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楊爍呆了,楊佑也呆了。 這場景莫名地熟悉。 () 敖宸的套路八百年了一點變化都沒有。 楊爍張了張嘴,竟然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還是韓王楊焰機靈了些,拉著敖宸的衣袖說道:“咱們?nèi)ト松俚牡胤秸f話吧。” 敖宸皺眉,不悅地看著他搭在衣服上的手,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他們?nèi)チ烁h的深黑處,楊佑沒法動,只能聽到風(fēng)吹來一些低沉的絮語。 “楊爍自然有平定天下之心??墒侨龖?zhàn)連敗,早已淪為喪家之犬……” “那好,我?guī)湍?。?/br> “公子在說笑?” “我沒說笑,我是龍神,我可以幫你當(dāng)上皇帝?!?/br> 接下來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楊佑不知道他們經(jīng)歷了什么。最后,楊爍兄弟和敖宸一起走出了黑暗,看樣子他們是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楊佑想,那段神秘的沉默,可能就是敖宸在向他們展示自己的神通。 八百年前的他,應(yīng)該有著完整的神龍之力。 總之再回到楊佑的視線中,他們?nèi)吮氵_成了一種默契。 楊爍挨個看望著傷兵,敖宸趁著他不注意,從懷里拿出一片龍鱗偷偷遞給楊焰,“看在你給我?guī)返姆萆希徒o你。” () “我哥也有嗎?”楊焰興奮地問道。 () 敖宸搖頭,“他有我保護,不需要這個。” () 借著是許多場景快速地略過,都是楊氏兄弟征戰(zhàn)南北的事跡,不同的是其中有了敖宸的身影。 從他加入之后,戰(zhàn)場上就隨處可見詭異的場景。 隕石墜落、飛沙走石、河流決堤…… 短短一年,楊爍就從一個屢戰(zhàn)屢敗的普通勢力變成了中原屈指可數(shù)的大將軍,坐擁四州之地。 () 一場大戰(zhàn)之后。 () “敖宸!”楊焰興奮地將龍鱗舉起來,上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痕,“真神了,要不是你送我的龍鱗,我這次就得被對面那個老黑鬼給射/死了!” 敖宸抬起眼皮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沒用了?!?/br> 楊焰若有所思地看了龍鱗一眼,“難道擋了一次災(zāi)就會失效?” “嗯?!?/br> “那我可得好好留著?!?/br> “沒用了為什么留著?” “這是你送給我的啊!” () “我送給你的又怎么了?沒用了就得丟掉?!?/br> “因為我們是朋友?。 睏钛嫘χ冻鲆豢诎籽?,他從戰(zhàn)場上回來還沒來得及收拾干凈,污血從他頭頂留下,看起來十分嚇人。 然而那笑容卻耀眼而溫暖。 敖宸冷漠的神情有些許的松動,像是冬天封凍的河流終于在春風(fēng)的溫暖下裂開冰層,“什么是朋友?” “朋友啊,”楊焰溫柔地說著,“志同道合,守望相助。傷心的事情可以共同承擔(dān),開心的事情可以一起分享。你給我的東西都是有意義的,就算沒了作用,我也要好好保存?!?/br> 他說著將那枚龍鱗放進了懷里。 “切!”敖宸白了他一眼,“我不需要朋友。我只要保證你哥坐上皇位,你們的朝代能夠順利傳下去就好了?!?/br> “你還真是口是心非!” 楊焰仰頭大笑,敖宸不解地看著他,似乎在困擾著什么。 楊佑想,這應(yīng)該是身為神明的敖宸第一次思考什么是朋友,人類是不是他的朋友。 