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這一死，就成了他心上朱砂。

    “陛下查到是盧美人殺的宛嬪后，恨極了她，當(dāng)即命人將她處死。他原本還想追查當(dāng)年宛嬪住所走水真相，奈何方遠(yuǎn)山實(shí)在聰明，早已將知情人全部滅了口，陛下對故皇后一直信賴，便沒查到皇后身上?！?/br>
    “盧美人死了后，陛下恨屋及烏，便厭棄上了陵王，但陵王那時才十一歲，不能沒有母妃，陛下便把他扔給了皇貴妃。”

    皇貴妃本沒有子嗣，眼下得了兒子，本該是大喜之事，無奈這個兒子竟是個惹昭元帝恨的災(zāi)星。

    皇貴妃覺得陵王是拖累，勉強(qiáng)照顧了他兩年，自他入翰林進(jìn)學(xué)后，便任其自生自滅了。

    “明隱寺血案過后，禮部郎中周洪光因施救不急，被昭元帝隨意按了個罪名，逐出了金陵，禮部郎中的缺便空了出來，皇后于是履行承諾，利用娘家關(guān)系，把方遠(yuǎn)山調(diào)任至禮部，方遠(yuǎn)山自此平步青云?！?/br>
    昭元帝自此以后，便開始派人尋找五皇子程旭的下落，奈何經(jīng)年過去，竟沒有任何線索。

    一直到故皇后薨逝的那一年。

    “這朝廷的職銜，越往上走，越難升遷。故皇后病重那年，方遠(yuǎn)山已經(jīng)是禮部侍郎了。按說不惑之年做到侍郎之位，已算得上是人中龍鳳，但他不知足，他怕他此后數(shù)年再無晉升之機(jī)，便進(jìn)宮找到皇后，希望她能幫忙，讓他再升一級?！?/br>
    云浠道：“他若想再升，便是尚書之位，或是兼任中書的平章事，這樣的品階，只怕傾故皇后全力也難以辦到，故皇后怎么會輕易答應(yīng)他？”

    “是，所以他早就留了把柄，逼得故皇后不得不答應(yīng)他?！?/br>
    程昶問：“你的意思是，當(dāng)年明隱寺血案，五皇子程旭與那小太監(jiān)之所以能活下來，是方遠(yuǎn)山暗中保下的？”

    “世子殿下所言正是。”寧桓道，“當(dāng)年五殿下與小太監(jiān)不過兩個孩童，之所以能在這樣大的血案中脫生，乃是因?yàn)榉竭h(yuǎn)山暗中命人放走了他們。但是他保下他們并不是因?yàn)楹眯模窍肓魞蓚€活口，證明故皇后曾命人害過宛嬪，這才令宛嬪和陛下分別經(jīng)年至死不能相見，他是為了拿住故皇后的命門，以便再次高升?！?/br>
    “方遠(yuǎn)山告訴故皇后，這些年，他一直派著人暗中跟著五殿下，隨時可以將五殿下與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帶回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唉，這一段兒還差一點(diǎn)寫完，寫不動了，明天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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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一章

    明隱寺血案過后, 故皇后日夜受夢魘折磨，終日纏綿病榻, 身子已一年不如一年。

    被方遠(yuǎn)山這么相逼, 她痛定思痛，終于決定不再忍耐, 將一切實(shí)情告訴了昭元帝，從她是怎么對宛嬪起了加害之心，到老太監(jiān)暗中保下宛嬪；從方遠(yuǎn)山是怎么發(fā)現(xiàn)宛嬪活著, 到她是如何教唆盧美人殺害宛嬪；從方遠(yuǎn)山是如何放走程旭與小太監(jiān)，到他貪得無厭，還想利用這二人挾制她，想要再次高升。

    昭元帝聽后，震怒異常, 立刻問斬了方遠(yuǎn)山, 并且發(fā)落方府一家。

    “所以, 當(dāng)年方遠(yuǎn)山被斬，并不是因?yàn)橹酗査侥液蛯戝e太|宗皇帝的名諱？”程昶問。

    “不是?！睂幓傅溃胺竭h(yuǎn)山愛惜前程, 做事仔細(xì)，為官也算清廉, 但他真正犯下的罪行, 比明面上的要大得多?！?/br>
    云浠問：“那這些事，阿嫂……方芙蘭她知道嗎？”

    “應(yīng)該不知道，這些事畢竟是天家秘辛, 常人不可能知道的，且當(dāng)時事發(fā)太快，故皇后將實(shí)情告訴陛下的當(dāng)夜，陛下便命人緝拿了方遠(yuǎn)山，第二日就降罪問斬了，再一日，方芙蘭之母虞氏也自縊了?！睂幓傅?，“不過我知道得也不詳盡，當(dāng)時宮中大事接踵而至，方府抄家，故皇后病危，塞北蠻子入侵，陛下急派人尋找五殿下，朝堂上下亂作一團(tuán)，我跟著太子殿下也無暇他顧?！?/br>
    云浠又問：“寧大哥方才不是說五殿下與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逃’去塞北了嗎？”

