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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在你眉梢點(diǎn)花燈在線閱讀 - 第121節(jié)

第121節(jié)

    孫海平把程昶扶上馬車,張大虎跟在后頭,四下探頭望了望,問:“小王爺,云將軍哩?”

    云浠此前去揚(yáng)州,本來就是為了緝捕盜匪,眼下雖跟著他回來了,可盜匪的線索半點(diǎn)也無,這會兒自然趕去了樞密院。

    程昶道:“她還有事?!?/br>
    張大虎無不遺憾道:“云將軍真好看,小的還當(dāng)她這回救了小王爺,王爺要將她請來王府好生答謝呢,小的就可以多瞧兩眼了。”

    程昶一夜未睡,正閉目養(yǎng)神,聞言,略略睜開眼,掃了張大虎一眼。

    眼神冷凌凌的。

    孫海平恨不能脫了襪子去堵他的嘴。

    張大虎似也覺察出他家小王爺神色有異,不由解釋:“又不是小的一個(gè)人覺得云將軍好看,嘿,小王爺,您是沒瞧見,方才左太傅家的小公子瞧見云將軍,兩眼都直了。不過他品貌不行,云將軍瞧不上他,上回他去忠勇侯府提親,云將軍的嫂嫂不應(yīng),給他辭了?!?/br>
    程昶聽了這話,一怔,剛合上的眼又睜開:“提親?”

    “是啊,小王爺,您是不知道。您這一年不在,忠勇侯府的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睆埓蠡⒌溃疤导业哪莻€(gè)就不提了,上回還有一個(gè)劍走偏鋒,直接去跟云將軍說,被云將軍當(dāng)面拒了。將軍為了躲這事,聽說從嶺南回來后,幾乎都不住侯府,成日往軍營躲哩。但這也逃不過,好像就二月吧,宗正寺少卿家的五公子也托媒媼上忠勇侯府提親了,他人品不錯,八字也與云將軍很合,且很有誠意,眼下六禮才納采,連聘禮都備好了哩!”

    程昶“嗯”了一聲,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

    可他眼雖閉著,眉峰卻漸漸蹙起,喚道:“孫海平?!?/br>
    這一聲冷凜森然,聽得孫海平一激靈:“在、在?!?/br>
    然而不等程昶吩咐,他立刻就道:“小王爺,小的昨夜已把這一年來到忠勇侯府提親的十余人的身份查好了,待會兒一回府,小的立刻呈給小王爺?!?/br>
    程昶眉峰稍平,又“嗯”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去看老人,晚上回家會比較晚,應(yīng)該是凌晨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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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五章

    云浠辦完差, 回到忠勇侯府已近傍晚。

    她徑自去了自己小院,褪下白日里的鵝黃裙裳, 囑鳴翠拿了身公服來。

    正換衣, 只聞外頭有人叩門,方芙蘭推門而入:“阿???”

    云浠愣了愣:“阿嫂?您今日不是該去藥鋪看?。俊?/br>
    方芙蘭將端來的小點(diǎn)擱在桌上, 笑道:“薛大夫今日家中有事,讓我明日再去。”

    見她正換公服,又問, “你這個(gè)時(shí)辰換衣是要做什么?要去西山營?”

    云浠“嗯”了聲。

    方芙蘭看著她,半晌,道:“阿汀,我聽說……三公子回京了?”

    “對,回京了。”云浠抿唇一笑, “所以我想快些把差事辦好, 改日三公子那邊若有差遣, 我好幫他!”

    方芙蘭柔聲道:“你自嶺南回來后,便沒在家中住過幾日,不是在西山營呆著, 便是外出尋三公子,前幾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又說要去揚(yáng)州辦差, 眼下三公子找著了,你好歹在家中吃過晚膳再走?!?/br>
    “不吃了,若再耽擱, 等到了西山營,該是明日早上了?!痹其坏溃龑⒀馐?,拿上劍,“我去后院看一眼白叔就走。”

    春日濕氣重,白叔這幾日腿疾復(fù)發(fā),沒怎么做活,成日歇在屋中,好在府內(nèi)管家事宜大半由趙五接手,白叔樂得清閑,云浠去看了他一眼,與他說了幾句話,隨即與白苓一起出得屋來。

    二人走到后院一處廊下,白苓四下看了看,見周遭無人,從荷包里取出一張紙箋,遞給云浠:“大小姐,這是近日少夫人去藥鋪的日子與時(shí)辰?!?/br>
    云浠“嗯”了一聲,接過來,細(xì)看一遍。

    這是她自嶺南回來后,吩咐白苓做的。

    忠勇侯府的內(nèi)應(yīng),只能在方芙蘭、趙五,與白苓之間,云浠回來得太晚了,拼命追查,只排除了白苓一人的嫌疑。

    但她差務(wù)纏身,兼之又要找程昶,分|身乏術(shù),于是以讓趙五接替管家事宜為由,讓白叔盯著趙五,又以擔(dān)心方芙蘭為由,讓白苓暗中幾下方芙蘭每回去藥鋪的時(shí)間。

