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活下去吧
淅淅瀝瀝的雨沿著千瓣萬片的青瓦緩緩墜下,白蒙蒙的一片,滴得心坎涼嗖嗖的。宗征佇立在門前,久久不動,腿腳隱隱酸疼著。漸秋進來時,見著他站著不動,便道:“腿腳酸嗎?” 宗征不應,只是看著門外的細雨,思緒飄得遠遠的,白茫茫的一片,攜風帶雨而來的寒意滿滿沁入心骨。 “走吧,他在葉竹嶺,我們都要過去?!?/br> 宗征慌神地注視漸秋,心急如焚道:“他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可以不可以……”不要打傷他……宗征說不出口,哽咽在喉,化為絲絲苦水。 越宗弟子與宗主早已在葉竹嶺,漸秋與文嵐弟子帶著宗征到葉竹嶺時,見到的是坐在沈云上旁邊的一具泛著紅血的尸體。靈劍明心劍刺在胸膛,晏伯玉靠在沈云上的墳墓。酒壺胡亂地傾倒在晏伯玉面前。 沒有丹心蠱,平靜而安逸,仿佛沉入湖底的沉睡。 宗征呆呆地注視著那穿著月白錦衣的男人,仿佛見著那年楊絮下學著貓叫的少年,干凈無瑕,明潔如玉。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堵在心上。 雨,好似楊絮般輕輕柔柔,只是少年不再癢。 他好想走過去抱抱他,抱抱那個在塵世中苦苦掙扎的少年。人間風月那么好,沒有一絲絲送給他,他只有沾煙帶雨。 所有的苦痛,都隨著這場細雨緩緩地沖走,帶走那個清澈微笑的少年,帶走那只盤踞在他心尖的小貓,帶走那個在塵埃里滾爬的男人。 他的心很疼,那年跪伏木棍下,那年嘗鉆心蠱,都沒有這一次疼。他說過只要你想做的,我都幫你??墒撬裁炊紟筒涣耍踔敛欢目嗤?。 越宗門宗主越弼儒鏗然道:“容晚,有勞你歸魂問?!?/br> 宗征發(fā)了瘋地沖向徐凝,淚水紛紛落下,哀求道:“扶明先生,我求求你,不要,不要……不要對他歸魂問,讓他這么走……他……他是不該,不該做……不要再追究他的過去……我求求你……” 越弼儒道:“子同,讓開,死去的人需要知道真相?!?/br> 漸秋拎起苦苦掙扎的宗征,喝道:“宗征,宗子同,你有沒有想過,他為什么不用丹心蠱?” 宗征愣愣地佇立在原地,身子軟得使不上力。為什么不用?可是不可以,那些不堪的事怎么能讓人知道……宗征無能為力地看著徐凝手中的千萬符文重重疊疊地落在晏伯玉的身上。 晏粦在院子揮舞劍氣,身上的青光柔柔泛起,少年身姿仿佛一只驚燕飛快地落下,干凈利落。他飛奔到母親越東雨身邊,撒嬌討好道:“阿娘,剛剛我耍的那套劍法好不好?” 越東雨怔怔然地注視天邊,又看看晏粦,眼淚簌簌落下道:“阿粦,別再耍這劍法,阿娘就會想到阿粲……不知道他在外面怎樣了?他當時才六歲……就被人偷走……我還找不到他……” 晏粦早已經(jīng)習慣母親突如其來的悲傷,嘆了口氣,摸摸阿娘的頭,安慰道:“阿娘別哭,我以后就去越宗,學追蹤術,學得最好,去找哥哥,阿娘別哭?!?/br> “阿粦,阿娘送你去從陽叔叔住一段時間,我跟你阿爹要去找找阿粲,再這樣下去,阿娘真的難受要死了?!?/br> “阿娘,我跟你們一塊去。” “不行,阿娘覺得這一次定能找到你哥哥。記得三餐正時,天涼加衣,不可強逞,跟叔叔家的小孩好好相處。” “孩兒知曉,阿娘,找到哥哥的話一定要立馬告訴我?!?/br> 晏粦始終知曉,哥哥是爹娘心中的一道傷口,這么多年卻愈發(fā)難熬艱苦。