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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督公千歲在線閱讀 - 第77節(jié)

第77節(jié)

    “你再想想!”

    他抓著頭發(fā)想了又想,才道:“不就是你jiejie嗎?”

    “是我回來之后嗎?”

    “不是?!毙P回道,“你回來之前,她先來過一次,說要等你,我就讓她上樓去了。沒過多久,馥君姑娘又出了房間,說有事先回去。然后你回來之后,她才又來找你。她是你jiejie,進你房間也沒什么不行,是吧?”

    相思臉色凝重,只默默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樓上。

    一進房間,她就對江懷越道:“原先在我抽屜里的盤鳳釵,應該是被我jiejie拿回去了?!?/br>
    “怎么回事?”

    相思將小廝的話轉述一遍,江懷越馬上明白過來?!八诔峭饪吹轿覀冇臅R上趕在我們回來之前,來到了這里,然后進你房間,取走了曾經(jīng)交給你的那支盤鳳釵,而留下了原先屬于她的這一支。也正因如此,她來西廠找我,只是斥責一頓,卻沒有強行討要我手里的鳳釵,因為這本來就查不出什么特殊之處?!?/br>
    相思沮喪道:“應該就是這樣,她必定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知道我之前說鳳釵給了春草肯定是借口,便自己過來收了回去?!?/br>
    “那就更可疑了,如果鳳釵本身沒有問題,她不會這樣做。”

    相思道:“我去找她,問個明白。”

    “你還去?不怕她更加憤怒?”江懷越道,“我那邊也正在處理事情,若是成功,說不定能窺測到當年你父親被抓的情況?!?/br>
    “真的?”相思才問了一句,門外忽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小廝在外面喚道,“相思姑娘,有人要找你房中的公子?!?/br>
    兩人均一愣,相思率先過去開門,“什么人?”

    小廝朝樓下指了指,相思走出去一望,樓下門口有個穿著藍衫的少年郎正抱著雙臂焦急地張望。

    他看到相思,連忙叫道:“相思姑娘,我們家那位……”

    “小楊……”相思訝然,沒想到楊明順換了尋常少年的衣衫居然找到了這里來。這時江懷越亦來到近前,見到楊明順,便匆匆下了樓去。

    “大人?!睏蠲黜樣蟻?,低聲道,“宮里宣召,小的這才只能找到這兒來。”

    江懷越與他低語幾句,回頭見相思也趕下樓來,不由心有愧疚,向她道:“宮里叫我回去了……我不能再逗留。”

    “有要緊事嗎?”她想起之前他被關押起來的事,就一陣心慌。

    江懷越搖搖頭,道:“不要擔心,沒事的,剛才說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過著急了,有事的話去找姚康?!?/br>
    “……好?!?/br>
    相思欲言又止,江懷越卻果然不再停留,帶著楊明順匆匆而去,只是在跨出大門時,回頭望了一眼。

    華堂之上,錦繡之間,素藍上襖雪白長裙的相思靜靜站立,那一對通體瑩澈的翡翠耳墜流光潤澤,金色流蘇輕顫,一如纖細的心事。

    第103章

    臨近黃昏時分, 門前的車馬漸漸增多, 妝容華麗的樂妓們陸續(xù)迎來了自己的客人。相思卻向嚴m(xù)ama告了假,坐著轎子趕去了輕煙樓。

    穿過滿是嬉笑玩樂聲的廳堂,她找到了正在雅間為客人撫琴的馥君。淙淙如清泉的樂音間,馥君只抬眸望了她一眼, 神情冷淡。

    相思默默等在門外, 過了許久,里面的琴聲才算漸漸減弱停止。又過了一會兒, 馥君端著酒壺從雅間出來, 見到相思站在旁邊,卻好似沒看到一樣,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jiejie……”相思從后邊追上, 低聲叫她。

    馥君的腳步只頓了頓, 并沒有停止,而是繼續(xù)往花廳那邊去。相思加緊了腳步,抿著唇追過上,拽住了馥君的手臂,將她拖到了相對僻靜的角落。

    “你干什么?”馥君側過臉, 盯著她,眼神冷冷。

    相思心頭發(fā)寒,不管發(fā)生過怎樣的事情,jiejie從沒有這樣對待過她,眼前的馥君,陌生得讓她心顫。

    但她還是鼓起勇氣道:“jiejie, 你是不是將鳳釵掉過包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馥君面無表情地道。

    相思狠狠心,看著她道:“我問過小廝了,一大早你就從城外趕回來,在我沒回來之前進了我房間。我現(xiàn)在手里的鳳釵,是有缺損的那一支。當年母親留下的一對鳳釵,不是你將有毀損的留在了身邊,而將完好的給了我嗎?”