    白苓道:“少夫人近日去藥鋪?zhàn)尤サ貌磺?,有兩回都是薛大夫到府上來為她看診,薛大夫說少夫人這病,多是憂思所致,大概因?yàn)榇笮〗阕詭X南回來后,總不在家中。其實(shí)大小姐只要?;馗?,少夫人的病想必就能日漸好了?!?/br>
    云浠暗暗將紙上幾個(gè)日子記下,隨即將紙一折,收入袖囊,笑道:“我知道,等忙過這一陣,我就?;馗畞砼惆⑸!?/br>
    言罷,喚來一個(gè)廝役去牽馬,從后院出了府。

    天邊云層厚重,黃昏時(shí)分,霞光還未來得及覆上云端,便被一片暝色吞沒,云浠見夜雨將至,催馬行到府門口的一條巷外。

    巷子里,已有忠勇舊部的親衛(wèi)在此等候了,云浠略微回想了一下方芙蘭去藥鋪的日子,吩咐道:“你去查一下,正月十六,正月二十九,二月初四,這些日子,金陵,尤其是朝中,可曾發(fā)生過什么大事?!?/br>
    親衛(wèi)領(lǐng)命,趁著夜雨落下前,打馬往綏宮的方向行去。

    是夜時(shí)分,積蓄了一天的雨終于落下,雨水淅淅瀝瀝的,終夜不止,到了隔日晨,才隱隱有休歇之意。鳴翠撐著傘,扶著方芙蘭上了馬車,與她一路到了秦淮水岸的和春堂。

    方芙蘭下了馬車,取出一錠銀子遞給鳴翠:“阿汀那身新制的水綠衣衫破了,你去綾羅莊,幫我買最好的絲線,我回府后為她補(bǔ)上。”

    鳴翠道:“好,那奴婢買完絲線就回來陪少夫人。”

    方芙蘭柔柔一笑:“不必了,綾羅莊離這里遠(yuǎn),離侯府近,你一來一回不方便,買好絲線便先行回府吧,左右薛大夫?yàn)槲倚型赆?,府上的廝役會來接的?!?/br>
    鳴翠想了想,點(diǎn)頭應(yīng)“好”,隨即接過銀子,往綾羅莊去了。

    到了藥鋪?zhàn)永镩g,薛大夫推開暗門,將方芙蘭引往連通著的小院。

    雨水到了這會兒已經(jīng)歇止,可天邊仍是云蒙蒙的,風(fēng)有些涼,陵王一身淡青曳撒,早已等在亭邊。

    亭中的小爐上溫著酒,他手持酒盞,并不飲,遙遙看到方芙蘭,一笑:“來了。”

    方芙蘭略欠了欠身:“殿下?!?/br>
    隨他一起步入亭中,遲疑片刻,說道,“我聽說,三公子……回來了。”

    陵王握著酒盞的手略一頓:“是。”

    “本王這個(gè)堂弟,實(shí)在命大,上回落崖,昏迷了兩月,回來后跟個(gè)沒事人似的,這回分明被鎖在火海里,竟又被他撿回一命?!绷晖跤朴频?,“云浠可曾與你提過,明嬰是如何生還的?”

    “不曾?!狈杰教m搖了搖頭,“阿汀從嶺南回來以后,凡事都不與我多提,也常不在府中住,不知是對我起了疑,還是只是為了躲親事?!?/br>
    “罷了,她既不愿說,你也不必打聽,左右明嬰活著已是事實(shí),他知道是我害他,日后必不能與我兩立?!绷晖醯溃肫鹑涨安衿撩藗餍?,稱是秦久偷了李主事臨終留下的血書,問,“秦久這個(gè)人,你知道多少?”

    “阿久?”方芙蘭愣了愣,“不多。只知她生在塞北,長在塞北,原來是云洛的護(hù)衛(wèi),后來阿汀上了戰(zhàn)場,她便去保護(hù)阿汀,去年她到金陵,曾與我說,他們秦家世代效忠云氏一門,那年……云洛犧牲,她與她父親不愿跟著裴闌,便帶著一些忠勇舊部退到了塞北吉山阜,在那里住了三年。”

    方芙蘭說到這里,不由問:“殿下懷疑阿久?”

    陵王道:“兵部那個(gè)李主事,掌管兵部庫部多年,塞北那張布防圖丟得蹊蹺,他恐怕知道不少內(nèi)情,沒想到……”

    沒想到他派人去揚(yáng)州殺李主事滅口,不防李主事臨終竟留下一封血書。

    這封血書既然被秦久所盜,那是不是說,兵部庫房失竊,也與這個(gè)秦久有關(guān)?

    陵王一念及此,并沒與方芙蘭多提,忠勇侯府一府對方芙蘭有大恩,那張布防圖為何會失竊,又為何人所盜,何必累她傷神?