他聽話地收拾東西,不讓阿娘擔心,懂事地做好每一件小事。 趙家叔叔的小孩跟他差不多大,在趙府住得那段時間格外煩躁。柳絮飄得他癢癢的,看了大夫,大夫開了藥,說得話與那日學貓叫的小孩差不多。 只是那軟綿綿的貓叫聲,好生可愛。 他一想起那瘦瘦小小的小孩,忍不住嘴角上揚,想摸摸那松軟的頭發(fā)。 趙獲端著藥水進來,看著正要偷偷笑的晏粦,迷惑道:“發(fā)呆呢?笑什么?喝藥吧?!?/br> 晏粦起身接過趙獲的藥,笑道:“大哥,怎么還要你親自端碗過來?” “本來想麻煩你帶我去羊子跳溝采采草藥的,你還是好好歇息吧?!?/br> “哥哥每天都去羊子跳溝,怎么不累?” “春天來了,城外還有好多人飽受瘧疾毒病,我想幫幫他們?!?/br> 晏粦一聽,立馬把藥一飲而盡,拿出干凈的布帕遮蓋在臉上,笑道:“走走走,立馬去,我捂住臉就沒事了?!?/br> 趙家大哥向來熱心,對人待物平易近人,在城外義診時,幫了好多受苦受難的窮人。晏粦跟在一旁,幫著抬抬人,搬搬藥草,處理傷口。 兩人忙到黃昏,累趴在稻草堆上,看著天邊如煉銅般迷人色彩的晚霞,長直喘氣。 晏粦呵笑出聲,問道:“哥,你以后就呆在百草仙堂救人嗎?” “那當然,我小時候我父親帶著我外出義診,我看到那些大人的慘狀,當時我就感覺是自己在受苦受累,心疼。民所疾苦,自身疾痛。我為醫(yī)者,無欲無求,疾厄凡求,普同一等,赴救皆如至親之情。我呀,我要當一個濟世救人的好大夫。你呢?” “我想,我想去越宗,找人,想找到的人都能找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兄長,不見了好多年,爹娘累了好久,我想幫他們?!?/br> 趙獲側臥在晏粦身邊,明亮的眼眸注視晏粦眸子里晦昧不定的流光,猶豫片刻道:“走,哥哥帶你吃飯。今天,我們偷偷下館子。阿爹都不讓我們下館子,說是酒館子不干凈,油水肥膩?!?/br> “可是我害疹子呢!” “沒事,我在呢,保管你明天就好了。以后要好好注意楊絮,春天來就多喝點蜜水,防起疹子?!?/br> 趙叔叔新收了一株名貴的秋香菊,說是對修仙者的修為有很大的幫助,忍不住想給晏粦看看,其實也是想賣給晏粦。這秋香菊對于他,可以算是入門修仙階段較為好的上等良藥,可以提高很大的修為。 但是趙叔叔帶著他們幾個過去時,那秋香菊早已被摘。趙叔叔一時心急心疼,一腳踢飛那小孩,頃刻之間,嚇得晏粦愣住。晏粦趕忙勸慰道:“叔叔,別生氣,還能再長的?!?/br> “長這個還得再花多少年?畜生,給我拉出去打,阿粦,下人犯錯,得懲治,不是寬容就可以。你別惹我生氣,不然你我也打。” 凄厲的慘叫聲回響他的耳邊,父子兩凄涼他地落在冰冷木棍下,血流成泊。晏粦示意著趙獲一塊求情,但是趙獲一向知道父親的脾氣,猶豫許久,才跟著晏粦一塊求情。 那小孩哭得凄凄慘慘,淚涕直流,腿腳被打得血rou模糊。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承受如此痛苦?仿佛被折斷腿腳四肢的小貓,哭得他心里難受。 直到那孩子哭著為自己申訴,為自己解冤屈,晏粦面色慚愧不已。他怎么沒有想到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竟然懂得那么多藥理知識? 