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難怪每次小貓都被她擼得乖乖巧巧的,賀文璋這樣別扭的人,也在她為他按摩的時候,每次都安靜睡去。 她早就應(yīng)該想到的,這樣她就可以和小伙伴每天你擼擼我,我擼擼你,大家一起舒舒服服。 想到這里,她便是一陣惋惜。從前他們是純潔的小伙伴,她沒有提出來?,F(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不純潔了,她便不好提出來了。 她失去了機會。 此時是她病著,可以坦然接受他的照顧。等她好起來,就不便了。由此,格外珍惜此刻。 由于太過舒服,以至于她不知不覺就陷入了昏睡。當丫鬟煎好藥,端著進來時,賀文璋看著枕在腿上似是睡熟的媳婦,陷入了糾結(jié)。 是喚她起來吃藥呢,還是就讓她睡呢? 丫鬟端著藥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說話。而賀文璋狠了狠心,終于還是把她叫醒了:“顏顏,顏顏,起來吃藥了?!?/br> 于寒舟的確睡著了。不過,被他輕輕晃了晃,就醒了。 他在她身后,一手托著她的背,一手扶著她的臂,于寒舟便借力坐了起來,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藥汁子苦得她一個激靈,所有困意一掃而空,見狀丫鬟忙遞過了蜜餞。 于寒舟剛要接,被賀文璋攔住了:“拿下去?!?/br> 丫鬟一愣,于寒舟也一愣,就聽賀文璋緩聲說道:“你剛剛吐了,還不知是因為吃了什么,這些便不要用了?!庇址愿赖?,“拿茶水來,給奶奶漱口?!?/br> “是?!毖诀吡⒖淌栈厥?,端著盛了蜜餞的小碟子以及空碗,下去了。 不一會兒,端了茶水回來。 于寒舟就著茶水,漱了漱口,總算把那苦味兒沖掉大半。 “藥真難吃?!彼滩蛔〉?,抬眼看著賀文璋,很是佩服:“你這些年都吃藥,實在太厲害了。” 她從前雖然生活環(huán)境不好,吃的不多,但是絕沒有這么差的味道,最多是不好吃罷了。 賀文璋一天天用藥汁子吊著命,吃了快二十年,簡直太不容易了。 被她這樣看著,賀文璋不禁笑了。真好,他們可以一起討論生病吃藥的心得。于是他道:“也沒有很厲害,不得不吃罷了?!?/br> 他只想著,要活著,要好起來,不能死掉,不能叫父親、母親和弟弟傷心。藥多么難吃,他并沒有想很多。因為他知道,只要還有藥可以吃,就說明他的命還吊得住。 哪天沒有藥可以吃了,他才要完了。 “你吃過的最苦的藥是哪一次?”于寒舟就問道,“最久一次吃藥,吃了多久?” 賀文璋便道:“最久一次,吃了一個多月吧,那是小時候,有一次病得最重,這里好了,那里又病了。”又說,“沒有最苦的,每次都很苦?!?/br> 藥,哪有好吃的? 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對她笑道:“我小時候,嗯,有點嘴饞。我想喝點茶水,吃點果子,但是不行。常大夫憐我年幼,就往藥汁里加了些東西,想要改善一下藥汁的味道?!?/br> “然后呢?你喜歡嗎?”于寒舟就問。 賀文璋搖搖頭:“不喜歡。苦不苦,甜不甜的。我吃了一頓,就請常大夫停了?!?/br> 他那時只覺得,太糟蹋味道了,他不要這樣混雜在一起的怪味。他要等到好起來,什么都可以吃的時候,痛痛快快地吃喝。 倒是后來,總也不好,就忘了這事。 還是她來到他身邊,他漸漸好了,現(xiàn)在能任意用一些好吃好喝的了,雖然不能多用,但是每天都可以用一些,實在很幸福。 想到這里,他看她的眼神愈發(fā)溫柔似水。 他從前也覺得自己幸運,日子過得很好,可是現(xiàn)在想來,并不是那樣。是她來到他身邊后,他才有了許多真正的,鮮明的快樂。 “咳,”于寒舟有些扛不住他直白的眼神,臉上微熱,別過臉去,說道:“你好好休養(yǎng),以后什么藥也不必吃了?!?/br> 賀文璋個子高,坐著時也比她高出一截,此刻低頭俯視著她,就見她面上泛起一點霞色,不禁心中一動。 是他眼花了嗎?她究竟是一直臉上微紅,還是剛剛才紅的? 那,如果是剛剛才紅的,是不是說,她對他……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這個想法讓他格外激動,胸腔里似有什么在撞,叫他簡直都坐不穩(wěn),要被撞得東倒西歪。 他幾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問她,你也喜歡我嗎?我們能做夫妻嗎?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后,都是夫妻? 可是他不敢。 他不敢說。他唯恐自己說出來,反而會打破他們之間的平衡。他只是看到她臉紅了,他并不確定她也喜歡他。 這讓他簡直坐立難安,一顆心被拉扯著,想說又不敢說,既恨自己膽怯,又結(jié)結(jié)實實蹲在角落里不敢出聲。 午飯時辰到了。 因為常大夫說了,賀文璋不必避著病人,因此也就不用分開用飯,兩人如往常一般坐在桌邊,同桌而食。 吃過飯,于寒舟又吃了藥。 “我哄你睡?!辟R文璋站起身,對她說道。 她平時也午睡的,只是不跟他一起在床上睡。