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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穿成掌印太監(jiān)的朱砂痣在線閱讀 - 共游園

共游園

    四夫人位分所能乘坐的輿,內(nèi)中十分寬敞,設(shè)有軟榻、桌案等物,桌上也紙筆茶水俱全。

    王詠?zhàn)谥飕搶γ?,竟有幾分手足無措之感,整個人坐得筆直,雙手覆于膝蓋之上。

    朱瑩鋪開紙,本是想懶散些,見到王詠的樣子,禁不住也繃得直了。

    她整理紙張書籍,王詠便幫她研墨。馬蹄聲和車輪軋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極有韻律,車廂也隨之輕晃。

    朱瑩微垂著頭,腦子全放在要說的事情上:“冗官必須要除,可我想著,不該一下子便全除了。”

    王詠便問:“難不成娘娘要分幾次去做?詠覺得不妥。”

    朱瑩提起筆來,伸到硯臺里蘸了蘸,落在紙上,先畫了幾個圈。

    她道:“要做自然是一次便做完的,只是冗員畢竟年深日久,一下子都革除了,只怕朝堂上下都要動蕩不安。”

    王詠跟著點(diǎn)頭。

    朱瑩思索道:“太后、皇后娘娘,以及幾位妃嬪宮里的內(nèi)侍,都在衙門里帶俸。內(nèi)宮中人別的沒有,需要拿這些來施恩惠,故而,我要留下這些人?!?/br>
    “若是以后其他妃嬪效仿呢?”王詠問。

    朱瑩沉思道:“那便每宮帶俸官設(shè)以總數(shù),以免泛濫了去。”

    她在一個圈里標(biāo)注下來。

    內(nèi)廷帶俸官實(shí)際上多得很,然而都出自內(nèi)宮之中,頗有限制,論起危害來,倒不及外廷的要大。

    她又在兩個圈里標(biāo)了“文武”二字。

    王詠道:“內(nèi)廷的既然全都留著,外廷的自然不能全部革除。那些無實(shí)職的臣子都在等著,娘娘若是革了他們,那……”

    “不過罵名更多些而已,能把我怎么樣?”

    朱瑩回了一句,輕晃著毛筆思索。

    那些人當(dāng)然不可能一刀切了全趕回家去,叫他們另謀生路,然而大齊實(shí)職并不多,容納不下這些等著分官的人。

    王詠瞧著筆尖上甩下的墨點(diǎn),同樣思索著。

    他提議道:“圣上不喜世家。詠為圣上做事多年,頗見了不少占著實(shí)職,卻不謀實(shí)事的世家官員,如果把他們都撤了……”

    “還會有其他世家人補(bǔ)上。”朱瑩接言。

    她又畫了個圈,寫上世家兩個字。

    世家從來都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在大齊身上吸血的事情,那些帶俸等實(shí)缺的人里,世家子弟就有不少。

    難辦得很。

    她思索了一路,終于決定:“那就暫時這樣定下……每年都對帶俸官考核一次,太差的就免了。”

    王詠問:“娘娘,文武都是這樣嗎?”

    聽他問問題,朱瑩愁得都想撓頭了。

    她本能地從歷史中尋找先例,想要借鑒一下。

    可帶俸官上可推至前朝,從來只聽說過調(diào)任,或者增加,沒聽過有大批免除的。

    朱瑩又往穿越前看過的那些知識里找解決辦法。

    只是她在政務(wù)上勞累得久了,穿越前那些記憶,都已經(jīng)隨著時間,流逝得差不多了。

    朱瑩只記得,好像穿越前是有個朝代也存在帶俸官。

    她都有點(diǎn)恨自己從前為啥看課外書不多,也不怎么愛上網(wǎng)了,畢竟到了該用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知識太稀少,而且記得不牢。