    馥君注視著她,隔了片刻才道:“你現(xiàn)在同我說話,好像是在公堂斷案一樣,我在你眼里,就成了嫌犯?”

    “可是除了這樣的設想,我沒法解釋得通!”相思上前一步,祈求道,“jiejie,你生我的氣也罷,怪責大人也罷,只是不要輕易將那支鳳釵交給別人?!?/br>
    “大人?你還真是一口一聲,儼然已經(jīng)是他家里人?!别ゾ溥右宦?,“你真打算跟他走下去?先前說過的話,我不再啰嗦,只再問你一點,你有沒有想過,以他這樣的身份如今雖是權傾朝野,但假如一朝觸怒君王,或是失去信任,必將失去眼前的所有,甚至性命不保。當那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相思怔然,反問道:“身為朝臣的,不都是這樣?即便是爹爹那樣清廉正直的官員,最后不也是莫名喪命?”

    “父親因何而死,目前還不得而知。但你那位大人與其他臣子不同,他的身份本就不該掌權過重,一旦失勢,不會有一人出來替他辯解求情,眾人皆視他為異類,欲處之而后快。你就能確保他一生穩(wěn)如泰山屹立不倒?”

    “……沒有人能保證。jiejie信任的盛公子,難道就能確保平步青云?”相思頓了頓,道,“jiejie,你為我好,我明白。但關于這事,已經(jīng)不必多說了,是我選擇了大人,黏上了大人,又怎么會就被你的話打斷了夢想,放棄了已經(jīng)得到的身邊人?”

    她那清柔的臉上竟?jié)M是決絕之色,馥君看著相思,眼神漸漸顯露悲傷之情,隨后沒再說一句話,轉身就往花廳去。

    “jiejie,他為什么要那個鳳釵?你想過沒有?”相思在后面著急道。

    “核查當年真相,還能有什么?”

    “如果問心無愧,為什么要偷偷摸摸讓你找借口問我要回去?”

    馥君皺眉道:“是我自己想討回去,又不是他指使的。”

    “那你已經(jīng)將鳳釵給了他?”相思急迫道。

    馥君沒有說話,相思又追上前哀告道:“jiejie,不管怎樣,即便誰要核查當年事情,都不該將我瞞住。難道我就不是云家的女兒?”

    馥君卻只冷淡地看著她,此時先前那雅間門一開,客人探出身子叫道:“怎么去拿一壺酒要那么久?”

    “就來。”馥君睨了相思一眼,“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相思抿了抿唇,不悅道:“那你去找江大人,又跟他說了些什么?我看他后來神情都不對了!”

    馥君氣極反笑:“怎么,他去找你了?是訴苦還是發(fā)泄?作為一個男人應該如此沒有擔當?”

    相思聽她說那最后一句,心里不是滋味:“jiejie,你不要這樣嘲諷他!他根本沒有像你說的來訴苦或是發(fā)泄,但我從他眼神里看得出,他心里很苦!”

    馥君心里滯悶無比,相思這神情語氣,分明是將江懷越護著不放,好似跑來這里為他出頭一般?!澳悄憔彤斘沂侨ネ戳R了一頓吧!”

    她不想再跟相思說話,轉過身就走。

    “jiejie!”

    相思在后邊叫她,她卻固執(zhí)地不曾回頭。

    *

    相思失落地回到了淡粉樓,才進大廳,就聽小廝揚起聲音叫喊:“相思姑娘回來了!”

    她一怔,這時從廳堂屏風后轉出一位衣衫楚楚的少年,望著她,遲疑道:“相思?!?/br>
    “是你?”相思收了收神,向他行禮,“小公爺怎么來了?”

    宿昕不復以前來找她時候的飛揚自在,看著她的眼神里居然滿是惋惜?!澳阋詾槲也粫賮砹??”

    “……曾經(jīng)這樣想?!毕嗨既鐚嵳f道。

    宿昕愣了愣,繼而忽又笑了起來?!翱磥砦疫€是特立獨行,你以為我不會再來,我偏偏并無芥蒂!”說話間,他已向她舉起手中的酒杯,邀請她入座。

    相思本不想陪客喝酒,但轉念想到之前江懷越被楊明順叫走,匆匆忙忙說是進宮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于是便跟著宿昕來到屏風后的雅座間。

    “今天侯爺沒來?”她為宿昕斟酒問道。

    “他忙呢!下午就進了宮,本來還約好了要去茶樓的,結果拋下我一個人到處晃蕩到現(xiàn)在?!?/br>
    “原來如此,無處可去了,所以找到了淡粉樓?!毕嗨加幸膺@樣說著,端起酒杯敬他。宿昕果然不樂意了:“什么叫做無處可去?本來我也是要進宮的,但想著禮數(shù)復雜,光是站一邊聽他們寒暄客套就夠無趣了,因此便找了個借口沒去?!?/br>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都要進宮?”她不經(jīng)意地為他又倒了一杯酒。

    “太后壽誕即將到來,下午的時候遼王也到了,這不是侯爺也被喊去作陪了嗎?”

