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于寒舟便往桌上看去,見到堆了不少好看的布料,也不客氣,開始挑起來。 主要是這些布料的顏色和花樣,都非常鮮艷,明顯是給年輕媳婦穿的。這就是侯夫人打算賞她的。她撿著喜歡的挑了兩匹,然后笑著對侯夫人道:“母親,我挑好啦?!?/br> 侯夫人站在一旁看她挑,臉上的笑意一直沒落下去,等她挑完了,就道:“這些布料,我瞧著都很襯你,一會兒你回去的時候,都帶回去吧?!?/br> 于寒舟:“……” 所以,直接賞她就好了,為什么還要她挑? “多謝母親?!彼拖骂^道。 侯夫人更加笑意盈盈,對這個兒媳婦很喜歡。行事大方利落,不虛偽扭捏。又有點臉皮薄,對她和藹一點就害羞。 “這些日子照顧璋兒,辛苦你了。”侯夫人滿面慈愛地道,“一點子布料不值什么,拿去做衣裳罷。如今璋兒身子好些了,也不必你總是費神。過兩日便是長公主的壽宴,到時母親帶你出門。你是我們侯府的長媳,日后少不得有人下帖子邀你,多裁幾套衣裳,缺什么只管和我說?!?/br> 于寒舟便點點頭:“我知道了,母親。” 又說了幾句話,侯夫人便叫她回去了。于寒舟在前面走著,身后是抱著布料的幾個小丫鬟。 “你們先回院子,我到花園里走一走?!庇诤壅f道。 遣了抱著布料的小丫鬟回去,自己帶了兩個丫鬟往花園去了。 侯夫人待她很好。自她嫁過來后,上上下下,一點氣也沒受。下人沒有偷jian?;模瑐€個都對她非常尊敬。這都是侯夫人的手筆。 除此之外,上回賀文璟對她不敬,也被侯夫人打了一頓。本來訓(xùn)斥幾句就夠了的,可是侯夫人卻把賀文璟打了一頓,不得不說,是為了給她立威。而于寒舟也清楚地感覺出來,自那之后,下人們待她更恭敬了。 侯夫人待她這樣好,她心里明白是為什么,投桃報李,她也要對賀文璋好一點。 她在花園里剪了幾支花,除了刺,攥在手里,才回了院子。 “璋哥,這個給你放書房。” 賀文璋沒有跟她一起去見侯夫人。他身體剛好,經(jīng)不得折騰,就在長青院等于寒舟回來。 剛才見小丫鬟回來了,于寒舟卻沒有,他眼里就盛了失落。此刻見于寒舟終于回來了,還握著一把花,眼里的失落頓時一掃而空,被笑意取代:“好?!?/br> 他走下臺階,迎著她走來,伸出手,接過她手里的花。 花枝被她握了一路,帶著一點溫意,他攥在手里,只覺得仿佛握了她手軟的手掌一樣。一時間,臉頰都被熏得微紅。 “喜歡吧?”于寒舟見他低頭看花,心情不錯的樣子,就笑著說道。 賀文璋抿了抿唇,點點頭:“很喜歡?!?/br> 轉(zhuǎn)身把花拿去書房了。 一轉(zhuǎn)眼,便是兩日后,長公主的壽辰到了。 于寒舟要跟侯夫人一起出門,去長公主殿下的府上祝壽。一大早,就在挑衣裳和配飾。 “荷包呢?挑幾個好看的,給你們奶奶佩戴上?!弊谝慌钥粗馁R文璋,朝翠珠看了一眼。 翠珠頓時會意,拍了一下腦袋,說道:“哎呀,前兒剛繡了幾只荷包,正要給奶奶,一時忙忘了,我這就去拿來給奶奶。” 小跑著出去了。 不一會兒,端了一盤荷包回來,笑著說道:“奶奶瞧,有沒有喜歡的?” 于寒舟便搭眼看過去,這一看,不禁眼睛一亮:“好漂亮的花樣!” 全是繡的花兒,薔薇,牡丹,芍藥,玉蘭等?;蚝?,或盛綻枝頭,不僅姿態(tài)美麗,就連配色也極鮮艷。 于寒舟喜歡極了,拿過這個,又拿過那個,簡直愛不釋手:“挑哪個好呢?” 都很好看,她的選擇困難癥都犯了。 翠珠便給她提建議:“奶奶今日穿這身衣裳,可以配這個玉蘭的?!