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你們把我當(dāng)什么了?” 云清凈揚聲質(zhì)問,在空曠的天地里近乎振聾發(fā)聵。 是容器,是祭品,是任人予奪的死物。 驟然間,他周身爆出耀眼的靈流,仿佛整個破裂,向外恣意宣泄他的憤怒。 駭人的靈壓覆滿天地,祭陣在閃爍呼應(yīng),傳出不小的震蕩。 云清凈雙瞳映出了強(qiáng)光,如過去那般不可一世,他將心愛之人緊抱在懷,單手執(zhí)劍,滿是挑釁。 而后,靈流中響徹一聲暴喝,藍(lán)光如天刃,眨眼間蕩平亂流,一掃而過——天柱上的裂縫瘋狂蔓延,涂成了一張密網(wǎng),“嘭!”,天柱就此粉碎! 神逐峰轟然震蕩,天柱上方的仙引石瞬間脫離束縛,煥發(fā)出強(qiáng)光,重新?lián)纹鹆司胖靥臁?/br> 云清凈在動蕩中繼續(xù)向上奔赴,這一回,他的劍鋒又對準(zhǔn)了神禁之地。 “他、他想做什么!”上方的仙族眾人頓時慌了神,“神禁不能破啊!” 寧嗣因顧不得自己血流不止,亡命沖向他,寧婉霜憂心他的傷勢,道:“往生祭吸納靈力有數(shù)百年之久,他不過是在以卵擊石!” 寧嗣因赫然回頭,素眸纏滿了猙獰的血絲:“你之前說得沒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我可以放心的人和事……” 寧婉霜一怔,只見寧嗣因化作一道青光飛快切進(jìn)了神禁之地。 祭陣蕩出劇烈的起伏,破開強(qiáng)流之后,云清凈一劍從祭陣邊緣徑直砍向陣心! 他要一鍋端了這命數(shù)! 汪洋大海般的靈力不斷沖撞他,逼近陣心那刻,劍鋒被蓮箭猛然撞開,緊接著,寧嗣因迎面刺來,云清凈被迫向后退去。 兩人在一片荒蕪里對峙。 祭陣?yán)锏撵`流攪起了滔天波瀾,眾人身處神禁之外,根本無法再靠近。 寧嗣因衣領(lǐng)之下皆被鮮血染透,就像是花蕊泣血,不斷流淌,直至根莖全部浸在殷紅里,他的劍已是搖搖晃晃:“看來你要比我著急多了……” 靈劍劃破的裂縫很快被靈浪吞沒,偌大的祭陣?yán)?,人影微渺至極。 多么自不量力。 可云清凈沒有低下劍鋒,他指向?qū)幩靡颍骸澳銦o非是為了千年前那一場天劫,那時的罪魁禍?zhǔn)自缫逊铮茡p的天幕也恢復(fù)了原貌,眾生復(fù)又世代延綿,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萬古真人他們一眾前輩犧牲了自己才換回來的,如今你要全毀了么!” “什么犧牲!”寧嗣因被這些字眼刺得怒發(fā),“九重天那么多人,為什么偏偏要犧牲真人!” 那是蓬萊人最敬仰的主座,是鶴林最盡心的守林人,也是兩只仙靈曾經(jīng)唯一的倚仗。 寧婉霜懸在祭陣外,狂風(fēng)吹動她單薄的身影,聞言,就像回到千年之前,她尚且是一枚小小的素蝶,無意飄進(jìn)了萬劫不復(fù)深淵,也是如此的無力。 可那時候,有一位慈眉善目的青衣仙尊救了她。 “你怎么逛到這里來了?這里可是很危險的?!比f古真人將這只亂跑的仙靈放進(jìn)掌心,用指尖輕輕撥弄,蝴蝶斂起雙翼,不說話。 萬古真人當(dāng)它余悸未消,便將它帶回鶴林休養(yǎng),蝴蝶瞧見清池里盛放的花草,倏地飛出掌心,在清池上空徘徊。 欣喜得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 “哪來的白蝴蝶?” “你瞎么?肯定是真人帶回來的呀!可是它為什么不說話?” 清池里蕩漾的仙靈紛紛叫嚷起來,蝴蝶不習(xí)慣這么熱鬧,窘迫地躲去一朵仙蓮背后。 周遭的仙靈頓時住了嘴,似乎對那株仙蓮很是忌憚。 蝴蝶這才意識到眼前這株仙蓮是整個清池里生得最耀眼的,傲立池中,一塵不染,僅是含苞待放,就能散出凌駕于眾人之上的氣勢,蝴蝶又趕緊飛遠(yuǎn)了。 萬古真人旁觀這出好戲,忍不住打趣道:“嗣因,你看你都被別人嫌棄了。” 