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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在你眉梢點花燈在線閱讀 - 第122節(jié)

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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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六章

    ——“有朝一日, 山河萬里,錦繡風光, 我定要帶你看遍。”

    方芙蘭聽了這話, 微一抬眸,對上陵王的目光。

    一雙多情目淡淡含笑。

    依稀記得, 數(shù)年以前,他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她沒有應聲,垂下眸, 安靜地將藥吃完。

    藥湯的后勁很大,方芙蘭吃過,一股倦意涌上頭來,陵王幫她掖好被衾,守了她一陣, 見她已睡熟, 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雨又落下了, 伴著隱隱雷聲,順著屋檐飄飄灑灑。

    陵王記得,初遇方芙蘭, 也是這樣的雨天。

    當時恰逢清明前夕,他奉召, 去慈元宮面見皇后。

    他雖貴為皇子, 但在宮里,是出了名的被昭元帝厭棄,起先養(yǎng)在皇貴妃膝下的時候還好些, 等大了些,住進單獨的宮所,皇貴妃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十天半個月都難得與皇貴妃見上一面,更莫提皇后了。

    因此若不是逢上清明節(jié),他是難得才去慈元宮一回。

    路上耽擱了一陣,他疾步而行,走到宮樓的岔口,不期然與一名女子撞得滿懷。

    女子懷中抱著數(shù)卷經(jīng)文,這么一撞,經(jīng)文全都落在地上,被雨水一澆,墨漬一下便暈開。

    陵王愣了愣,看了一眼地上的經(jīng)文,又看向眼前人。

    眼前的女子一身海棠紅綾羅裙裳,一雙桃花美目水光盈盈,眸光與他對上,也怔了一下,似乎不知當如何稱呼他才好。

    反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太監(jiān)先一步反應過來,忙不迭道:“都怨奴婢不長眼,沒為方大小姐開好路,可惜了小姐連著幾宿抄經(jīng)文的辛苦?!?/br>
    原來是方府的小姐,他有耳聞。

    金陵第一美人,滿腹詩書,德才兼?zhèn)洹?/br>
    陵王默了一下,道:“抱歉?!?/br>
    隨即撩袍蹲下身,與她一起拾撿地上的經(jīng)文

    那年的方府何等風光,不提方遠山如何受昭元帝青睞,方芙蘭名冠金陵,又受皇后所喜,日后即便不是太子妃,也該是四王妃,而三殿下出了名的不受寵,論地位,連個旁支出生的郡王都不如,宮里的奴才最是狗眼看人低,小太監(jiān)為討好方芙蘭,涼聲道:“三殿下有所不知,這些經(jīng)文都是方家小姐專門為皇后娘娘抄的,眼下弄臟了,三殿下待會兒到了慈元宮,可要仔細著與皇后娘娘解釋。”

    陵王聽了這話,手間動作一頓。

    然而方芙蘭卻道:“不關三殿下的事。”

    她將經(jīng)文收好,站起身,朝陵王一欠身:“是臣女不小心,唐突了三殿下。三殿下不必費心為臣女解釋,待會兒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臣女自會與娘娘賠罪?!?/br>
    陵王道:“可你的經(jīng)文怎么辦?”

    方芙蘭笑了笑:“左右離清明還有幾日,這些經(jīng)文并不是今日就要用,臣女回府后,再抄一遍就好?!?/br>
    言罷,又與他欠了欠身,退去一旁。

    陵王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皇子,她是臣女,便是同去皇后宮中,合該由他先行。

    于是朝她一點頭,往慈元宮走去。

    雨絲漫漫灑落宮樓,一尺開外的廊檐下聚起淺水灘。

    陵王一面往前走,一面往水灘看去,一抹海棠紅的身影映在水里,猶如夏初一枝清荷,雨絲落在其上,在海棠紅上泛起圈圈漣漪。

    他的心里也泛起漣漪。

    ……

    方芙蘭慣來睡得輕,這日隱有驚雷,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已醒來,見天色不早,再吃過一道藥,便回忠勇侯府了。

    她既走了,陵王也不多留,武衛(wèi)為他備好馬車,一路往綏宮行去。

    闊身寶頂?shù)鸟R車駛過朱雀大道,到了綏宮近前,早就等在宮門外的巡查司曹校尉迎上前來拜道:“殿下?!闭f,“陛下上午議事議到一半身子不適,回寢宮歇下了,未看完的奏折送去了殿下戶部的值房,殿下眼下是要去戶部嗎?”

    陵王“嗯”了一聲。

    曹校尉于是跟著他一并入了宮門,見四下皆是親信,這才又道:“早上廷議一過,工部的裴大人,樞密院的羅大人便來戶部等著殿下了?!?/br>
    陵王淡淡問:“他們有什么事嗎?”

    “想是得知三公子生還,有些急了。”曹校尉道,他壓低聲音,“早上三公子一到宮中,御史臺那群人見風使舵,凡有要務都向他請示。三公子本來就是三司的人,兼之琮親王從中斡旋,刑部與大理寺也要看他幾分薄面,單這一上午,已審過柴大人兩回,聽說還動了刑。雖說沒下狠手,畢竟刑不上大夫,如此已是壞了規(guī)矩了。好在柴大人在三司的根基深,仔細安排,還是見得上的,殿下可要與柴大人見一面?”

    陵王想了想,沒答這話,只道:“本王聽說,兵部李主事這事,你沒做干凈?”

