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公主為帝_分節(jié)閱讀_32
書迷正在閱讀:洪荒之人皇不好當(dāng)、醫(yī)劍雙修 完結(jié)+番外、對門的女人[GL]、哥哥兇猛、殿下金安、獨(dú)寵狂妃:邪王太霸道、修仙女配撩反派日常、我有三千個宮斗小幫手、不想和男神做朋友、綁定了廚神系統(tǒng)之后
薛紹亦搖頭失笑:“后來年紀(jì)漸長,頗覺得有些玩物喪志,就棄之不用了。”他生性喜淡,受不了太過濃烈的香氣,平時就算用熏香,也只會找些梧桐花葉來襯一下景。 太平低低嗯了一聲,道:“果然是你一貫的行事風(fēng)格?!?/br> 她低垂著頭,專心致志地研磨著缽中草葉。薛紹在旁邊看了片刻,忽然身子一僵,又慢慢地別開了目光,不著痕跡地朝旁邊挪了一些。他本就生得高大,太平又低著頭,兩人挨得這樣近,竟像是太平偎進(jìn)了他的懷里,就算他再怎么往旁邊靠,也總有一種淡淡的繾綣揮之不去。 他們不是第一次這樣親昵,卻是薛紹第一次主動這樣親昵。 薛紹心中微亂,下意識地想要別開目光,卻又忍不住想要去看。太平依舊專心致志地研著她的瑤草,動作極有節(jié)奏,一下一下地如同撞在了他的心上?,幉菹銡饣旌现⑽⒌奶一ㄏ?,四下彌漫在空氣中,令人有了些朦朧的醉意。 奇怪,這些草藥花瓣又不是酒,哪里來的醉意。 薛紹心中亂七八糟地想著一些話,心底愈發(fā)慌亂起來。他低頭望著她雪白的脖頸,忍不住抬手拂去她鬢邊的碎發(fā),微微動了動嘴唇,喚了一聲公主。 太平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抬頭。那雙漂亮的長睫毛在他的手掌陰影下扇動,如同蝶翼一般輕盈易碎。他修長的指節(jié)拂過她的眼角,又顫抖著喚了一聲公主,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種強(qiáng)烈的渴望。 他很想吻一吻她的眼睛。 太平一雙鳳眼生得極是漂亮,線條渾然天成,眼角微微上挑,是世間一切丹青圣手都勾畫不出來的漂亮。他記得那雙眼睛是怎樣溫柔地看著他,目光中如同帶著最醇的美酒,甘美且恣烈。 公主…… “你想同我說什么?”太平抬起頭,有些詫異地問道。 薛紹倏然縮回了手,目光有些躲閃,像是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他搖頭說了聲沒有,起身走到大樹的另一邊坐下,呼吸急促且紛亂。 他一頁頁地翻著書,心神卻已經(jīng)不知飛到了哪里。 夕陽余暉照了一地的昏紅,連天邊云霞也翻卷著漫天的桃花色,幾片殘雪飄落在書頁上,慢慢地融成了水。薛紹顫抖著抬手拂去雪水,感覺到自己指尖微微發(fā)燙。 他這一生中,從未像今日這樣驚惶。 就算是阿娘溘然長逝,阿耶追隨阿娘而去;就算是從房州到長安一路走來,族人長輩百般冷眼奚落,他心中也僅僅是感覺到憤怒和悲傷,從未像今日這樣……這樣驚惶。 薛紹緊緊閉上眼睛,心中翻來覆去地只剩下一句話。 何彼襛矣,華如桃李。 天光漸漸暗了下去,太平也終于研完了她的瑤草,起身回房。 她濾凈缽中的碎渣,又用瓷瓶盛裝好那些花露,帶回到閣樓旁的空地上放好。她不敢將瓷瓶放在閣樓中,只怕花露不小心潑灑出來,會污了那些重要的書冊。做完這些事情之后,她又從閣樓中取了幾幅地圖,出到房間里細(xì)看。 這些西域圖年代各異,無論是繪法還是標(biāo)注,都有些細(xì)微的差別。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西域大多只畫到天山和蔥嶺便戛然而止,再往南的波斯和天竺諸位國,已經(jīng)不在其中。如果將來她想要從碎葉走到波斯,就必須先將這些路途一一標(biāo)注清楚,才好行事。 雖然她不一定會親自走到波斯去,但多籌備一些,總是有備無患。 她一面在那些圖上勾勒線條,一面又從許多手札游記里推測出蔥嶺以西的地貌和道路。這項(xiàng)工程頗為繁復(fù),就算她有千年后的萬國地圖作為對照,也很難在一時間標(biāo)注清楚。