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江懷越還記著剛才的處境,不由定了定神,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房間并不大,家具亦很簡單樸拙,相思正坐在床邊挽起長發(fā),素凈的臉 上薄施淡妝,月白長襖赭紅裙,手臂抬起時衣袖滑落,露出皓腕柔麗,猶 如霜雪凝脂。 她望到江懷越進(jìn)來,眼里笑意一濃,唇間卻還輕輕含著簪子。 見他站在門邊沒動,她也不好開口,只是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過來坐 下。 他安安靜靜走過來,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端正地看相思如何挽發(fā),如何 用簪子固定住發(fā)髪,認(rèn)真地好似在品鑒曠世絕佳的畫像。 "大人,發(fā)什么呆?"她終于整頓好自己,又關(guān)心起一直不言不語的江 懷越來。他這才收攏雜念,問起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相思大致說了一下經(jīng)過,因問道:"真的不是你在外面守著?" 江懷越的臉頰早已陣陣發(fā)熱,咬牙道:"不是我,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 敢來偷窺? !" ”就是不知道啊,戴大哥說只是見有一校尉打扮的人從這邊走過,也不 能斷定就是那個人。"相思sts眉,"為什么軍營里也有人這樣膽 大" "沒看到吧?"江懷越忽然問了一句,神情凝重。 "看什么?"相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再一看他那隱含慍怒的雙目,才明 白意思。 "窗戶關(guān)著了,縫隙很小,不可能被人看到什么的。" 江懷越這才頷首,但神情總是郁結(jié)難抒發(fā)的,相思抬手,拉過他坐在床 沿,小聲道:"叫你等一會兒的,你一溜煙逃的飛快,有你這樣的嗎? 嗯?” " .....你在沐浴,我要是站在門外豈不是很別扭?"事到如今江懷越還 是不改本色,揚起下頷瞥了她一眼,似乎自己走得合情合理,倘若留下才 是招人話柄。 相思狠狠瞪他,抓過他的手掐了一把,江懷越倒抽一口冷氣,著急道: "干什么你?我做錯什么了 ?" "是,大人你是正人君子,連站門口等會兒都不愿意,情愿自己逃走, 讓別的男人來偷窺我的身子。" 江懷越看著相思那晃著雙足的模樣,不由又氣又恨,扣住她手臂道: "你再說?" "可不是嗎?要不是你跑了,那個人會有機(jī)會溜進(jìn)來?"相思故意不看 他,拖長聲音道,"其實窗戶雖然關(guān)緊了,可我看那窗紙薄的很,也不知 道有沒有透過些影子" 話還未說罷,忽被他一把攬住腰身,猛地堵住了嘴唇。 與之前的溫柔流連不同,這一次江懷越的動作有些急促生猛,似乎還含 著幾分怨忍,半是恐嚇半是懲戒地吻她。 相思起初還用手抵著,可沒過多久,唇邊就忍不住流露得意的笑容。 盡管如此,她還是閉著眼睛,任由他像個十七八歲初通人事的少年郎一 樣青澀又執(zhí)著地親吻。過了一會兒,相思偷偷睜開眼,卻正撞上他的視 線,兩人一對望,先是雙雙一怔,她隨后笑了出來,害得江懷越泄氣道: "你干什么?很得意嗎?還是有意引我這樣?" "大人你又小心眼。"相思側(cè)身攬住他的頸側(cè),輕柔地伏在他肩頭,一 下又一下?lián)嶂?我這不是和你玩笑一場嗎?你都這樣介意?哪有人真 的被偷窺了還高興的?" 江懷越不說話,挺直了身子坐得端端正正。 可是懷里的相思綿軟得如同春柳纏枝,江懷越原本還心存芥蒂,想要保 持著慣有的冷靜,她已揚起臉來,呼吸就在耳畔,語聲低媚溫柔:"大人 不要生氣,相思想看你開心的樣子,不想讓你總是沉著臉。" ""他欲言又止,在她依偎輕撫的同時,先前滿腔慍惱好似冰雪消 融,寸寸碎逝。 "腿上還痛嗎?"相思輕輕倚著他,眼里是柔婉深情,讓人心神殆蕩。 江懷越的思維有些頓滯,甚至有那么一瞬忘記了自己到底傷在哪里。片 刻之后才反應(yīng)起來,按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傷的是膝蓋那邊,不是這 里。" 相思蹙眉,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的眼睛。"我只是關(guān)心大人,大人為什么 這樣緊張?" 