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看海
書迷正在閱讀:愛豆什么的再也不當(dāng)了、誰說姐弟戀不靠譜?、盛嫁無雙:神醫(yī)王爺不良妃、我的道侶瘋了、全能妖孽學(xué)生、鬼祟、雙面總裁寵妻如寶、[東宮同人結(jié)局續(xù)寫]相思相見知何日、我不想當(dāng)妖皇的日子、綜英美有蝠同享
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半年后,當(dāng)年西征時未曾攻占下的諾夫哥羅德,領(lǐng)主竟派使者以禮來降。 世上不可能天降餡餅,這當(dāng)然是有原因的。 諾夫哥羅德地處極北,冬日天寒,天暖時又遍布沼澤,實在不利于騎兵進(jìn)軍。拔都別無他法,干脆將已經(jīng)成為附庸的斡羅斯人大兵集結(jié)于邊境之上,虎視眈眈諾夫哥羅德的領(lǐng)地。 面臨著蒙古人巨大的威壓,領(lǐng)主不愿曾經(jīng)梁贊、弗拉基米爾等城的怖景再次上演,只得在蒙古使者送來的勸降書上簽字畫押。 他們不但心甘情愿向金帳汗國稱臣,更是送來許多毛皮、珍惜奇獸等物資,以表誠心。 李彬?qū)δ切┧牢餂]什么興趣,唯獨對諾夫哥羅德送來的一黑一白兩個圓滾滾毛茸茸的熊崽十分喜愛。 因著大黃、小黃都已成年,一個成了半個野猞猁,日日只知道在林子里頭跑;另一個則是家長過于溺愛,成了只又肥又圓的“走地雞”,只能觀賞,若讓他撲騰翅膀飛上一會兒,不出兩丈高就要落地緩緩。 李彬的內(nèi)心很是復(fù)雜,他有時會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不適合養(yǎng)這些活物? 可越是這樣想,他心里越是有股子不服輸?shù)膭艃海娏藘蓚€熊崽子就不由分說摟進(jìn)自己的懷里。 熊為猛獸,拔都本想給他倆弄個籠子,平日逗著玩,但見李彬喜歡,遂再不提這茬,每日對一人兩熊在大帳中雞飛狗跳視若無睹。 “小黑??!小黑!!你給爹回來!!讓爹把這衣服給你套上!近日天冷,你別著涼了?。 ?/br> 小黑熊搗騰著四個圓胖的粗爪,驚恐地看著李彬手拿一件綾羅小衣向自己走來。那玩意兒緊巴巴的,套在身上可難受了,它可不想平白遭罪,沒了命地在帳中與李彬捉迷藏。 “哎!你聽話!”李彬撒丫子在后頭追。 小黑熊驚慌失措,見后頭追兵緊追不舍,前頭已無退路,嗖地一竄,就躍上了拔都的書案,一腳踩翻了墨硯,將書案上未來得及收拾的公文糊得亂七八糟。 李彬阻止不及,驚叫著看著自己寫了一半的公文,毀于熊掌之下。 “我的公文……我的公文……” 他也顧不上熊,趕忙去搶救書案上的東西,將一頁一頁的紙張和絹布獸皮等等從墨水灘里搶救出來。 “你這壞熊!下次定要剁了你的熊掌給大汗補補身子!”李彬一面又帕子擦拭,一面咬牙切齒盯著瑟瑟發(fā)抖的小熊。 拔都臉上蒙了本書,本打算睡個午覺,但李彬這樣折騰,他又怎么睡得著。嘆了口氣,拔都將書扔到一邊,從榻上坐起身子。 “他也不怕冷,你何苦強逼他穿人的衣服?!?/br> 李彬還在氣頭上,頭也不抬,“子非熊,安知熊冷還是不冷?” “……”得,又開始抬杠了。 小黑熊很是聰明,它雖然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聽著李彬氣哼哼的語氣,和他橫眉立目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犯了錯,委屈地耷拉著耳朵與腦袋,慢騰騰滾到李彬的腳邊,乖順地用頭蹭他。 李彬提著它的后頸rou將臟兮兮的小熊從自己的褲腳處抓了起來,扔給大帳中隨侍的侍女。 “它的身上染了墨汁,勞煩jiejie們將它洗干凈?!?/br> “是,李大人?!笔膛舆^張牙舞爪不愿離開主人的熊崽,抱著它出了大帳。李彬長得好看嘴也甜,又是大漢的寵臣,沒有人敢對他稍有不敬。 拔都把縮成一團,睡在自己身邊的小白熊抱在了懷里,溫柔地?fù)崃藫崴┌缀駥嵉拿l(fā),“熊可比人耐寒得多,不然為什么將上次獵到的大黑熊扒了皮給你做大衣?!?/br> 糊成一片的公文實在是搶救不回來,李彬絕望地將墨汁染得烏漆墨黑的廢紙一張張扔在了地上。 “還是小白乖,你看他在你懷里睡得那么熟……” 拔都笑著把手指**它的毛發(fā)之中,雪白的毛皮之下,rou乎乎的小團子又軟又暖。 “此種白熊生活在極北之地的冰川上,及其罕見,它的毛皮比小黑的還要厚實溫暖。” 小白安靜地趴在拔都的懷里,小呼嚕打得圓滾滾的肚子一起一伏,當(dāng)真如同一只雪糯團子一樣可愛。 李彬盯著它安穩(wěn)的睡眠,心念一動,“極北之地會是什么樣子呢?” 拔都搖了搖頭,他這輩子,除了南征北戰(zhàn)所到之處,幾乎都生活在草原之上。 李彬發(fā)著呆喃喃自語,“真想何日出去看看……” 自打建國以來,兩人除了平日在附近打打獵幾乎也沒有再出去過。這么多年的奔波,李彬早就養(yǎng)成了坐不住的性子,日日都盼著能與拔都一起,再到這世上自己未知之處走走,開開眼界,也不枉跟了他這一生。 拔都知曉他那個靈動的腦袋瓜又在盤算什么,但眼下事務(wù)繁多,前些日子哈拉何林派人通傳,說貴由大汗病重,別兒哥也被他派去回草原老家探病,因此他也是有心無力。 拔都不欲讓李彬傷心,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我答應(yīng)你,定會帶你去看看?!?/br> 本以為這只是兩人一句無法兌現(xiàn)的諾言,哪知道才過了四五日,他們便迎回了在草原待了足有十年的撒里達(dá)小王子歸來。 戰(zhàn)前拔都嫌麻煩,便派人送他回了娘舅家所在的呼倫貝爾,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小王子千里迢迢終于從草原回到了父汗的身邊,可謂是皆大歡喜。 一別多年,拔都看著面前與自己身量相仿的半大小伙子,幾乎不敢辨認(rèn)。走時他還是個只及自己腰腹的小娃娃,如今已成了一個堂堂的草原男兒。 李彬跟在拔都的身后偷樂,心想這都是什么父子啊。 撒里達(dá)剛回汗國,熱水都來不及喝上幾口,就被人按在了金頂大帳的王座上,令年紀(jì)輕輕的小王子傻了眼。 事不宜遲,拔都當(dāng)即便帶著李彬北上前往諾夫哥羅德,留下撒里達(dá)自己,惶惶然不知所措“監(jiān)國”。 北上皆為金帳汗的附庸,一路暢通無阻。抵達(dá)諾夫哥羅德時,大公親率衛(wèi)隊前來迎接,美食美酒美人供應(yīng)不絕。 兩人的心思都不在此,隨意應(yīng)付了一下,便于諾夫哥羅德大公言明來意。大公心中了然,即派了幾名隨從,跟隨拔都等人北上去往極北白海。 兩人是夏天出發(fā),此時已入了秋,有熟悉北地地形的人便出言反對,稱北地寒冷,白海冬日常有冰蓋,詢問是否等冬日過去,來年開春在去向北方。 李彬卻連連搖頭,笑話!他好不容易同拔都一道逃了出來,不能了卻心愿,如何舒心? 拔都也贊同他的想法,沒辦法,眾人值得陪同他倆北上行進(jìn)。 李彬只對斡羅斯南部的地名各公國熟悉些,進(jìn)到諾夫哥羅德后便如半個瞎子,只能坐在馬車中,伴著寒冷呼嘯的秋風(fēng),任由車夫帶著他們一路向北穿越一道道河谷沼澤。 三月后,終于到達(dá)瀕臨白海的一座名為坎達(dá)拉克沙的小鎮(zhèn)。 說來也巧,當(dāng)夜天空中就已飄起了雪花。 李彬本以為此地會比欽察草原冷上許多,卻不想饒是進(jìn)了冬天,也與草原的冬日沒差多少。 “聽聞此處大海有經(jīng)年涌動的暖流,所以沿岸之處許多海面并不封凍?!?/br> “這么神奇?”李彬大吃一驚,為拔都披上厚重的毛皮大氅,扶他下了車。 還在車?yán)飼r,拔都就已聞聽海潮洶涌之聲,如今腳踩粗糲的沙灘之上,腥咸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 他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任由李彬抓著自己的手,半張著嘴,癡癡地望著面前一望無際,深藍(lán)莫測,洶涌奔騰的滔滔巨流。 入冬的坎達(dá)拉克沙,黑夜漫長,白晝極短,此時明明是午后不久,但太陽已經(jīng)落下,帶著昏暗色彩的天空籠罩在幽深的海面之上,說不出的壯闊遼遠(yuǎn)。 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拍打在二人腳下,留下片片白沫。風(fēng)大時甚至有不少海水拍打在兩人的身上。 李家的主母白氏祖籍松江,李彬小時沒少去到舅舅家在東海岸邊玩耍,不過比起那時的驕陽蔚藍(lán),現(xiàn)如今眼前的深邃景色別有一番滋味。 “大汗、耶律大人,很快就要天黑了,天黑漲潮后這里很是危險,還請早些上岸休息。” 拔都像是沒聽到隨從說話一般,呆呆地向海面走去,任憑冰冷刺骨的海水沒過自己名貴的牛皮靴。 李彬無奈地回道,“放心吧,這里還有我,你們且先去鎮(zhèn)上等著,我與大汗一會兒就回去?!?/br> 既然李彬開了口,眾人也不好再說什么,一步三回頭先行去小鎮(zhèn)上等待,將凜風(fēng)刺骨的海岸留給了拔都與李彬兩人。 “好看嗎!這就是大海!” 李彬張開雙臂,海風(fēng)從他的臂間穿過。 “?!卸啻螅坑卸嗌??”拔都掬起一捧海水,探出舌頭舔了一舔,眉頭驟然緊蹙,“呸……苦……” “哈哈哈哈哈哈!”李彬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從地上撿起一只被海潮打上岸的小螃蟹,“這還有新鮮的水產(chǎn)!” 黑發(fā)被海風(fēng)吹得亂七八糟,拔都并未帶著氈帽,只能用手掃去覆在面上的頭發(fā)。 海潮之聲時而渾厚,時而凜冽,時時刻刻彰顯自己的存在,在二人未知的遠(yuǎn)方水天相接。 “我從前……總當(dāng)自己是什么厲害的人物,打遍了戰(zhàn)場的英豪,如今見了大海,方覺得自己渺小如沙……” 李彬趴在他的肩頭甜甜一笑,“人不能勝天,不論是您、還是誰或誰……在大山大河面前,人的力量總是那樣渺小?!?/br> 拔都將他的兜帽壓得更低一些,“我突然想起了一句漢人的詩……” “不容易!您竟然還有記得的詩!” 受他這陰陽怪氣的驚訝之言,拔都苦笑不已,“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這是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 “嗯……大海永恒,潮起潮落,就如同時間的滾滾塵流,而你我,具是浪頭處的一毫厘而已?!?/br> 李彬想起魏武曹cao所作的《觀滄?!?,又見拔都口出此言,相比之下不覺眼前的大汗怎么生出了老邁橫秋之感?不禁撇嘴道,“您何苦擔(dān)心這個,不正是因此,‘人’在這世上才可代代相傳綿延如海,今人做不到的,便由后人做;后人做不到,便由后后人做……” “長此以往,生生不息……” 拔都轉(zhuǎn)過頭來,兩人相視而笑。 李彬突然往天邊一指,“您瞧那!” 一道蜿蜒光輝從天而降,由亮至淡,由奇異的藍(lán)轉(zhuǎn)為淡淡的橙黃,流光溢彩灑滿了大地,又有如一道發(fā)光的煙靄自大地緩緩升騰向天空。 天已經(jīng)黑透了,漆黑的夜幕中,這道霞光耀眼璀璨,世間萬物都被它奪去了光輝。 “這是什么?天降異象?”拔都向那光芒之處看去,“難不成是我觸怒了海神?” “別說不吉利的話!”李彬擰了擰他的耳朵,“方才他們與我說,這便是只有極北之地才有的異象。冬日降臨,黑夜將大地籠罩時,天邊常有五色霞光,形態(tài)各異,光彩萬丈?!?/br> “真美……幸虧、幸虧親自來到了這,不然此生恐怕也無法一睹此處風(fēng)采。” 李彬趴在他耳邊害羞地笑笑,“若是能捕到那道光就好了,憑著大汗的威風(fēng),將他收入囊中,日后我們想起來就可拿出看看?!?/br> 拔都被他逗樂了,“你當(dāng)那是什么牛羊牲口嗎?天上的東西,我要如何拿下獻(xiàn)給你?!?/br> 李彬撇了撇嘴,“那些昏君不都這樣哄騙妃子嗎?什么給你摘天上星,給你撈水中月,大汗不想也這樣哄哄我?” 拔都對于李彬把他當(dāng)作“昏君”,把自己當(dāng)作“妃子”的認(rèn)知,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能與愛妃共賞此情此景,朕心滿意足!” 李彬?qū)λ@個回答還算滿意,大汗白天的佞臣,夜里的寵妃,乖乖地送上了自己的唇。 天邊霞光炫目多姿,海風(fēng)兀自吹拂得恣意。 黑發(fā)與金發(fā)交織之下,一個綿長熾熱的吻在寒冷的黑夜之中蔓延燃燒。 ※※※※※※※※※※※※※※※※※※※※ 沒有史料說拔都此生親自到過諾夫哥羅德,這篇番外算是了卻一下拔都看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