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種同樣？是臉，是武力？”

    “除此之外，更多?！焙谝氯私┯驳幕卮穑殴值恼Z調(diào)讓賽迪爾不得不懷疑他來自異國。“這身體，這與這些無能者不同的強大力量?！焙谝氯俗呦蛸惖蠣枺谒哪樕嫌坞x片刻，“還有青春不老的秘密。難道你從沒懷疑過？”

    現(xiàn)在作為軍人的賽迪爾怎會在意這些，即便身在王廷，他也對自己容貌并不在意。由黑衣人的提醒，他才在意起自己能夠迅速愈合傷口的奇怪能力。這些對普通人來說皆是不可思議到詭異的存在。他自小這些古怪都不與外人知道，除了最親密的。

    “與你的存在相比，與你一同的其他人不過是些螻蟻。”

    “原來你是將他們當做螻蟻一樣處理了嗎？”賽迪爾無法茍同，但他還是竭力壓抑著怒氣。他想更多的從黑衣人身上探聽一些關于自己的陌生信息。

    “不是。我沒在意過這些。只是這些人太礙眼?！?/br>
    那些亡故的士兵在黑衣人眼里就連螻蟻都不如。對他來說，沒有敵我之分，只有唯他的存在。

    “那在你的眼里，何為價值？”

    “你。”黑衣人直接指明自己的目的，“跟我走?！?/br>
    賽迪爾不由后退一步。他來不及拒絕，身體已經(jīng)做出反應。那是最直接的回絕。黑衣人也已看出。

    “雖然你我是‘同胞’而生的伙伴。但在指令之下，我必須帶你離開?！?/br>
    “我沒辦法離開這里。何況，我還不知道你的來歷?！币磺袑惖蠣杹碚f實在莫名。即便眼前人與他太過相似，但終究他是薩爾托人，是在此地長大，與這里的人有太多牽絆。

    “你在這里生活太久，感情因素太多?！焙谝氯斯P直伸出自己的手臂來，指向賽迪爾，“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真正來自何處，就不要逃避?！?/br>
    輕點在額頭上的手指的確沒有什么危險。除了身體的一陣麻痹之感，此后賽迪爾究竟經(jīng)歷怎樣的感受，都被他隱瞞下來。黑衣人以為賽迪爾此后會答應與他一同離去，沒想，當他剛放下手臂，立刻就被賽迪爾拔劍攻擊。

    這番毫無理由地反應讓黑衣人一時措手不及。側(cè)身勉強躲開攻擊，但暗色的斗篷上還是被劃出一道口子。雖沒有傷到皮rou，但明顯惹怒了黑衣人。

    恐怕是知道賽迪爾與他同樣，并非是其他那些脆弱的人們。所以，隨即黑衣人的周身掀起狂風，盡情釋放怒氣勢要壓制住賽迪爾的反抗。

    風浪漸起，賽迪爾知道之后會有不明白光覆蓋在場所有生物的強壓之勢。他從未嘗試過自己的身體面對這番攻勢是否能抵擋地住。

    被風吹起的不止是枯枝雜草，還夾雜著石子向四處飛散。不少砸在粗木巖石之上，再帶起別的雜物混亂一氣。若砸在某些動物身上，引得到處亂竄。

    隨風而至的還有不明光源。照亮昏暗的林間如同白晝，更讓那些動物驚恐逃離。

    那個被塞進巖石縫隙的格雷夫早被大風驚動。因為賽迪爾的囑咐，哪怕他對這來得怪異的天氣異象生出幾分擔憂，還是忍耐住性子。直到眼前竄過幾只動物，還有身后緊跟著閃亮不明的光源，這才讓格雷夫拋下賽迪爾的忠告，非要去搞明白危險來源。

    他的好奇心實在來得太過及時。尋找光源的盡頭并非難事，難辦的是當他面對光亮無論如何都無法睜開雙眼。他只得用手臂遮擋住，一邊抵住大風，一邊遮掩強光照射。

    “快躲開！”

    幸而，聲音是無法遮擋的。并且，他還被巨大的推力帶至草叢中一處凹地。土腥味直鉆入鼻內(nèi)，格雷夫沒有抱怨。他趕緊吐了吐掉進嘴里的雜草，想要立起身來找那個讓他如此狼狽的家伙，又一股并非風浪的強大壓力，再次把他死死摁在泥地上。

    他無法動彈，更無法喊叫。直壓迫著他的胸口，讓里面的心臟狂跳不止。好像一只無形的巨手能透過他的身體，死死捏住他的心臟，直把他擠得透不過氣來。

    他以為自己就要被這股強力壓制至死，幾乎能品嘗到口中腥甜的味道。但他的頭腦異常清晰，好像是臨終前最后的不甘，生前許多未能如愿的件件瑣事都從他的眼前一一閃過。

    可是，他現(xiàn)在還不想死。

    當那些畫面閃過無數(shù)，在他用盡最后的力量掙脫開命運的召喚，重壓之下的身體再次感受更重一擊的壓迫。這一擊，差點讓他生命就此終結(jié)，但也是這一擊之后，他又被放回到現(xiàn)實中。

    新鮮又混雜著塵土的空氣頓時灌入格雷夫的胸腔。讓他獲得再一次的生機。緩過心臟的壓迫，他急喘著氣咳嗽幾下，迫不及待地小心趴伏著望向那處差點讓他喪命的危險來源。

    這股強大的如同自然之力的可怕力量，格雷夫怎也想象不出是從何處而來。但當他睜眼看清時更是驚訝。

    他的眼前明明只有兩個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可疑。而其中一個正是他熟悉的賽迪爾。