闭f話時,她朝賀文璋那邊看了一眼,就見賀文璋也朝這邊看過來,目光落在于寒舟身上,眼神溫柔如水。 看著這一幕,翠珠心里酸了一下。大爺也是可憐,明明喜歡奶奶,卻不敢說,還讓奶奶以為荷包是她的功勞。 怕泄露了自己的情緒,翠珠忙收回視線,低下頭去。只在心里祈禱,愿大爺有朝一日好起來。 于寒舟挑好了荷包,系在腰間,打扮完畢,便往外走去。其余的,皆不用她cao心,自有跟隨的丫鬟們cao持著。她走到門口,想起什么,轉(zhuǎn)過身來,對賀文璋笑道:“我出門啦?!?/br> “去吧。”賀文璋含笑點頭。 于寒舟便轉(zhuǎn)回頭,抬腳邁出了門檻,帶著丫鬟們往外去了。 她沒有回頭,一直走出院子,賀文璋目送她離去,在視野中失去她的身影后,忽然覺得整個世界的顏色都暗淡下來。 一下子覺得很沒有意思。做什么都沒意思,看什么都沒意思。 去書房?他曾經(jīng)很喜歡坐在里面看書,但是現(xiàn)在只嫌太清冷。他坐在窗邊,看著院子里的景物,更覺得沒勁。垂下眼睛,盯著炕桌上跳動的光影,心中想道,她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大爺再這樣,等奶奶回來了,奴婢可要告狀了?!贝渲樵囍核f話,還勸他到花園里走走,一直不奏效,便下了狠招。 這一下就把賀文璋給激得站起來了,他怒視著她,好像很憤怒她敢如此以下犯上。 但是對上翠珠不退縮的神情,冷哼一聲,起身往外走去。 第022章 馬車轱轆轆行駛在寬敞的青石板路上。 侯夫人擔(dān)心于寒舟會緊張,便跟她坐在一輛馬車上。路上,對她說起了今日會到場的賓客,以及可能會遇到的狀況等等。 然后安撫她道:“長公主的脾氣不好,沒有人敢在她的壽辰上鬧事,你莫害怕?!?/br> 于寒舟把她說的都記住了。頓了頓,想起什么,她低下頭笑道:“母親還擔(dān)心別人鬧事嗎?母親不知,從前我最愛鬧事的?!?/br> 原主是個驕縱的性子,到哪里都要獨占風(fēng)頭。不如她的,她頤指氣使。跟她差不多的,她便要踩下去。比她出色的,更是盯著人家不放,非要找出人家的不好。 說白了,她是個刺頭,幾乎到哪里都要鬧出風(fēng)波的。 侯夫人聽了,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仍舊是慈愛地看著她:“我相信顏兒,才不是那樣的人?!?/br> 于寒舟一僵,低頭不說話了。 她原是想跟侯夫人打個預(yù)防針,因為她可能會遇到一些死對頭。今日去長公主府上賀壽的人家,有幾家是安家來往的。而來往的人家,總之沒有跟她要好的。 所以,哪怕她不找人家的茬,不見得人家會放過她。 看著侯夫人的意思,是要她忍著了。 不多時,長公主的府邸到了。 于寒舟跟隨侯夫人下了車,進了府邸里面。 來賀壽的人,皆是勛貴人家,儀態(tài)不俗,談吐不凡。于寒舟卻也不怵,因為原主也是官家千金出身,從小受到良好的教養(yǎng)和熏陶,該有的氣度和見識還是有的。 她跟著侯夫人一起,來到長公主殿下跟前,說著賀壽詞:“愿殿下身體康健,福壽延年?!?/br> 長公主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容貌很是秾艷,但眼神卻十分挑剔而高傲。她的目光在于寒舟的臉上打量片刻,便移開了,看向侯夫人說道:“你新娶的兒媳婦?這么小的年紀(jì),能照顧好璋兒?” 