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他忽然緊張得不行,原本準(zhǔn)備好的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全都從腦子里飛走了,忽然不知道說什么,又怎么開口。 他要怎么向她解釋,他抱著她睡覺的事? 如果解釋得不好,她會不會惱怒?覺得他輕薄她?這樣想著,他忽然懊惱起來,他不該沖動的,他應(yīng)該準(zhǔn)備充分了才抱著她。 現(xiàn)在要怎么說?說他喜歡她?生生死死都喜歡她?現(xiàn)在喜歡她,以后做了鬼也不會忘記她? 這都什么話! “咳?!辈煊X到挨著的胸腔里跳動得激烈,于寒舟不知怎么有些好笑,方才的些許緊張感就淡了下去。 他抱著她,又怎么樣?她喜歡他。 而他也喜歡她。 清了清嗓子,她道:“賀文璋?你醒一醒。” 這人,敢抱著她睡,卻不敢面對她,也真是夠慫了。 被她輕輕捶著胸口,賀文璋再也裝睡不了了,他裝作剛醒過來的樣子,睜開“惺忪”的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睛睜大了,驚慌道:“??!對不起,對不起!” 于寒舟:“……” 非常做作,而且不真實(shí)。 他手忙腳亂地松開她,支支吾吾的,腦門上都有了薄薄的細(xì)汗:“對不起,我,我把你當(dāng)成小貓了,我夢見自己小貓睡?!?/br> 于寒舟:“……”更加無語了。 好吧。本來她想跟他談一談的,既然他這樣說,那就不談了。 “哦?!彼氐?,緩緩坐了起來,“沒事?!?/br> 這下?lián)Q賀文璋不知道說什么了。他為剛才的拙劣辯解感到懊惱,又為她的淡然平靜感到幾分氣惱。 明明她沒生氣、發(fā)怒,他該松了口氣的??墒菦]有,與此相反,他感到氣惱。 “你,你不生氣?”他擁著被子坐起來,期期艾艾地問。 于寒舟一點(diǎn)也不氣,還覺得很好笑。 再看他豐潤了一些的面頰,已經(jīng)顯出幾分清俊模樣,偏偏神情慫的不行,一時心里又軟乎乎的。 她剛才窩在他懷里時,就已經(jīng)想好了。 既然她已經(jīng)動了心,幾次壓下去都不成,那就不再抗拒,坦然接受它。 他是個很好的人,值得她喜歡。也許她不夠好,配不上他的喜歡,那她就努力變好,對他好一點(diǎn),配得上這份感情。 此時此刻,她視他為囊中物,便不再如之前一般刻意保持距離,背對他坐著,撩自己的長發(fā),說道:“不氣啊,這點(diǎn)小事,我不會放在心上?!?/br> 賀文璋抿起唇,眼角往下耷拉。 什么話?怎么就不放在心上了?這是小事嗎? “真,真的嗎?”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因?yàn)樗碾S意對待,胸中升起了一點(diǎn)邪惡,想要從后面抱住她! 反正她說了,這是小事,她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這太邪惡了,完全違背了他的原則,因此只想一想,就被自己扔得遠(yuǎn)遠(yuǎn)的,喪氣地坐在床上,郁悶不已。 于寒舟用手指梳好了頭發(fā),就轉(zhuǎn)頭去看他,見他一臉郁悶的樣子,掩也掩不住的頹喪,不禁眼底涌起笑意。 “怎么不起?”她伸手去拉他,“快起了,不要賴著了?!?/br> 被她抓住了胳膊的賀文璋,整個人一激靈,愕然抬眼看她。她不怎么這樣親近他,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抓的是他的手,賀文璋就可以肯定了,她也喜歡他。可是她抓他的胳膊,這叫他怎么判斷? 若是判斷錯了,好不尷尬! 自醒來后就一直糾結(jié)的賀文璋,此刻有些瀕臨極限,不禁盯著她看起來。然后,就撞進(jìn)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睛。 她笑起來,那么好看。 眼睛里像是盛滿了星星,可是那漫天的光彩,也不及她一笑。 