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臺伯爵閣下_分節(jié)閱讀_39
這方法紀堯姆當然也想過。從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這兩人以前瞞著他做了什么的概率很高。但是對簿公堂感覺太傷和氣了,他一直沒能下定主意?!斑@會不會……”他有些猶豫。 夏爾一眼就看出了紀堯姆在擔心什么?!澳纯?,不過是我簽了一筆生意,他們就能對您這樣,那您還能指望這兩人對您有什么情誼呢?如果論掉面子,也是他們讓您先掉的,您又何必給他們留著?至于可能的報復什么的,”他彎了彎嘴角,露出個漂亮的弧度,“只要查出來問題,他們還能在巴黎待下去嗎?” 紀堯姆脾氣好,愿意和他們周旋;他可一點耐心都沒有! 覺得兒子說得十分有道理,紀堯姆立刻著手去辦了。他很少讓人幫忙,有事時其他人也樂意幫他,一點難度都沒有。不過這要差不多一周后才能出結果,而圣誕節(jié)的腳步又逼近了——該是打點打點、去見公爵閣下的時候了! 第34章 實際上,就算夏爾沒有立刻去見公爵的打算,公爵派來的人也已經(jīng)在路上了。就在紀堯姆去國民衛(wèi)隊、準備找?guī)讉€親信衛(wèi)兵平時也跟著他的時候,葛朗臺家迎來了一個新訪客,隸屬于奧爾良公爵軍隊編制里的羅齊爾德上校。 這個男人約莫三十來歲,一身黑色軍裝工整挺括。金色肩章閃閃發(fā)光,及膝皮靴更襯出那種肅殺的英氣。只不過他臉側有道不長不短的刀疤,以至于一張明明還不錯的臉看起來殺氣更重些。而且大概是公爵派系的作風問題,他也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夏爾之前做了些功課,知道這位就是實際上的軍需負責人。特供商由誰來做是公爵定的,如果沒有大問題的話,后頭就全權交由羅齊爾德上校,他再把結論報給公爵。軍需這樣的當然也只能交給親信,所以羅齊爾德看著只是個上校,實質上卻是奧爾良公爵的心腹之一。 換句話來說,現(xiàn)在看到羅齊爾德是件好事,意味著一切順利。這么一想,夏爾心情就不錯起來。 兩個人簡單寒暄幾句,羅齊爾德就單刀直入了:“公爵閣下有些脫不開身,所以讓我來詢問一下,我們年初能不能拿到數(shù)量和質量都合格的酒?!?/br> 這話說得蠻直白。只不過這個脫不開身是不是借口,而公爵閣下又是哪個公爵閣下,就值得商榷了。夏爾特爾公爵,也就是斐迪南,理論上還在學校;至于奧爾良公爵嘛…… 夏爾絲毫沒有表露出他的想法,只順著羅齊爾德的話頭接了下去:“那是當然。該準備的我們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您那頭派人來交接呢。如果您時間合適,現(xiàn)在就可以去檢驗一下貨物成色?!?/br> 羅齊爾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坝心@個保證就已經(jīng)足夠,年后我們會派人來把酒運走?!彼贿呎f,一邊從放在身邊的皮包里摸出來一張匯票,“這是公爵閣下承諾給您的預付款。等抽樣檢查過后,余款我們也會盡快交付給您?!?/br> “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毕臓柖Y貌道,心里卻有點疑惑冒了出來。 早知道軍人說話不耐煩繞彎子,喜歡速戰(zhàn)速決,這個也未免太簡潔了吧?連實物都不用看一眼,直接就把五十萬法郎塞他手上了?錢是不是太好掙了一點? 