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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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忽忽悠悠,待天明時恍如隔世。昨夜他迷迷糊糊就跟著老鴇子走進了妓館,稀里糊涂掏出了他珍藏多年不舍得花的銀票遞到了那張布滿皺紋的手中。 一場濃情蜜愛,李彬可算是真切是體會到了“酒紅初上臉邊霞。一場春夢日西斜”,方覺得自己真真正正成了個“人”。 睜眼時被窩里溫暖一片,再不似自個兒在房里孤枕難眠夢醒時被衾冰冷。李彬低頭一瞧,冬枝窩在他懷里睡得正香,嬌嫩的紅唇因著一夜酣戰(zhàn)微微發(fā)腫,秀氣眉頭間充滿了倦意。她疲累一晚上,李彬不欲打攪她來之不易的酣眠,躡手躡腳下了床,撿起衣架上搭著的衣袍,趁著天際剛白,妓館中人最少時溜了出來。 他昨夜只顧著新鮮,全然忘了回家這檔子事?,F(xiàn)在一想,沈麓這幫王八蛋,見自己進了芳春院估計就回去睡大覺了吧。自己從前不論如何調(diào)皮,也從未夜不歸宿。今天這事也不知到了家會挨何種教訓(xùn)。想到了回家,想到了大哥二哥,李彬縮了縮脖子,一步慢過一步向家走去。 才到巷子口,李彬的心就涼了半截,影影綽綽只見兩個男子身影站在巷口。一個身長肩寬濃眉朗目,一個略瘦清秀俊雅,不是他大哥與二哥又是誰? 李彬心情復(fù)雜,又想回家又不敢向前邁步,生怕前頭等著他的是狂風(fēng)暴雨、豺狼虎豹 。他還在進行思想斗爭時,李樺老早就看到了弟弟晃晃悠悠心虛又輕飄飄的腳步,他朗聲喝道,“你站在那吹涼風(fēng)嗎?還不快回家!” “誒……”李彬聞聽大哥的聲音應(yīng)了一聲,只得低著腦袋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我……我回來了?!?/br> 李家二少李杭站在一旁,見弟弟滿面緊張,不由得打趣一笑,“好濃的脂粉味,離老遠我就聞見了,難不成你何時添了學(xué)姑娘家擦脂抹粉的嗜好?” 李彬哪敢和二哥頂嘴,一聲不吭,只低頭連看都不敢看他倆一眼。 “行了,回去吧,爹娘都等著急了?!崩顦逡话褦堖^李彬的肩膀,帶著一臉蠢相內(nèi)心翻騰不已的三弟就往家走,李杭也跟了上去,兄弟三人朝巷子里的李家大宅走去。 李彬本以為自己就算不挨打,也得挨上一頓罵,可眼前的哥哥們笑容和藹全然沒有生氣惱怒的模樣,叫他緊張的心也慢慢放松了下來。 他想的是挺好,熬過這一劫之后,哥哥們忘記此事也就不再追究。直到進了家門,被大哥按在墻角罰跪,二哥又端來滿滿的一盆水叫他擎在頭頂,這才發(fā)覺果然萬事都不可疏忽大意。 因著李彬一夜風(fēng)流不曾歸家,李樺罰了他好幾天的禁閉,就連學(xué)堂也不曾去。若不是張梓霄擔(dān)心過來看望他,恐怕他死了學(xué)堂里那幫狼心狗肺的家伙也不知道。 李樺與二弟商量著要不要給李彬再請位家教先生算了,免得他再出去調(diào)皮搗蛋惹是生非。 李杭卻并不全然贊同,“大哥,彬兒也十五六了,尋常的山野人家孩子若長到這么大,早該研究娶妻生子的事。要我說看著些是好,萬萬不可太過嚴(yán)苛,以至相反的后果。” “二弟你說的有道理,哎……若是元先生在就好了?!?/br> 李杭噗嗤一樂,“遺山先生官至知制誥,怎么會再給我們區(qū)區(qū)普通人家做教書先生呢?!?/br> “哼!”李樺頗不平地輕哼一聲,“想當(dāng)年他考科舉的錢可還是爹出的呢!” “哎,行了行了。