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九
最后溫郁金只是僵著手臂拍了下許常的背,就兩三下,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控制好力度,他感覺自己很輕,但也許很重呢? 他的感覺總是不對。 他總感覺許常沒事,結(jié)果許常很痛苦,他感覺自己很好,結(jié)果他自己都病入膏肓。 許常還在小聲地抽噎,不知什么時候抓著他的襯衫衣角,還在和他道歉。 和我道歉做什么呢。 溫郁金輕輕拉開許常的手,下了床去浴室擰了張濕熱毛巾出來,他給許常擦了臉,脖子,耳朵,所有他剛剛親過的地方,擦掉那些他留下的唾液,還有許常的眼淚。 又去重新洗了毛巾,拿出來準備給許常擦臀和腿根,許常突然拉住他:“……不用了,不是,不是什么都還沒做嗎?” 溫郁金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著毛巾的手腕動了動,輕輕掙開許常的手,拿著毛巾只輕輕幫許常擦拭。 擦到腿間傷痕的時候,溫郁金更放輕了動作,許常低著頭看溫郁金的后腦和脖頸,還有隨著他動作輕輕拉伸的肩膀和背肌。 他以為溫郁金會問他什么,而溫郁金什么都沒問。只是幫他穿好褲子,到浴室把毛巾掛回原處,撿起剛剛丟在地板上的皮帶。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許常面前,摸摸許??藜t的眼角:“休息吧。” “你生我氣了嗎?”許常問他,眼睛微微睜大,溫郁金看到他的眼睛還有些剛剛哭出來的紅血絲。 “沒有?!睖赜艚饟u搖頭。 “那為什么要停下?是你不喜歡我這樣嗎?” “不是,我只是…………” “是太丑了嗎……對不起對不起?”許常又想落淚,眼淚從淚腺里慢慢溢出來,再多一點就要從眼角流出來。 溫郁金親親他的眼角:“沒有,你沒有,常常?!?/br> “那、那為什么?” 溫郁金不知道怎么答,他只避開許常的視線,又說一句:“休息吧?!?/br> 他站直身體,剛走到門邊,就被許常叫住:“你呢,你要去哪里?” 溫郁金捏緊門把:“……公司還有點事,我去處理了再回來?!?/br> 許常靜了很久:“…………那你早點回來?!?/br> “嗯。” “記得換件襯衫?!?/br> 溫郁金聽著許常的話,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襯衫,衣服在剛剛被揉得很皺,有個扣子搖搖欲墜,自己的領(lǐng)口還有些濕痕。 是剛剛許常弄上去的,溫郁金抬起手摸了摸,指腹有些濕意。 他站在走廊的燈下愣了一會,沒管許常的話,直接下了樓,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胡亂穿上出了門。 溫郁金開著車,公司倒是有事但也不必現(xiàn)在就去處理,他這時間仿佛無處可去,只好開著車胡亂地轉(zhuǎn)。 這時候路上已經(jīng)不堵了,溫郁金先是開著車繞圈,路邊的燈滑過他的臉,一盞盞,一遍遍。 他一開始搖下車窗,吹著風,外面的聲音也同樣傳進他的耳里,亂七八糟的,什么樣的都有。 有小孩笑也有哭,路邊的店開著大音響說著打折促銷,還有一個個人說話的聲音。溫郁金沒什么表情,只一圈圈地繞,過了一會又聽到那個店的叫賣聲,他突然把車窗搖上,轉(zhuǎn)動方向盤向市郊開去。 開了快一個小時,他停在一座已經(jīng)修好但還沒通車的橋邊。松開安全帶,溫郁金在車上找煙,翻了幾下沒找到,卻意外找到了當初他買給許常的那罐糖。 溫郁金把他拿在手里,玻璃罐裝著的五顏六色的糖果,少了四分之一,許常坐這輛車的時候偶爾會吃一兩顆。 當初為什么給許常買糖他忘了,只記得看過哪里說吃甜的心情會好,估計就找了個機會買的。 溫郁金擰開蓋子,自己抓了兩三顆出來,剝了一顆放進嘴里,剛?cè)肟谒桶櫫税櫭碱^。 太酸了。 他轉(zhuǎn)動瓶身,看到便簽是水果原汁糖果。 又看到原料那欄,原來他吃到檸檬味的了。 溫郁金讓糖在嘴里滾動幾圈,最后幾下把它嚼碎吞掉。 