仙靈們紛紛涌向岸邊,只見池水微皺,不斷掀起一圈圈的漣漪,萬古真人頓時后悔自己嘴欠:“不過是玩笑話,怎么又生氣了?” 凈蓮不理會他,自顧自發(fā)怒,萬古真人只好坐在池邊,不厭其煩地安慰它,眉眼間始終藏著柔軟的光,就像清晨的露珠映出天光一般。 蝴蝶停在一旁,靜靜注視眼前一切。青衣仙尊就是這林間的神祇,被成千上百的仙靈簇?fù)?,無人不向往。 唯有那株仙蓮端得清高,仿佛身處熱鬧之外,可任誰也看得出來,它一切的神思都系在那一個人身上。它覺得這里實在是太吵了。 萬古真人像能識破它的心思,轉(zhuǎn)手拿出一張七弦琴,彈指撥動琴弦,琴音霎時流淌開來。 那一刻,琴音成了彼此的唯一,于是它的世間重歸寂靜,仙蓮終于妥協(xié),隨風(fēng)動了一下,萬古真人當(dāng)即綻開燦爛的笑,繼續(xù)忘情撥弄琴音,響徹整座蓬萊。 素蝶也主動飛進(jìn)眼前的喧囂。往后的日子,它有了名字,婉霜。 寧婉霜登時揮出一掌打在祭陣外,靈流四處飛濺,她根本無法沖進(jìn)神禁,眼看陣心的身影顫顫巍巍,她不免揪緊了心。 “凈蓮!” 寧嗣因聽見神禁外的呼喝,恍惚中,亦是被這千年來冗雜的記憶湮沒。 “為什么……” “為什么是真人……” 鶴林的日子其實很枯燥,他不喜歡身邊聒噪的仙靈,那些仙靈也很懼怕他,可萬古真人喜歡它們,所以他也要喜歡它們。否則他就會離得太遠(yuǎn)。 真人有時候會在冷閣里看書寫字,間或抬起頭來,窗外仍是風(fēng)光大好,遠(yuǎn)處的清池里花草搖曳,群鶴掠過林間,飛向天際。他在觀望這一切時,也有一株仙蓮在遠(yuǎn)遠(yuǎn)地注視著他。 世上會有人總是這般無憂無慮么?喜怒哀樂憂思恐,他只取喜樂二字。除非有不懂事的仙靈弄壞了他的書、他的琴,萬古真人才會繃住臉對它們一頓訓(xùn),卻也只是紙做的,沒說幾句,狠下的心又浮起來了。 “嗣因,我方才是不是太兇了?”真人會在池邊向他傾訴,眉眼間故作悵然,嘴邊的笑意卻根本藏不住。仙蓮氣他心軟,可又忍不住淪陷其中。 真好。 好到讓人愿意永生永世都守在角落里瞻仰。 鶴林時常會有外人進(jìn)出,萬古真人只有在他們面前才會露出喜樂之外的神情——原來真人的眉頭也會皺起來,尤其是聽見那一聲聲“主上”的時候。 那一日,鶴林外很吵鬧,喧囂甚至能驚動潛在池底那些雷打不動的仙靈。 萬古真人快步前來,仍舊攜著笑。池中的仙蓮還是花苞的模樣,素蝶停在尖角處,見到真人來了,翩然而起,落在他的肩頭。 萬古真人輕輕彈指,即刻生出一陣暖風(fēng)撫過仙蓮,他朝池中笑道:“不是開花了么,怎么又變成這樣?” 仙蓮憋著話不肯說,只有小蝴蝶在耳畔解釋道:“上回真人教嗣因?qū)W術(shù)法,半路被九重天叫走了,嗣因等了你很久。” 萬古真人這才恍然,愧疚道:“是我不好……” 不知何故,今日萬古真人的掌風(fēng)里透著些許涼意,仙蓮隱隱不安,抬起眼又看見了真人泛出苦澀的笑容。 萬古真人俯下身,在岸邊寫下兩個名字:“你們二人也快修成人形了,之后會正式籍名入冊,所以我給你們想了兩個新名字?!?/br> 蝴蝶落在“玉華”二字上,來回審視,唯有仙蓮無動于衷,問:“為何不等修成人形之后再說?” 萬古真人只用尋常的語氣說:“外面出了點事,我須得過去一趟?!?/br> 仙蓮瞬間繃緊了心弦,其余仙靈聞言也圍攏過來,接連關(guān)切,可仙蓮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 “真人要走?”仙蓮質(zhì)問他。 萬古真人起身,添了幾分戲謔:“是啊,我都要走了,你還要自閉著不讓我再好好看看?” 仙蓮不情不愿地將花苞敞開一丁點,旋即又閉得死死的:“騙人!又不是不回來了!” 萬古真人當(dāng)即輕笑幾聲,不輕不重地應(yīng)他:“會回來的?!?/br> 仙蓮陷入沉默,萬古真人轉(zhuǎn)而低頭看向地上的蝴蝶,叫出了新名字:“玉華,不再同我多說幾句話么?” 蝴蝶飛回仙蓮身邊,像往常那樣惜字如金道:“真人慢走,等真人回來。” 