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百姓，她也沒有半分仁慈，如同戲弄螻蟻，隨手顛覆他們的命運(yùn)。

    圣坤一年五月二十五日，莫聆風(fēng)占平州。

    黎庶殺州官，開城門之舉，前所未有，天下嘩然。

    五月三十日，莫聆風(fēng)啟程回寬州，沿途查看田地民生，官員吏治，六月初八才進(jìn)城。

    寬州百姓，自覺高人一等——莫聆風(fēng)稱帝，潛邸、行宮都在寬州，寬州便是都城，女帝凱旋歸來，百姓夾道圍觀，辰時不到，人已經(jīng)如潮水，漫到了樹上。

    正店樓上，人滿為患，臨窗處人頭攢動，只有閣子里還算清靜，程家人包下幾間小閣子，分開坐著看熱鬧。

    程廷趴在窗邊，樓下一位他的狗友抬頭看到他，放聲喊道：“程兄，能不能去你們那里添個座兒？”

    程廷熱情洋溢：“來??！”

    下面那人興沖沖的就要進(jìn)來，結(jié)果連酒樓大門都沒擠進(jìn)去，只能垂頭喪氣，另想辦法。

    程廷走回許惠然身邊坐下：“多虧豹奴他們把阿彘帶走了，不然會擠丟?！?/br>
    “別摸狗！”許惠然拿帕子給他擦滿頭大汗，“你也坐著歇一歇?！?/br>
    程緊立刻把小黃狗趕到一邊去。

    程夫人把冰乳酪推給他：“看你后背都是汗?！?/br>
    她又和一旁的鄔母道：“還是鄔瑾好，他念書的時候我們就看他出眾，果不其然，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br>
    程家特地邀請鄔父鄔母前來，鄔母本不想來，但鄔意要蹭這個熱鬧，磨的她答應(yīng)了，鄔父多有不便，留在家中。

    第427章 圍觀

    鄔母笑著和程夫人談了兩句，也夸程廷：“三爺也很好，常在您身邊陪伴?！?/br>
    鄔意一邊看正店茶點(diǎn)是不是從他糖鋪買的，一邊附和：“是，我哥從祭天回來，忙的還沒著過家，阿娘去送夏衫才見到面?！?/br>
    他拿一塊綠豆糕：“對了三爺，宮城何時竣工？”

    程廷挽起袖子吃冰乳酪：“快好了，南城三個門只剩下一個，宮殿要用的東西，碼頭運(yùn)進(jìn)來一些，陛下自家也不少?！?/br>
    宮城共六門，宮殿二十余所，以紫微殿為常朝殿，動用工匠上千人，速度之快，幾乎是拔地而起。

    “你要是找你哥，就去陛下府上?！背掏⒅浪敕攀裁雌ā胱寣m城用他糖鋪的點(diǎn)心，陛下不用，宮城旁的公廨也可以用。

    鄔意連忙擺手，不敢在鄔瑾面前瞎晃。

    程夫人忽然想起來一事，眉飛色舞道：“千瀾抱陛下回家那天，漫天霞光！漂亮！我就跟泰山說這孩子不簡單！”

    程廷疑惑地看著程夫人：“您不是說我出生的那天漫天霞光嗎？”

    “是嗎？”程夫人自從有了愛孫，不再被母愛迷住雙眼，“我說的？”

    程廷撇嘴，正在此時，胖大海滿身是汗的從走廊盡頭擠過來：“夫人！三爺！來了來了！”

    程廷“蹭”地躥到了窗前。

    其他人也紛紛走到窗邊。

    大岐之貴，莫聆風(fēng)一人而已，她坐革輅，明身份，養(yǎng)制度，慎出入，備物而動，武衛(wèi)環(huán)拱，一望便知她能賦予旁人權(quán)勢與地位。

    車駕前方，是在城門處迎接的文臣，鄔瑾高騎頭大馬，顧盼之間，有龍蛇老之從容，松柏舞霜風(fēng)之遒勁

    鄔母站在程夫人身后，見朝陽落在威嚴(yán)的革輅上，金光流動，閃爍不定，透過黃色帷幔，朦朧映出里面女帝身形。

    革輅在光影里，儀衛(wèi)、鄔瑾、百姓、整個寬州府城，都在這一束一束的刺目光線中，后一個人的陰影疊在前一個人背上，所有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

    她看不清楚莫聆風(fēng)的模樣——那個本就高不可攀的姑娘，如今連她的臉都看不到了。

    她也看不清楚鄔瑾的喜怒哀樂，不知道他從女皇身上獲取的是快樂還是屈服。

    她唯一知道的，是城中百姓走路時腳步更加輕快——年輕的女皇，為他們短暫卸去肩頭重?fù)?dān)，讓他們得以喘息。

    革輅緩緩離開她視線。

    程家人滿口贊嘆莫聆風(fēng)和鄔瑾，鄔母始終一言不發(fā)，等人群散去，程家人離開，鄔意摻著她上馬車：“阿娘，大哥運(yùn)氣真好，那時候給去莫家做齋仆，誰能料到今天？哥跟著陛下，那真是……”

    他想說祖墳冒青煙，但看鄔母臉色不好，趕緊把嘴閉上。

    鄔母瞪他一眼，還是沒說話，直到回家看到鄔父，才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好好保養(yǎng)自己，就是給兒孫添福?！?/br>
    鄔父點(diǎn)頭：“正是這個理?！?/br>
    鄔母去廚房看了看，回來后埋頭做衣裳，半晌后忽然道：“都說女要高嫁，男要低娶，老大往后，不知有多少委屈要受?！?/br>
    “放心吧，”鄔父給她穿線，“陛下不是那樣人。”

    鄔母強(qiáng)笑，不自覺想鄔瑾當(dāng)初要是沒有進(jìn)莫府，如今該是什么情形。

    莫聆風(fēng)在莫府門前下車架，令文臣退下，只留下鄔瑾，兩人在殷北和侍衛(wèi)簇?fù)硐麻L驅(qū)直入，等過了二堂，莫聆風(fēng)側(cè)著頭，低聲對鄔瑾道：“牙疼?！?/br>
    鄔瑾一愣，連忙看她臉頰，幸好臉頰不腫，再快莫聆風(fēng)不欲聲張此事，扭頭對殷北道：“傳李一貼來，就說我手疼?！?/br>
    殷北應(yīng)聲而去，兩人走至?xí)?，早有人在書房布置下冰盆茶點(diǎn)。

    莫聆風(fēng)揮退下人，不喝熱茶，走到冰山前，撿一塊碎冰含在嘴里鎮(zhèn)痛，回身抱住找錘子砸冰的鄔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