他身子有點僵,不敢動彈,卻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猛然將她推開。相思靠 在他身旁,輕柔如蝶翅拂過一般的吻著他,使得江懷越慢慢放松下來。 可是她纏綿之間似乎另有所圖,江懷越能明顯地感覺到她在不安分了。 他自然明白相思想要做什么,在心里掙扎許久,最終還是別過臉,道: "相思,不能這樣。" 她怔了怔,收回試探的指尖,問道:"怎么了?" 江懷越心里各種情緒交錯紛雜,斟酌了一番,才猶豫道:"這里是衛(wèi) 所,不合適。萬一外面來人了……" 相思注視著他沒說話,江懷越有些后悔,又有些擔(dān)憂,拾起眼看看她, 才想進(jìn)一步解釋,卻聽她帶著笑音道:"來人了又怎樣?" 他沒吭聲了。 相思又笑,還是像先前那樣,趴在他肩頭,輕輕側(cè)過臉,咬了他耳垂一 下。 "大人你不好意思,害羞了。" 一點點酸楚侵占心間,他知道相思這樣說的原因,全在于淡化尷尬,可 是她真的是由表地笑,居然一點都看不出掩飾強裝的意思,他甚至讓 自己相信了,她是真的毫不在意,真的只是與他在玩鬧。 他捧著她的臉龐,印下了通曉心意的吻。 * 畢竟是在衛(wèi)所,他不能在此久留,安撫了相思之后,便要離去。臨走時 特意說,要派人過來守衛(wèi)。相思卻躊躇道:"這樣會不會太過招搖?本來 還沒什么人注意我,派了士兵過來,大家更關(guān)注了。" 江懷越其實也明白這道理,但是他又不能隨時在這院落里,聽她剛才說 了那個可疑的人物,心里總是存著陰影。 "這樣,我會加快排查連山關(guān)內(nèi)部情形,等會兒找楊明順,讓他出面安 排人手,這樣也說得過去。" "好。"相思點點頭,疑惑道,"大人覺得這里有內(nèi)jian嗎?好端端的為 什么會給女真人賣命?" 他搖搖頭:"許多做內(nèi)jian的都各自有其打算,或是為財為利,或是為所 謂的前途,也或是……" 江懷越說到這里,忽然止住了,相思疑惑地看著他,他從懷中取出了剛 才的那張名單,重新又看了一遍,隨后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了?"相思擔(dān)憂道。 江懷越指了指手中的名單:"我忽然記起了一個人。" “誰? “ "你是怎么結(jié)識我的?忘記了嗎?" " .....不就是鄒大人請客,你來了淡粉樓嗎?"相思沒明白他為什么忽 然說起此事。 江懷越道:"只是來喝酒的話,哪里還會跟你交談?" 她一怔,擰著雙眉想了想,才道:"高煥?等等,我記得你后來跟我 說,他被貶謫到了……" "遼東衛(wèi),就是這一帶。但具體是哪個衛(wèi)所,歸誰管,當(dāng)時我也沒打 聽。" 相思著急起來:"那大人的意思是,他說不定也在這里?難道他就是那 個內(nèi)jian?" "只是我手里的名單上,并沒有他的名字。"江懷越道,"我要去再細(xì) 查,無論如何你要小心了,高煥是認(rèn)得你的,至于他是否知道你在京城的 死訊,那就不得而知。" 相思聽到這里,不由得背后一寒。"萬一他聽說了我在京城被燒死的訊 息,現(xiàn)在又見到我出現(xiàn),那豈不是壞事了 ? !" 江懷越見她震驚害怕,安慰道:"我也只是猜測,你先留在這里,我等 會兒就去找楊明順,讓他派人保護(hù)你的安全。就算高煥真在這軍中,我也 有的是辦法讓他閉嘴。" 相思只得答應(yīng),目送江懷越匆匆離去。 此后不久,楊明順果然帶著兩名士兵趕來,吩咐他們在這院落附近多加 巡視。 相思原本舒暢的心情被破壞殆盡,郁郁寡歡地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敢 去。就這樣熬到了天黑,趁著楊明順前來探望的時機(jī),詢問事情發(fā)展。 誰知楊明順攤開雙手道:"督公與我核查了大半天各軍營士兵的來歷, 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高煥的名字??磥硐惹笆翘^擔(dān)憂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說不定這家伙被發(fā)配到最邊遠(yuǎn)的衛(wèi)所去了,根本就不在連山關(guān)!"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115 00:18:5820200116 00:54: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倩倩倩倩、殺野芹菜做饅頭2個;不想考理 論力學(xué)、貴妃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冬瓜22瓶;小僑子7瓶;41543020、你 看不見我5瓶;紫云?h??