萬古真人頓時心有慰藉,神情在轉(zhuǎn)身那刻變得決絕。 仙蓮守至身影消逝,才低頭看向岸邊的名字,只可惜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聽見給他取名字的人親口喚出這個名字。 再也沒有。 陣心的漩渦已然登頂,不斷卷噬周遭一切。寧嗣因的記憶余下了大片空白,沒有萬古真人,一切只能是空白。百年千年,全是空白。 他忽然變得歇斯底里,揮出蓮劍襲向云清凈:“所以根本就沒有什么犧牲!天塌便塌了,遭殃的不過是一群無能鼠輩,還有那些本就低劣的人魔妖,他們根本不會感恩戴德,只會覺得這是你應(yīng)該做的,這樣的犧牲根本毫無公平可言!” 眼前人的心早死了,心口也快流干了血,仿佛只剩空的軀殼。 云清凈不過反手一震,蓮劍陡然破碎,寧嗣因仍是執(zhí)著地纏著他:“凈兒,你不是也想解脫么?陣心就在前面,還在拖延什么!” 云清凈瞥向懷里只余一絲微末呼吸的風(fēng)醒,過去猶疑的一切都沉了下來。 “凈蓮師父,”云清凈仍是這么喚他,“得與失之間才是公平,而不是論得失的多少,很多代價我們根本沒法去斤斤計較。倘若一個人為了天下人而犧牲,就要讓全天下的人認(rèn)錯,甚至跟著陪葬,這樣的公平,誰也給不了!你又可曾想過,萬古真人本就是心甘情愿的呢?” 寧嗣因驟然一僵,而后恨恨道:“沒有那些所謂的仁義之道……誰會甘愿去死!” 云清凈趁勢散去靈劍,拔下頸上的星宮藍(lán)玉,登時強(qiáng)光閃爍,照亮了整片天。眾人看見強(qiáng)光里飄出了一個魂靈,面目陌生,衣飾古老陳舊,臉上還刻有罪者的刺字。 過去被投入萬劫不復(fù)深淵的罪人,并沒有全部魂飛魄散,有些人的rou身被神獸毀去,魂靈卻留在了神獸體內(nèi)。在靈上尊者與神獸部分軀體同歸于盡之后,這些魂靈就此散落在外,云清凈因而找到了當(dāng)年在九重天廝斗、引來天火的其中一名上仙,在他的意愿之下用玉佩收納魂靈,將他帶到了此地。 “萬古他……本不會死的……”魂靈竭力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寧嗣因詫異地看向空中的魂靈,只見魂體逐漸流散,聲音變得忽遠(yuǎn)忽近,如同歲月在回溯,眼前仿佛燒起了千年前的那場大火。 被應(yīng)召前來的佼佼者們聚在破開的天幕底下,仰望頭頂肆虐的天火。 惹出禍端的上仙癱坐在旁,已受了重傷,眼下只能不斷扇自己耳光。萬古真人藏住嘆息,忙對眾人道:“為今之計,只有用精純的靈體補上天幕,才能斷去天火的源頭?!?/br> “那須得有足夠強(qiáng)盛的靈力才行,可眼下去哪兒找這樣的靈體?”有人禁不住質(zhì)問。眾人旋即朝四周張望,火勢蔓延極快,摧枯拉朽,大半的仙界都燒成了火海。 很快,有人指向了遠(yuǎn)處那座靈氣繚繞的仙島:“蓬萊!蓬萊可以??!” “不行!蓬萊島雖是靈力充沛,可上面還有那么多人呢!” “趕緊將他們遣散就是,如今仙界已危在旦夕,有什么割舍不下的!” “不如找找別的仙島!況且此事還得先過問萬古真人!真人可是蓬萊的主座!” “別的仙島要么太遠(yuǎn),要么靈力不足,根本就沒得選!” …… 萬古真人在喧鬧中一時沉愣,他看著天火的盡頭那一座生機(jī)蓬勃的仙島,依稀想起了許多人和事。 九九八十一座星宮,廣袤無垠的山林,那是無數(shù)生靈的家。 “不必了,太過麻煩?!比f古真人笑嘆,卻是如釋重負(fù)。眾人能夠體會他的心境,此刻唯有面面相覷。 精純的靈體除了天生攜帶靈氣的物,還有足夠修為的人。 余下的法子已是不言而喻。 萬古真人將一旁犯了錯的上仙扶起:“你趕緊回稟九重天,說天幕很快就能填上,讓他們盡快加派人手準(zhǔn)備后續(xù)之事。” “你、你們打算如何補上天幕?”上仙惶恐地問。 眼前眾人在他身前站得挺直,答以他們臉上洋溢的傲色和決絕,只一眼,就是永生難忘。 “記住我們每一個人的臉,可不能白死了?!?