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說她聰明,絕對是修飾過了的。他原意一定是想說,她這樣有心計有手段的人,這點(diǎn)事應(yīng)該不難解決吧? 于寒舟還真有點(diǎn)想法。 不過,她不會這么上趕著說出來。 而這時,賀文璋又開口了,他回頭看向賀文璟,語氣嚴(yán)厲:“我怎么說的?吃過飯再談!” 還讓不讓他媳婦好好吃飯了? 收回視線,才看向于寒舟道:“這事有我,你不必?zé)??!?/br> 他對賀文璟說話,便是嚴(yán)厲之極。對于寒舟說話,便是和風(fēng)細(xì)雨。這樣兩面派的做法,讓賀文璟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抿緊了唇,把臉一扭,氣得不說話了。 等到終于吃過飯,下人將桌子收拾了,賀文璋和于寒舟便也在炕上坐了,才說起來:“你既不想道歉,當(dāng)初何必當(dāng)街打人?” 當(dāng)初動手的時候,他就該想到,對方若是輸了,必然大失顏面,不肯善罷甘休。 他只圖一時痛快,沒有想到后果,這就是錯處。 押著他去道歉,雖然嚴(yán)厲,可也能夠讓他記住教訓(xùn),下次動手之前想一想,愿不愿意低頭道歉。 “那好吧。”知道哥哥不可能給他出別的主意了,賀文璟耷拉著腦袋站起來,打算走了。 “文璟且慢?!边@時,于寒舟阻攔道:“我有辦法讓你不必道歉?!?/br> 賀文璟驚訝地轉(zhuǎn)過身,朝她看過來。 賀文璋也有些意外,身子往她那邊歪了歪,壓低聲音說道:“他得道歉。” 于寒舟頓了頓,也壓低聲音說道:“你是沒有法子讓他不道歉,還是他必須得道歉?” 如果賀文璋有法子讓他不道歉,這樣做只是為了讓他記住教訓(xùn),那她出頭就不合適了。 賀文璋猶豫了下,更加壓低了聲音:“我想不出法子來。而且,他得記住教訓(xùn)?!?/br> 聽到這里,于寒舟就放心了,說道:“我覺著不必讓文璟道歉,也能讓他記住教訓(xùn)?!闭f著,她指了指賀文璟,“你看他難為成什么樣了?” 賀文璋便朝弟弟看了一眼,只見弟弟一臉的煩惱,心中動了動,他坐直了,說道:“你嫂子疼愛你,還不謝過你嫂子?” 雖然還不知道于寒舟要給他出什么主意,但是能不道歉,還是讓賀文璟有些期待,立刻拱手道:“請大嫂賜教?!?/br> “坐?!庇诤坌χ溃潞?,就將屋子里的丫鬟們遣下去,然后才說道:“如果這次我?guī)湍憬鉀Q了,我希望你忘掉從前那件事?!?/br> 她嫁進(jìn)來幾個月了,雖然后來賀文璟對她客氣了很多,但是她能感覺出來,他只是面上客氣。 于寒舟希望這件事徹底過去,誰也不要再記著了。所以,她幫他一次。此事之后,若他還對她不尊敬,她就可以拿出大嫂的氣派,理直氣壯地教訓(xùn)他了。 聽了她的話,賀文璟眸光一凜,沒有立刻說話。 然而賀文璋卻誤會了,神情嚴(yán)厲地看向弟弟:“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頂撞你嫂子了?” 賀文璟凜然的神情頓時破碎,連忙辯解:“我沒有!” “他沒有?!庇诤垡蔡嫠忉?,“只我想著,做點(diǎn)事情出來,叫他對我刮目相看,不要再心存芥蒂。” 賀文璟如今總算知道什么叫上眼藥了,而且還是當(dāng)著他的面上眼藥。這女人,就這么大大咧咧的,說他對她心有芥蒂。 然而他的確對她心有芥蒂。抿著唇,忿忿別過臉。 “當(dāng)著我的面,你就這么對你嫂子?”驀地,賀文璋拍了下桌子,“你的規(guī)矩呢?” 賀文璟只覺得那一巴掌拍在他心上一樣,又委屈,又難受。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把臉扭回來,看向于寒舟說道:“好。