、29908896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49章 原來江懷越想到高煥也是被貶到遼東衛(wèi)之后, 聯(lián)系之前帶兵行軍途中總是遭遇敵軍襲擊的情況,心里不免覺得這泄密之人似乎不僅僅是為了讓女真人占得優(yōu)勢, 而更像是有意陷害。 他江懷越若是死在敵軍圍剿之中, 那就是最好的下場。就算僥幸逃脫,但是領(lǐng)軍作戰(zhàn)總是失利,哪怕沒有大臣參奏彈劾,萬歲自己心里也會不悅。說不定仗還沒打完, 已經(jīng)一紙詔書下來,解除職務(wù)遣送回京,等待他的將是嚴(yán)厲責(zé)罰,輕則削職重則入獄。 他想不出除了當(dāng)初因為賣官案件而被貶斥到遼東的高煥,還有什么人會對他如此痛恨。 然而他和楊明順等心腹查遍了連山關(guān)將士登記在冊的名錄,竟然找不到高煥此人。 相思聽楊明順說了這些之后,也疑惑道:“遼東應(yīng)該范圍很大吧?那當(dāng)初高煥到底是被貶到什么地方?” “督公說了,當(dāng)初萬歲只是將高煥貶來遼東, 具體分到哪個衛(wèi)鎮(zhèn)是由總兵安排的。但是前任總兵已經(jīng)調(diào)離, 費毅是后來接任的,高煥到底被安置到哪里去了,他也說不出來。”楊明順嘆了口氣, “這不是督公又令人去翻找舊卷宗了, 希望能查到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br> “那如果高煥在別的地方, 不在連山關(guān)的話,jian細(xì)只怕是另有他人了?” 楊明順點頭道:“所以我們還得做好其他準(zhǔn)備,關(guān)鍵是費毅聽不進(jìn)督公的話, 這就難辦了……” 他一邊唉聲嘆氣,一邊告辭,相思心有所感地將他送出院子,又出了會兒神,才回到屋子里關(guān)上了房門。 * 楊明順回到戍樓后不久,江懷越也從外面回來,見到他就說:“高煥所在的衛(wèi)所找到了。” “真的?是哪里?離這里近嗎?”楊明順激動得連連發(fā)問,江懷越皺了皺眉,整整衣衫坐了下來:“在定遼中衛(wèi)?!?/br> “定遼中衛(wèi)?”楊明順詫異道,“那督公的意思是,高煥并不在這連山關(guān)?” “記載的是這樣,但我剛才問過費毅的下屬,前段時間因為軍情緊急,費毅下令抽調(diào)了鄰近幾個衛(wèi)所的將士們前來連山關(guān)共同抵御敵軍,而定遼中衛(wèi)也在其間?!苯瓚言秸f到此,楊明順又不禁一驚,“什么?弄了半天,他還是在這兒?!” 江懷越卻依舊不緊不慢地道:“你先別著急,定遼中衛(wèi)派出一隊人馬前來支援連山關(guān),但不幸的是途中遭遇女真騎兵,那一隊人馬本來就不甚壯大,血戰(zhàn)之后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三人逃到了連山關(guān),而且還都受了傷。后來其中兩人傷重死去,最終一個名叫馬興的總旗活了下來,傷愈之后留在了連山關(guān)內(nèi)?!?/br> 楊明順擰著眉,猶豫著問:“那這隊人馬中,有沒有高煥呢?” “現(xiàn)在就是不清楚,我剛才想找那個叫馬興的總旗過來詢問,但他已經(jīng)去了長甸嶺瞭望哨戍守。最快也得明天天亮后才能派人叫他回到這里?!?/br> 楊明順使勁捏著眉心道:“督公,這事怎么這樣繞來繞去呢?” 江懷越哂了哂:“確實有些復(fù)雜,但明日找到馬興之后,應(yīng)該就能清晰起來。” 楊明順點點頭:“真弄清楚了就好,免得提心吊膽?!彼S后又說起胡老漢尋親的事情,在楊明順的幫助下,胡老漢夫妻的兒子已經(jīng)被找到了,保生也終于見到了心目中的父親。 “您沒看到當(dāng)時那場面,一家人抱頭痛哭,看得我也心里發(fā)酸吶!” 江懷越?jīng)]言語,片刻后又抬眼看看楊明順,淡淡地問道:“相思那邊怎么樣?” “安排人手暗中保護(hù)了?!睏蠲黜樐樕下冻霾粦押靡獾男θ?,往江懷越身邊湊了湊,彎腰小聲道,“督公,您打算把相思一直帶在身邊了嗎?” 江懷越瞥了他一眼:“問這個做什么?歸你管?” “咳咳,瞧你這話說的,小的不是關(guān)心你老人家和相思姑娘嗎……” 他聽了臉色更差了?!盀槭裁次沂抢先思遥€是姑娘?你怎么排的輩分?” “輩分?”楊明順笑嘻嘻地道,“按照輩分的話,那小的是不是該叫您一聲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