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道：“你別怕，以后大師兄保護你?！?/br>
    就在這時，花傾樓感到自己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壓住了一般，喘不過氣來。面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虛幻，最后如煙般漸漸消散。

    花傾樓一蹬腿，眩暈之間，他聽見了一陣哭聲。

    睜眼便是他熟悉的床幔，矮桌上的香爐還在幽幽地燃著，窗外似乎下起了雨，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戶上，偶然一道閃電劃過，發(fā)出陣陣雷鳴。

    懷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團東西，花傾樓低下頭，發(fā)現(xiàn)是莫思歸。

    他還沒醒，卻一直在哭。小小的身體劇烈的抖動著，不停往花傾樓的懷里鉆著，仿佛這樣能給他一個依靠，左手緊緊地抓著花傾樓胸前的衣服，喃喃道：“疼……我疼……別打了……”

    花傾樓把他抱緊了些，輕輕搖了搖他，道：“思歸？醒一醒?！?/br>
    莫思歸抽動著鼻子，好久之后才慢慢睜開了眼，眼里還含著一汪水，一眨眼便又掉了下來。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傻傻地望著花傾樓，鼻涕隨著他的呼氣形成了一個泡，看上去有點呆。

    花傾樓用袖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絲毫不在意道：“不是睡在外面的榻上了嗎？怎么跑到我床上了？”

    莫思歸愣了一會，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呆在花傾樓懷里，忙抽出了身，恭恭敬敬跪坐在床上，道：“夜里，下了雨，我怕打雷，就自己，爬上來了。大師兄，莫要生氣?！?/br>
    他又恢復(fù)了白天那副拘謹?shù)臉幼?，花傾樓笑了笑，把這個渾身僵硬的小孩又拽回了自己懷里。他沒問莫思歸小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既然他都已經(jīng)看到了，就沒必要再揭開這個小孩的傷疤了。總歸那些苦已經(jīng)受完了，現(xiàn)在莫思歸在木蕭山，自然有他這個大師兄護著。

    他拍了拍莫思歸的背，讓莫思歸漸漸放松了下來，像哄小孩一樣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悄悄給他注入了一股靈力，好讓他睡得更舒服些。莫思歸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地望著他。

    花傾樓輕笑一聲，把手覆在了莫思歸眼上，道：“睡吧。”

    ☆、修道一

    在花傾樓的安撫下，莫思歸很快就睡著了，后半夜他睡得很安穩(wěn)，一夜無夢。

    花傾樓卻沒睡著，一來是怕莫思歸中途睡不好再醒過來，二來則是他實在久久無法從莫思歸的回憶中抽出身來，翻過來倒過去想了很久。

    來來回回想了一晚上，直到太陽將出才迷迷糊糊睡著。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他眼底下便多了兩道nongnong的烏青。

    他是被一股飯香香醒的。

    莫思歸不知什么時候起了床，早早地便給他準備好了早上的飯食。桌上一只瓷碗里盛了滿滿一碗白粥，上面撒了些蔥花和姜絲，旁邊一只小碟子里放著切得細細的咸菜，顏色搭配得十分好看。

    正當(dāng)他愣神的時候，莫思歸風(fēng)塵仆仆的端著一杯水跑了進來。見他醒了，便笑道：“師兄昨晚沒睡好吧？我給師兄準備了早飯，師兄洗漱完便可吃了?！?/br>
    花傾樓看著那一桌早飯，心里不禁感嘆道：“這多好的孩子啊……要早個十年八年的見到他，怎么著也得把他接回家，花家還是養(yǎng)得起的?！?/br>
    他也不是沒吃過這樣精細的早飯，從前在花家的時候，他母親知道他挑食，便每天早上專門早起給她做飯，從不讓下人去做。自他上了木蕭山，每天都與眾弟子吃一樣的飯，時間長了也就習(xí)慣了。莫思歸給他做的白粥并沒有用什么稀罕的東西，都是木蕭山隨處可見的食材，伙房里到處都是蔥姜，咸菜也是弟子們隨意取的，可一經(jīng)莫思歸的手，便接著香味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單就這一碗白粥，也夠讓花傾樓日思夜想好多天的。

    莫思歸放出光了，無聲地催促著他快吃。

    花傾樓卻摸了摸他的頭，拉著他坐到了椅子上，自己從房里拿了雙筷子，遞給莫思歸道：“光想著我了，你自己吃了嗎？還不快吃？”

    莫思歸一愣，下意識道：“我……不用吃，也可以……”

    話沒說完，嘴里便被塞了一口粥。那粥是被吹過的，入口并不覺得很燙?；▋A樓半瞇著眼，屈起手指在他腦袋上敲了一敲道：“早飯不吃，你是想餓著肚子修習(xí)一天嗎？你連金丹都沒有就想辟谷，你以為自己多厲害??？”

    他又道：“之前聽師尊說你今年已經(jīng)十二歲了，可你看看你這小個子，哪像個十二歲的？所以啊，多吃飯才能長個子，懂了嗎？”

    花傾樓朝他眨眨眼，又拿出一個小碗，把自己的粥分了一部分給他。莫思歸可能也是餓了，礙于面子一直不好意思說出來，他先是慢慢喝了幾口，之后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他的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昨天花傾樓幫他穿上了淡青云紋袍，第二天他便學(xué)會了，暗扣都系得板板整整的，衣服一絲不茍，頭發(fā)也梳得有模有樣的。跟著一群木蕭山弟子走出去，倒真像是自小就在木蕭山修習(xí)的弟子一樣。

    花傾樓有些臉紅，當(dāng)年就這一個淡青云紋袍，他學(xué)了足足有半個多月才勉強學(xué)會。

    飯罷二人便去了講經(jīng)堂，同其他門派一樣，木蕭山也有這一套規(guī)矩。人在剛起床的時候心境是最平和的，因此也最適合講經(jīng)。經(jīng)文多取自老聃之學(xué)，通曉了天地造化之理，自然也就能飛升成仙。

    還未走到經(jīng)堂，迎面便碰見一人。此人也著淡青云紋袍，想來也是木蕭山弟子?？赡w若凝脂，面若桃花，眼尾被勾上了一筆黛色，臉上更以一輕紗遮面，令人不禁遐想面紗后又是怎樣一番風(fēng)景。走路如細柳扶風(fēng)般弱不禁風(fēng)，周身環(huán)繞著蘭花幽香，若不是脖子上清晰可見的喉結(jié)，真讓人以為是仙女下了凡。

    那人的聲音婉轉(zhuǎn)悠揚，語氣陰柔：“喲，這不是大師兄嗎，今日怎出來的如此晚，平日里都是最早的，莫不是生了什么病罷？”

    花傾樓被他的聲音搞得頭皮發(fā)麻，干笑了兩聲，道：“沈師弟真是多慮了，這不昨天師尊帶回來了一個小師弟嗎？我和他交代了點事，故而晚了?！?/br>
    那人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繡著蝴蝶的錦帕，掩嘴笑道：“我還怕大師兄身體抱恙呢，還好大師兄無事，不然真要讓我擔(dān)心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