沒找到煙,他只好拔了車鑰匙下車,這附近有點偏僻,溫郁金走了一會才找到一家用塑料棚搭著的小賣部,店主面前放著臺筆記本再看電視劇。 看著他來了也沒轉(zhuǎn)動視線,只盯著屏幕問他:“要什么?” “拿包煙。” “哪種?” 煙被擺在一個玻璃柜里,溫郁金一眼掃過去,沒有他平時抽的,他隨意指了一種,又遞過去錢。 店主掃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今天散錢拿去進貨了,您這錢太大了找不開,可以手機付嗎?” 溫郁金點點頭,店主就要出一張紙攤開在他面前,是打印出來的二維碼,有些皺,溫郁金掏出手機掃了碼,臨付錢又要了個打火機。 付好錢,溫郁金拿著煙準備走,老板卻突然問他:“先生來這邊做什么?” 溫郁金沒回答。 老板又說:“這邊人少不太安全,別待太晚?!?/br> 溫郁金點點頭,走了。 他走回車邊,靠著車拆了煙點上放進嘴里,剛吸第一口就被嗆到了。 這煙很便宜,十幾塊,和他平時抽的不一樣,味道很沖。 他又抽了幾口才慢慢適應,煙的味道對溫郁金來說還是不好,但好像現(xiàn)在只有這個味道才能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溫郁金看著嘴里吐出的煙輕輕往上飄,才剛過他眼睛的位置就快散光,他應該要放空腦袋來發(fā)呆,卻不知自主地去回想許常腿間的疤痕。 去想那有些淺的顏色,指腹底下的觸感。 是用什么做的,細長的應該是用刀片劃的,圓形的,圓形的疤痕是怎么搞的,是煙燙的嗎,劃在腿根是不想被我發(fā)現(xiàn)嗎? 他竟然從沒發(fā)現(xiàn)許常用過的煙頭。 這么多傷痕,劃的時候出血了吧,走路會不會很痛,用了多久愈合的。 這么多這么多,他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溫郁金抬眼只看到四周的夜色,濃稠的藍黑色,夜風穿過,吹亮他指間夾著的煙,他手微微動作,煙頭就掉在他腳邊,濺起一點火星。 他又點燃第二只煙,繼續(xù)思考剛剛的問題,煙吸進他的肺里,又被擠壓出來。溫郁金覺得自己胸口沉悶,他覺得自己連曲手舉著煙的力氣都快失去。 溫郁金一愣神,煙灰掉在他手指上,燙得他一縮。 像每次許常的眼淚滴在他身上的感覺,輕微的燙傷,一點點綴滿他的肩頭,他的指間,他的掌心。 溫郁金覺得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他茫然地看著四周,手里除了煙什么都沒有,卻覺著自己從心口到指尖都抽著疼。 他再也抽不下煙,回來了車里,把煙丟在一旁,之前被他拿出來的糖也放在一邊,借著微微的光閃著五彩的顏色。 溫郁金捏了兩把方向盤,長出一口氣,窒息感越來越重,他心中有一團火在燒,煎熬著他。 他抽出手機看了時間,很晚了,許常還在家里。 溫郁金啟動汽車,車頭調(diào)轉(zhuǎn)方向。 回去的路上他抓了幾顆糖丟進嘴里,酸的甜的,把他嘴里煙味壓下去一下。 到了家他三步并做兩步上了二樓,輕輕推開許常房門,卻發(fā)現(xiàn)床上沒人,他被嚇到,一邊在房間里轉(zhuǎn),一邊抬著聲音喊了幾聲,沒人應他。 許常是不是走了。 溫郁金腳步虛浮地開始各個房間找,最后才推開他自己的房間。 卻發(fā)現(xiàn)許常睡在他床上,半張臉埋進被子里,一只手還抓著被角。 溫郁金那顆被高高懸起的心才落回了原處,他彎腰輕輕扯了被子,把許常的臉露出來。 看著許常的側(cè)臉猶豫很久,才在他額角落下一個吻。 許常好像被這個吻驚擾,胡亂扭著想找溫郁金。溫郁金趕緊躺上床把他輕輕攬進懷里。 許常又不自覺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睡吧?!?/br> 溫郁金輕輕地說著,好像是說給睡夢中的許常,話還沒跌進床里就消散了。 ※※※※※※※※※※※※※※※※※※※※ 大沖突馬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