其實當然不是這么回事。羅齊爾德自從得了斐迪南的指令之后,一直注意著夏爾的動態(tài)。這么一來,他們就連夏爾從哪個葡萄園主手里買的酒都一清二楚,運輸過程也有人盯著,哪還用得著一再確認?本來抽樣調查都能免了,只不過這么說出來未免太明顯,他才補了那么一句。 現(xiàn)在,羅齊爾德沒從對面的夏爾臉上看出什么震驚之類的情緒,不由得默默地給公爵的眼力點了三十二個贊,雖然表情依舊是個面癱??醋罱那閯莅l(fā)展,要的就是什么時候都能沉得住氣! “還有價格問題,”他一邊揣摩著公爵沒說出口的心意一邊道,“您什么時候有空?我們可能需要您騰出幾天功夫,一一清點后再確定?!?/br> “什么時候都沒問題。”夏爾滿口保證。 這事絕對是葛朗臺家最近事務的重中之重——開玩笑!最高價和最低價之間,他們的利潤可以差到六十萬法郎!也就是年收入六七十萬法郎和年收入一百二三十萬法郎的區(qū)別!能一樣嗎?當然多賺一點是一點了! 這次會談時間簡短,但氣氛還算愉快友好。夏爾恭敬地把羅齊爾德送到門外,轉身就不由得思考起背后的意思來—— 從他第一次和公爵閣下打交道時、對方蓄意咄咄逼人的情形來看,這種發(fā)展過于平淡了吧?難道這是一種新的欲擒故縱的方式?還是說他太看得起自己的作用了? 但不管怎么樣,生意穩(wěn)定是好事。夏爾決定,先搞定價格問題,再來考慮別的。 接下來的兩天,因為有了全副武裝的衛(wèi)兵隨行,紀堯姆終于擺脫了洛甘和蘇歇的變相糾纏。反正暗中查對賬單的人已經(jīng)派出去了,他也不再顧慮會把洛甘和蘇歇逼到狗急跳墻。 之前夏爾在外面到處跑,他不那么放心;現(xiàn)在夏爾都回到巴黎了,還有誰能在他這個國民衛(wèi)隊的上校眼皮底下動他兒子?就憑一個公證人和一個經(jīng)紀人? 不過必須說句公道話,年輕時的紀堯姆可絕不會這么瞻前顧后。人的地位越來越高,擁有的東西越來越多,要顧慮的也就越來越多。財富,名譽,兒女……承擔不起損失,自然束手束腳。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是這個道理。 所幸他家夏爾越來越爭氣,估計不用他護太久了…… 就在紀堯姆欣慰又惋惜地思考著兒子的翅膀什么時候能硬到飛走的時候,夏爾繼續(xù)在書房里對著一堆報表奮斗。案頭擺滿了文件,就連地上都擱了好幾疊,以至于阿爾豐斯一進門就叫了出來:“夏爾?你真是夏爾吧?” 不經(jīng)通傳就能進入葛朗臺家書房的人沒有幾個,阿爾豐斯就是其中一個。因為夏爾知道,對方根本就沒興趣,而且特別不樂意算賬。再者說了,這還是他唯一一個可以兩肋插刀的朋友?!澳憬K于來啦?”他隨口打招呼,視線依舊沒從頁面上移開。 “什么叫‘終于’?”阿爾豐斯十分不忿?!拔冶緛矶家呀?jīng)和人約好了,結果一接到你的信,我就立刻過來了!這就叫‘終于’嗎?”他想大步?jīng)_到夏爾面前,但地面上多得是資料,只能踮著腳小心翼翼地穿越——這就讓他更不爽了,火力全開—— “你說說你,一走就是半年,連封信也只寥寥幾筆,多讓人擔心!外省又不比巴黎,吃不好也住不好,為什么你就非得去?” “噢,先別說葡萄酒——看看這屋子!我認識的夏爾什么時候每天都必須和這些玩意兒打交道了?你真的是自愿做這些的嗎?” “還有,好歹是你叫我來的!現(xiàn)在我來了至少有一分鐘,你怎么說都該分我個眼神吧?難道在你眼里,我的魅力已經(jīng)連這些,”他用兩只手指夾起一張白紙抖啊抖,“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