趙獲派人把那孩子與父親扛回家,晏粦有些難受,帶著責問語氣道:“哥哥為什么不求情?” “一開始覺得是那孩子弄壞了秋香菊,確實應該懲罰。你也知道我阿爹的暴脾氣,他生氣沒人勸得了的。只能打一打,再求情,不然我阿爹會打得越大力?!?/br> “可那孩子還有他父親……” “沒事,我給他們藥,會好的。走,去看看……” 晏粦跟著趙獲去了一趟城外,父子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藥已盡悉涂抹在他們身上的傷口處。那孩子蜷縮在床上,冷得發(fā)抖,發(fā)出嗚嗚咽咽的可憐聲音。 趙獲上前探探他的脈搏,道:“發(fā)熱了,阿粦打掉冷水來?!?/br> 晏粦匆忙地端著冷水進來,見著趙獲正在給那孩子喂藥,他擰了冰冷的布帕,輕輕地搭在孩子的額頭上。 那一日,他獨自待在那窄□□仄的矮房子里照顧他們父子倆。那孩子抖得厲害,他用自己身上綿薄的靈力緩緩地罩在小孩身上,替他驅趕寒氣。 最后,他累得不行,徑直地躺在小孩身邊,迷迷糊糊地睡著。 孩子父親還要忍著傷口回去趙府干活,下床時弄醒了晏粦,一臉愧疚道:“公子,對不起,您回去吧。” “你傷得這么重,下床作什么?” “回去干活?!?/br> “好好休息吧,這孩子需要人看著。”晏粦下床,從懷里掏出碎銀子,道:“這個拿著,我得走了。” “這可使不得……” “沒事,不是大錢,拿著,給他多吃點飯,太瘦了,這樣長不高的?!?/br> 孩子父親痛哭流涕著,一直感謝晏粦,忍著傷口送晏粦到門口。晏粦只想讓他好好休息,兩人推搡著,無奈晏粦只好趕緊溜跑回趙府。 他剛回趙府,見到遠道而來的自己府中的師兄,師兄慌忙道:“我的公子,去哪里了?家里出事了。走,我一邊走一邊告訴……”晏粦徑直地被師兄拽上靈劍,飛行回家,師兄道:“你阿爹找你哥哥去了,結果被打傷了,受了重傷,回去看看吧?!?/br> 晏粦心慌意亂,跟著師兄回去,恨不得一下就能到。可是師兄的飛行劍術不好,急得他心里難受。 回到家中,家里已然一片哀嚎聲。什么都晚了,他沖進父親房間里,父親身上黑云騰騰,痛苦地吐著血水。 晏粦跪在床邊,痛哭道:“阿爹……” “阿粦啊,你回來了。阿爹的明心劍交給你了,以后好好的,照顧你阿娘。阿粲已經(jīng)找不到了……”晏舒在晏粦身上打了幾道符文,青光柔和地綻放在晏粦身上。 “阿爹,不要,你要好好的……” “快去看看你阿娘,我快不行了,快,你娘……”話罷一灘黑色血水滾滾迸濺而出,刺鼻的血腥味縈繞鼻頭。晏舒七竅流血地死在床上,一動不動,了無氣息。 晏粦提劍跑出去尋找越東雨,心急如焚地大喊著:“阿娘,阿娘,你在哪里?” 整個府邸都已經(jīng)慌亂起來,所有人都在 跑,都在奔跑著,驚慌失措,他抓住一個下人,吼問道:“我阿娘呢?” “夫人,夫人在……” 越東雨從房門沖出來,摘下身上的玉佩,塞進晏粦的手中喝道:“阿粦,帶著這個,去越宗,待在越宗,不要出來,不要回來,還有記得找阿粲,好好活著。” 晏粦大哭道:“阿娘發(fā)生什么事?” “你阿爹得罪了中滕山那群邪魔,他們很快就來了?!?/br> “阿娘,你跟我一起走?!?/br> “阿娘留下給你拖著時間,快走,快走……來不及了……你不聽話是不是?” “好好好,阿娘,我走,我走……”晏粦哭喊著,抓起父親的明心劍,歪歪扭扭地站上去,飛天而去。 天邊黑壓壓的一片魔云邪氣,壓得他呼吸困難。