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告訴他，若是他想讓我跟我的小媳婦不痛快，我就讓他的世子爺不痛快?！?/br>
    秦孟川瞇起眼，“你有傅西煬的把柄？”

    “沒有。”

    “太昌侯就被你這一句話嚇唬住了？”

    傅東離微微一笑。

    “我七年前也嚇唬過他，說他再不管管自己的弟弟，任由那位弟弟對我下黑手，我也就要還手了，他沒聽，后來我那位二伯沒多久就被我判了一個鐵案去了邊疆服苦役，七年了，現(xiàn)在還在搬石頭呢，也不知道死沒死。”

    外人說他涼薄無情，六親不認(rèn)，這話是真真不假的。

    秦孟川懂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太昌侯倒是愛惜這個兒子?！?/br>
    但傅西煬性子剛烈莽撞，還過于年輕，又是在軍司從職，若是出點岔子就是天大的事兒，只要傅東離橫插一手動點腦筋，小案子也會弄成大案子，就看他愿不愿意。

    而在太昌侯看來，從前傅東離不動神色就把他二弟給辦了，顯然是有準(zhǔn)備的，那這次必然也是有準(zhǔn)備的，保不準(zhǔn)自己的小兒子就有致命的把柄在他手里。

    這個人的心思可素來深得很。

    秦孟川瞥了傅東離一眼，“你也是真不在乎。”

    “有什么好在乎的。”

    傅東離笑意潺潺。

    “生恩養(yǎng)恩，生我的是母親，母親去世前養(yǎng)我的還是母親，她去世之后，養(yǎng)我的便是這天地了。”

    他探手在外，指尖冰涼。

    “下雨了，再過一個月，必是一個晴朗好天氣。”

    宜嫁娶。

    第86章 .上位

    滿城矚目的賜婚成親日子是定了，一個月？好生著急啊，  但再著急也無妨，  兩邊人都有錢有人，  趙家這邊林雨等人能干，趙富貴厲害，趙錦瑟犯不著cao半點心，  至于傅東離那邊就更不用怕了，用李瞻的話說就是你那師兄腸子是打了十八個結(jié)的，手底下的人就算沒有九個結(jié)也有八個，一個個都是能手，  保管把這婚事辦得漂漂亮亮的。

    “所以你是萬萬沒有理由不做作業(yè)的，伸手！”

    此時的趙錦瑟正哭唧唧跪在蒲團(tuán)上，  伸出手來被李瞻用教鞭打手心。

    “前些時日晾你外出公干舟車勞頓，  也就沒給你布置作業(yè)——雖說這公干回來你仿若還胖了兩斤。這緩了兩天給你布置了作業(yè)，  竟還給我撂挑子了！”

    “老師，  我不是故意的，  這不是那烈王放出了風(fēng)聲招惹的麻煩么，我不是真偷懶～”趙錦瑟試圖擠出眼淚來求饒。

    李瞻有些冷酷，“外面?zhèn)餮钥煽刂屏四愕氖帜_，  讓你不能動彈？”

    “沒。”

    “可傷了你的腦子，讓你變成傻子？”

    “也沒?！?/br>
    “既然都沒，還讓你白撿了幾天女司特地給你放的假期，  你憑什么不做作業(yè)？！”

    憑什么！

    李瞻用力一拍桌板，  嚇得外面的林雨等人都腿軟。

    趙錦瑟也矮了好幾寸。

    “我...我那不是郁結(jié)于心，  無心學(xué)術(shù)么?！?/br>
    “無心學(xué)術(shù)倒是有心吃喝了，你那趙家府邸內(nèi)外可沒少進(jìn)鵪鶉豬蹄火腿rou啊，一天天的還不帶重樣的?！?/br>
    “...”