    “是?!辈苄N镜?,“屬下派去的殺手逼問李主事布防圖下落時,不知何故,竟被一個馮姓商人聽去一耳朵。屬下本想再派人去滅這馮姓商人的口,但他卻先一步遞交了證詞,眼下這證詞三公子、云將軍、揚州府尹手上各持一份,今天早上,三公子又命人抄錄一份送去刑部,再滅口已無意義。此事是屬下失職,請殿下治罪?!?/br>
    陵王沉吟一番,道:“你去安排,三日后,本王要見到柴屏?!?/br>
    “是?!?/br>
    陵王腳步微頓:“還有一事。”

    “殿下請吩咐。”

    “秦久,”陵王道,“她偷了李主事臨終留下的血書?”

    “似乎是的?!辈苄N镜溃皩傧赂翊笕巳P州時,在揚州府衙的附近的水塘子里找到了一身黑衣,極有可能是她當日偷盜血書時所穿。不過三公子后來說,秦護衛(wèi)一早被云將軍派去揚州保護他,沒有工夫作案,因此也不知盜取血書的,究竟是不是秦護衛(wèi)?!?/br>
    陵王冷笑一聲:“不可能,明嬰做的是偽證。”

    “殿下何以得知?”

    “倘云浠一早得知他在揚州,早親自過去了,如何會等到柴屏出現(xiàn)?”

    “照殿下這么說,那血書確是秦護衛(wèi)偷的無疑?!辈苄N舅剂康溃止笆?,“左右屬下手上有證據(jù),敢問殿下,可要立刻下令緝捕秦護衛(wèi)?”

    “不必?!绷晖跤朴频?,“本王聽聞,秦家世代效忠云氏一門,忠心得很。這個秦久,只跟過兩個人,一個云浠,一個云洛。若不是受人指使,她一個護衛(wèi),哪來這么大魄力盜取朝廷命官臨終留下的血書?”

    “殿下的意思是,秦護衛(wèi)之所以會偷血書,是受云將軍指使?”

    “不是云浠?!绷晖醯?,他思慮一番,驀地一笑,“看來倒是本王倏忽了,當初從塞北回來的那些忠勇舊部,恐怕不簡單?!?/br>
    “去查一下,去年從塞北回來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再派個人跟著秦久,看她除了云浠外,平日都跟什么人接觸?!?/br>
    “是。”

    “記得找功夫最好的,等查到切實線索,再對秦久下手,引蛇出洞不遲。”

    “屬下領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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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七章

    這日廷議過后, 刑部的小吏來報,說日前偷取布防圖的竊賊有了線索。

    田澤聞得此言, 亟亟往宮外趕, 剛走到六部衙司外,只聽身后一人喚道:“田兄留步, 田兄留步!”

    田澤回頭一看,來人是太傅府的小公子,姓褚名陶, 生的一雙大小眼,眼下在禮部鑄印局當值。

    田澤拱手一揖:“不知褚大人何事指教?”

    “指教不敢當?!瘪姨盏?,伸手比了個“請”姿,與他一齊往宮門走,“在下聽聞日前兵部庫房的失竊案, 刑部這里是由田兄負責?”

    田澤道:“也不盡然, 在下負責的只是問案查案, 如何審斷,還是要上稟尚書大人?!?/br>
    “去年田兄高中榜眼,在下便覺得田兄前途不可限量, 果然不出一年,田兄已堪大任?!瘪姨召潎@道, 頓了頓, 試探著問,“在下聽聞,田兄府上, 與忠勇侯府十分交好?”

    “是?!碧餄牲c頭,“家兄這些年一直在明威將軍手下當差,是以兩府之間常有來往。”

    “原來是這樣。”褚陶似是了悟,隨即俯身對田澤一揖:“在下有一事,還請?zhí)镄謩毡貛兔?。?/br>
    田澤連忙回了個揖:“褚大人請講?!?/br>
    “在下有一枚玉簪,想贈給忠勇侯府的大小姐?!瘪姨照f著,從大袖里取出一方扁長的錦盒,“不知田兄待會兒可否陪在下一起送?”

    田澤看著褚陶手里的錦盒,愣了一下,忽然憶起田泗說過,這位太傅府的小公子日前好像去忠勇侯府提過親,后來親事沒成,是云浠托方芙蘭辭了。

    他為難道:“這……畢竟是褚大人的私事,在下不好插手,褚大人不如自行相贈?”

    “不行。”褚陶道,“田兄有所不知,云大小姐她……”

    “望安!”

    褚陶話未說完,便被一名等在宮門口,身著淡青公服的人打斷。

    此人是宗正寺少卿家的五公子,姓梁名正青,氣度文雅,與田澤是同榜進士,時任翰林編修。

    他似已等了很久,見到田澤,長舒一口氣,“望安,我有樁事要托你?!?/br>
    “正青只管說來。”

    梁正青有些為難,當著旁人,這事本不好多提,可轉念一想,他行得正,坐得端,自己的心意如此,也沒什么不可告人的,于是道:“是這樣,你也知道我家中眼下正為我與忠勇侯府的大小姐議親,我……是當真喜歡她,日前得了一本棋譜,想要親自送給她。哪知她從揚州回來后,就去西山營了,我剛聽人說她今日回來,一早便來宮門等著,你能不能……陪我將這棋譜相贈。”

    田澤掃了梁正青手里的棋譜一眼,竟然是岷山居士的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