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對你說。”賀文璋壓低聲音道。

    于寒舟便跟他進(jìn)去了。

    進(jìn)去后，賀文璋才道：“我沒跟母親說，我們要走半年。我說的是去梁州看荷花，最遲半月就回來。回頭母親問起來，你別說漏嘴?！?/br>
    于寒舟看著他，半晌后捂住了臉。

    “怎么？”賀文璋便扯她的手。

    于寒舟甩開他，說道：“回頭母親知道真相，豈不是狠狠罵我們？”

    “屆時(shí)我們都不在府中，她便是罵我們，也聽不到?！辟R文璋道，“再說，有父親在，她氣不久的。”

    于寒舟覺得他變壞了。

    母親這樣疼他們，他還要跟母親耍心眼。

    “母親不會(huì)生氣太久的?！币娝徽f話，賀文璋便勸她道：“你小看母親的心胸了?！?/br>
    母親連文璟娶個(gè)平民女子都能接受，何況他們只是出去玩一玩？最多回來后罵他們幾句，冷他們幾日，也就揭過去了。

    “哦?！庇诤劢K于放下手，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道：“到時(shí)我就說，我不知情，都是你安排的?！?/br>
    賀文璋便笑道：“又是我做壞人？”

    “你就是壞人?！庇诤鄣?。

    賀文璋臉上笑意斂去，眼底一暗，抱起她便往床邊走：“既然你說我是壞人，我總要當(dāng)?shù)闷??！?/br>
    于寒舟蹬他，絲毫沒撼動(dòng)他，他日日打拳練劍，如今身子實(shí)在很結(jié)實(shí)了。

    不好跟他動(dòng)真格的，結(jié)果就拿他沒辦法。

    兩日后，于寒舟和賀文璋終于坐上出行的馬車。

    第129章

    同行的丫鬟有翠珠、小蓮等四人，另有車夫、家丁四人。

    一共兩輛馬車，是眾人裁剪了又裁剪的結(jié)果。

    其余人坐在后面的馬車上，于寒舟和賀文璋單獨(dú)坐一輛。這是兩人的習(xí)慣，從剛成親時(shí)就定了，端茶倒水一應(yīng)是自己來，不必人侍奉。

    在賀文璋看來，他有手有腳的，自己倒個(gè)水且累不著，別人在跟前都是礙眼。譬如他要將媳婦抱坐在腿上，倘若有別人在，他怎么好動(dòng)手？

    于寒舟有時(shí)候嫌他煩，便把他推開，自己單獨(dú)坐在一邊。

    才出府時(shí)，于寒舟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女子打扮。待歇了一日，從客棧出發(fā)時(shí)，她已經(jīng)是少年人的打扮了。

    袖口束得窄窄的，頭發(fā)高高束起，繁復(fù)的裙裾變?yōu)榱死涞拈L衫，看著好不爽利。

    她一時(shí)煩了賀文璋，便掀開簾子走出去，跟車夫并排坐著。

    “這，這……”車夫看見她坐過來，驚得渾身都僵直了，有股跳下去的沖動(dòng)。

    于寒舟便道：“以后出門在外，叫我三爺。”

    賀文璟是二爺，她便是三爺。

    “是，三爺。”車夫很順從地改了口。

    一時(shí)，馬車從一棵大柳樹下經(jīng)過，于寒舟便站起來，一手扶著車廂，一手去折柳枝。

    車夫駭了一跳，忙勒住了韁繩：“吁——”

    “三爺，您要折柳枝，提前和小的說。”車夫嚇得不行。

    于寒舟便安慰道：“別擔(dān)心，三爺是心里有譜的人，做不到的事從來不逞強(qiáng)，別總是提心吊膽?！?/br>
    車夫的嘴角抽了抽。

    他能不提心吊膽嗎？她又不是真的三爺！

    這是大爺心尖尖上的人，萬一有個(gè)閃身，他們可擔(dān)當(dāng)不起！

    “以后這樣的事還有許多?！庇诤厶崆敖o他打招呼，“你總這么一驚一乍的，我倒是沒什么，只怕你累著?！?/br>
    車夫：“……”

    沒管車夫怎么想，于寒舟折了柳枝便坐好了，搖著柳枝，吹著風(fēng)，望著開闊的天地，面上一派閑適。

    她沒打算改變自己。既然出來玩，當(dāng)然是怎么自在怎么來。下人們提心吊膽？習(xí)慣就好了。

    因她老不回車廂里，賀文璋等得不耐煩，也出來了。

    “大爺?！避嚪蛎Φ溃赃呴W了閃，給他騰空。

    賀文璋看著他手里的馬鞭，說道：“教我駕車?！?/br>
    車夫驚得瞪大了眼睛，手里不自覺握緊了馬鞭。嘴巴張開又合上，幾次后才道：“大爺，這……”

    “教我駕車?！辟R文璋重復(fù)一遍道。

    車夫沒法子，只好教給他駕車的一些技巧。

    賀文璋沒一會(huì)兒就記住了，對車夫點(diǎn)了點(diǎn)下巴：“去后面車上。”

    車夫：“……”