他知道,他知道,什么都沒了,阿爹阿娘都沒了…… 那凌冽的劍鋒隨風襲來,帶著強勁之力,越東雨飛升而去,長劍抵住黑云的勁氣。罡氣霸道傾瀉而來,刀鋒劍影,在狂風中呼嘯著,勁氣迸濺而出,晏粦轉身躲避,腳上被狠狠擊中。 晏粦吃疼地看著自己的腿腳,回頭看著正在那些邪魔斗爭的阿娘,不知道怎么辦,怔怔地站在劍上。 “阿粦,快走……” 晏粦鼓足勁氣,猛地劃過天際,流星趕月般沖破云層,極力地奔跑著。后面的中滕山的人兇狠地追趕著,他竭盡全力地飛行著,腳上蹭出了好多血,汩汩滴在劍上。 一道利刃襲來,狠狠地擊中他的后背。風呼嘯地吹著,他平靜得很。他整個人與劍如同浮萍一般跌進江河湖海。 冰冷的湖水浸在身上,全身沒有力氣。他好累好累,阿爹阿娘,還有阿粲,都陪著他,他們在微笑。 不想醒過來,醒來什么都沒有了。 好舒服,讓我睡下去吧。 不,我要找阿粲,我要找哥哥,這是阿爹阿娘的愿望…… 我要醒來,醒來,晏粦,晏粦醒醒,不要睡。 他掙扎著游出湖面,急促地喘氣著,抓住明心劍,仿佛抓住性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慢慢地游到岸邊。他深深地喘氣著,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趴在泥濘的岸邊,痛哭著。 “阿爹,阿娘……” 就剩下他一個人了,這么大的天,這么廣的地,就剩下他一個了。那可是他生命中的血rou,狠狠地割舍,徹底消失不見。 要怎么辦? 阿爹阿娘,我要怎么辦?我害怕,我也冷…… 他不知道自己癱在河岸邊癱了多久,仿佛是一尾在草叢堆里苦苦掙扎的魚,想跳進水里怎么跳不進去,被泥土重重覆蓋,滿身泥濘。 再次醒來時,身上的傷口被布條包裹著,自己躺在一個稻草窩里。那是在一個荒廢的廟里,神像早已破爛不堪。一個嫩白俊俏的少年郎躡手躡腳地推門進來,慌神地看著外面,松了一口氣。 他近身上來,修長嫩白的手伸出,虎口出兩個可愛的小痣仿佛一雙黑幽幽的眼睛。那少年把手中熱騰騰的包子放在晏粦身邊,道:“吃吧。” 晏粦毫不猶豫地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直到噎在喉嚨深處。少年把一旁的碗里的水抵給晏粦,輕聲悅耳道:“喝點水,這是我在湖邊打的,將就喝吧?!?/br> 晏粦怔怔地注視那湖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讓自己緩過來,面紅耳赤道:“我不喝……”許久他喘過一口氣,警惕地看著那少年,身上是藍衣錦緞羅綢,清秀英俊,肌膚如玉如脂,好似女孩子一般。晏粦警惕問道:“你是誰?為何救我?” 那少年面露難色,低頭低眉著,幽幽昧昧的眼眸看著晏粦,訕笑道:“我原本……我原本想跳湖自盡,但看著你氣息奄奄的,不忍心……我沒有惡意,我只是路過……” 晏粦難受地問道:“你……為何……要自盡……” 那少年面色紅潤,抬眼間仿佛有淚光,搖搖頭,淡淡苦笑道:“沒什么,就……心里難受。” “謝謝你救我,大恩大德,我以后會報答你的。你叫什么?我叫晏粦?!?/br> 那少年搖搖頭,抿著紅唇,輕笑道:“不用記得我,我想……我待不了多久的,我得走了,我怕有人來追我。你好好在這里養(yǎng)傷,我把錢留給你……我好像……不需要用錢……” 晏粦大喊道:“你是要去跳湖?不要,什么事是想不開的,想想你爹娘……還有你想做的事……你肯定有想做的事……”想到自己,他的眼淚簌簌落下,哽咽道:“對呀,你還有爹娘,為什么要想不開?