侯夫人便笑著回答:“殿下別看顏兒年紀(jì)不大,卻是個極溫柔細(xì)心的,璋兒被她照顧得極好?!?/br> 周圍還有同來賀壽的人,聽得這句,便有低低的笑聲傳來。 落在于寒舟耳中,便是笑她“溫柔細(xì)心”。落在侯夫人的耳中,便是笑她兒子病弱。 指甲在手心里掐了掐,侯夫人面色未變,繼續(xù)說道:“我家璋兒身子骨弱,時常是病著的,難免不開懷。偏偏顏兒是個會哄人的,璋兒每天被她哄得喜笑顏開,心情極好,氣色都好多了?!?/br> 話落,笑聲更多了些。 侯夫人把下巴一抬,聲音清越,繼續(xù)說道:“我家璋兒,雖然身子骨弱,卻心地極好,人也體貼。顏兒哄他開心,他就畫花樣子,叫丫鬟們做了荷包給顏兒佩戴在身上?!?/br> 說到這里,她對于寒舟一點頭,道:“顏兒,把你身上佩戴的荷包摘下來,給殿下瞧瞧?!?/br> 于寒舟聽了,心下驚訝不已,原來這竟然是賀文璋畫的花樣子?他怎么沒有說? 面上不顯,摘下荷包后,雙手捧上。 長公主伸出手,拿在了手里,端詳幾眼,頷首笑道:“是璋兒的手筆,我認(rèn)得?!?/br> 于寒舟聽到這里,更驚訝了,怎么長公主竟認(rèn)得賀文璋的手筆? 還是說,長公主跟侯夫人的關(guān)系要好,這是在給侯夫人做面子? 就聽長公主道:“前陣子,璋兒給我畫了幾個扇面,我很喜歡。一段時日不見,他的功底更好了?!闭f著,將荷包還給了于寒舟。 于寒舟連忙接過,佩戴回去。 而這時,那些意味不明的笑聲都不見了。 侯夫人昂首掃了一遍,眼底劃過輕蔑。嘲笑她?她是那么好嘲笑的? 眾人都知道她的脾氣,再敢笑出聲,她還要說下去,一直夸兒子夸兒媳,夸到天黑也不停。 于寒舟還不清楚長輩們之間的洶涌暗流,只以為是長公主的威勢把她們壓下去了,站在侯夫人的身后,更加恭敬了。 夫人們說話,她們這些年輕的媳婦便在身后侍奉著,倒是未出閣的小姐們不好聽,跑出去玩了。不一會兒,有人來喊于寒舟:“安jiejie,你來。” 于寒舟今年十六歲,剛嫁人不到一個月。而在場的小姐們,十五六歲,十六七歲,都還有未出閣的。所以,她跑去跟她們一起玩,倒也合群。 侯夫人也怕在這里拘束她,就對她道:“去玩吧。” “是,母親?!庇诤坌辛艘欢Y,便出去了。 剛才喊她的小姐,于寒舟并不認(rèn)識。不過,人家來喊她,她若是不出去,也不好看。 走出門后,她便道:“你好,是你叫我?” “我姓陳,叫陳芝芝?!毙」媚飳λΤ鲆粚鏈u,“安jiejie,來一起玩啊?!?/br> 于寒舟便點點頭:“好啊。去哪里玩?” 屋里的氣氛太詭譎了,于寒舟只覺得針鋒相對,浪濤洶涌的,卻又聽不出是怎么回事。她站在那里,頗覺不自在,倒愿意跟年輕的女孩子們玩。 雖然這些年輕女孩子不一定對她抱有善意,但是總好過被洶涌浪濤沖刷著。 “我們?nèi)@子里玩?!标愔ブヒ荒樀男?,引著她往外去了。 于寒舟跟著她,繞過了幾道回廊,又進了幾個門,便到了她所說的園子。 是長公主府里的一個清靜漂亮的院子,栽種著大片的竹子,還種了許多的花和樹,有涼亭,有石凳,既寬敞又漂亮。 十來個年輕的女孩子在園子里玩,有的坐著賞花,有的站在竹叢前吟詩,還有的湊一起說話。見到于寒舟進來,倒是紛紛住了口,朝她看過來。 “你們好?!庇诤圩哌M去,對眾人微微點頭。 從前的安知顏,性格不太好,得罪了許多人。她如今穿了過來,成為忠勇侯府的長媳,既然忠勇侯府上下都對她不錯,于寒舟覺得有必要經(jīng)營一下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