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普生7
郁普生做好早飯,仍不見貓來。 他想這貓大抵是不會回來了,于是面不改色地將多余的食物解決掉,收拾了碗筷后去正堂預(yù)備今日的早讀。 小稚童們?nèi)齼山Y(jié)伴兒地進來,郎朗的讀書聲叫醒了屋檐上的小雀,驚起一陣撲翅。 春光正好,院里卻太過靜態(tài),平日該有一只貓在竹叢下打滾嬉戲才是。 下學(xué)后,郁普生收齊學(xué)生的作業(yè)往偏堂走,子泓卻支吾地叫住了他。 小稚童滿臉渴求,“夫子,小白昨日跑到了我家,學(xué)生可不可以多留它住幾天?學(xué)生實在很喜歡它……” 小白就是一眾小稚童給陰黎起的名字。 郁普生看著面前臉微紅的學(xué)生,疑心他見過那貓的人形,他想要不是那貓身上沾了自己的因果,別說多留幾天,送給你都可以。 “你臉紅什么?” “?。俊毙≈赏嗣?,“許是不要意思向夫子借走心愛之物吧?!?/br> 郁普生面無表情,“那貓如何談得上心愛之物?且你上回詢要吃食時可不曾臉紅?!?/br> 原來在老妖怪的心里,那貓和一頓飯無甚區(qū)別。 子泓撓了撓頭,不知道一向大度的夫子為何會在這種小事上逼問不休,他苦惱地思索答案,不太確定道,“許是小白很有靈性,學(xué)生憐愛之,所以學(xué)生臉紅?” 小稚童也是冤枉,他自己還不知自己是個敏感肌,學(xué)間和一眾小同窗在院里奔跑了一陣,春日的太陽一曬,這臉上的紅暈就沒再消下來了,偏生又被夫子逮到當成了把柄,苦苦逼問成這樣。 郁普生也是,人家心里明明沒鬼,卻硬要逼著人家承認心里有鬼……唉,做學(xué)生的,真真好不可憐。 夫子嚴厲著一張臉,“那貓如何對你?可有反常?” 小稚童更摸不著頭腦了,“若說反常,小白似乎比一般貓要聰明許多,像是聽得懂學(xué)生說話一樣,學(xué)生給它rou吃它還會撒嬌,昨天舔了學(xué)生一臉口水,還怪癢癢,咯咯咯……” 小稚童笑起來天真爛漫,面前的夫子卻更加的面無表情,“幾天?” “什、什么?”笑聲被打斷,話題轉(zhuǎn)得太突然,小稚童沒弄明白。 “你要多留她幾天?” 子泓一聽,以為夫子已然答允,心下立即樂開了花,“學(xué)生想留小白多玩三日!” 郁普生一點頭,卻道,“人貓殊途,吃過晚飯便把她送回來?!?/br> 子泓:“……” 今日的夫子不像夫子qaq…… 夫子之命不可抗,小稚童沮喪地回了家,白貓趴在屋檐上曬太陽,見他回來,“喵”叫一聲,算是打了招呼。 以為她會熱情地跑下去迎接新的鏟屎官?錯了錯了,這貓?zhí)^驕傲,小小稚童在貓心里僅是一張糧票。 吃過午飯,子泓抱著白貓依依不舍,“小白,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讓張大娘給你做?!?/br> 陰黎懶洋洋地待在他懷里,聽到這個問題還是對他很滿意的,不過卻只是可有可無地“喵”了一聲。 畢竟小稚童聽不懂喵語,她想自己回答了也是浪費口水。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小稚童家伙食開得夠好,想來貓的晚飯是不會差滴。 子泓擼著貓,小小年紀硬是哀傷得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夫子跟我說晚上就得把你給送回去,小白,我可真舍不得你啊?!?/br> “喵?!”陰黎聽聞直接炸了。 【這臭老妖怪竟然歹毒如斯?竟然釜底抽薪斷我下半輩子的食路、毀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嘚!天殺的老妖怪,豈有此理!】 她跳下地,臭老妖怪,貓要找他理論去! 懷里的貓突然就躥了出去,子泓不知它所想,擔心它跑不見后,自己無法向夫子交代,于是趕緊追了出去。 