大哥你也別發(fā)牢sao了,彬兒這次玩鬧太過,一出手竟花了上千兩,只這一次還好,次數(shù)多了萬貫家財也不夠他揮霍的,我看你有這閑工夫倒不如找娘去給他覓個好姑娘?!?/br> “這怎么能行,你身為二哥還未娶親,怎么能先給他說媳婦?” “……”倒也是這么個理。 哥倆研究半天也沒商議出個好對策,只得暫且饒過李彬,只是零花錢再不多給,出門時也必須有小廝看著。 李彬雖然年紀(jì)輕輕有時沖動莽撞了些,但他并不是傻子,知曉姓沈的這幫人是白眼狼之后就再不理他,堅決不再同他們出去玩耍。沈麓也是識相的,見李彬冷眼待他,也不去討沒趣。 倒是張梓霄與他倆關(guān)系都不錯,這下見他倆翻了臉,自己頗有些不知所措。他偷著勸過李彬,“沈兄也不是故意的,再說那日畢竟是他勸你去試試的,你才能同那妓子共度良宵,怎么說也不是壞事吧?” 李彬聽后撇了撇嘴,“出錢的是我自己,讓我爽的是那娘們兒,關(guān)他屁事!” “哎,彬哥兒息怒,注意言辭……” 張梓霄見勸也勸不過,只得作罷,小心翼翼夾起尾巴做人,兩邊都不得罪。 一來二去,直到七月初都相安無事。只不過,今年的夏天格外熱,天空就像下火一般,李彬的房里日夜不斷地擺著冰塊,可他還是煩躁地敞開衣襟露出片白皙胸膛靠在陽臺上,聽著窗外“吱——吱——”不斷的蟬鳴。 李彬并不是好色之徒,自打那次從妓院回來就再也沒去找過冬枝,不知以她的姿色是不是早已問鼎花魁。但少年旺盛的**是騙不了人的,近日燥熱的天氣,比之他的心情也差不了多少。他常常夢到那般刻骨銘心的纏綿景象,輕紗半垂,耳鬢廝磨,直至夢醒時刻,才發(fā)覺頭發(fā)是濕的,褲襠也潮濕一片。 他并不覺得這是什么羞恥之事,在學(xué)堂時那幫公子哥也常常滿面促狹交談些私密之事。李彬只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jì)? 胡思亂想好一通,李彬幾乎要睡著時,小廝阿旺前來尋他,說是前廳有客人,老爺叫他出去見見。能叫李彬出去見的客人,若非極親近,便是什么達官顯赫。想到這,李彬忙站起身,整理衣服發(fā)官向前廳走去。 不見還則罷了,一見來人,李彬差點高興得跳上房梁。 來人姓元名泓,與李彬同歲,生得膚色白皙,一頭栗發(fā)被天井投下的強烈日光照得發(fā)黃,鼻梁挺直,不笑時嘴角也似微笑一般揚起。尤其額前那綹一吹就飄起的俏皮劉海,顯得少年又英氣又可愛。 “小紅!你怎么來了!”李彬連蹦再跳跑上前去,也顧不得房中還有父兄在。 元泓剛拜見過李家老爺李德福和兩位少爺,正坐在廳中等待李彬的到來,見到那抹心心念念的金發(fā)時,眼睛煞時瞪得倍兒亮,伸出雙臂同李彬緊緊抱在一起。 “彬哥兒,可想死我了!” 李彬剛欲張口噓寒問暖,聞聽身后父親輕咳一聲,趕忙轉(zhuǎn)過身去拜過父親和哥哥們,“爹爹,兄長?!?/br> “泓兒從少林寺學(xué)成下山,回來第一件事便是來探望我們,還帶了嵩山許多特產(chǎn)來,還不多謝謝人家?!?/br> 李彬聞聽父親之言恍然大悟,“我說你怎么這么多年都沒消息,竟然跑去出家學(xué)功夫了?好厲害啊你!” “哪有的事,”元泓羞愧地?fù)蠐项^,“不過去做個俗家弟子,每天打拳踢腿做做粗話,哪有什么大本事啊?!?/br> “你少謙虛!以前你可不是這樣!”李彬悄悄擰了下元泓的屁股,元泓忍著痛呲牙咧嘴。 李杭笑呵呵瞧著這兩個少年,低低地對李德福說道,“父親,小泓好不容易來一趟,幼時他與彬兒最要好了,一別數(shù)載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們在這是不是不太方便?” “也是,”李德福點點頭,布滿皺紋的臉溫和地笑了笑,“彬兒啊,你帶著泓兒好好轉(zhuǎn)轉(zhuǎn),莫怠慢了人家。” “省得了!”