不過事情并沒有敖宸想得那么順利,因為楊爍的一次失誤,他們遭受了致命的打擊,地盤丟了三分之二,連手下第一大將韓王楊焰都在戰(zhàn)場上失蹤。楊爍派了很多人去找他,連敖宸也用神識查探過,但始終不知所終。 接下來有一段時間沒有敖宸的存在,只有韓王楊焰一個人。 手下的將士用血rou之軀保護了他,楊焰獨自一人從尸山血海中爬出,脫掉了甲胄,又從路邊凍死的乞丐身上扒下了衣服,灰頭土臉地隨著難民四處亂跑,打聽著哥哥楊爍的消息。 這一走就走到了豫章。 他在破廟里歇息,為了躲避風(fēng)雪在街邊富人寬敞屋檐下睡著,滿身的傷痕還未痊愈。 雪鋪天蓋地而來,在楊焰的記憶中,南方還從來沒有這么大的雪。 要死了嗎? 哥哥,救救我……敖宸,你不是神嗎,救救我…… 他絕望地躺在冰冷的地面,眼前出現(xiàn)了幻覺,楊焰竟然覺得自己回到了云熙城的夏天,他穿著短褂和楊爍用蛛網(wǎng)粘蟬。 “小姐!這里怎么有個死人?。≌婊逇?!” 朱紅色的大門打開,一個穿著紅色狐裘的女子款款而出,面容雅致端莊,她垂下眼憐憫地看了楊焰一眼。 楊焰毫無知覺地發(fā)出了呻吟。 “還活著,”女子溫柔地笑著,“帶他進去吧,這年頭能活下來的人都不容易,救一個是一個?!?/br> 楊佑抬頭,寬敞的屋檐下,掛著大大的牌匾——虞府。 “小姐,那個人醒了,他說要見你。” 虞小姐點頭,“讓他進來吧?!?/br> () 楊焰從門外走進來,隔著屏風(fēng)跪在虞小姐面前,“多謝小姐救命之恩,楊某無以為報?!?/br> “你的家人在哪?” 暖煙陣陣,楊焰看著屏風(fēng)上倩麗的側(cè)影,心思搖晃著沉默了。 “你也不容易,”虞小姐嘆了口氣,“這樣吧,你且在府上養(yǎng)傷,等來年春天再動身去找家人吧?!?/br> “多謝小姐,楊某無以為報,只有一身武藝可供小姐差遣。” 虞小姐點點頭,“英雄不必多禮,世道艱難,我也不過是用微薄之力救救人而已。” 她低頭嘆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安生下來,不再打仗?” 楊焰喉結(jié)滾動,半天才說道:“很快就能天下太平了?!?/br> 草長鶯飛,河流解凍。 楊焰看著不遠處正在放風(fēng)箏的虞小姐,終于下定決心背上包裹,離開了豫章城。 他走了很久,穿過了云夢澤,走幾千里路到了廬江,楊爍在那里重新集結(jié)了軍隊。 他回來的那天晚上,楊爍為他舉行了一場酒會。 酒酣時,一向不參加任何集會的敖宸突然闖了進來。 楊爍和他的手下們都喝醉了,楊焰有傷在身沒多喝,這才保持了幾分清醒。 敖宸依舊是那副冰冷的表情,走到楊焰面前問道:“我給你的龍鱗呢?” 楊焰摸摸胸口,這才想起那枚龍鱗早就在顛沛流離中不知所蹤了。 () 敖宸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冷哼了一聲,“還說我是朋友,就知道你不上心?!?/br> 楊焰羞愧地拍著胸口,剛想辯解幾句,敖宸已經(jīng)從袖中拿出了一片新的龍鱗放在桌上。 “最后一個了?!彼f著甩袖,轉(zhuǎn)身而去。 楊焰從胸口掏出一塊手絹,上面繡著兩只黃鶯,黃鶯下面寫著一個虞字,他用手絹包好龍鱗,慎之又慎地放在了懷里。 那一年秋天,他們打下了豫章城,楊焰興致沖沖地跑到虞府,卻得知虞小姐已經(jīng)嫁了人。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軍營里,央求敖宸給他送一封滿懷感激和愛意卻無法言說的信。 () 自君之出矣,不復(fù)理殘機,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 又過了一年,他們已經(jīng)打下了大半的天下,只有幾個國家還在楊氏兄弟對峙。 楊爍將都城暫時建在了云熙城,國號為齊。 敖宸一直沒有正面出手,楊爍也有意無意地將他塑造成天上派下來幫他的使者。 齊國有黑龍護佑的傳說不脛而走。 楊焰看著眼前的大好河山,興致沖沖地和敖宸許諾,“敖宸,等天下太平,我就給你修一座大大的神廟,這樣你在天上也能收到凡人的香火供奉?!?/br> 楊爍為了拿下蔡國,強迫讓楊焰娶從未謀面的蔡國公主。 () 楊焰也等到了讓他激動的消息,虞小姐的丈夫死了。 他一邊憐愛著虞小姐的命運,一邊興奮不已。 () 他第一次違抗了兄長的命令,沒有選擇聯(lián)姻,而是娶了一個對他們的事業(yè)毫無幫助的寡婦。 敖宸穿著一身和婚禮格格不入的黑衣做了主婚人。 那是一段很短暫的太平時光。 () 敖宸出現(xiàn)在楊焰府上的日子也多了起來,他不解地問道:“你娶了她為什么這么開心?” “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本來就是幸福的事情。”楊焰笑著彎起了眉眼。 () 他摟著虞小姐的腰,把頭靠在她的肩上撒著嬌。 楊焰五大三粗的武人,偏偏喜歡在虞小姐面前示弱,整日jiejie心肝地喊著,興致來了還會叫虞小姐相公。 虞小姐要是和他鬧脾氣,他就反過來在虞小姐面前哭她始亂終棄。 敖宸臉上每次都寫著不堪入目,卻還是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們。 () () “喂,楊焰,你和她,為什么和楊爍跟皇后不一樣?”敖宸有一天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 楊焰趴在虞小姐的膝頭,哽了一下才說道,“大概是,哥哥不愛她吧?!?/br> “什么是愛?”敖宸歪著頭問道。 () “愛就是,”楊焰抬起頭來看著虞小姐,兩人相視甜蜜一笑,“愛就是……就是……” 他嗆紅了臉卻憋不出一個字。 虞小姐拉著他的手笑著說,“當(dāng)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你會不由自主地關(guān)注他,會心疼他,想把自己有的東西都給他,想分擔(dān)他的痛苦,想知道他的快樂,想要觸碰他,想和他在一起……” 她說著也皺了眉頭,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不太能說清楚?!?/br> 敖宸摸著下巴點點頭,“你們互相都愛對方嗎?” 楊焰夫妻紅著臉點頭。 “所以,愛就是你們這樣?!卑藉吠ㄟ^長時間的觀察之后終于下定了結(jié)論。 “楊爍,你衣服上的**本不像龍,不要穿龍袍了!” 敖宸指著楊爍黑紅色的龍袍說道。 楊爍苦笑,“繡娘又沒見過龍,怎么繡得出真龍?” “太丑了,我看誰敢穿!” 楊焰在一旁說,“不然你顯個真身,讓繡娘看著繡上去?” 敖宸不屑地說:“你以為誰都能看我的真身?” “要不我來繡?”虞小姐小聲地說道,“上次有幸見過龍神大人的化身?!?/br> 敖宸看了她一眼,下巴驕傲地揚起,“那就勉為其難吧。” 讓自家妻子給哥哥做衣服,楊焰又不樂意了,兄弟倆扯來扯去,虞小姐最后說道:“那我先繡一件樣衣,讓人照著做?” 敖宸點頭,“你繡得好不好,要不先在我衣服上試試,反正繡得不好我可以隨時改?!?/br> () 虞小姐疑惑地說,“凡人的針線也可以繡神衣嗎?” 敖宸哼了一身,脫下外袍丟在虞小姐面前。 () …… “陛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