    他是以道:“沒有,我只是想著失竊的那張布防圖既然是昔日忠勇侯所用的塞北布防圖,或許這個(gè)秦久能知道些許線索?!?/br>
    二人說著話,一名武衛(wèi)上來拜道:“殿下,日前殿下命人去尋那方古硯臺已被送來金陵了?!?/br>
    “果真?”陵王問,“那硯臺現(xiàn)在何處?”

    “那硯臺由渠縣縣令親自送到,眼下他人就候在院門外?!蔽湫l(wèi)道,一頓又說,“屬下這就去將硯臺取來?!?/br>
    不多時(shí),武衛(wèi)小心翼翼地捧著一方錦盒過來,錦盒內(nèi),正是一方水色剔透,古樸拙雅的玉硯。

    據(jù)傳前朝襄陽皇后曾是遠(yuǎn)近聞名的才女,襄陽帝還是皇子時(shí),為了求娶她,命人自東海尋得一塊稀世美玉,打鑿成硯贈予她。后來前朝動亂,這方絕世玉硯也不幸遺失,所幸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陵王派人找了數(shù)年,總算尋得珍寶。

    陵王看著方芙蘭,見她的目色自玉硯上掠過,吩咐道:“幫本王把這方玉硯鎖入明瑯齋?!?/br>
    武衛(wèi)愣了愣:“殿下苦心尋這方玉硯,不是為了給皇貴妃娘娘祝壽的?”

    陵王府的明瑯齋里擱放了不少寶物,可每一樣只要鎖入其中,便不再取出。

    “本王什么時(shí)候說過要將這玉硯送給她了?”陵王聲色一涼,“她喜歡玉器,隨便找一尊送去便罷?!?/br>
    武衛(wèi)連忙應(yīng)是,又賠罪道:“屬下失言?!?/br>
    方芙蘭道:“后日好歹是皇貴妃娘娘的大壽,連陛下都要為她親自祝壽,你好歹也該上些心?!?/br>
    “上些心?”陵王淡淡道,“這些年來,她可曾對我上心?”

    他站起身,步去亭邊,負(fù)手道,“當(dāng)年我母妃身死,父皇命人將她的姓名從彤冊上抹去,我思念母妃,不過是趁夜里給她燒些紙錢,那個(gè)女人為討父皇歡心,非但命人搜查我的屋舍,取走母妃留給我的所有物件,還將我禁足半月,生生錯過母妃的頭七?!?/br>
    “明哲保身,見死不救,她如此為人,就不要怪如今母子親情疏離?!?/br>
    他的語氣冷絕慨然,方芙蘭聽后,沉然一嘆。

    一時(shí)想起第一回 見他,那時(shí)她尚是侍郎方府的大小姐,而他不過是這深宮之中,最為落魄的皇子。

    方芙蘭剛要開口勸他,不期然冷風(fēng)入肺,引得她連咳數(shù)聲。

    陵王見狀,掃了亭外的武衛(wèi)一眼,武衛(wèi)會意,隨即去藥鋪?zhàn)诱埩搜Υ蠓颉?/br>
    外間風(fēng)勁,幾人一并回了屋中,薛大夫?yàn)榉杰教m把了脈,扶她去臥榻上坐下,為她覆上被衾,“少夫人身子弱,這幾日受了點(diǎn)春寒,是以有些咳嗽。好在稱不上是病,奴婢為少夫人去煎副藥,少夫人吃過后,只要小憩上一兩個(gè)時(shí)辰就好?!?/br>
    方芙蘭道:“你把藥方子給我,我回府再歇?!?/br>
    薛大夫沒答,遲疑著去看陵王。

    陵王道:“你這一趟回府,難免又要受寒,仔細(xì)小疾折騰成大病,不如先在這里養(yǎng)一養(yǎng),等夜里再回府。”

    方芙蘭道:“阿汀有身衣裳破了,我讓鳴翠去買了繡線,想著趕在今日為她補(bǔ)好,趁著氣候適宜,她還能穿兩日。殿下有所不知,那身衣裳她最是喜歡?!?/br>
    陵王道:“這種事讓府里的下人做不就行了?!?/br>
    方芙蘭笑了笑:“阿汀的衣裳都是我為她縫補(bǔ)的。”

    “那就晚些時(shí)候再做?!绷晖醯?,“你不是說她昨晚趕去了西山營?想必沒個(gè)兩日不會回來。她常不在府中,你一人回去也是冷清?!鳖D了頓,溫聲說,“今日我陪你?!?/br>
    不一會兒,薛大夫熬好了藥端來,陵王接過:“我來?!?/br>
    他自藥湯里舀了一勺,吹涼了,送去方芙蘭唇邊。

    方芙蘭想著眼下昭元帝圣躬違和,朝中大事多由陵王坐鎮(zhèn),不由道:“殿下不必陪我,不如先回宮中將政務(wù)料理了?!?/br>
    陵王沒理會這話,只道:“你把身子養(yǎng)好,對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br>
    他又舀了一勺藥湯,看著方芙蘭,笑了一下:“日子還長,河山萬里,錦繡風(fēng)光,我總能帶你看遍?!?/br>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