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說著呢?!庇诤郾愕?,“我是這個意思,既然你哥哥打也不聽,哄也不行,何不給他找?guī)讉€好朋友呢?他日常跟著幾個好朋友在一起廝混,豈不就漸漸改正了?” 薛寧雙聽著,倒是擰起眉頭,認真思考起來。 于寒舟不說話,見小丫鬟奉了茶,便一邊喝茶,一邊等她想明白。 她是從安知顏的記憶中得知,薛寧雙很苦惱她的哥哥。有幾回小姐妹們聚會,她就聽到薛寧雙跟別人抱怨,說哥哥又挨打了,都下不來床,也不肯改。又說母親哭得眼睛都腫了,哥哥仍然不聽,還不肯回家。 過了一會兒,薛寧雙想明白過來了,擰眉問她:“找?guī)讉€好朋友?你說得容易,我哥哥豈會跟他們玩,那些人又豈會愿意同我哥哥廝混?” “只要我們家二爺肯帶他,他還愁交不到好朋友嗎?”于寒舟就笑道。 薛寧雙睜大了眼睛:“賀二爺?他自己都當(dāng)街打人,我哥哥跟他玩,能學(xué)什么好?” 于寒舟輕笑一聲,托著腮看她:“那我問你。假如這件事被兩家的長輩知道了,是我們家二爺被打得慘,還是你哥哥被打得慘?” 薛寧雙頓時糾結(jié)起來了。 不用說,自是她哥哥被打得慘。 賀文璟雖然也動了粗,但他出發(fā)點是好的,會被認為是少年意氣。至于薛寧雙的哥哥,就是仗勢欺人,胡作非為了。 同樣是愛打架的孩子,一個雖然讓長輩頭疼,但更多的是喜愛。至于另一個,基本上就是頭疼了,如果不是親生的,都不想要了。 “怎么樣?”于寒舟就道,“我讓我們家二爺帶著你哥哥玩,不許他跟人胡混,潛移默化之下,你說他會不會改好一點?” 薛寧雙絞著帕子不說話。 賀文璟這人,還是很有口碑的。他不花花,聰明勤勉,熱情仗義,朋友極多,就算偶爾打架,也不讓人說閑話,基本上算是“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她哥哥能跟著賀文璟一起玩,薛寧雙覺得,說不定真的會改好。 “你說了算嗎?”薛寧雙就問于寒舟。 于寒舟道:“自然算話?!?/br> 兩人又談了點其他的,比如對陸雪蓉的點心鋪子的影響如何消除,畢竟陸雪蓉是真的無辜。 談得差不多了,于寒舟就起身告辭。 薛寧雙送她,神情十分復(fù)雜地道:“你比以前聰明多了?!?/br> “跟聰明人玩,就是會變聰明?!庇诤蹖λA苏Q?,而后上了馬車,離開了薛府。 回到侯府。 賀文璟今日上學(xué),他一整天都記掛著于寒舟給他辦的事,下了學(xué)什么也不管,急匆匆就往長青院跑。 賀文璋和于寒舟早就等著他了,見他著急,也不抻著他,直接就說了:“你不必道歉了?!?/br> “真的?!”賀文璟大喜過望,不禁看向于寒舟道:“嫂子,你真行!” 于寒舟便笑道:“你不僅不必道歉,以后薛公子還是你的小弟,你對他想打想罵,都隨你,薛小姐不管,若是捅到長輩面前了,還會給你打掩護。” 聽了這話,賀文璟大為意外:“這么好?!” “是?!庇诤坌Φ?。 但賀文璟也不傻,他驚喜過后,很快覺出不對來:“我為什么要收那個蠢貨當(dāng)小弟?” 賀文璋便道:“你以為打人是白打的嗎?”又說,“還是說,你更愿意去給人賠罪?” “當(dāng)然不!”賀文璟立刻反駁。仔細想了想,相比賠罪而言,收薛公子當(dāng)小弟,任打任罵什么的,還是可以接受的。 他將整件事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又想著于寒舟的處理結(jié)果,不禁有些佩服,實心實意地對她行了一禮:“多謝大嫂幫我?!?/br> “那我的事,你答應(yīng)了?”于寒舟問道。 賀文璟拜下更深了:“是我心胸狹窄,對大嫂有偏見,今后再也不會了?!?/br> 皆大歡喜。 賀文璋高興弟弟拋開成見,只覺得他和喜歡的人多了一個親人祝福,高興極了,還拉賀文璟坐下喝茶、下棋。 賀文璟也高興。這女人改好了,一心一意照顧哥哥,他再高興也沒有了。