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書迷正在閱讀:民間怪談之蒲牢[GL]、小矮子與白雪王子、[綜英美]分手后他們都去拯救世界了、帝國將軍的婚禮[星際] 完結(jié)+番外、致深愛的林路先生[娛樂圈]、[紅樓]黛玉重生之無悔、[紅樓]賈蕓逆襲有道、加大火力,一鍵出殯、反正我也死不了[快穿]、退訂
筆好,他舍不得寫,簡直懷疑自己的散墨會浸壞紫毫。 他是愛惜東西的人,一枝雞毛筆,都能用上許久,凡是他屋子里出去的,哪怕是一件打過補(bǔ)丁的破衣裳,都比旁人的格外干凈熨帖。 所以他想對這枝筆格外好一點(diǎn)。 末了,他起身出門,走出十石街去,來時路上,他看見一株野梔子在夜風(fēng)中開的正好,此時尋過去,借著夜色看了半晌,最后連枝帶葉折下來兩朵,疾步回到家中,找鄔母要了一只空的黃土陶罐,灌上一壺清水,把梔子花插了進(jìn)去。 花香立刻蔓延,從容不迫地裹挾初夏氣息,席卷陋室。 鄔瑾看著這兩朵潔白可愛的梔子花,飽蘸一筆墨,在竹紙上寫了起來。 “元章二十年四月二十二日,天晴。 莫聆風(fēng)疹沒熱退,脈靜身涼,已是大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想必她亦是有后福之人?!?/br> 他忍不住去看這枝筆,心愛不已,繼而寫道:“我亦有福?!?/br> 第39章 成長 鄔瑾擱筆時,門外響起鄔意鬼哭狼嚎之聲。 片刻之后,鄔意揉著紅彤彤的耳朵躲回了屋子——鄔母揪著他的耳朵,把他從聽他吹牛的小孩里一路揪了回來。 他失了臉面,氣哼哼倒在床上,兩只手不住錘床,兩條腿魚似的撲騰,把剛剛收拾好的被子又?jǐn)嚵藗€亂七八糟。 只氣了一刻鐘不到,他就一個鯉魚打挺,挺到鄔瑾跟前:“哥,梔子花好香。” 他拿手指去撥弄花瓣,又把鼻子湊過去用力一嗅,香的打了個噴嚏。 “哥,你買了新筆!看起來至少一百文......哥,劉博文有一枝筆,特別貴,他說要一貫錢!” 他伸長脖子看筆,又看紙上日錄,極力想要分辨紙上寫的什么,然而不學(xué)無術(shù),僅認(rèn)識一個日子。 “哥,以后我也要去做生意,等我有錢了,我給你買最貴的筆!買蜀中最好的猊糖,買十個、不,買一百個。” 他輾轉(zhuǎn)騰挪,回到床上,仰面朝天:“哥,我不想讀書了?!?/br> 哥哥頭也沒抬,收拾桌子:“不行。” “可是他們都笑我,說我的筆像掃帚,說我的字寫的丑。” “明天我給你買一枝好筆回來?!?/br> 鄔意沒有從鄔瑾身上找到絲毫松動,臊眉耷眼的抱怨幾句——蒙學(xué)里的孩子只認(rèn)課業(yè),課業(yè)不好,總是不討喜。 嘟囔幾句,他忽然記起來一件大事:“哥,剛才外面都在說佳縣塌了一方土崖,把一隊行商埋了,聽說挖人的時候,有人挖出來了玉佩,送到當(dāng)鋪里,發(fā)了一注大財!還有人挖出來一只鞋。” 他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個圓:“鞋上都鑲翠玉!哥,你說他們是不是比劉博文家還有錢?” “哥,我要是也在那里挖就好了,” 鄔瑾手中的書徹底放了下去,腦子里劃過那張白凈富態(tài)的陌生面孔。 掩埋在佳縣的陌生行商隊伍,會不會是他們? 這場較量,似乎是莫千瀾略勝一籌,而萬世江山,又添一抹鮮血,多幾具尸體。 他以為莫家與天子的爭斗還將繼續(xù)下去,哪知此事一過,雙方便就此沉寂,除了奏書來來往往,整整兩年,都無其他動靜。 元章二十二年五月初,驕陽似火,莫府九思軒內(nèi)卻依舊涼爽,古樹遮天蔽日,叫這齋學(xué)永不見天日。 齋學(xué)里又添了射箭等課,在火傘高張的這一日,殷北笑容可掬的充當(dāng)了教課的先生,看著學(xué)生在花園湖邊拉開弓箭。 鄔瑾在莫府吃了兩年飽飯,在十六歲的這一年越發(fā)高挑挺拔,長手長腳的拉開弓,拇指上戴著玉韘,紋絲不動地勾著弓弦,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靶子。 他的輪廓已經(jīng)完全清晰,眉目濃黑,眼窩深陷,鼻梁高直,其爽朗俊秀,如徐徐清風(fēng),如絕崖孤松,如朝霞之光,棲于山水草澤中。 殷北走上前,稍稍將他的手臂往上抬了抬:“放。” 鄔瑾松開弓弦,一箭正中百步外水榭中放置的大草靶,準(zhǔn)頭雖不足,力道卻夠了。 殷北滿意點(diǎn)頭,踱步到程廷身邊,伸手一拍程廷的肚子:“煩請小爺?shù)亩亲硬灰χ?,吸口氣,收一收?!?/br> 程廷公鴨子似的嘎了起來:“我收不起來,中午吃太多了!” 這兩年,他也在急劇變化,臉上的紅疙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不覺,身量也在變高、變寬。 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求學(xué),吊在鄔瑾身后,倒也不算是不學(xué)無術(shù),只是很不耐煩,寧愿出去結(jié)交狐朋狗友。 殷北拍著他這個肚子,幾乎要嘆氣:“放吧?!?/br> 程廷“咻”的把箭放了出去,箭垂頭喪氣,中道墜落在湖面,頓時蕩起一大圈漣漪。 殷北又大嘆一口氣,再次拍了拍程廷的肚子。 隨后他看向莫聆風(fēng),更想嘆氣——莫聆風(fēng)不喜歡射箭,此時正捧著一個大脆桃坐在一旁,“咔嚓”一聲,咬下來一大口。 她一面吃桃,一面旁觀,坐在石頭上紋絲不動。 不同于兩個同窗的急劇變化,她還是薄薄的稚嫩模樣,金項圈長命鎖不離身,眼睛漆黑,嘴唇是櫻桃紅,笑起來露出一排珍珠米似的牙——但不能大笑,她的牙齒還未換完,大笑起來,便要露餡。 她對上殷北的目光,用脆生生的小嗓子理直氣壯的道:“我還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