諸多慌亂,諸多害怕,諸多緊張,在這一刻全都平靜下來了。他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道:“舟舟,我有話跟你說?!?/br> 于寒舟眼底一閃,笑著說道:“什么話?我聽著。” 賀文璋的喉頭滾了滾,心口跳得又快了,卻不是緊張,而是激動,是期待。 他終于可以宣泄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感情光明正大地存在于世上,這讓他喜極。 他壓制著自己愈來愈濃烈的情緒,盡量用平穩(wěn)的聲音說道:“我剛才說謊了。我,我不是把你當(dāng)小貓來抱,我是故意抱你的?!?/br> “哦。”于寒舟的眉頭挑了挑,沒想到他敢說實(shí)話了,抽回自己的手,重新坐上床來,抱著膝蓋坐好,仰頭看他:“然后呢?” 她的態(tài)度,對賀文璋來說就是一種隱隱的鼓勵,于是他更有信心了,下巴都微微揚(yáng)起來,說道:“我,我喜歡你!我忍不住了,才抱你!我想跟你說的,睡之前,我想等你醒來跟你說的,只是,你醒了后……” 說到后面,他眉頭皺了起來,臉上有些懊惱。不對,不是這樣,不能這么說。 “我喜歡你?!彼牧嗽掝}走勢,清潤的眸光注視著她,含著誠懇,聲音微微發(fā)顫,“我,我快要好了,我不想讓你嫁給別人了,我想跟你做真正的夫妻?!?/br> 是的,這才是他要說的話。 他不會死,她也不會改嫁別人。 “我會好起來的!”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我也會好好對你的!” 于寒舟待他說完,不禁輕輕笑了。 心頭像是炸開了煙花,整個人雀躍得不行,她從沒有過這種感受,濃烈的喜悅將她充斥著。 活著本來就是美好的,如現(xiàn)在這般錦衣玉食地生活著,更是美好得像夢一樣。但是跟此時此刻比起來,卻黯然遜色。 沒有什么比這一刻更濃墨重彩,她喜歡著的人,也喜歡著她。一瞬間成立的感情,將她和這個世界連接起來了。她不再是一個過客,他把她拉進(jìn)來了。 “你之前說,我們是朋友。”她沒有急著表明心跡,而是說起了之前的約定。 賀文璋一愣,隨即就有些懊惱,忙解釋道:“那時,那時我覺得自己活不久,不敢拖累你。” “嗯。”于寒舟點(diǎn)點(diǎn)頭,接受了這個解釋,“我之前應(yīng)該跟你說過?我很高興嫁給你的原因之一,就是你身體不好,沒有辦法納妾,生一堆庶子庶女叫我心煩?!?/br> “我不會的!”賀文璋立刻說道,很是鄭重地跟她保證:“我不會納妾。你對我情深義重,我永遠(yuǎn)不會納妾給你添堵?!鳖D了頓,又說:“母親也不會允許的。你看父親,他就沒有?!?/br> 于寒舟笑了笑,說道:“嗯,好,我相信你。”她相信他現(xiàn)在說的是真的,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說,她想說的是:“如果你納了妾,生了庶子庶女,我就不會喜歡你了。一點(diǎn)也不會了?!?/br> 說不定,看情況還會殺掉他,來讓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過得舒坦一些。但是這就沒必要跟他說了。 賀文璋看著她,沒說話。他此刻心痛得不行,因?yàn)樗f“不會喜歡他了”。 他想向她保證,他不會的??墒牵拖袼齽偧捱M(jìn)來時,他要她的保證,而她拒絕了一樣,保證沒有力量,脆弱得像紙。 “等到我老了,死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一生沒有負(fù)你?!彼f道。 時間會證明他的品格,會證明他對她的情意。 于寒舟便笑起來,傾身湊過去,捧住他的臉:“好,我也不會負(fù)你?!?/br> 賀文璋還從沒有被她主動親近成這樣,頓時紅了臉,眼睛都不敢看她,喉頭滾動著:“嗯,嗯,我信你?!?/br> 于寒舟笑了笑,松開了他,又說道:“那我們就約定好了。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做夫妻?!?