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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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查出蒼渝帝后都是李葳所殺,五年前,沈清池從邊關(guān)回京途中死在山匪手里,眼下看來,這些所謂的真相都不可能是真的了。 李昭沒有否認:“有關(guān)?!?/br> 是他在李簡進來儀殿時,安排人給他透露了李葳的身份,讓其在蒼渝帝面前將此事捅破,蒼渝帝得知后雷霆大怒,拔了龍華殿的劍要殺沈清池,李葳為保護沈清池失手將蒼渝帝一劍穿心,他提前安排了人將蒼渝皇后與沈夫人請到來儀殿,恰好撞見這一幕,蒼渝后受不了這等刺激,怒氣攻心下撞進李葳手中的劍上,這一步一步,他算的無分毫差錯。 如果說沈葳是殺人的刀,那他就是背后推動這一切的人。 五年前,沈清池回京,他安排人混在山匪里,取了沈清池的命,李葳震怒下令徹查此事,可最終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 沈棠無聲的吸了口氣:“皇兄呢?”即使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可仍舊抱著那點微乎其微的僥幸。 李昭身側(cè)的拳頭微微握緊,能讓嘉和公主喚作皇兄的,只有一人,蒼渝帝的皇長子李淵:“是我?!?/br> 當(dāng)年帝后駕崩,李淵帶著親信趕回長安,他給敵國暗探露了消息,將李淵截殺在邊關(guān)三百里的方草坪。 “兩位公主呢?”沈棠問出口便覺得多余,先帝殺他族里三百口人,他又怎么會放過先帝的骨rou血脈。 “是我?!?/br> “兩個公主府我都安排了內(nèi)應(yīng),在她們的吃食里下□□,潛伏期長達六七年,死后也只能查出病重?!?/br> 沈棠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子開始顫抖,說不上是心悸還是悲涼,這人在她身邊整整十一年,待誰都是一派溫風(fēng)和煦,全然看不出他的身上背負著如此滔天仇恨。 沈棠閉上眼睛,這便是因果循環(huán)吧。 她與蒼渝帝后沒有太多的親情,甚至對蒼渝皇后還有些怨念,可是聽到他們慘死的真相時,心還是一陣一陣揪著痛。 可大哥,是真心將她當(dāng)作meimei的啊,她卻親手蓋了玉璽,將他召回宮里讓他死在了朱雀宮道。 第24章 過了許久,沈縈才睜開眼聲音冰涼:“那么駙馬呢,他與你又有什么仇怨。” 這所有人的死都有因有果,有跡可循,那么阿莀呢,難道僅僅因為是她的駙馬? 李昭這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若說這場斗爭里有誰是無辜的,那只有容莀。 他什么也沒做。 若說他真有什么錯。 那便是娶了嘉和公主,又被養(yǎng)的善良單純過了頭,連保護自己都學(xué)不會,卻將自己卷入這場巔峰權(quán)利的漩渦。 “我本沒想害死他?!彼镜挠媱澥亲屓萸_消失,以此亂了沈棠的陣腳,他只要從李葳手里將容莀救出,不僅可以理所當(dāng)然的與公主府結(jié)為同盟,且容莀帶著如此驚天秘密歸來,長安城必定會大亂。 可他沒想到,李葳會心狠到對容莀下死手。 沈棠臉上浮現(xiàn)一絲厲色,她站起身將湯婆子重重的砸在了李昭的頭上,身上的披風(fēng)隨著她的動作落在冰涼的地上。 “你知不知道他死的有多凄涼,他那么怕冷的一個人,卻躺在如意橋上整整一夜,本宮尋到他時身子都僵了!” “你知不知道,他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那西街上的貧民窟,長安的貧苦百姓,哪個沒有受過他的恩惠,你到底是什么鐵石心腸,才會去利用他!” “你要報仇沖著本宮來啊,本宮才是父皇母后的嫡公主,你直接殺了本宮不是更痛快嗎,為何要去動他呢!” 這是沈棠這一生第一次喚蒼渝帝后為父皇母后,卻是在這種情形下。 “你知不知道,那日是他的生辰啊~” 說到最后,沈棠的聲音里已有了哽咽,說到底,她愛到骨子里的人竟是因她而死。 她報了十一年的仇都是一個笑話,臨到頭來才發(fā)現(xiàn)她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祝?/br> 若當(dāng)年花朝節(jié),她沒有遇見他,他們沒有成婚,他就不會卷入這場陰謀,也就不會被李昭利用,就不會死。 那么好的一個人啊,卻是她害了他。 李昭沒有躲開砸來的湯婆子,血跡順著額頭流下,他瞧著眼前歇斯底里的人,心頭生了一股悵然,她端了這么多年的氣度,終究還是因為那個人徹底崩塌。 “殿下說的對?!边^了許久,李昭起身放下一瓶毒藥:“殿下,是我最后一個仇人?!?/br> “蒼渝帝屠了我宋氏一族三百條人命,如今,我都要一條一條討回來。” 私換龍脈株連九族,沈府此時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有活口。 蒼渝帝膝下的的血脈,也只剩沈棠這個嫡公主了。 所以如今他要報復(fù)的人,可不就剩她一個了么,突然沈棠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眸看向李昭,眼里帶著希冀還有請求:“念兒呢。” 