶有其他欲望的眼神。 像現(xiàn)在這樣待遇,楊佑還沒享受過。 對此,敖宸只說,他是拍馬屁拍到位置了。 楊仁也沒停下動作,他本來也寫得出好詩詞,時常與文人宴飲,一行一言都對照著魏晉名士的標準來,還給自己弄出了個素華居士的名頭,一時間天下馳名。 而楊佑就好像突然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除了每日上朝點卯和進宮陪皇帝修仙之外,基本沒做什么事情,反而因為支持皇帝修仙而招致了不少文官的罵名。 總的來說,兩位皇子還算勢均力敵,誰都在等那個一擊致命的機會。 九月初二那天晚上,陸善見突然求見。 楊佑趴在敖宸胸前睡得口水直流,被瑞芳拉起來見人。 陸善見神秘兮兮地說,“王爺,時機已到?!?/br> 楊佑睡眼惺忪,還沒反應過來,“什么?” 陸善見道,“重九白天,便會有景星出現(xiàn)。陛下親率大臣登高望遠,按照舊例,應該會去城郊的驪山。景星一現(xiàn),弘光真人便會替王爺說話,到時候各位大人順水推舟,王爺便可登臨東宮?!?/br> “只要上師說好話?能行嗎?”楊佑不懷疑弘光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但是這分量能不能干預太子之位還是未知,僅靠一張嘴和大臣所言,他還是不敢賭,要是處理不好,還有讓楊庭懷疑他的危險。 說起來,他和敖宸接觸得越多,也就越覺得所謂神明也就那么回事兒。 楊佑壓根就沒對弘光和陸善見抱太大的希望,他半開玩笑地說,“言語還是分量輕,倒不如提前埋下什么天書金券,請上師解讀,有神物方能服眾?!?/br> 楊佑本只是隨意一提,陸善見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敖宸也走到了他身后,“要不要我去撿一塊龍鱗給你們刻字?” 楊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