/br> 現(xiàn)在還不行。 現(xiàn)在她只能給他一個承諾,等他身體好了,她才會徹底放開自己的心,投入感情。 賀文璋怔了一下,就理解了,有點(diǎn)失落,但更多的是滿足。 這就夠了。 “忘了跟你說?!焙鋈?,于寒舟又捧起他的臉,飛快在他眼角下親了一口,“我也喜歡你?!?/br> 然后放開了他,笑嘻嘻地下了床,喚道:“來人!” 被親了一口的賀文璋,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被她親過的地方,柔軟而熾熱,讓他簡直無法忽視,漸漸整個人都輕輕顫抖起來。 巨大的喜悅籠罩著他! 她喜歡他!她也喜歡他!她,她還親了他! 他太高興了,以至于恍惚得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靈魂出竅一般,呆呆坐在床上,看著丫鬟們進(jìn)來為她穿衣挽發(fā)。 良久,他才稍稍醒過來,聽著丫鬟站在床前問他:“大爺,起嗎?” “起!”他立刻道,掀開被子下了床,卻是拂開丫鬟,沒叫丫鬟近身,自己去翻箱子,拿出一個荷包,從里面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捧在手里,喜滋滋地朝于寒舟跑去,“這個給你!” 第060章 賀文璋早就想給她的。 之前她心情不好,又有些疏遠(yuǎn)他,加上病了的事,讓他沒有機(jī)會拿出來。而且,也不知道怎么開口,才能讓她收下。 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她會是他相伴一生的人,他也會是她陪伴一生的人。他所有的財富和榮耀,她都可以分享。 “咦,這不是豪客打賞的一百兩嗎?”一個小丫鬟看見了,便笑著說道:“大爺要給奶奶?怎么才想起來呢?” 這一回,翠珠沒有訓(xùn)斥小丫鬟胡說,而是跟著起哄:“怕是大爺暖熱了,看夠了,才舍得給咱們奶奶了?!?/br> 自她帶人推門進(jìn)來,就明顯感覺到屋里的氣氛不一樣。賀文璋的眼神特別亮,若是他頰上再豐潤一些,氣色紅潤一些,簡直可以算得上“紅光滿面”了,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會有的面貌。 再看于寒舟,臉上的笑意比從前真實(shí)了許多,幾乎讓翠珠立刻判定,兩人之間有了進(jìn)展。 雖然她不知道是怎么進(jìn)展的,但是有進(jìn)展了就是好事,因此這點(diǎn)打趣就不算什么,還能叫兩人的關(guān)系更親密些。 果然,就聽賀文璋斥道:“胡說八道!” 一邊將銀票遞給于寒舟,一邊努力淡定沉穩(wěn)地道:“早就想給你的。就是,被幾個混賬丫鬟一打岔,給忘了?!?/br> 說著,就瞪翠珠幾人。 頭上被扣了一口鍋的翠珠,也不覺沉,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幼×?,還笑道:“奴婢們手笨腳笨的,虧得大爺記性好,被咱們攪亂了,還能想起來,可見心里裝的全是咱們奶奶。” 又被人說穿心意,賀文璋面上微紅。他只敢對媳婦說,他喜歡她,像什么“心里裝的全是她”,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視線飄到于寒舟的臉上,只見她淺淺笑著,并沒有多么高興的樣子,便以為她不很愛聽這樣的話,立刻對翠珠斥道:“沒規(guī)矩!” “是,是,奴婢說錯話了?!贝渲檩p輕打了下自己的嘴,“也就是大爺和奶奶這樣好的人,能容奴婢在身邊伺候。” 話落,就見于寒舟抬起頭來,笑著看向賀文璋道:“她說錯話了嗎?” “什么?”賀文璋一愣,緊接著回想剛剛翠珠的話,而后臉上唰的紅了個徹底,他努力繃著下頜,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去,“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