    “遼王?”相思一愣。

    宿昕擱下酒杯,慨嘆道:“說起這一位,原先也是風度翩翩一青年,可他最近幾年不是收集古董書畫,就是養(yǎng)了諸多道士在府里,聽說去年還搞起煉制丹藥,有一次非要自己去看管守護,結果丹藥沒制成,丹爐居然炸裂,青銅蓋子飛上了屋梁,將房頂砸出一個大洞?!?/br>
    “……這也真是,興致盎然。”相思無奈道。

    “據(jù)說當手下人沖進去時,遼王從翻倒的丹爐下面爬出來,一身衣衫全炸爛,臉上手上全是烏黑,就連王妃也一時沒認出來,還叫喊著快找王爺呢!”

    宿昕一邊說著,一邊想象遼王當時的慘狀,竟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相思見他總算恢復了一些正常,才覺心里壓抑消減了幾分,卻聽宿昕喟然一聲:“相思呀相思,我這些天想來想去,腦海里總有這樣兩句話,想要送給你?!?/br>
    相思一怔:“小公爺,是什么話?”

    宿昕飲了一口酒,品品唇間滋味,總覺得帶著幾分酸澀,嘆惋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這一回,輪到相思笑起來:“哪里來的賊?”

    “那個誰,還不算嗎?!”宿昕都不愿意提到江懷越的名字了,雙手擱在桌上,語重心長地道,“相思姑娘,你那天說正品味單戀苦澀,我看你還是趁早斷了這念頭,那個人又非善類,你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哪有自在可言?再說了,愛慕誰不好,非要選他……實不相瞞,雖然我對他不滿,但也知道他這個人倒是和某些內(nèi)宦不一樣,所以你是絕對沒有機會的。”

    相思訝然:“怎么說?”

    宿昕哼哼笑了幾下,微微揚起臉,露出幾分驕傲神色?!澳悴恢腊??有些宦官雖然不算是真正的男人了,卻還愛撩撥宮女,爭風吃醋,甚至還溜出宮到教坊青樓里來!你說說看,這是不是太不像話?不過據(jù)我所知,你看上的那人卻是極度厭惡女子的,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因此我叫你還是盡早抽身,免得耽擱時間?!?/br>
    相思臉上發(fā)紅,尷尬道:“原來是這樣……我還想著怎么他對我總是愛理不理呢?!?/br>
    “對呀!”宿昕持著玉筷,激動地一敲桌面,“既非良偶,何必執(zhí)著?你若是還對他含情脈脈,反而讓這家伙心生反感??偠灾犖覄窀鏈蕸]錯,就讓這事在他還沒真正察覺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地消散吧!”

    相思撐著腮,蹙著雙眉望向一番熱忱的宿昕,嘆息一聲。

    “小公爺,您可真是……為我cao碎了心啊?!?/br>
    宿昕一笑,得意道:“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不讓世間充滿遺憾與后悔,是我追求之本?!?/br>
    *

    夕陽金輝遍染天際,云層邊緣透出璀璨,成群灰鳥呀呀叫著飛過高檐,投向遠處去了。

    大殿之外的玉階前,身穿藏藍蟒袍的江懷越正遙望遠方,耳聽得殿內(nèi)傳來一陣笑聲,繼而是腳步聲臨近,他轉回身,兩側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開啟了殿門。

    “遼王殿下?!苯瓚言较掳菪卸Y。

    從殿內(nèi)闊步走出的遼王笑意爽朗,再次向里邊的承景帝道別,又打量了江懷越幾眼,道:“許久沒見,你倒已是長大成人。沒想到,當年還跟著曹經(jīng)義到街頭巷尾到處搜尋訊息的小孩兒,如今居然也出人頭地了?!?/br>
    江懷越淡淡道:“臣只是內(nèi)宦,哪里談得上出人頭地?!?/br>
    “嗬,我在遼東那冰天雪地的地方都知道你江懷越的大名,這還不算出人頭地?難道你還想再往上升一升?”遼王笑了起來,眼角微微上揚,與承景帝也唯有這幾分相似之處。

    江懷越忙謙讓著,引著遼王走下玉階。

    “殿下準備去太后那邊?臣已經(jīng)叫人備好了車輦。”

    “去啊,太后一見面,準又要朝我眼淚汪汪,你信是不信?”遼王走向車輦,登上之后,又道,“哦,我還有個隨行的下屬等在對面,你找個人過去通知一聲,讓他再等會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