我都沒有了,我都能好好的……留下來吧,活下去……” 那少年匆促地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衫,淡然輕輕地喝氣出聲:“嗯……我也沒有……我什么都沒什么……”他的動作那么云淡風輕,仿佛是在講我吃了什么那般輕柔。 晏粦想起身抓住那少年,卻扯得傷口疼痛,倒吸一口氣。 “你好好養(yǎng)傷,我呀……我……”他輕聲嘆氣著,起身轉向門口,打開門,一陣清風來卷地,吹起他的衣衫,只剩下一聲淡然的話:“走了……” 晏粦想到自己的委屈,他嚎啕大哭著,仿佛是在告訴自己,安慰自己,大吼道:“你回來,你回來,別出去……別出去……為什么要想不開?為什么自盡?留下來,這世間還是很好的。水月山雪,風情萬種,總有一個讓你眉目云開。留下來吧……我可以陪你……好不好……我可以陪你看的……” 但是留給他的只有一地枯黃的塵土,還有風吹而來的寒意。那個少年,消失了,仿佛不曾來過。 他總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似乎那是阿爹阿娘為了讓他活下去的夢。那個清秀如瓷的少年,淡淡疏疏,平靜得好似一灘死水。 他苦笑著,哪有人死前會這般平靜,這般淡然。 在越宗的三年里,他見過太多死人,沒有人像那個少年那樣平靜如水,真的只是一場夢。 他四處追尋著兄長的下落,當時他恰好在岳州火天鄉(xiāng),越宗傳來音訊道是岳州有個殺人狂魔,要他配合府衙追捕作jian殺人者。 他以為荒廟是夢,一場拯救他放棄自己的夢,卻成為一場無可挽救的噩夢。 蕭遠齊認出他,像一只狼狽的土狗一般向他苦苦求饒,求他放過一馬。告訴他,這么多年來的茍且偷生與千般痛苦。 虎口處的兩顆小痣獰然地扭成一團。 痛哭流涕,稽首求饒。 晏粦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拳頭,身子恍恍惚惚,似乎掉進深水寒潭,喘不過氣。當年清淡如水的男孩,幾乎是沒有生的渴望,對于死仿佛日常之瑣事。那時,他多么想保護這個在他夢里縈繞多年的少年。 少年淺淺如水的微笑,讓他心疼,仿佛就是那個在苦苦掙扎的自己。如今他解脫掙扎,夢里的少年依舊掙扎。 地獄在身,心向絕望。 晏粦冰冷冷地丟下一句,轉身背向那人:“我給你一天逃離的時間,一天后我若追到你,你認罪吧……” 漸秋怔怔然地佇立在原地,宗政無力地注視著那些對晏粦而言是地獄般的身心折磨。宗政的眼眶通紅,緊緊拽住漸秋的衣袖,喑啞道:“不要……求你……讓他關了……” 那是他心中的月白色,卻在別人眼中徹底淪為不堪不忍,可憐兮兮的臭蟲。 趙獲始終沒有放過晏粦,苦苦地折磨著。晏粦為一人死,屠一府人。原以為可以徹底解放,卻被漸秋徹底捅破窗戶紙,所有真想了然明白地呈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 漸秋看著畫面,只是因為沈云上碰上正在爭吵的趙獲與晏粦,便招來了殺身之禍。他能不恨嗎? 越宗門剔除了晏粦的宗門身份,昭告天下,所有的故事都重新改寫重新流傳。傷心的人繼續(xù)傷心,談笑的人繼續(xù)談笑,日子照樣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