太平只畫了片刻便停下筆,一面揉著手腕,一面對著紙上糊成一團(tuán)的涂鴉嘆氣。 ——她的繪畫功底,委實(shí)太糟糕了些。 忽然之間,一只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從后方繞了過來,取過太平素日描眉用的炭筆,在白紙上勾勒出了幾道線條。那些線條痕跡清晰,而且極為流暢,倒像是從圖上拓印下來的一樣。 太平訝異地轉(zhuǎn)過頭去,果然看見薛紹立在一旁,專心致志地在紙上描畫。 “你……”她禁不住有些目瞪口呆。 “公主可是想要臨摹這些圖紙?”薛紹一面在紙上勾線,一面低聲對她說道,“這些圖上的線條頗為細(xì)密,倒像是用一種特殊的筆墨,長年累月描畫出來的。若是想要臨摹,會很考究腕力?!?/br> 太平偏頭看了一會兒,撫額嘆息道:“我竟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本事?!?/br> 薛紹低笑一聲,又丟開炭筆,揀了一支長桿的狼毫,在紙上淡淡地描一層墨,對太平說道:“公主請看,若是用平日寫字作畫的筆,定然是畫不出這些線條的?!?/br> 太平嘆息著說道:“我倒也沒想要將它們臨摹下來,只是想著粗略勾畫出一個形狀?!蹦睦锵氲诫m然她兩輩子加起來,統(tǒng)共習(xí)過好幾十年的字,卻因?yàn)檠巯律眢w稚嫩,腕力不足,就算是想要勾出一些大致的形狀,也統(tǒng)統(tǒng)畫不成形。 她伏在案上看薛紹慢慢勾線,又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會多少艱深的東西?” 她知道薛紹族學(xué)淵博,從幼時便要修習(xí)詩、賦、禮、樂、射、御、書、畫,全都是些既艱深又磨練耐性的東西??裳巯滤麜倪@些,也未免太過艱深了一些。 薛紹筆下一頓,笑著說道:“我幼時從房州回到長安,人生地不熟,兄長又無暇顧及我。我閑來無事,便只能琢磨這些無趣的東西了?!?/br> 太平低低呻.吟一聲:“哪里是無趣,簡直就是折磨?!?/br> 薛紹悶笑兩聲,不再說話,而是在白紙上細(xì)致地勾著線條。那些墨色的線條在他手下分外馴服,不多時便匯成了整個西域的山川地貌。太平在一旁替他研墨,又不時支使他修改一些地方,不知不覺便過了許久。 等到薛紹停筆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 ☆、第22章 藏書 薛紹望了一眼更漏,溫聲說道:“公主且安歇罷,臣去外間睡榻?!?/br> 太平抬手攥住他的衣袖:“薛紹。” 她低垂著頭,聲音幾不可聞:“今夜留下來……好么?” 這一路上,雖然她和薛紹算得上是朝夕相處,卻一直都是分房睡的。她幾次想要留他,可每每看到薛紹那副恭謹(jǐn)且疏離的神情,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 太平閉了一下眼睛,又輕聲說道:“我、有些害怕?!?/br> 薛紹俯下.身來,抬手拂過她的長發(fā),眼中滿是溫然的笑意:“臣就在外間,若是公主夜里碰上了什么危險,只需喚臣一聲,臣即刻便能趕來?!?/br> 他聲音略低了些,有著微微的沙?。骸八?,莫怕。” 太平又閉了一下眼睛,漸漸松開薛紹的衣袖,輕聲說道:“好?!?/br> 薛紹悶悶地笑出聲來,起身收拾了一下案幾,等太平安然睡下以后,替她吹熄了明燭,又替她掖好被角,才輕手輕腳地闔上房門,去外間安睡。 一夜好眠,卻也是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醒來,太平擁著錦被坐了一會兒,便起身盥洗梳妝。今日她預(yù)備要見幾個部曲,還有最先派來西域的那位工匠頭領(lǐng),萬不能有絲毫懈怠。她盥洗完畢后,推開房門去用朝食,才發(fā)現(xiàn)薛紹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午間才會回來,讓她莫要等他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