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賀文璟就笑起來:“那好,我跟哥哥說一聲?!?/br> “嗯?”侯夫人挑起了眉頭。 賀文璟說漏了嘴,也不怕,反正母親是同意了的,就笑道:“我這就去啦!” 一轉(zhuǎn)身,大步跑走了。 侯夫人看著他矯健挺拔的背影,直是頭痛:“一天天的,光長個頭不長心?!?/br> “叫奴婢說,二爺既孝順又懂事,脾氣還好,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比二爺還好的?!睓烟冶愕?。 侯夫人心里高興,嘴上還要道:“別夸他,那個混小子?!?/br> 說完又道:“既如此,請的戲班子就叫他們不必來了。至于銀子,照給就是了?!?/br> 他們這樣的人家,不論缺不缺銀子,面子是不能丟的。既然請了人,之前還說好了,如今雖然不許人來了,錢卻不能少給,以免叫人說嘴。 “是?!睓烟覒?yīng)了一聲,便出去跟管事們傳話了。 賀文璟辦成了事,就去長青院炫耀,賀文璋眉眼柔和地看著他,贊許道:“我就知道,文璟靠得住。”又說,“之前我還跟你嫂子說,文璟很有本事,托他辦什么都成。” “那是。”賀文璟得意地道,在長青院喝了杯茶,就走了,“我得去跟朋友說一聲,讓他在鶴陽樓給咱們留個包廂?!?/br> 他如風(fēng)似的來,又如風(fēng)似的走。屋里頭,賀文璋和于寒舟都松了口氣。總算侯夫人不生氣,也不傷心了。 次日一早,賀文璋穿戴得整整齊齊,打扮得精精神神,領(lǐng)著于寒舟去正院給侯夫人請安。 侯夫人見他臉上果然沒了頹敗之色,冷哼了一聲。 賀文璋也沒指望把母親瞞過去,總歸母親能原諒他就好了,他笑著說道:“母親,我今日身子好多了,既然母親準我出門,那下午我和顏顏就出門了?!?/br> 侯夫人簡直都想沖他翻白眼了。也就是這些年來一直疼著他,不習(xí)慣對他嚴厲,才沒有擺臉色。 “嗯?!彼幌滩坏氐馈?/br> 賀文璋笑容滿面,躬身行禮:“多謝母親疼愛。” 只見他一臉笑盈盈,好不高興的樣子,侯夫人便有不滿也都散了,說道:“別離了下人,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賀文璋應(yīng)道。 待到傍晚,紅霞遍天時,一家人便出了門。 先在鶴陽樓的包廂里坐了,用了晚飯,又吃了盞茶,待街上的人流多了起來,人聲也熱鬧起來,賀文璟先坐不住了:“我跟朋友約了時辰,我先走了?!?/br> “去吧?!焙罘蛉吮愕?。 賀文璋緊跟著也站起來,說道:“我?guī)ь侇佅氯プ咦?。?/br> 侯夫人多囑咐了一句:“萬萬不可離了下人,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辟R文璋道。 侯夫人又看向于寒舟,說道:“你一向穩(wěn)重,只是太聽璋兒的話了,今日你多注意些,可不許慣著他?!?/br> “我記住了,母親?!庇诤垡驳馈?/br> 侯夫人便點點頭,允兩人離去了。待人都走了,她才看向侯爺?shù)溃骸霸蹅円蚕氯プ咦???/br> “好?!焙顮?shù)拿寄坑行睾停玖似饋怼?/br> 侯夫人抿唇笑著,使人拿了面紗來,仔細戴上。又從包袱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虎臉面具,給侯爺戴上了,二人這才挽著手下樓了。 于寒舟和賀文璋此刻走在街上。 街上的人很多,有載歌載舞的,有耍猴兒的,有吞劍玩火的,兩旁掛滿了燈,亮如白晝,大人孩子都在笑著嚷著。 “吵不吵?”于寒舟便問賀文璋。 賀文璋彎腰低頭:“你說什么?” “我問你,吵不吵?!庇诤郾愀皆谒呎f道。 感受著溫熱的氣流拂在耳朵上,賀文璋的面上熱了熱。他其實聽見了的,就是想跟她挨得近些。眼瞼垂了垂,他偏過頭,也附在她耳邊,說道:“不吵?!?/br> 他聲音太小,于寒舟沒聽清,就又把耳朵往他嘴邊湊了湊:“沒聽清,你說什么?” 賀文璋的嘴角勾了勾,更湊近半分,才增大了聲音:“我說,舟舟真好看。” 第077章 于寒舟聽清他說了什么后,感到幾分意外,偏頭嗔他一眼,手伸到他腰間一擰:“你膽子肥了!” 從前那個說句好聽話都要臉紅的人,現(xiàn)在面不改色的在街上就敢調(diào)戲她! 賀文璋被擰了腰,臉上便露出一點痛苦,張口說了句什么,于寒舟沒聽清,便把耳朵湊過去。 才湊到一半,立刻撤回來了:“這回不上你的當。” 賀文璋的眼里劃過笑意,主動靠近了她,指著不遠處道:“我們?nèi)ゲ聼糁i。” 于寒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一座輝煌的燈山,許多人圍在那里猜燈謎。 “好啊。” 兩人在下人的擁護下往燈山的方向去了。 今天街上人多,賀文璋的身體又不夠結(jié)實,下人們都很怕他有個閃失,因此幾乎是將他們兩人圍在中間。 來到燈山前,一個下人問賀文璋道:“大爺,可要往里擠一擠?” “不必了?!辟R文璋道,“在這里就很好。” 下人便不問了,盡職盡責地站在周圍,為他抵擋著涌動的人流。 “有沒有喜歡的燈?”賀文璋低頭問于寒舟,“喜歡哪一盞,我為你贏過來?!?/br> 這燈山是一家酒樓的東家擺的,使店里的伙計在此主持著,若有人猜對多少道燈謎,可以獲得一盞燈籠做獎勵,從下往上,需要猜對的燈謎越來越多。 最上面的那一盞燈,需要連猜對七十二道才可以。 于寒舟看了看最上面的一盞走馬燈,并不是很喜歡,便指著中間位置的一盞兔兒燈,說道:“我喜歡那一盞?!?/br> “好?!辟R文璋點了點頭。 接下來,小伙計每唱出一道燈謎,賀文璋就使下人搶答。 他讀書多,又常常愛思考,這些燈謎都難不倒他,沒多久,便連著答對了二十七道燈謎,在眾人的敬佩眼神中獲得了那盞兔兒燈。 “給你?!辟R文璋從下人手里接過了燈,低頭遞給了于寒舟。 于寒舟接過來,笑道:“璋哥真厲害。” 賀文璋便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我們到別處走走?!?/br> “好?!庇诤壅f道,一手提著兔兒燈,兩人漸漸遠離燈山,往別處走去。記掛著他的身體,于寒舟問道:“你累了可要說一聲。若是今晚累病了,我可是會好一陣子不理你。” 賀文璋本想跟她好好玩一天,就算累了也撐下來,可是聽到她這樣說,遲疑了一下,就道:“嗯,我不會的?!?/br> 兩人的身形逐漸離去,仍站在燈山前的一對兄妹,此刻卻不甚和睦。 “哥哥!我要那盞兔兒燈!”meimei說道。 哥哥便道:“你看看別的喜歡不喜歡?那兔兒燈已是被人贏走了?!?/br> “不喜歡!我就要那盞兔兒燈!你快去使人買來!大不了給他們二十兩銀子!”meimei道。 哥哥想了想,便喚了身邊的下人,吩咐一句:“小姐的話聽到了嗎?快去!” 于寒舟和賀文璋正打算往橋上走去,看一看別人放入河中的蓮花燈,才走到一半,就見有個下人打扮的男子走來。 “兩位好。我家小姐看中了您手里的這盞燈,不知可否割愛?”那人拱了拱手,說話還算客氣,但是神色卻有些傲慢,“我家小姐愿出二十兩銀子買下來?!?/br> “不賣?!辟R文璋直接拒絕了,“請回吧?!?/br> 好沒眼色的下人。他看起來像是缺二十兩銀子的人嗎? 