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母放下手繼續(xù)展平床上褥子：“你怎么知道是莫姑娘送的？我看她也沒留什么帖子?！?/br>
    “這花盆齋學(xué)里也放了一個(gè)?！?/br>
    鄔母忙的沒空多問，轉(zhuǎn)身去廚房里點(diǎn)火燒熱水，又忙忙的煮雞蛋熬粥，灶上有昨天特意留出來的糖餅，她給鄔瑾熱了一個(gè)，放在一起，就算的上是豐盛了。

    忙完早飯，她去叫醒鄔意，鄔父也起來了，正在兩手撐地的行走。

    “莫姑娘回來了?！编w母壓低聲音，“送了一盆花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過我看老大心情好多了。”

    “嗯，那就好?！?/br>
    鄔父和大部分的老父親一樣沉默寡言，將父愛表達(dá)的十分隱晦，然而兩只手忽然變得有勁起來。

    鄔母提出馬桶去倒，腳步也輕快了些。

    他們也覺得沒有去京都考試很可惜，可是心里終究存著個(gè)“下一回”，這可惜也很有限。

    就在一家子都松快了一些的時(shí)候，院門外忽然響起一個(gè)粗糲沙啞的叫喊聲：“瑾哥兒？瑾哥兒你起來了！”

    一聽到這聲音，鄔父鄔母全都皺起眉頭，無聲嘆息，鄔母趕了出去，把站在門口的男子請了進(jìn)來。

    這男子是對門腳店的鰥夫，兒子正是運(yùn)兵，此次未能歸家。

    鄔瑾正在廚房喝粥，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起身漱口，出門去請鰥夫進(jìn)來：“李叔，進(jìn)來坐?！?/br>
    李鰥夫搓手跺腳的走過去，連連擺手：“不坐不坐?！?/br>
    他在鄔瑾跟前站定：“瑾哥兒，我就是來問問你，你想起來沒有，我家老二你知道的，他打小就腿腳快，我要揍他，剛提棍子，他就跑出去一里地了，這么快，那肯定是跑出來了是不是？”

    自鄔瑾回來，他日日都來問，始終覺得自己兒子已經(jīng)跑出來了。

    鄔瑾搖頭：“李叔，我并未看見李二哥。”

    鄔母上前，想將李鰥夫拉出去：“他叔，孩子真的沒看見，你看孩子手還吊著呢，讓他好生歇著成嗎？”

    李鰥夫甩開鄔母的手，熱切而又期盼地看著鄔瑾：“瑾哥兒，我打聽到有個(gè)姓常的押運(yùn)官活著回來了，如今正在衙門里等著問話，我兒子機(jī)靈，一定也跟著回來了是不是？”

    他滿眼懇求，希望一向溫柔的鄔瑾能開一開恩，對著他點(diǎn)一點(diǎn)頭。

    “是不是？”

    第78章 靜觀其變

    鄔瑾仍舊是搖頭，剛浮起來的一些笑意煙消云散：“不知道，我出來時(shí)，只見了常押運(yùn)，未見李二哥。”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是錐心之痛，可若是總存著一個(gè)虛無縹緲的希望，會讓李鰥夫拋家棄業(yè)，四處找尋，折磨到死。

    鄔母眼看著鄔瑾神情越來越黯然，立刻伸出巴掌，強(qiáng)行將李鰥夫推了出去“老李，莫節(jié)度使去了那地方，等回來就有確切的消息了。”

    她又扭頭叫鄔瑾：“快去吃飯，不然涼了?！?/br>
    鄔意像條小魚似的游了出來，看著鄔母關(guān)上門，連忙去廚房里看早飯，一面看一面問進(jìn)來的鄔瑾：“哥，李叔是不是瘋了？”

    鄔瑾回答：“他想李二哥。”

    鄔意對著糖餅垂涎三尺，見鄔瑾遞給他吃，立刻張嘴，咬了一小口。

    沒敢多吃，吃多了怕鄔瑾的骨頭長不好，都說這個(gè)時(shí)候要吃好。

    “哥，幸好你回來了，不然爹和娘也要瘋，我也瘋?！?/br>
    他邊說邊舀一勺熱粥，剝開雞蛋往嘴里塞一口，吞了雞蛋的間隙嘁嘁喳喳，先說昨天夜里他聽到剿匪大獲全勝的消息，后又說賊人把糧草都倒進(jìn)河里了，最后支支吾吾的，想從鄔瑾這里要二百文錢。

    不是瞎要，是要買一枝好筆，先生說練字的筆得好，他原來那枝筆有些禿了。

    他想好了，橫豎他寫不了幾個(gè)字，買枝看的過去的筆就行，剩下的錢可以去鋪?zhàn)永镔I糖吃。

    他像是株沒骨頭的藤蔓，鄔瑾管著他束著他，他就能站直了有形狀，鄔瑾趕考、在家養(yǎng)傷，顧不上他，他立刻就歪了不少。

    鄔瑾一個(gè)字沒說，慢慢用左手吃過早飯，放下筷子：“我去給你買?！?/br>
    若是換了爹娘，鄔意嘴里能說出千言萬語來，可是換了鄔瑾，他就只能是癟癟嘴，一個(gè)字都不說——鄔瑾既然說了他去買，那就是他去買。

    吃過飯，鄔瑾吊著一只胳膊去買筆，給自己也買了一枝——莫聆風(fēng)送他的筆，燒毀在館驛中。

    回家之后他鋪了紙，用左手練字，對著這一盆忍冬花，他心平氣和，期間還有程家的胖大海和莫府的殷南來傳話。

    程廷本是打算在家辦個(gè)席面，專給莫聆風(fēng)和鄔瑾壓驚的，可是手里的銀子都讓程泰山收了去，他思來想去，決定去找程家二姐“借”一點(diǎn)。

    程家二姐和程家二哥常年在嚴(yán)父嚴(yán)母和狡猾的兄、姐中夾縫生存，性子都很綿軟，想必不難借錢。

    程廷到了二姐面前，先是好言相借，二姐畏畏縮縮的不肯借，程廷就威脅二姐，要去程夫人面前告狀，說二姐欺負(fù)他。

    程家二姐讓他嚇得眼淚雙流，同時(shí)把錢袋子捂的緊緊的，死活不借——借錢給程廷，那就是黃鼠狼借雞，有去無回。

    在程廷憤而離開，要去告狀之際，她還做了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小事——伸出一只腳，把程廷絆的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程廷摔的七葷八素，鼻血狂流，因此不能前來，身上還是沒有銀子，只能讓胖大海去廚房里提了一只豬腳來送給鄔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