更何況,哥哥還拉他下棋,簡直受寵若驚。 于寒舟自然也高興,以后不會有人再拿防備的眼神看她。 只是,賀文璟想起什么,又說道:“那薛小姐會跟陸小姐賠罪嗎?” “會。”于寒舟道,“不過,登門賠罪就別想了,薛小姐答應(yīng)我,會連著一個月到陸小姐的店里買吃的,并且讓下人在陸小姐的店門口大聲說,東西很好吃,家里主子都很喜歡。” 賀文璟聽了,還有些不滿,但是也沒再說什么了。 事后,他學(xué)了薛小姐的辦法,每天差侯府的下人去買東西,給陸雪蓉的店子扭轉(zhuǎn)名聲。 薛家和忠勇侯府都捧場,其他人家也就不大介意了,何況陸雪蓉的點心是真的新奇又好吃。由此,陸雪蓉的生意漸漸又好起來了,甚至比從前更好。 而于寒舟拔掉了賀文璟心里的那根刺,徹底洗清了從前的名聲,每天過得愈發(fā)自在起來。 這一日,賀文璋支使她去正院給侯夫人送東西,待她回來,就見他提了一只籃子,神神秘秘地給她看:“送你的,喜歡嗎?” 于寒舟好奇探頭去看,就里面是一只剛出生不足一個月的小奶貓,渾身汗毛都炸了! “是喵喵!”她忍不住道,立刻伸手去抱籃子里的貓,因著對方是白色小貓,琥珀色眼睛,像極了她曾經(jīng)養(yǎng)過的三只腳小貓,她激動得不行,眼眶都有些發(fā)熱,只覺得來到了異時空還有熟悉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去抱小貓,本來在籃子里窩得舒舒服服的小貓,驟然被她抱起來,還有些不適,掙扎了幾下。但是被她的手指擼著腦袋,撓著下巴,很快就平靜下來。 于寒舟更是激動了,抱著小貓,坐到了炕上,愛得不行。感受著小奶貓幼嫩的身體,細細軟軟的毛發(fā),簡直愛不釋手,低頭一口親在小貓腦袋上。 而一旁提著籃子的賀文璋,已經(jīng)是愣住了。 他看著不遠處抱著貓在擼的媳婦,后背上隱隱有汗毛豎起來——她擼貓的手法,怎么有些眼熟? 第045章 于寒舟抱著幼軟的小貓,感受著貓貓身上熱乎乎的溫度,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化了。 她實在太高興了,抱著小貓擼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忘了謝過賀文璋。 “謝謝璋哥?!彼痤^,聲音異常溫柔。 賀文璋見她喜歡自己送的禮物,自是高興。只不過,她似乎太喜歡那小貓了,都沒怎么看他,這讓他有股被忽視的感覺。 “你喜歡就好。”他說著,走到她旁邊坐下,跟她說道:“我身子越來越好,也不怎么犯病了,就同母親說了一聲,要抱只小貓玩,母親應(yīng)了。” 也就是說,養(yǎng)貓的事,是侯夫人同意了的。于寒舟更高興了,抬眼看著他道:“你真好?!?/br> 一句話,直擊賀文璋的心頭,讓他緩了一會兒,才壓下不受控制的感受,只是嘴角上揚著,怎么也抿不下去:“只是一只小貓而已,不值得你這么說?!?/br> 于寒舟很喜歡毛絨絨,這種嬌氣粘人又高傲的小東西,她太想要一只了,由此真心實意地道:“值得,很值得,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br> 她太喜歡了。 擼擼小貓的腦袋,摸摸小貓的耳朵,捏捏小貓的脖子,撓撓小貓的下巴。還為它順著毛,從腦袋一直順到尾巴尖兒。 小貓攤在她腿上,整只貓身像是融化了一樣,成為一張小毯子,鋪在她的腿上,動也不動,只偶爾抖一下耳朵。 一看就是很舒服的樣子。 賀文璋不知怎么,有點不是滋味兒。她的腿上,本來只有他可以枕的。 他抿唇看著,看著她伺候主子似的伺候小貓崽,再看她動作的手指,愈發(fā)覺得那動作眼熟。 那順序,那指法,怎么像是當(dāng)初給他按摩腦袋時的樣子? 除了沒有捏他脖子,摸他耳朵,撓他下巴。其他的,簡直太像了!包括她給小貓一順到尾的動作,怎么看怎么像是給他的頭發(fā)一順到底。 