李彬笑嘻嘻挽住了元泓的手,倆少年便去了后院。 李德福拄著拐杖,兩腿微微打顫,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李樺忙去攙扶父親。李德福滿面苦笑,“哎……老啦老啦……人不服老不行啊……” “您還年輕著呢。”李杭也上前來幫忙,兄弟倆一邊攙一個扶著李德福向外走。 “走,去前街的茶葉鋪子看看。” 李樺點頭,李杭卻面露愁色。 “怎么,杭兒?你還有別的事?” 李杭面帶愧色點點頭,“元先生叫小泓送來不少古籍珍本,我想回去好好讀一讀……” “去吧去吧,讀書要緊。”李德福揮揮手,“不能只做解元,我李德福在世還盼著我家再出個狀元郎呢!” 李德福與長子去了鋪面,李杭回房潛心讀書暫且不提。這邊廂,李彬帶著元泓回到了自個兒的房間。 六年前元好問帶著元泓趕考,兩人這一別就再也沒見過,眼下終于聚在一起自然是有無盡的話想說與對方聽。 “小紅你在那寺里修行苦不苦累不累?我見你曬黑了不少!” “還行吧,”元泓笑了笑,“曬黑點也挺好,更男人了!” “切!”李彬伸出手照著兩人的頭頂一比劃,“你走時我倆還一般高呢,現(xiàn)在你竟然高了我半頭!” “嘿嘿!”元泓憨厚一笑,露出排潔白整齊的牙齒來,“那棵百年老榕樹還在不?被伐了沒?” “在呢!你瞧!”李彬推開后窗,往窗外一指,一棵足有幾丈高的榕樹矗立在院中央,生得枝干粗圓,高壯敦實的樹干足得幾個成年男子手拉手才能合抱。茂密濃綠的葉子在地磚上投下大片清涼的陰影。 “你看那里!”李彬一指樹干距地面四尺高的地方,“那還有我們小時比身高用石頭刻的印子呢!” “可不是嘛!”童年時無憂無慮的美好回憶一幕幕浮現(xiàn)在元泓的眼前,“那樹上本來還有個喜鵲窩,有一年喜鵲生了蛋,我們一起爬樹掏鳥蛋,晚上還煮吃了?!?/br> 李彬想起曾經(jīng)調(diào)皮的自己也笑出了聲,當(dāng)年那顆蛋的滋味他早就不記得了,唯獨記著二人一同上樹蹭的滿身滿腳臟泥一同挨罵受罰的情形。元泓自小就是講義氣的,見李樺數(shù)落李彬,二話沒說就挺身而出,替李彬擔(dān)下了所有罪責(zé)。 兩人趴在窗臺上,靜默憶童年,嗅著榕樹葉子散發(fā)的潮濕芬芳。 “聽說你去了西域?怎么樣,西域好玩嗎?” “可好了!”李彬匱乏的詞匯量不知該如何與他形容,他手腳并用邊比劃邊說道,“西域的酒好喝,羊羔子也好吃!一只羊腿有這————么大!還有還有,西域的小娘子美艷絕倫,比中原女子還要白,還要漂亮!” “噗呲——”元泓被他逗得沒繃住,“世上還有比你白的人?” “嗨,你們怎么都這么說呢!我又不是女人!”李彬氣得踩了他一腳,“我在那還遇到了一個好心的蒙古人,帶我逛鎮(zhèn)子逛草原,還教我騎馬套馬?!?/br> “有這么好心的蠻子?我聽說黃河北面打得不可開交,那蒙古人沒被窩闊臺召去打仗?” “說來也怪,我見他吃穿用度都不似平民,還猜想他會是什么人,可他無論如何也不告訴我!” 元泓自信滿滿地一笑,“他對你這么好,卻不告訴你他的身份,無非就是他身份敏感不得輕易透露,我猜要么是個王公侯爵,要么就是達官顯赫?!?/br> “嘿!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李彬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你一直問我的事,我可還沒問你呢,師父他老人家如何?” 元好問早些年曾給李杭做個家教先生,李彬還小正是開蒙的年紀(jì),便懵懵懂懂跟著一起念書,所以李彬也厚著臉皮管元好問叫聲師父。 “好得很,我下山之后回了趟家,除卻公務(wù)繁忙累一些,萬事都順?biāo)?。?