但是她現(xiàn)在病著,難道還在炕上小憩?自然是不行的。 “我把你哄睡了就走。”賀文璋道,“你病著,我要好好照顧你?!?/br> 他神情極為誠懇,像是一個非常關(guān)心小伙伴的人。 于寒舟猶豫著,到底還是抵不過被擼的誘惑。何況她如今喜歡上他,還病著,往日里的堅持簡直丟盔棄甲。 “好?!彼椭^,點了點頭,邁步往里間行去。 沒有被拒絕的賀文璋,臉上綻開了大大的笑容。看,媳婦果然也是喜歡他的! 兩人進了里間,脫鞋上床。 賀文璋盤腿坐好,嘴角抿著溫柔的笑意,溫潤的眸子注視著她。于寒舟不敢看他的眼睛,此刻只想哄騙自己,她是圖他的按摩手藝,不是別的。然后才在他腿上躺下,閉上了眼睛。 賀文璋舍不得問她一些問題,使她為難。在她躺下后,就自動自發(fā)伺候起她來。 氣氛溫馨而靜謐,于寒舟緩緩睡著了。 賀文璋慢慢停下動作,卻沒有立刻把她搬開,而是低頭注視著她的臉龐。 他很少這樣直直盯著她看。此刻她睡著了,并不會發(fā)覺他的注視,他才敢這樣看她。 越看,一顆心越軟。 他緩緩將她放平了,為她蓋好被子,然后自己在一旁躺了下去。 他才不走。 躺好后,賀文璋卻沒有睡意,忍不住又偏頭,盯著她瞧。她生著病,氣色不如平時紅潤,看著有些蒼白而憔悴,這讓他心里疼得一縮。 還有些害怕。 生命太脆弱了,活著又很不易。她此時只是病了,就讓他生出了懼怕。他簡直不敢想象,有一日她病得跟他一般。 他心里想著,何苦要隱瞞自己的心意? 他改主意了。哪怕他好不起來,不久后就要死了,他也要告訴她,他喜歡她。 他得告訴她,他喜歡她。 告訴她,有這樣一個人,深深喜歡著她,哪怕死了,到了地下,他的尸骨也依然喜歡她。 他永遠喜歡她。若是有一日他去了,而她在別人那里受了委屈,會想起他,到他墳頭來哭訴,他就算變成鬼也要給她討公道。 他這樣想著,簡直克制不住胸中的翻涌,慢騰騰挪動著身體,來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將她攬進了懷里。 等她醒后,他就告訴她,他想跟她做真正的夫妻。人前是夫妻,人后也是夫妻。 將她小巧纖細的身軀抱在懷里,賀文璋只覺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填滿了。那是一直缺失的東西,他從前不知道,并且習(xí)以為常。此刻把她擁在懷里,他才知道,原來完完整整的感覺是這樣的。 而于寒舟被他攬過后,并沒有醒過來,只是調(diào)整了下姿勢,依然睡著。 她調(diào)整好的姿勢,臉正好貼著他的胸膛,讓賀文璋渾身僵硬住。 第059章 自從媳婦被他攬在懷里,小動作地調(diào)整著姿勢,賀文璋就開始緊張起來。 她不會要醒了吧?她千萬不要醒來!讓他就這樣抱著她,就好了! 直到他的祈求被實現(xiàn),她果真沒有醒來。調(diào)整后的姿勢,臉頰居然貼著他的胸膛。他的一顆心撲通,撲通,壓過了全世界的所有聲音。 他仿佛感覺不到自己了,渾身上下只剩下一顆心存在著,又幾乎跳不動,想要化成一灘水。 良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活了過來。 她此刻偎在他懷里。 他喜歡的人,他的妻子,此刻偎在他的懷里。天底下還有更好的事嗎?沒有了。 他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此時此刻,他就是最幸福的人。 只是,他卻睡不著,而且也舍不得睡。 于寒舟沉沉地睡了一覺。 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男人的懷里。抬頭一看,是賀文璋的臉。 她此刻沒想到,攬著她的人是賀文璋。 他是什么樣的人,她還是知道的,他絕沒有這樣大膽,敢趁她睡著抱她。過去那么多個同床共枕的夜晚,他從沒有越雷池一步。何況,他說過,哄她睡了就離開。 因此,于寒舟只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攬著她的人是大俠。居然又做了這個夢,讓于寒舟感到很羞恥。但是被窩里暖融融的溫度,以及男人身上傳來的淡淡好聞的熏香味,又讓她有點舍不得離開。 反正是做夢嘛,她心里想著,就往他懷里鉆了鉆。 然后就感覺男人的身軀一僵,而她枕著的手臂也僵成了木頭一樣,硬邦邦的。隨即,她聽到他胸腔里傳來咚咚咚的急跳聲。 有點不對,于寒舟心想,怎么會這么真實?這讓她的心跳也微微快了起來,抿了抿唇,她悄悄的,掐了自己一把。 嘶! 尚有些睡意殘存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充滿了驚愕! 這不是做夢!抱著她的人,就是賀文璋!他真的有這么大的膽子! 那個使丫鬟們繡了荷包,都不敢告訴她的賀文璋,現(xiàn)在膽子大成這樣了! 而賀文璋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醒來。 因為他抱著她很久了,她一直安安靜靜地睡著,這會兒動靜這么大,肯定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