    只記得人家那是武官帶俸,好像可以免除實(shí)職,從見任官調(diào)任過去。有的還可以世襲……

    甚至還有皇親身為帶俸官。

    除了不許管軍管事,以及升轉(zhuǎn)艱難之外,跟大齊的也就只剩下名目相同了。

    畢竟在大齊,文臣、武將、內(nèi)臣,甚至女官,都存在帶俸之人。

    他們都是拿著俸祿,等待實(shí)職出現(xiàn)空缺補(bǔ)上去的。

    除了經(jīng)由皇帝特許,身上按個閑職養(yǎng)老,或者有門路,給自己謀個官吃俸祿的人以外,當(dāng)初把他們篩選下去帶俸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能力不夠強(qiáng)。

    也就是說,除非實(shí)職上實(shí)在找不到人了,需要矮子里頭拔將軍,或者他們能力練出來,吸引了實(shí)權(quán)臣子的注意,否則一輩子都只能頂個空官銜,用微薄的俸祿過日子。

    “完全沒有借鑒意義啊……”朱瑩沉沉地嘆了口氣。

    ·

    輿停下了。

    宮人輕輕敲著車壁,道:“娘娘,御花園到了?!?/br>
    王詠按住朱瑩手里的筆,半是嘆半是笑地說:“娘娘命詠隨您到御花園中游玩,可您卻想正經(jīng)事想了一路?!?/br>
    朱瑩歉意地看著他。

    王詠又道:“只是畢竟娘娘還在路上,晾著詠,詠也不能說什么,現(xiàn)在到了御花園,您總該多松快些?!?/br>
    朱瑩便放了筆。

    宮人們將車簾挑開,下頭擺了踏腳的矮凳,王詠先下了車,站在一旁,攙扶朱瑩下來。

    朱瑩扶著他的手。

    王詠的手上生著一層薄繭,算不得硬,卻有些粗糙。她手上同樣有些繭,摩擦在王詠掌上時,能覺出幾分不舍的溫?zé)醽怼?/br>
    她確實(shí)沒舍得放開他,下了車,依舊扶著王詠往前走。

    御花園中春意朦朧。

    遠(yuǎn)遠(yuǎn)望去,每個園子里都是一片鮮嫩的綠,離得近了,才曉得滿地都是幾乎瞧不見的草芽,連花木枝頭,也盡是剛剛生出的嫩葉。

    一些春花開得盛了,也是淺淺淡淡的顏色,不刺目,看在眼中,帶著些別樣的精致。

    朱瑩和王詠并肩行在園中小路上,后面便是隨行的宮人,打著一路儀仗。

    她本是無意地走,走著走著,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走到小馬場外頭了。

    她停下來,王詠站在旁邊,向馬場中望去。他道:“聞聽娘娘學(xué)過騎馬射箭,不知如今可還熟悉。”

    “熟悉不熟悉,試一下便知道了?!敝飕撜f道。

    她有些懷念地看著馬場。

    隨皇后娘娘學(xué)習(xí)武藝的經(jīng)歷,在她記憶中竟似久遠(yuǎn)得很了,被繁忙的政務(wù)塵封于心里的那點(diǎn)悸動,又隨之泛了上來。

    “走吧。”朱瑩道。

    她今日出來穿得利落,可以直接騎馬。

    待小馬場值守內(nèi)侍將馬牽出來后,她回憶著從前學(xué)會的動作,略一使勁兒,翻身上馬。

    王詠站在墻根處望著她,朱瑩回頭,瞧見他的眼神,本還帶著隨意耍耍的心情,忽地就變了。

    她在習(xí)武上,也是很厲害的!

    比學(xué)習(xí)理政還要快!

    朱瑩先騎著馬,在場上踱了一圈。那些熟悉的感覺,漸漸將如今的生疏吞沒。

    身下的馬越跑越快,眼前是顛簸的天地,盤旋在心頭的勞累和煩難,盡隨著耳畔掠過的風(fēng)遠(yuǎn)去了。

    朱瑩遙望著頭上青空,鳥雀鳴叫著飛過。

    她勒住馬韁,高頭俊馬人立而起,發(fā)出長長的嘶鳴。

    馬場周遭觀看的宮人們拍手叫好,朱瑩撥馬回轉(zhuǎn),于王詠身前不遠(yuǎn)處停下,笑問道:“廠臣可以陪我嗎?”