/br> “那便好!”李彬嘿嘿一笑,朝元泓擠了擠眼睛,“我爹說你拿了好東西來,快如實招來都拿了什么!” “都在廚房呢,晚上吃飯你不都知道了?倒是我爹聽說杭公子要參加明年春闈,特意叫我?guī)Я诵o他,”說著說著,元泓突然面色發(fā)紅,“你也知道我這人就好動動拳腳,叫念書寫字比登天還難,我這無學(xué)無術(shù),也不甚清楚我爹拿的是什么書?!?/br> “管他呢!二哥收到了就行,他那般聰慧,去年剛點了解元,明年也一定能高中一甲!” 李彬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替二哥高興,可元泓只是笑笑,但他眉梢眼角流露出的擔(dān)憂李彬怎么會發(fā)現(xiàn)不了。 “怎么,可是有什么……” 元泓沉默半晌,心中猶豫是否該同他講述實情,最終還是對李彬兄弟的擔(dān)心占了上風(fēng)。 “老實說,我總覺得明年的春闈玄乎……” “為何這么說?” “回來一路上,我看戰(zhàn)事實在緊張,蒙古人都打到了黃河家門口,金朝皇帝會選在此時節(jié)開恩科嗎?” 聞言李彬的興奮心情也頃刻化為烏有。 “我何嘗不知……從西域回來的一路上,見過的死尸難民都可壘成小山??晌倚睦锟傁胫?,完顏守緒也不至于這么窩囊吧,會白白將大好河山拱手讓給蒙古人?” “李彬,這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來時,我爹便讓我傳話,叫你們早做南逃準(zhǔn)備,現(xiàn)在蘇杭一帶水運比之陸上便利安全許多,你們一家老小完全可以南渡安身立命?!?/br> 李彬闔上眼皮搖了搖頭,“汴梁畢竟是我家祖宗所在,我也在這長大,我爹那人老死板,斷不會說走就走的?!?/br> 元泓知他定會拒絕,也不強求,“總之,你們千萬好自為之,保命要緊……” 李彬點點頭強作歡顏,“知道了。今兒個大號的日子,可別說這些喪氣話了,你剛回來定然沒看到現(xiàn)今汴梁的風(fēng)貌,走,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啊!我們還去東角樓買果子去!” “等我換套衣服?!崩畋蛏砩系囊路缃泻顾獾脻駶裾痴彻猎谏砩稀扇艘黄痖L大,他也不避諱元泓,除去衣袍脫成光膀子,又去柜子里尋新衣服。李彬一走動脖子上掛著紅寶石的墜子也跟著晃蕩起來。 “你這‘護身符’還貼身帶這么?” “那是當(dāng)然,帶著它就時時都覺得娘親在身邊。我總覺得這次西域之行我與大哥能平安歸來都是托了這顆鴿血紅的福?!?/br> 元泓將聲音壓低了許多緩緩道,“對不起……姨娘走時我沒來送她一程……” 李彬換好了衣服,拍拍他已與成年男子無甚區(qū)別的寬闊背膀,朝元泓咧嘴一樂,“娘親生前就喜歡清靜,他能這樣無牽無掛清凈地離開人世也是她的福分,你不用在意?!?/br> “那你的頭疼病好了沒?從前常見你抱著腦袋喊頭疼?!?/br> 李彬仔細(xì)想想,除卻西域那夜疲乏導(dǎo)致頭疼外,好像也不曾在發(fā)作過,“早就好了,你別擔(dān)心我,我現(xiàn)在結(jié)實的很!” 說罷擼起袖子晃了晃那條又瘦又白的手臂。 ※※※※※※※※※※※※※※※※※※※※ 卷一快結(jié)束了,沙雕作者還在美滋滋改后面的稿子,驚覺今天還沒更新,趕快打開了長佩!遺山先生就是元好問啦,有興趣可以去了解下他?!締柺篱g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條名句就是出自他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