他不知不覺捏起了手指,喉頭都繃緊了,仔細觀察她的動作,回想著她當(dāng)時是怎么對他的。 漸漸他發(fā)現(xiàn),真的一樣。 一時間,心情復(fù)雜。媳婦究竟是把他當(dāng)貓,還是把貓當(dāng)成他? 他也想認為,是媳婦把這小貓當(dāng)成是他的替身,愛得不行。可是想起她頭一次給他按摩腦袋,就很嫻熟的動作,再也沒辦法騙自己,她是把他當(dāng)成貓了。 她竟是把他當(dāng)成貓了。 賀文璋心酸之余,又想起來,她一開始就是這么說的,說她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可惜府里沒有,丫鬟也不好碰,就拿他解解饞。 她從沒有騙過他什么,是他自己誤會了。這樣想著,他漸漸胸口發(fā)悶起來。本是為了討好她,才送她一只可愛的小貓,結(jié)果弄得自己不開心。 “小乖,你怎么這么乖?”于寒舟低聲哄著小貓,語氣里充滿了喜愛。 賀文璋聽著“小乖”兩個字,不禁一個激靈,似有什么從尾椎骨一路往上爬,然后炸開,使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瞳仁不禁放大,他盯著她的臉,唇顫了顫,才克制著輕聲問:“你叫它什么?” “叫它小乖?!庇诤坌χf道,“你看它多乖巧可愛?!?/br> 她從前也有一只貓。那只貓吃了很多苦頭,并不很乖,甚至還有點兇戾。她為了安撫它,常常叫它小乖,告訴它乖順一點,她不會欺負它。 現(xiàn)在這只小貓,于寒舟也給它起了小乖的名字。她覺得這是上天的饋贈,在不同的時空中,又贈給她一個伙伴。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小乖,她會好好喂養(yǎng)它,陪它玩耍。 然而她滿心歡喜地低頭親小貓時,賀文璋整個人如遭雷擊!這個名字,他很熟悉,因為曾經(jīng)他做夢,夢見自己是一只三腳小貓,就叫這個名字! 怎么會這么巧?! 她一邊喚著“小乖”,一邊用那種熟悉的手法擼貓,讓賀文璋整個人不自在極了,好像被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不是小貓,而是他。 他很快坐不住了,騰的起身,啞聲說了一句:“我去書房?!?/br> 跟被人攆似的,急匆匆走了。 曾經(jīng)他是個孩子,被相當(dāng)于同齡的小女孩抱著,關(guān)注點都是她怎么那么慘?滿心的同情。 可是現(xiàn)在,他是個成年男子,炕邊坐著的也不是小女孩,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的心上人。 她的手那么白,他感受過那力道,柔韌有力。穿插在小貓細軟的毛發(fā)中,各個角度都不放過地伺候著,他只想一想就渾身如火燒。 坐在書房里,他也難以克制,腦子里總是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忍不住站起來,匆匆往外走去。 “璋哥,去哪兒?”于寒舟發(fā)現(xiàn)他匆匆的步伐,抬頭問了一句。 賀文璋匆忙間說了一聲:“我去璟弟那邊,有點事情?!?/br> “知道了?!庇诤蹜?yīng)了一聲,又低下頭去。 賀文璋則是大步往外走去。 去哪兒?其實他只是想吹吹風(fēng),冷卻一下腦子。但是站在長青院的外面,被冷風(fēng)一吹,他忽然后悔起來。 天這樣冷,他在外面吹風(fēng),豈不是自找生?。靠墒怯植幌牖厝?,她一口一個“小乖”,他聽著渾身不自在。那就讓她改個名字?可是改個什么好呢? 心煩意亂間,他決定往常大夫那里走一趟。 常大夫正在屋里吃東西。他在爐子上坐了一口鍋子,里面撒了極香濃的料,煮著各種食材,聞著就香。賀文璋一進去,就感受到了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