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還不懂人事，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貼心的給婦人擦眼淚。

    林雨時連嘆氣都嘆不出來了。

    婦人夫家姓張，叫彩花，小女孩連個名字都沒，天天也就是妮兒妮兒的叫著。

    “還請姑娘給她起個名字吧。”張嬸說。

    林雨時想了想，干脆道：“就叫淼好了?！贝蠛抵昵笏瑥堩档拿忠簿瓦@么定下了。謝瑜揚回頭就幫著她們弄好了賣身契，林雨時給了張嬸十兩銀子當(dāng)做她們母女的賣身錢，讓張嬸收好了。

    “等日后你要是想贖身了，我也不會攔著?！彼绱苏f。

    兩個人最后跟她住在了家里，主要是火鍋店人手確實足夠了，二則是如今她越來越忙，家里不少事情都顧不上。

    張嬸就天天收拾院子，掃落葉，擦家具，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做早飯，偶爾還會給林雨時和謝瑜揚做些鞋襪之類的小東西。

    林雨時天天奔波，卻再沒有出過城。她偶爾會站到城墻下往下看兩眼，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外面的流民也少了。有些據(jù)說是去富庶的南方了，還有不少是被人買下了。

    如今人不值錢，一個壯漢也就是十多斤的麥子就能買下來，更別提婦孺了。

    而縣衙那邊，氣氛更沉悶些。

    稜縣包括周邊各村日子還算好過，然而旁的地方就不見得了。榮縣令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算是半威脅半哄著讓那些富戶給了糧食，可想要讓他們再拿出多余的糧食就難了。

    而這個荒年，要是熬不到明年二三月間山間的野菜都冒出頭，樹都發(fā)了芽，就不算熬過去。

    “我那倉庫里糧食還有一半。”林雨時說，“大多數(shù)都是粗糧、雜糧了。”細糧也有，不過這個時候是賑災(zāi)，拿細糧難免有點浪費。“不然，拿細糧跟那些人換粗糧、雜糧？”

    現(xiàn)下粗糧也貴了不過，總歸是一斤細糧能夠換兩斤半的粗糧，要是雜糧的話能換個三斤到四斤。三四斤的雜糧，無論如何也能讓五六個人多活一天。

    “現(xiàn)在城外的流民少了不少，勉勉強強大概也夠熬到明年開春了?！彼f著看向榮縣令。榮縣令嘆了口氣，“只能先這樣了，不過一斤細糧換三斤粗糧或者五斤雜糧。我豁出去這張臉了，怎么也不能真出亂子！”

    林雨時吐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還想著買些地。”不要說是原處那些村縣了，就算柏楊村這些村子里，也是有人賣地的。李嫂子過來勸了林雨時幾次，她終于下定決心買些地了。

    置辦莊子看著短時間內(nèi)回不了本，但是這是長久之計。更何況，莊子蓋起來也需要不少的人，這樣也能減輕不少賑災(zāi)的壓力。

    榮縣令擺擺手，“只管去置辦就是了?！?/br>
    因此，第二天林雨時就和謝瑜揚一并回柏楊村了。一同回去的還有李川和邊氏兄弟，這兩兄弟生怕林雨時遇上什么意外，就一路護送。

    要買地也不能東一塊西一塊，林雨時選定了遠離于府的上百畝地。要是好年節(jié)，這樣的地一畝都要七八兩銀子，如今卻是只要三兩銀子，且要換成糧食。不要細糧，都要粗糧和雜糧。

    然后那些人就開始置換土地。而挨著那上百畝地的另外一個村子的人聞訊也跑了來，問林雨時要不要買他們村子里的地。

    林雨時又多劃了將近一百畝的地，連帶一塊荒地在內(nèi)，準備蓋成莊子。

    這些村子里的人如果不是走投無路，都是不肯賣地的。就算是賣地也不敢一口氣都賣了，這兩個村子的人就聚在一起商量著如何置換他們的地，把林雨時圈起來的那些全部都換出來。

    一群人商量著，林雨時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到了謝瑜揚的身邊。

    “你說，我這算不算是發(fā)天災(zāi)財？是不是有點趁火打劫了……”

    謝瑜揚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向林雨時，失笑搖頭。

    “你胡思亂想什么呢！要不是你愿意買這些地，你以為那些人家能熬過這個冬天？他們不賣地就要賣兒賣女，甚至家里的老人為了給孩子留口飯都會自己跑出去尋死……”

    林雨時聽得心驚膽戰(zhàn)。

    謝瑜揚見她臉色發(fā)白搖搖頭，伸手把人摟入懷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別怕！”說著又低聲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過的，就這點兒場面就嚇到了。”