    車夫下去了。

    賀文璋坐在車夫的位置上，一手拿著馬鞭，偏頭看向身側(cè)，微微一笑：“想玩什么？”

    于寒舟本來以為他學(xué)駕車是一時(shí)興起，此刻聽到這里，忽然爬向他，湊近他問：“想玩什么便能玩什么嗎？”

    “嗯?！辟R文璋點(diǎn)點(diǎn)頭。

    車夫坐她旁邊，不像那么回事。再說，她又是心軟的人，若是體貼車夫，少不得要拘束自己。

    賀文璋舍不得拘束她。

    于寒舟看向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明亮之極。也不說話，就那樣看著他。

    她趴跪在那里，仰頭看著他，神情天真而鮮活。

    “要不要坐過來？”賀文璋便低聲問道。

    于寒舟點(diǎn)點(diǎn)頭，改為坐好，還往他那邊挪了挪。賀文璋沒等她挪，便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腰，一下將她抱過來。

    兩人緊挨著坐著。

    賀文璋沒把手收回去，仍舊圈在她腰間，兩人緊緊挨著，迎著風(fēng)往前。

    前方是蜿蜒曲折的道路，風(fēng)景開闊而美麗?？吹镁昧耍瑫?huì)覺得一成不變，但兩人卻是怎么也看不夠。

    “把我的笛子拿來?！辟R文璋忽然偏頭道。

    于寒舟便往車廂里走，從包裹里取出他的笛子，遞給他。

    賀文璋將馬鞭放一旁，一手接過笛子，一手仍舊攬了她，望著前方吹起了笛聲。

    笛聲悠揚(yáng)。

    襯得這風(fēng)光都更明媚了幾分。

    賀文璋此刻的心情便如這笛聲，清澈悠揚(yáng)，無拘無束。

    他從沒有過這樣好的感受。每每覺得自己足夠幸福了，可是總會(huì)有更幸福的時(shí)刻。

    便如此刻。他不僅實(shí)現(xiàn)了游歷的夢想，還有了深愛的妻子，而此刻愛妻與他作伴，一同外出游歷。

    笛聲愈發(fā)清揚(yáng)。

    行駛在后面的馬車?yán)?，下人們紛紛羨慕道：“大爺和大奶奶好生恩愛。”

    “是啊。”丫鬟們一齊點(diǎn)頭。

    她們每日在跟前伺候，比家丁們看得更真切，大爺和大奶奶簡直就是天賜一對，從沒紅過臉，從沒吵過嘴。

    “大奶奶嫁進(jìn)來有兩年了吧？”一個(gè)小丫鬟說道。

    另一個(gè)答道：“是了，兩年整了?！?/br>
    “整整兩年，沒見過大爺和大奶奶紅臉。”小丫鬟感慨道。

    小蓮坐在一旁，靜靜聽著。她性子內(nèi)斂，不愛說話，此時(shí)抱膝坐著，嘴角微微勾起。大奶奶是好人，合該過好日子。

    翠珠則是倚在車廂壁上，閉目養(yǎng)神，并不摻和眾人的議論聲。她是管事丫鬟，如今在路上，便是總管事，眾人都得聽她調(diào)度和安排。因此，她不說話，眾人也不吵她，無形中對她有幾分敬重。

    而悠揚(yáng)的笛聲落下又復(fù)起，吹了好幾支曲子，才漸漸歸于靜寂。

    三日后，一行人行駛進(jìn)梁州地界，住在了玉湖邊上的一戶農(nóng)家中。

    翠珠帶人前去打點(diǎn)，使了銀子，對方便將院落租給他們。

    因是傍晚了，路程顛簸，賀文璋擔(dān)心于寒舟累著了，便道：“明日帶你去看荷花。”

    “我想現(xiàn)在看?！庇诤蹍s道，仰頭看著他，扯他的袖子，“你累不累？我不是很累，你如果累了，我們歇一刻再出門？”

    賀文璋好笑，彈她額頭：“只給我歇一刻？怎么不讓我歇一晚？”

    “你身子好了呀！”于寒舟捂著額頭道。

    他身子都好了，是個(gè)年輕力壯的青年人，總比她這個(gè)嬌弱的女子要結(jié)實(shí)些吧？

    她都能熬得住，他總不至于不如她？

    “喝口茶，咱們便出去?！辟R文璋給她揉了揉剛才彈的地方。白凈的肌膚上，連個(gè)紅印都沒有，賀文璋揉了幾下，又彈了她一記。

    于寒舟這下惱了，抬腳踢他小腿上。

    賀文璋連忙收回腿，只給她踢到了衣服下擺，還笑道：“幸而你常常拿我練手，我現(xiàn)在躲得開了?！?/br>
    于寒舟便追著他滿院子打。

    小蓮泡好了茶，便去叫兩位主子：“大爺，奶奶，進(jìn)來歇一歇吧?！?/br>
    她聲音小，叫了三遍，打鬧中的賀文璋和于寒舟都沒聽見。才出門的翠珠見狀，笑得直不起腰。

    小蓮被笑得滿臉通紅，攥了攥手，扯起嗓子喊道：“大爺！奶奶！進(jìn)來歇一歇啦！”

    這回兩人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