    老師你無恥，還打聽我家廚房進(jìn)貨呢！

    趙錦瑟沒得反駁，只得坦白從寬，自認(rèn)懶散。

    “作業(yè)翻三倍！”

    “老師，明日我就要去女司當(dāng)值了～恐沒有那么多時間。”趙錦瑟嚇壞了，可對上李瞻無情的臉，只得期期艾艾哭唧唧認(rèn)下了。

    李瞻臉色稍好看一些，但還是板著臉，“如此也是不夠的。”

    不夠，還要咋地？

    趙錦瑟一思慮，頓悟了，湊上去腆著小臉：“老師最近仿佛有些瘦了，不若咱們今晚吃火鍋？叫上師娘一起。”

    李瞻睨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答應(yīng)了。

    這一頓火鍋吃完就是苦日子了，趙錦瑟一邊得完成李瞻那高難度的作業(yè)，一邊還得當(dāng)值，本來想著女司的工作也是清閑，沒想到這次回來后，女司的上官對她好像另眼相看，特別倚重似的。

    反常既有妖，趙錦瑟有警惕感，懷疑自己又被算計了，但很快知道這是為什么了——泉州的案子有結(jié)果了。

    “我們離開泉州的時候，傅大人說去追趙玉，可后來他就回來了，我都不知道那個案子怎么樣了，我昨天就來當(dāng)值了，聽上面的人說，傅大人在我們離開泉州第二天時就已經(jīng)抓到趙玉了，原來趙玉根本就沒有離開泉州，而且故意放出假線索引導(dǎo)我們，傅大人故作離開泉州搜尋他，他才聞聲而出，結(jié)果被隱藏的探子抓個正著，但后來不知道傅大人怎么查的，去了蒼東那邊，剿滅了一些蒼東亂黨余部，聽說還抓住了賞賜設(shè)計隱王的領(lǐng)頭人，刑部跟御廷司那邊已經(jīng)核實了，傅大人立了大功，上朝后君上夸贊得很，連著我們女司也沾光了，長公主跟皇后也降下賞賜，不過主要功勞還是在你啦，所以長公主下面的差使對你十分看好?！?/br>
    這算是沾光了？趙錦瑟自問在這個案子里雖有表現(xiàn)，也沒到這個程度，不過人家要對自己好，趙錦瑟是不會拒絕的。

    卻不想這種好是——讓她去查案。

    趙錦瑟措手不及，女司也有什么案子嗎？

    有的，一般跟家宅隱私有關(guān)，比如后宅閨閣里面的齷齪——偷竊，陷害，毀容，墜水死亡等等。

    看起來隱晦，但往往技術(shù)含量不高，難度在于在閨閣后宅里面的信息采集，對于男子而言自是極難，但對女司而言卻是如虎添翼，所以女司的存在意義就在于此。

    趙錦瑟本來覺得自己沒什么時間，但后來想想，她似乎得考慮下自己的將來。

    “你的將來若是只想當(dāng)傅東離的妻子，那就推掉，安生度日，若是你想當(dāng)我的學(xué)生，當(dāng)女司未來的高位女官，那這一步你遲早要走，而且走得還要比別人更早，更穩(wěn)?！?/br>
    李瞻對趙錦瑟的提點點到輒止。

    趙錦瑟卻還在想，若只是傅東離的妻子，他的女人，來日得他庇護(hù)是沒什么的，她一向懶散，有人保護(hù)她，她也不會拒絕，但她又想到傅東離那背后豺狼虎豹，可不定能分心照看她。

    這若是照看不過來，來日夫妻出了間隙，她就得吃大虧了。

    遠(yuǎn)不及自己有點權(quán)柄來的爽快！

    試想若是她乃高位女官，在朝廷官制里面都是皇后不能輕易發(fā)落的人，那些個親王的還敢隨便欺負(fù)她？

    趙錦瑟想通了關(guān)節(jié)，有了決定，于是接下了這些差事。

    接下之后心頭一陣痛快，也意氣風(fēng)發(fā)，想要做出一些成績，但很快就被自己打了臉——還有一堆作業(yè)呢？

    “何止一堆作業(yè)，你還有婚要成呢！”趙富貴氣得不行，不停數(shù)落趙錦瑟，這考學(xué)是為了當(dāng)官，當(dāng)官是為了找個好老公，這如今都一步到位了，怎又返回去為難自己了呢？