    她頭上是寂寂長空,萬里無云,藍(lán)得通透,如天帝的湖泊。

    她在這樣的蒼天下展顏而笑,終日固守于宮殿中,仿佛凝結(jié)了的眉目舒展開來,叫他恍然發(fā)覺,眼前人有哪里不一樣了。

    王詠怔怔地望著她,許久后,躬身一禮:“遵命?!?/br>
    他騎來的馬還拴在鸞儀宮外,值守內(nèi)侍牽出另一匹駿馬。

    宮中男女分得涇渭分明,男子騎雄馬,女子騎雌馬,王詠這一匹,瞧著比朱瑩那匹還要高大健壯。

    他驅(qū)馬趕上于前頭奔馳的朱瑩,幾圈之后,便提了速度,跑在她前面。

    烈烈風(fēng)聲于耳邊呼嘯,雙騎蹄聲密如雨點(diǎn),半分都不曾停歇。

    朱瑩在后面拉著嗓子喊,聲音里透著笑意:“聽說廠臣擅射,可否讓我看一看?”

    他唇角翹了翹,最后彎成一道弧。

    王詠綽了弓,先試弓弦。

    他挑著眉去望朱瑩,策馬奔騰時,彎弓搭箭,場邊十?dāng)?shù)只靶子,被長箭摜得嗡嗡輕晃。

    朱瑩忍不住鼓掌。她一共只見過兩個人射箭,對大齊習(xí)武之人的水準(zhǔn)并不熟悉。

    她只知道,王詠箭術(shù)高過皇后娘娘不少,馬去如飛,一圈奔過時,那些靶子無一空落,羽箭俱都貫穿靶心。

    王詠背上弓,問:“不知娘娘看了,可滿意嗎?”

    “比我想的好太多了?!敝飕撜f。

    她摸出自己的弓。

    因是給妃子用的,那弓上雕花繁復(fù),涂了艷麗的色彩,甚至還鑲嵌了不少裝飾,比起實(shí)戰(zhàn),看起來更像是掛在房中的擺設(shè)。

    這弓也確實(shí)很輕。朱瑩力氣不大,練了許久,也不過只能拉穩(wěn)宮中最輕的弓。

    她摸出一只箭,拉弓,瞄向箭靶。很長時間沒有練習(xí),她技藝生疏得可怕,第一箭脫了靶,扎在不遠(yuǎn)處的地上。

    她又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昔日的手感慢慢回歸,朱瑩張弓的速度越來越快,十五六箭之后,終于中了靶心。

    她停下來,語氣里帶著輕松:“我好久沒練過,竟險些忘記了?!?/br>
    “娘娘事忙,這也難免,”王詠驅(qū)馬上前,與她并排站在一處,望向那只靶子,忽而說道,“娘娘以后若是有機(jī)會,一定要學(xué)一學(xué)鳥銃。”

    “那是……火繩槍嗎?”朱瑩問。

    皇帝刻意叫她避開了大部分軍務(wù),關(guān)于士卒們使用的武器,朱瑩了解并不多。

    王詠說:“是的?!?/br>
    朱瑩不禁失笑道:“那樣危險的東西,怎么可能被送進(jìn)內(nèi)宮來?想我是學(xué)不到的了?!?/br>
    “這也未必,娘娘剛?cè)雽m時,可曾想過如今會插手政務(wù)?”

    王詠笑了笑,輕聲道:“娘娘,宮外世界廣博,遠(yuǎn)非這一方天地可比。當(dāng)年詠第一回出了京后,便不愿再回來了?!?/br>
    朱瑩沒有說話。她撫著雌馬的耳朵,片刻后微微笑了:“借廠臣吉言?!?/br>
    宮外世界廣博,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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