李昭垂下眼,卻沒說話,轉(zhuǎn)身出了宮殿,李昭離開后,沈棠絕望的跌坐在地上久久沒有動彈。 念兒還是個孩子,是他親手抱給她的,他也下得去手嗎。 沈棠突然放聲大笑,笑的凄苦,笑得悲涼,回看她這一生,過的該是何等的慘烈,自出生起,便被生母舍棄,三歲時又因長的與先帝相似被送到江南。 為心愛之人報了十一年的仇,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與兇手同盟十一年,且最大的罪魁禍?zhǔn)走€是自己。 這一生若說她最幸福的時光,只有與容莀共度的那十年,也是與容莀的那些回憶,支撐著她熬過了這十一年。 而對于李昭,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恨他,可又偏偏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他就算為了復(fù)仇殺了自己,她都不恨。 父債子還,她甘愿。 可他偏偏,動了無辜的阿莀,她便沒辦法釋懷,也沒辦法原諒。 沈棠打開李昭留下的毒藥,盡數(shù)飲下,她原本也沒打算再活下去,如今即使知道真相她也沒有心力再去向李昭復(fù)仇,她非常清楚,她不是李昭的對手啊,就是再來許多個十一年,她也拿李昭無法。 倒不如親自去向阿莀贖罪。 “阿莀,若有來生,愿不再與你相遇。” “只要你安好,孤苦一生我也愿?!?/br> 眼睛閉上的最后一刻,沈棠恍若看見了當(dāng)初如意橋上那個皎潔如玉的小世子。 李昭本就在殿外沒有離開,聽見里頭的響動與她最后那句低喃,心頭一跳轉(zhuǎn)身便往殿內(nèi)跑,這是他有生以來跑的最快的一次。 可最終還是只來得及看見那人倒在地上再也未動。 李昭緩緩走近,將人抱在懷里,過了好久才低喃道:“你怎么就不找我報仇呢?” “你不是最看重容莀嗎,難道不想為他報仇嗎?” “你就不怕我真的殺了念兒嗎,你連他也不顧了嗎?!?/br> 他一直都知道,她本來就沒有活下去的打算,且有得知這般殘忍的真相,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那么愛容莀,如何承受得了這樣的事實。 可他還是抱了一絲微乎其微的希望,或許她對這個世間還有絲毫的眷念呢,或許,還放心不下念兒呢。 李昭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笑,眷念,她還能眷念什么? 親人愛人仇人,都死了,唯一以為可以依靠信任的哥哥,也在頃刻間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還能指望她,對這個世間有什么眷念呢? 直到懷里的身子開始僵硬,李昭才將人抱出了來儀殿。 — 二月十九,李昭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朝渝。 朝渝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為嘉和公主,唐洲唯一一位嫡公主正名。 沈棠改為李棠,寫入皇室嫡系族譜,追封嘉和長公主。 李棠頭七這日,朝渝帝拉著十一歲的容念,立在李棠的皇陵前。 容念紅腫著雙眼跪在墓前嚎啕大哭:“母親,您不要念兒了嗎?!?/br> 容念哭的撕心裂肺,三伯伯已將他的身份告訴了他,可在他的記憶里只有沈棠這一個母親。 對于死亡,十一歲的容念理解的并不真切,他只知道從此以后,他的母親便要長眠于此,再也無法與他相見。 耳邊傳來李棠崩潰的嚎啕大哭,李昭蒼白的臉上緩緩劃過一滴淚。 容念是他親手抱給嘉和的,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且稚子無辜,他從未想過傷害容念。 透過冰冷的陵墓,他恍若看見,那道淺綠色的身影俏生生的立在公主府,笑得嬌艷,如那漫山盛開的紅梅。 — 朝渝十一年 朝渝帝在位十一年,平外攘內(nèi),唐洲走向最輝煌的巔峰時代。 朝渝十一年二月十六 又是一年天燈節(jié) 朝渝帝臥在病榻,奄奄一息。 守在他身邊的是太子李念。 “三伯伯?!?/br> 李念緊緊抓住朝渝帝的手,紅著眼哭的傷心欲絕:“三伯伯您別睡,我們?nèi)シ盘鞜艉貌缓???/br> 朝渝帝看了他一眼,溫柔的笑了:“念兒都二十二了,哭成這樣像什么話?!?/br> 當(dāng)年登基以后,他便將李念的真實身份公之于眾冊封為太子,他膝下無子,又洗清了簡王當(dāng)年并未弒君的真相,朝廷上也就無人反對,眾人都明白,李念已是李氏唯一的皇嗣,就算反對也無用。 朝渝帝最后看了眼李念,才轉(zhuǎn)過了頭:“念兒,大唐的江山還給你了?!?/br> “三伯伯,要去見你母親了?!?/br> 十一年了,他再也堅持不下去。 這些年他讓自己不停的忙碌,不是帶兵打仗,便是肅清朝堂,終于將唐洲推向了頂峰。 可是他的身邊,再也沒有那個與他相互依賴攜手共進退的人了。 棠兒,我將唐洲還給你們李氏了。 可是悔嗎? 當(dāng)然,悔了。 你為他受了十一年的相思之苦,我便罰自己也嘗嘗這滋味,一日也不差。 棠兒,這感覺一點都不好,真的。 若有來生,我定向你贖今生之過,若有來生,我定護你與他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