他一路疾跑,艱難地跟上那快如閃電的白影,待發(fā)現(xiàn)白貓一個縱跳,跳進學(xué)堂小院后,他不由得心情郁郁,“看來小白也很想念夫子啊……” 郁嘆完,懂禮的小稚童駐停在小院門口,竟沒進院與夫子打招呼便折返回了家,更甚,當晚連飯都少吃了一碗。 唉,這貓無意間竟還成了芳心縱火犯。 陰黎憤慨疾奔,跳進小院時,郁普生正在侍弄院里的小菜圃。 菜圃里種著幾窩玉米,現(xiàn)已經(jīng)長到了一尺多高。剩下的多是一些小青菜,綠油油的樣子好不喜人,已經(jīng)長成,可隨吃隨摘。 貓從院墻跳下來,還未躥到男人跟前便憤慨大罵起來,字字句句都帶著“臭老妖怪”! 郁普生回過頭,倒還淡定,“怎么這個時候就回來了?” 貓幾步?jīng)_上前,跳起抓住他的衣襟,“你個臭老妖怪,你自己不負責(zé)任還不許貓重新找個負責(zé)任的鏟屎官嗎?是你先拋棄了貓,又不是貓拋棄了你,你到底有沒有搞錯!你還仗勢欺貓,毀我幸福!我就不回來,我憑什么回來,我看到你這張臉我就生氣!” 郁普生抬手就捏住她的貓嘴巴,“你實在是聒噪?!?/br> 他試圖把她放下來,“灶房有紅燒rou。”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貓更來氣,她頓頓有rou的日子就被他這么給毀了!她當即掙開他,爪子一揮就刨了他一道,“誰稀罕你的紅燒rou!” 貓落地,男人那雙修長的手,左手背上已然一道爪痕,已是皮開rou綻,大片濃血滴落到地上,頃刻間滿院甜香。 貓酥得站不住腳,片刻后驚懼后退,“我我我……你你…你要打貓嗎?” 這貓誒,實打?qū)嵉年J禍精,有膽子抓人又沒膽子挨打,你倒是做條好漢貓啊,別給貓族蒙羞! 這血……其實金貴著呢。 郁普生輕飄飄地看她一眼,眼里卻藏有雷霆萬鈞,貓撲簌簌地發(fā)起抖來,片刻后哭開,“哇——明明是你的錯,不是貓的錯,你這么看貓干什么……” 哭聲一如既往地驚天動地,郁普生聽得只想蒙耳朵,他撩起衣擺按住傷口,好在沒兩息血就止住了。 他提溜起貓,耳提面令,“絕無下次,再傷人便剁了你這爪子?!?/br> 聽到不會被懲罰,貓松懈了神。抵御不了這濃郁的甜香,她忽又大著膽子主動扒拉住他,倒是記得將爪子縮回rou墊里,“老妖怪你還在流血嗎?要不我給你舔干凈吧?” 郁普生盯著手里這張略顯蕩漾的貓臉,“你似乎很喜歡我這血。” 甜香讓貓的腦子都不會轉(zhuǎn)了,她深吸一口氣,誠實點頭,“香啊——~~” 他將她放下,“你真是個怪物?!?/br> 貓心說你才是怪物呢,但她已然上頭,四肢發(fā)軟得走不了路,只好扒拉住他,屈尊道歉,“老妖怪你抱抱我,我錯了,我不該刨你。”可誰讓你這么討厭呢。 他提溜起她,抱在懷里往回走,像是聽到了她心里話,“我還以為你會說我罪有應(yīng)得。” 受傷的手背就在貓的鼻尖,貓已熏然,一不小心就說了實話,“是啊,我們扯平了……” 郁普生不置可否,回到臥房后將她放到貓的床上,隨后找出紗布來給自己包扎,順帶換下染血的外衫。 那外衫一被換下就被貓奪了去,迫不及待地蓋在臉上,那模樣活像什么不明癖好的變態(tài)。 郁普生收拾妥當,趁她恍惚,繼續(xù)審問她,“你昨晚在哪兒睡的?” 貓理所當然,“小稚童那啊?” “子泓床上?” 貓點頭。 老妖怪臉色凝重,“人妖殊途,你好自為之?!?/br> 貓:他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 晚間郁普生難得地失了眠,貓床上的貓妖睡得一昧地熟,睡覺時也總是不蓋好被子,偏偏要用來夾著。 目力好竟也成了一種煩惱,他下床將貓的被子扯過,展開鋪平后重新將她嚴嚴實實地裹起來,避免春光外露。 這貓妖睡熟后總會不知覺得變?nèi)?,郁普生在她床頭站了會兒,心里隱隱有些不愉,大約是覺得這貓成了燙手山芋。 他未細想這心中不愉,若是略微細想…… 再說一道,這貓性子驕傲,雖說確實睡了小稚童的床,但她又哪肯和別人共用一個窩。 ※※※※※※※※※※※※※※※※※※※※ 比較短小,今天有點累,想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