袖袍一拂,便跟于寒舟往遠處走了。那下人還想說什么,被跟著賀文璋的下人們攆走了。 “二十兩銀子就想買我璋哥送我的燈?”于寒舟輕哼一聲,“我璋哥給我贏的燈,我要好好珍藏起來,二百兩銀子,二千兩銀子,我都不賣的!” 賀文璋聽著,嘴角就揚了起來,溫聲說道:“倘若哪個傻子肯給二千兩,賣他就是,回頭我親手給你扎一個?!?/br> 于寒舟沒有再矯情,痛快地點頭道:“我都聽璋哥的?!?/br> 周圍跟著的下人,聽到這兩位主子膩膩歪歪的說話聲,只當聽不見。心里卻十分羨慕,能夠擁有一個這樣體貼溫柔的妻子,該是多么幸福的事? 說著話,漸漸就走到了橋上。許多人在河邊放蓮花燈,此刻河面上已經(jīng)漂著許多燈盞,星星點點的亮光,將河面映得璀璨美麗。 不少人被這景色吸引,來橋上看燈。下人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將兩位主子牢牢護住。 然而意外還是發(fā)生了。一群人不知從哪里來,呼啦啦跑上了橋,橫沖直撞,還差點將一個少年撞下了河,虧得旁邊的人將他拉住了。 賀文璋和于寒舟都注意到了這股動靜,正打算避一避,卻見那群人竟然朝他們撞了過來! “護好大爺和大奶奶!”一個下人喊道。 賀文璋帶了十幾個下人在身邊,本來能夠?qū)扇俗o得好好的,誰知沖過來的那群人蠻橫得很,看著打扮像是乞兒流民,竟然一下子將下人們沖走了一半! 見狀,賀文璋眼眸一緊,急忙將于寒舟攬到了自己懷里,用袖子護著她的頭臉。 被沖走的下人想趕回來,可是周圍看景的人都被沖得亂七八糟,他們少不得被帶累,一不留神就被沖遠了,而且越來越遠。 還留在賀文璋身邊的下人,也是努力推搡著涌過來的人,不讓他們靠近,口中喝道:“你們是什么人?好大膽子,敢沖撞我家大爺!還不速速退去!” 但是沒有用,那些人蠻橫地往賀文璋身邊擠,而且因為他們?nèi)硕?,很快就沖破防御擠到了里面。卻不是沖著賀文璋去的,而是劈手去奪于寒舟手里的燈! 事已至此,賀文璋和于寒舟都明白了什么。 賀文璋心頭大怒,但凡是個男人,就不能讓人欺負自己的妻子。他探手去抓那人的手臂,用盡渾身的力氣,死死按住了他,使他動彈不得。 然而余光看見什么,不禁又氣又怒。只見周圍護著的下人防御出了一個缺口,又有人涌了進來,從另一個方向搶于寒舟手里的燈! “欺人太甚!”他不禁怒喝道,渾身氣血沸騰,就要跟這些人拼命。卻覺眼前光影一閃,本來被他護在身旁的于寒舟,竟然擋在了他的身前,一手揚起了燈籠,一手扶著他的臂膀,抬起秀氣的腳尖就朝搶燈的人踢去! 這一腳恰好踢在那人手腕處,但聽“啊”的一聲痛叫,那人松了手。緊接著,她又飛起一腳,踢在賀文璋按著的那人腰間。下一刻,那人便大叫一聲,捂著腰眼倒在了地上。 賀文璋眼瞳急縮,剛才她踢出的兩腳,深深烙印在他的腦中,漸漸同久遠的一些記憶畫面,連在了一處。 他年幼的時候,曾經(jīng)做了幾年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只小貓,被一個女孩抱養(yǎng)了。女孩每日上午練習(xí)武技,下午進行生死搏斗。女孩很喜歡他變成的貓,愛不釋手,走到哪里都要帶著他,去練習(xí)武技的時候也帶著他。 他便趴在樹枝上,或者石頭上,或者躍上墻頭,懶洋洋曬太陽,看她練習(xí)。 那些一招一式,本來都已經(jīng)被他忘記了,但是此刻,不知怎么,那些幾乎遺忘干凈的畫面忽然飛快變得清晰起來,逐漸跟媳婦剛才踢出的兩腳重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