    趙錦瑟沒說太多，直接回一句。

    “官位高了，來日傅東離不敢隨便和離，也不敢隨便納妾?！?/br>
    趙富貴里面變了一副嘴臉，讓趙錦瑟安心辦差，婚禮的事兒他來cao心。

    不過這段時日，未婚夫妻各忙各的，倒也不曾見面，依禮教也本該如此，就是趙錦瑟的動靜嚇到了不少人。

    “這都賜婚了，婚期將至，她竟還待在女司，一天天不著家，真真是失禮得很，怪不得是小門小戶出來的?！?/br>
    “商家女而已，還有門戶之說么？”

    傳言不少，對趙錦瑟名聲影響也不小，但很快被壓下來了，因為趙錦瑟幫一宗室遠(yuǎn)親王府解決了一樁案子，安親王妃親自下場夸贊，于是城中風(fēng)向立改，變?yōu)榭滟澸w錦瑟聰明能耐，將來于夫家必有助益。

    還有人夸兩夫妻都是司政上的高手，琴瑟和諧。

    “現(xiàn)在琴瑟和諧了，三天前還罵我們是雌雄雙煞?！?/br>
    趙錦瑟嘴里編排，內(nèi)心卻也切實想念某個雄煞。

    這忙著忙著，日子倒是過得飛快，等趙錦瑟了結(jié)了最后一樁手頭的后宅公案，竟猛然發(fā)現(xiàn)距離自己的婚期也就三天了。

    這還是她的上司提醒她的。

    “你這辦案利落，一點也不像個愣頭青兒，但對這事也忒糊涂，莫不是我今日不提醒，你明日就忘了？”

    高位女官肯跟你說笑，就是表示親昵，是對你的看好，趙錦瑟接住了她的示好，與之調(diào)侃兩句，后這位女官握了她的手，輕輕拍了下，說：“今日下值后，且先別回家，我?guī)闳€地方。”

    趙錦瑟平日不敢輕易跟人出去，但這位女官既說了，她也只能吩咐自己的隨從長點心眼，時刻吊跟著，卻不想自己被帶到了——長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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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入女司也有大半年了，趙錦瑟還是第一次見兩位最頂頭的女司主子。

    長公主已有六旬，看起來富態(tài)慈祥，但是皇族尊貴的長公主出身，那一身氣派難以言說，而且這般年紀(jì)了，卻皮膚白皙，就算是皺紋也顯得從容許多，讓趙錦瑟一時拘謹(jǐn)。

    “趙錦瑟，趙家錦瑟，從前聽聞你的時候，外人便是如此傳的，那是也還有一個趙家?！?/br>
    趙錦瑟知道長公主在提當(dāng)年的事兒，也不知是好感還是壞感。

    應(yīng)是好感，若是壞感也不會把她叫到長公主府。

    “是有傳言，也有趙家?！壁w錦瑟規(guī)規(guī)整整說。

    “可如今只有你趙錦瑟了?！遍L公主抬眸淺淺笑，竟有幾分當(dāng)年依稀的風(fēng)華。

    趙錦瑟有些驚艷，但忙低下頭。

    “下官不敢，也只是女司一小官而已?！?/br>
    “你的未來夫君是傅東離，他教出來的小官能力自是不凡，這段時日我觀你出的案宗，已有判斷?！?/br>
    她既認(rèn)可她，又搭上傅東離，趙錦瑟這是什么用意。

    “師兄才能卓絕，我不敢比，但有恩師跟師兄聯(lián)手教導(dǎo)，只能盡心盡力而已?！?/br>
    長公主頷首，“你得的教導(dǎo)的確超過常人，但也得有天賦才行，只是這天賦天生，日后進(jìn)益卻全看努力，這段時日我見到了你的努力，來日呢？”

    趙錦瑟一怔，下巴卻被長公主伸來的手輕輕勾起。

    “成婚在即，既為傅東離的妻子，是要如依附的蒲藤，還是與之并立至少不遜風(fēng)華的女司之主人呢？”

    “趙錦瑟，你可想過你自己的錦繡前程。”

    想過啊，想過高位女官，卻沒想過女司之主！

    趙錦瑟心頭都停止了跳動，猛然想到一件事——長公主恐怕跟皇后并不和。

    女司的爭權(quán)也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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