    賽迪爾感覺到格雷夫疑惑的目光投射，也未回頭，只急道：“就在那里，別動?！?/br>
    那張俊美面容上，格雷夫從未見過眼下的緊張與嚴峻之感。幾乎是命令的口吻令他不得不服從，乖乖繼續(xù)趴在地上。而賽迪爾對峙的那人，在消失明亮的昏暗林間，容貌只讓格雷夫窺得半分。格雷夫倒也不深究，他早已認定了來者不善。

    被之前狂風吹亂了發(fā)的賽迪爾面對黑衣人不放松一點警惕。

    “回去吧。別再傷害其他人了。”

    “我不會一個人離開?！?/br>
    “我也不會讓你得逞?！庇钟幸还纱箫L在賽迪爾的身旁旋而升起，“你明白的。你的力量對我并不能作為威脅。甚至，我會豁命一搏?！?/br>
    “就為了那些螻蟻嗎？”黑衣人的冰藍射向躲藏的格雷夫，讓格雷夫一陣寒顫?？磥恚亩惚懿⒉凰汶[蔽，僅僅是一種怯懦的表現(xiàn)而已。

    “螻蟻？你說的是我嗎？”剛剛遭受身體上的打擊，現(xiàn)在又被精神羞辱，怎不讓格雷夫氣憤。他不顧賽迪爾的勸告，用力從土坑起蹦起，沖著黑衣人直嚷。

    “格雷夫！”賽迪爾皺眉呵斥道，“趕緊離開這里?！?/br>
    “我一個大老爺們，怎么能總是躲躲藏藏的?！闭f著，格雷夫擼起袖子，勢要幫助賽迪爾一同御敵，“賽迪爾，如果你信得過我，就讓我一起對付這家伙。”

    “真是有骨氣的螻蟻。”

    黑衣人帶著鼓勵的冷笑，直讓格雷夫跳腳。剛要沖向前來，他腳邊突然落下一根細長樹枝。雖然沒有鐵劍般鋒利，但細瘦的枝條被深深**泥土之中。如果那根枝條**的不是泥土，而是血rou之中，又會如何？所以，格雷夫還未看到對方出手就已經(jīng)落了下風。

    但他還是不甘丟了顏面，與賽迪爾道：“我不能丟下你。否則，卡斯德也會殺了我的?！?/br>
    “他似乎還不明白?！焙谝氯藚s是對賽迪爾道，“那就再讓他明白一回，怎樣？”

    這一次，格雷夫算是勉強看清了。又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從地上飛起，如箭般朝他直射而來。但這一回，樹枝扎入的非是他身旁的泥地，也非是他受威脅的身體，而是背對著為他抵擋下危險的賽迪爾。

    “你瘋了，賽迪爾！你死了，我也必死無疑?！?/br>
    格雷夫連連自責，將賽迪爾扶靠住，眼睜睜看著那根樹枝直**他的胸膛。

    “你真的能為這個螻蟻犧牲?！?/br>
    “你看到我的決心?！?/br>
    賽迪爾冷靜地將那根樹枝從自己的胸口拔出，丟棄一旁。艷麗如紅玫的色澤汩汩從他的胸口流淌出來，把格雷夫嚇得慌亂。格雷夫急摁住傷口，抬頭要找那黑衣人，卻不知那人何時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混賬，竟然逃跑了?！?/br>
    “但愿他是放棄了?！辟惖蠣枃@了氣，希望自己的決絕能夠奏效。

    再一次對著面前難得的熏rou皺眉的卡斯德丟下刀叉，急躁地喝下酒杯中最后一口淡酒。在房內(nèi)徘徊數(shù)遍，直到聽見急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卡斯德迫不及待替人開了門。沒想，還是格雷夫一頭沖了進來，并且扶著負傷的賽迪爾。這不由得讓卡斯德又驚又怒。

    “你們不是去打那些野蠻人，怎么會受傷？”

    若是一般人聽見卡斯德此話，定會覺得他狂妄自大，但對此刻的兩人來說不同。格雷夫的自責更添一層。而賽迪爾撐著傷口，對卡斯德安慰笑道：“去打敵人，負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你別怪格雷夫?！?/br>
    見賽迪爾此時還要替格雷夫說話，卡斯德恨不能暴揍他一頓。

    “的確怪我不好。要不是賽迪爾救我，也不會變成這樣?！?/br>
    “少說廢話，去找傷藥來?！?/br>
    這算是卡斯德極力忍耐下，說的最為溫柔的話。但當格雷夫找藥回來，依舊挨了罵。因為他雙手中捧著的藥已是不多。

    “這么點，只夠敷一兩次的?！笨ㄋ沟潞薜?，“都怪該派發(fā)的軍需物資至今沒到，草藥也不夠了?！?/br>
    “恐怕是消息還未送到吧?！?/br>
    “是有人從中作梗才對?！笨ㄋ沟掠峙筛窭追蛞谎?，“你的主人防我們防得緊?！?/br>
    “與我無關。我從未用過下作手段。”格雷夫就差舉手發(fā)誓。

    “那為什么妮莎的信可以送來這里，我請求物資支援的消息遲遲未有回音?！?/br>
    “那就由我親自去一趟，怎樣？”

    格雷夫自告奮勇。他不僅僅是為了自證清白，也是為了報答賽迪爾，更是為以后負傷的兵士們。

    “如果你們還信得過我。我一定會盡快把信息送到?！?/br>
    “希望你的主人能暫時放開個人私怨。”

    “多謝你，格雷夫?！?/br>
    這一晚格雷夫沒有多做休息，連夜帶著卡斯德的懷疑與賽迪爾的感謝，攜重要使命疾馳馬匹離開庫伊達的軍隊駐地，直奔薩爾托的中心，培都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