如果這件事你辦得周全,我再不拿從前的眼光看你,以后發(fā)自內(nèi)心地尊敬你?!?/br> 還能怎么樣呢?她已經(jīng)嫁進(jìn)來了,哥哥又這么護(hù)著她。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她的確很安分,對哥哥也很照顧。讓賀文璟摸著良心說,也得說一句,她實(shí)在很會照顧人。 哥哥被她照顧得很好,每天高高興興的,身體也漸漸好起來了。就沖這個,他都得尊敬她。 “成?!庇诤劬偷?,“那你等我消息,最多三日,我給你一個答復(fù)?!?/br> 賀文璟不禁好奇問道:“你要怎么做?” “你說的那紈绔,他meimei是我認(rèn)識的?!庇诤郾阈Φ溃拔胰ジf一說情?!?/br> 賀文璟這下高興起來了,立刻站起來,對她拱了拱手:“那我等嫂子的好消息?!?/br> 他得知自己可能不必去賠罪了,一臉高興地走了。 第044章 待賀文璟走后,賀文璋便問于寒舟:“你跟那薛家小姐交情很好?” 于寒舟想到薛寧雙的清高傲氣,不禁笑道:“不,感情不好,還有點(diǎn)差?!?/br> 她把自己跟薛寧雙怎么結(jié)梁子,這些年來斗個不停的事,跟賀文璋說了。 賀文璋聽后,十分訝異:“那你怎么還攬過這事?” 這事讓文璟去道歉,是有點(diǎn)委屈他,卻也是為他好。既然她跟薛家小姐關(guān)系不好,完全不必攬過這事的! 于寒舟便解釋道:“他到底求到你面前。不管咱們私底下是什么樣,面上總是夫妻,我總是他嫂子。若是不聞不問,也說不過去?!?/br> 他們自己知道,互相之間是朋友。但是別人不這么認(rèn)為?。?/br> 下人們不這么認(rèn)為,侯爺和侯夫人也不會這么認(rèn)為。眼看著賀文璋的身體在好轉(zhuǎn)了,那么她作為賀文璋的妻子,便要在這府中生活。想要過得好,就要融入這個身份,讓人覺得她這個賀家大奶奶盡職盡責(zé)。 所以,弟弟為難的時候,做嫂子的便要幫他一把。 除此之外,于寒舟也是有意把其中的難處說給賀文璋聽。告訴他,她很有誠意,想要修繕跟賀文璟的關(guān)系,她不再是從前那個瘋狂任性、毫不理智的人。 賀文璋是通透的人,當(dāng)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早就覺著她改變了,跟從前不一樣了,因此完全沒必要這樣為難自己,只為了幫文璟。 他替她覺得委屈,不免對弟弟有了一點(diǎn)怨怪。若非是弟弟不肯拋開成見,她也不會這樣為難自己。 偏偏他又能理解弟弟的成見,且心里清楚弟弟是關(guān)心他。而她也很關(guān)心他,他們都是關(guān)心他的人,想到這里,他胸腔里一片暖融融,只覺得真好,這世上真好,活著真好。 “好?!彼f道,“此事過后,不論成與不成,你都不要再記著那件事,我也會跟文璟說,叫他也不要再記著?!?/br> 至于他,是早就忘了的。 于寒舟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嗯?!?/br> 然后便叫下人去遞帖子,明日去薛府拜會。 薛寧雙收了帖子。 次日,于寒舟乘坐馬車前往薛家,見到了薛寧雙。 薛寧雙見到她的時候,尖尖的下巴抬起,神情頗有些高傲:“賀府的大奶奶來見我,真是稀客?!?/br> “我給你帶了禮物的?!庇诤坌Φ?,示意丫鬟將捧著的盒子打開,“上好的紅絲硯,你喜歡不喜歡?” 薛寧雙頗有才情,琴棋書畫都很出挑,這樣的人勢必對文房四寶有些愛好。于寒舟送的禮,就是迎合她的喜好而選出來的。 不過,也不是她自己出錢就是了,上回賀文璟使下人抬了一箱子寶貝來長青院,她從中選了一樣。 “呵,拿這個誘哄我?”薛寧雙的目光在那方硯臺上停留一瞬,便移開了,“沒有用的,除非賀二爺跟我哥哥賠罪,不然我不會收手?!?/br> 于寒舟一聽,就道:“小蝶,把盒子蓋上吧?!?