/br> 萬古真人最后對他笑著說,上仙轉(zhuǎn)眼就被眾人拋在身后,他只能拼命向外奔逃,任烈火在身后吞噬一切…… “都是我的錯……為了爭搶一個座席……就釀出了千年的悔恨……”魂靈逐漸哽咽,知道自己說什么也都無濟(jì)于事,“萬古曾讓我牢牢記住那日發(fā)生的事……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需要的時候?qū)⑦@些真相說出來……” 流散的魂靈就此煙滅,被卷進(jìn)漩渦,坦然接受了他遲來千年的魂飛魄散。 眾人眼睜睜看著漩渦里竄出極高的靈焰,一瞬間,心也跟著在疾風(fēng)中飄搖。寧婉霜僵在半空,兩行清淚滑出眼底,她沒有知覺,因為她從未嘗過這樣的滋味。 寧嗣因孤身站在動蕩的靈流中,人已比神禁之地更加荒蕪,他開始搖頭,抗拒所有一切。 云清凈此刻成了最無情的人,他不得不拔高了音量:“萬古真人這么做也是為了護(hù)住蓬萊,倘若依你的公平逐一清算,那今日要在往生祭里陪葬的……還有整個蓬萊!” “還有你自己!” “可真人說過他會回來的……”其余的都崩碎了,寧嗣因此刻只記得這個。 云清凈驟然紅了眼,不知不覺語氣一沉,道:“他確實回來過——” 寧嗣因揚起失神的眸子,只見云清凈從懷里拿出一本《千訣錄》,是靈上尊者遺落在萬劫不復(fù)深淵的。里面除了三界的古文字,還夾雜著很多畫,和各式陣法圖混在一起,本不引人注目,可真相大白之后,這一幅又一幅的畫變得格外醒目。 云清凈認(rèn)得那些古怪的畫,因為他在靈蕩峰的書信里看到過,他也猜得出是畫畫的人將自己夢里的碎片記下來了。 畫里,補天的人在覆滅那刻,還有一絲神識殘存于世。神識和懷里一本尚未取名的書一同墜落人界,直到千年之后,無意間被一個凡人拾得,殘缺的神識借由凡人的身軀復(fù)蘇,從此也改變了那個凡人的一生。 “……凡人此后的大半生都為了身邊散落的書頁在奔走,”云清凈極力克制,“他時常忘記很多熟悉的事,卻能在夢里記起很多陌生的事,他連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后來為了拜入靈蕩峰,才重新給自己取了名字?!?/br> “——云霄。” 云清凈無比堅決,而面前的寧嗣因已然陷進(jìn)了一場死局。 “他本不必過成這樣,可誰又能賠他這一生?這不也是不公平!”云清凈還能清楚記得南原的某處小山頂上,那凡人躺在落日的余暉里對他說的那些話,“不過他自己根本就不在乎,活得比任何人都快活,一生逍遙,最后卻還是為了你說的那些‘仁義之道’送了命,難道真是有人逼著他們這么做的么!” 只一瞬,方才被靈劍劃破的裂縫傳出了巨響,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瑕疵,正逐漸向祭陣四周崩裂,千里之堤,即將潰于此。 云清凈復(fù)又甩出靈劍,直指呼嘯的陣心,漩渦已然開始回落。 寧嗣因孤身站在亂流之中,天地就在眼前,卻離他越來越遠(yuǎn)。 他始終留守鶴林,每日都會去冷閣研墨,好似故人就在身側(cè),正同他一起看書寫字,繼續(xù)教他那些千奇百怪的術(shù)法。偶然間一抬頭,依舊能看見窗外的盛景。然后他守著故人從手邊的琴架上取走了七弦琴,興致盎然地出門去了。 此后,他拼命守好鶴林最初的模樣,只盼離家的人能找到熟悉的路歸來,也用盡全力去填上清池邊空缺了千年的位子,可他還是被拋下了。 與那些寫著“生平不詳”的史書一樣,滿紙荒唐! 寧嗣因強(qiáng)行剝?nèi)チ怂欣仟N,對著這片天,發(fā)出哂笑:“好……好!你既選擇了這世間,那我就還你一個新的!” 靈流涌動那刻,一襲浸得血紅的青衣轉(zhuǎn)身投入了漩渦! 他還可以去新的地方繼續(xù)等待,千秋萬代,不過如此。 云清凈惶然向前疾追,而靈劍追入漩渦的瞬間,陣心爆出強(qiáng)震,將他撞出了陣盤,連同神禁封印都全然碎裂! 耳畔陷入嗡鳴。 往生祭撕開了整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