    上輩子，柏楊村、稜縣比現(xiàn)在慘烈數(shù)倍，每天醒過來街頭都有餓死凍死的人……

    如今已經(jīng)很好了，最前沒死多少人，也沒有出大亂子。

    而這一切，可以說都是他懷中的小姑娘帶來的。偏偏就算這樣，那功德碑上，林雨時也不讓人刻她的名字，留的都是謝瑜揚的名字。

    她還覺得自己發(fā)了天災(zāi)財。

    謝瑜揚原本冰涼的心此時莫名覺得仿佛有一塊被林雨時給撞了一下，萬年寒氣凍起來的冰解凍了，然后軟軟的，讓他有些不習(xí)慣。

    有兩個村的村正幫忙，到半下午的時候地就劃好了。契書第二天去縣衙蓋章就能夠了。林雨時干脆讓兩個村正帶人推著車去城里運糧食。

    第二天兩個村正就帶著全村大半的壯漢去運糧食了。

    就這樣出城的時候還差點被攔住。

    林雨時連忙站在一個車上拿著一個臨時用硬紙板卷起來的“喇叭”喊話。

    她要雇人，一天兩頓，還能跟一斤雜糧當(dāng)酬勞。

    一下子那些想要攔車要糧食的人就都圍了過來。林雨時讓邊野和邊田去挑人，不一會兒就挑了三十多個正值壯年的男人。

    “你們誰家有婆娘，會做飯的，能洗洗刷刷的?！绷钟陼r又問，立刻就又幾個機靈的把自家婆娘給拉了過來。林雨時又收了五六個負責(zé)做飯的婆娘，這才算是完事。

    一行四十人就這么朝著柏楊村過去了。等到了地頭，林雨時就指著那片半賣半送的荒地道：“先蓋個圍墻，然后蓋房子?！?/br>
    “先蓋你們自己住的地方，家里還有人的也能帶過來住，不過不管吃。”她又補充了一句，“你們的口糧每天會有人送過來?！?/br>
    一群人歡呼起來，簡直像是到了天堂，然而這地方如今還是荒蕪一片，什么都沒有。

    兩個村的村正各得了五兩銀子，監(jiān)督這些人干活。林雨時過了十多天再回來的時候，被她劃定為莊子的那片地方已經(jīng)像模像樣了。

    圍墻是用木頭扎的，里面一排屋子還有裊裊炊煙，加上幾個孩子在空地里玩很像是那么一回事。

    莊子里的人見她過來連忙起身招呼，把孩子們都叫了回去，然后負責(zé)做飯的婆子有些手足無措，一雙手在身上擦了半天才低聲道：“姑娘，咱們喂孩子的都是從自己從嘴里省出來的?！?/br>
    林雨時擺擺手，“我一天就給你們那么多糧食，你們看著分配就成，我不管的?！?/br>
    婆子這才松了口氣，轉(zhuǎn)頭叫了一聲林姑娘來了。

    嘩啦啦，一瞬間跑來了不少人，林雨時看了看，覺得這些人比之前好了不少，最起碼人精神了點。她不過是隨意過來看看，并不需要人陪。一群人又散去接著忙起來。

    他們這些人住的都是木屋，糊上泥巴擋風(fēng)再鋪一層厚厚的稻草，勉強可以度日。至于林雨時要求的磚瓦屋子，他們且有的是時間蓋。冬天土地都凍住了，不好動土。這些人怕林雨時嫌棄他們干活兒慢，可以說是下了大力氣了。

    林雨時倒是對這些沒研究，只看了看幾間簡單蓋好可以當(dāng)做倉庫用的房子，直接對領(lǐng)頭的那個漢子說：“家里有小孩有老人的，先搬到這里面住好了。只要屋子保持干凈就行。老人小孩不耐凍，別出事了?！?/br>
    領(lǐng)頭的愣了下，差點沒跟上林雨時的腳步。

    “姑、姑娘？”他顫巍巍地問了 一句，那樣子生怕林雨時一個不高興就收回之前的話一樣。

    林雨時擺擺手，“快去安排吧，我這兒不用你陪著?！?/br>
    那三十出頭的漢子一聲叫，眼淚就涌了出來，他跑著回去邊跑邊喊，林雨時扭頭看了會兒這才朝著地里走去。

    這塊地的麥子都種得差不多了，她還賠了那些賣地的人種子。不過，還有幾十畝地是空著的。她考慮著要不要弄成大棚？

    入冬以后就下了兩場大雪了，水庫里的水已經(jīng)半滿，看樣子明年應(yīng)該是不會再干旱了。林雨時就想著弄個大棚，種點周期短的青菜。

    不過大棚這個東西，她大致上知道是怎么弄的，具體cao作卻沒有過。

    林雨時決定先弄幾分地折騰下，要是再不行就老老實實等明年開春。

    她這邊動了心思，回頭就叫人準備大棚了。她把大致上要做的事情說了一邊，那幾個做事的漢子面面相覷，最后不太肯定地說：“那成吧。”

    “種出來的東西，我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給你們加菜?！绷钟陼r大方地許了一個空頭支票，把菜籽也留下來了。

    等下次她再來的時候，大棚已經(jīng)弄好了，上面是一層厚厚的稻草，里面溫度明顯要適宜不少。最重要的是，地里已經(jīng)看到一些青苗了。她立刻又加大力度讓那些空著的地上都種上菜，跟之前一樣，她要一般，余下的都給那些臨時雇來的流民。

    等到十二月間，就有人給林雨時送來了一批青菜。

    這些青菜林雨時留了點兒自家吃，給孫氏送去了點兒，剩下的就都在火鍋店上了。一盤子青菜賣出了rou的價格，就這還供不應(yīng)求。

    那些流民進不了城，就讓孩子去各個村子里拿青菜換糧食。然后再拿換來的糧食接濟親戚或者是認識的同鄉(xiāng)、同村。

    一整個冬天就這么波瀾不驚的過去了，不是沒出事，不過卻沒有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