/br> 小蝶便把盒子蓋上,然后仍然抱在懷里。 薛寧雙愣了一下,驚得美眸大睜:“安知顏!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于寒舟自己找了椅子坐了,才道:“你不答應(yīng),我何必送你?” 薛寧雙氣得臉頰通紅,一擰帕子,指著她道:“出去!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你!來人,送客!” “消消氣?!庇诤圩媒Y(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也沒有人敢來拽她,笑著仰頭朝薛寧雙看去,“你聽我把話說完,再送客不遲?!?/br> 薛寧雙從前就跟她不對付,今日肯見她,也只是想看她因著賀文璟的事求她。但于寒舟都不肯求她,還有什么意思? “沒什么好說的,讓賀二爺跟我哥哥賠罪!”薛寧雙一口咬定道。 于寒舟便道:“你哥哥這樣頑劣,你跟薛夫人都不愁的嗎?” “你說什么!”薛寧雙才不肯認(rèn),但是捏著帕子的手指緊了緊。 這點(diǎn)小動作沒逃過于寒舟的眼睛,她便道:“你就沒有想過,讓你哥哥以后不再隨意鬧事,不無故欺人,不當(dāng)街打架,不逃學(xué),認(rèn)真讀書,一心一意謀前程,做個有擔(dān)當(dāng)有出息的男子漢嗎?” 薛寧雙當(dāng)然想! 她特別希望自己的哥哥上進(jìn)一些,不單單是她,父親、母親都是這樣期盼的,可是哥哥就是個混賬,又有什么辦法? “我哥哥本就是有擔(dān)當(dāng)有出息的男子漢!”當(dāng)著外人的面,薛寧雙一點(diǎn)也慫。 于寒舟笑了笑,站起身來:“既然這樣,那我后面的話就不必說了,我走了。” 說走就走。 她走得痛快,倒讓薛寧雙有些糾結(jié)了,不禁追出兩步道:“你走可以,把紅絲硯留下!” 于寒舟笑著回頭:“怎么?學(xué)你哥哥的樣子,要打劫了???” “安知顏!”薛寧雙氣得叫她的名字。 于寒舟便頓住了腳步,知道薛寧雙并不是真的貪圖那方硯臺,只是想服軟又不好開口,因而轉(zhuǎn)回來道:“我是很有誠意來的。你也知道,若非因為這件事,我都不肯登你家門的,你也別想我這樣客客氣氣跟你說話,一個字都不嗆你?!?/br> 她這樣說話,就讓薛寧雙想起來她曾經(jīng)的德性了,忍了忍,道:“你坐吧。” 于寒舟這才坐回去。 “你本來要說什么?”薛寧雙在她旁邊坐了,問道。 于寒舟便道:“跟你討論下怎樣讓一個不事上進(jìn),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人,變得有擔(dān)當(dāng)、有作為起來?!?/br> “呵,你在說你自己嗎?”薛寧雙下意識地刺她道。話出口,便有些懊惱,這本是兩人斗慣了,下意識出口的話,可是這時不該說的。 于寒舟也不跟她計較,反而點(diǎn)點(diǎn)頭:“不錯。你看我,是不是長進(jìn)了很多?你想知道為什么嗎?” 薛寧雙還真的很好奇,就問道:“你怎么回事?上次見面,我就想問你,你怎么改了這么多?” “你知道一句話吧,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從前跟著你們這樣的人玩,也就尖酸刻薄了。我現(xiàn)在嫁了人,天天跟著我璋哥那樣寬厚仁善又博學(xué)的人,自然就變了?!庇诤鄣馈?/br> 薛寧雙被她話里的刺扎得柳眉倒豎,嬌叱道:“你比從前還尖酸刻薄!” “那是因為跟你坐在一起,我跟我家璋哥坐一起的時候,可不這樣的?!庇诤郾愕馈?/br> 一句話又把薛寧雙惹惱了,一拍桌子道:“你說不說好話?不說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