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此時的回城，都在她算計之內(nèi)。

    她不能直接質(zhì)問皇帝拋棄堡寨的私心，所以借天下百姓之口去說，去問，去宣泄。

    而她一戰(zhàn)成名，天下皆知，又對皇帝毫無怨言，皇帝還能用莫家軍那塊小小木牌懲戒她嗎？

    他小看了她，從頭到尾，似乎全是她的計。

    一個讓莫家軍光明正大出現(xiàn)在天下人面前的計謀，一場以自己性命為賭注的豪賭。

    而他譚旋，只是計謀中所落下的第一顆棋子。

    第265章 治傷

    莫聆風(fēng)無視譚旋注視，被程家大姐強(qiáng)行從戰(zhàn)馬上薅了下來，塞進(jìn)馬車，送去莫府，又讓殷北速去請李一貼前來。

    在馬車?yán)?，程家大姐恨不能揪著耳朵?xùn)她：“重傷、高熱，還騎馬！擺你那大將軍的譜！坐太平車怎么了？別的傷兵都能坐，你就不能坐？姑父哪天躺棺材里了都得被你氣的活過來！”

    莫聆風(fēng)低聲辯解：“我是將軍……”

    “將軍受了重傷不好好治，也得躺棺材板！扭什么扭！坐著！”

    莫聆風(fēng)在她的訓(xùn)斥聲中乖乖坐著，同時感覺程家大姐的呵斥也和莫千瀾身上的氣味一樣，能讓她不那么痛。

    “太不愛惜自己了，你以為李一貼給你治好了就沒事了？往后但凡陰天下雨，就夠你受......聆風(fēng)？聆風(fēng)！”

    莫聆風(fēng)整個往前栽去，后背一片血紅，人事不省，臉色潮紅，牙關(guān)咬的死緊，牙齒咯咯作響。

    “聆風(fēng)！聆風(fēng)！”

    程家大姐驚的魂飛魄散，一手死死將莫聆風(fēng)攬在自己胸前，一手撩開車簾，沖外面大喊：“快！快點(diǎn)！”

    車夫本就畏懼程家大姐，此時聽她疾呼，片刻也不敢停，把馬車趕的幾乎起飛，一路馳騁至莫府門前，停下馬車時，險些將程家大姐和莫聆風(fēng)從馬車?yán)锼Τ鰜怼?/br>
    程家大姐來不及罵車夫，正欲抱莫聆風(fēng)下馬車，殷南已經(jīng)一把將車夫拽了下去，鉆進(jìn)車中，避開莫聆風(fēng)傷口，將她打橫抱出馬車，往大門狂奔。

    殷北此時剛打馬到街口，見狀大喊：“李一貼在二堂！”

    門子慌忙打開大門，眼前一花，還未看清楚是誰，殷南已經(jīng)沖了進(jìn)去，直入二堂。

    二堂中，程廷在正屋廊下大刀闊斧而坐，大鳥似的張開翅膀，攔住兩位姨娘：“這是什么？”

    他永遠(yuǎn)分不清莫府的姨娘誰是誰，六位姨娘仿佛是共用了同一張臉，全都雪白，穿的花紅柳綠，戴的珠翠滿頭，身上的rou是流動的，會在身上肆意游走。

    一個姨娘連忙道：“是大爺?shù)膮??！?/br>
    “老規(guī)矩，”程廷一揚(yáng)手，“誰拿來的誰喝一口?！?/br>
    兩個姨娘一人拿個銀勺，舀起參湯喝了一口，程廷掐著時間，見她們二位面色紅潤，沒有毒發(fā)身亡之兆，才收回攔在門口的翅膀，將她們二人放了進(jìn)去。

    伸手摸了摸臥在他腳邊的大黃狗，他打了個哈欠，困的面無人色。

    他始終沒想明白鄔瑾的信是什么意思，只是在開戰(zhàn)那日，大黃狗找到他，咬住他的衣袖，將他一路拽進(jìn)莫府二堂。

    他在二堂中茫然許久，不知黃狗之意，一個時辰后福至心靈，從黃狗鄙夷的老臉上看出來莫府有危險。

    于是他這一坐就是一日一夜，像只大鳥似的張開翅膀，守在門前，但凡要入莫千瀾口中的東西，都讓人先嘗一口。

    就連今日李一貼前來診脈，藥箱中攜著幾瓶丸藥，都讓他倒出來每樣嘗了一粒。

    其中一瓶大約是能開胃，以至于他現(xiàn)在不僅困，還饑腸轆轆。

    殷南沖進(jìn)來時，他頭腦昏沉，糊里糊涂伸手阻攔，隨后被殷南踹的直飛廊下，摔了個五體投地。

    “我去你......打完了？”他扭頭一看，就見兩個姨娘也被趕了出來，二堂的門“砰”一聲被關(guān)上，一連串急促腳步聲在隔間響起，不多時，殷南便開窗喊道：“熱水！”

    程家大姐飛奔進(jìn)來，踢了一腳礙事的程廷，在院中發(fā)號施令：“二位姨娘，快去廚房要熱水，越多越好，那個北，去把聆風(fēng)的奶嬤嬤請來，帶上聆風(fēng)的衣裳?！?/br>
    二位姨娘和那個北飛奔而走，程家大姐緊接著吩咐下人“取一只煎藥的小火爐來放在廊下，準(zhǔn)備煎藥”，又讓下人“把東廂房打掃出來，讓李一貼住下”。

    最后她看著灰頭土臉爬起來的程廷：“老三，聆風(fēng)這兩日必定有不少拜帖，你立刻去前頭，從節(jié)度使副官手中拿上拜帖，一張張回帖，要是有半點(diǎn)失禮之處——”

    她伸出手掌，慢慢攥了個拳頭。

    程廷打個哆嗦，抱上大黃狗，一溜煙跑去前堂。

    程家大姐曾聽程泰山抱怨過莫千瀾手下副使，全是酒囊飯袋，這個南和那個北也都是沒長腦子的東西，偌大一個莫府，相比之下，程廷的脖子上算是長了個腦袋。

    熱水源源不斷送入屋內(nèi)，殷北也背了奶嬤嬤過來主持大局——奶嬤嬤年事已高，走不快。

    二堂中的忙碌漸緩，血水一盆盆倒出來，李一貼送出來藥方，殷北抓藥回來，在廊下熬上，一切都在程家大姐安排下有條不紊，直到李一貼從正屋出來，程家大姐才匆匆回去給程夫人和許惠然送信。

    奶嬤嬤坐在院子里坐鎮(zhèn)，一坐就坐到傍晚，又去給李一貼張羅晚飯。

    李一貼神色凝重，草草吃了碗羊rou湯面，便站在廊下盯著藥爐子，藥一好，不顧燙手，倒出來端進(jìn)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