    “是?！睂幓傅?，“五殿下和小太監(jiān)很聰明，他們知道方遠(yuǎn)山?jīng)]安好心，也知道他暗中派了探子跟著他們，所以他們趁著方府出事，甩掉探子，混入往塞北運(yùn)送糧草的大軍，逃去塞北了。”

    “本來只要找到這名探子，借由他尋到五殿下與小太監(jiān)的下落其實(shí)不難，但是這名探子少時是個賭徒，結(jié)過不少仇家，被五殿下甩掉不久，他便被仇家找上門一刀捅死了，臨終只留下五殿下去往塞北的線索。”

    程昶道：“所以，這才是忠勇侯出征塞北的真正原因？”

    寧桓點(diǎn)頭，嘆了一聲，說道：“故皇后與陛下相敬如賓了一輩子，哪怕身隕，也該是榮光無限的，可惜陛下在得知宛嬪之死的真相后，對她生了厭棄之心，直到故皇后病亡，陛下也再沒去看過她?！?/br>
    故皇后臨終前，將故太子叫來塌邊，對他說她很后悔，如果不是當(dāng)年一念之差決定加害宛嬪，她身居皇后尊位，也不至于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故皇后說，其實(shí)這世上善惡只在一念之間，哪有什么天生惡人？不過是犯下一樁惡事后，一步錯，步步錯罷了。

    正如她當(dāng)年加害了宛嬪后，得知宛嬪和程旭活著，為了掩蓋當(dāng)年的罪行，不得不教唆盧美人再次殺害宛嬪。

    她說：“可惜這世間緣法，逃不開天道輪回，善惡果報八個字，或許只有種善因，才能得善果吧，我當(dāng)年種下了惡因，如今自食其果也是罪有應(yīng)得。自從害了宛嬪后，我這十多年來，過得苦極了，沒有一日真正地開心過，眼下快死了，也算終于解脫了?！?/br>
    故皇后最后對故太子說：“其實(shí)宛嬪這個人，本宮記得，難得善良溫婉一個人，還有那么高的才情，她教出來的旭兒，想必與你一樣，一定是仁德純善的。”

    “旸兒，母后最后再托付你一樁事吧?！?/br>
    “母后但說無妨?！?/br>
    “眼下塞北戰(zhàn)事將起，即將陷入危境，你找一個可靠的人，去塞北尋到旭兒，然后把他接回宮，好好照顧他，便算……便算幫母后贖罪了?！?/br>
    ……

    “其實(shí)當(dāng)時出征塞北的將領(lǐng)已定了，正是因?yàn)楣驶屎笾?，殿下便保舉了忠勇侯，請侯爺去塞北尋找五殿下。”

    “那時太子殿下的身子已大不好了，我畢竟是殿下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雖然知道殿下心系五殿下安危，也不敢貿(mào)然離開……”

    豈知不久以后，塞北竟傳回忠勇侯戰(zhàn)死的消息，連五殿下程旭也無蹤可尋。

    昭元帝得知此事，怕故太子自責(zé)，便將一切過錯歸咎于忠勇侯貪功冒進(jìn)，隨后降云洛為招遠(yuǎn)副將，再次出征塞北。

    故太子苦勸無果，只好命寧桓同赴塞北，查明忠勇侯戰(zhàn)亡的真相。

    不成想寧桓剛查到一點(diǎn)線索，招遠(yuǎn)就叛變了。

    “太子殿下自覺對不起忠勇侯，苦撐著最后一口氣，就是想把真相稟明陛下，為忠勇侯洗清冤屈。無奈我日夜兼程趕回金陵，剛把查得的線索告訴殿下，竟被鄆王打斷。”

    “太子殿下雖未服下鄆王給的毒湯，但他得知鄆王下毒，氣急攻心，沒能等來陛下就病逝了?！?/br>
    故太子最后對寧桓說：“老四愚蠢，老三心狠手辣，我若病逝，你即便向父皇稟明真相，沒有證人證據(jù)，也恐難定老三的罪，說不定你還會因此遭來殺身之禍。你快走，先保住自己，然后去塞北，把一切因果緣由查清查明，找到旭兒。云舒廣于旭兒有恩，想必他會愿意為忠勇侯府平冤。你且記得，云氏一門鎮(zhèn)守塞北數(shù)十年，將士們浴血邊關(guān)，保家衛(wèi)國，赤膽忠腸日月可昭，我們……萬不可讓他們寒了心?！?/br>
    寧桓道：“至于后來金陵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日夜趕赴塞北，途中遇到人追殺，賠了一雙眼睛，在塞北苦尋了五殿下年余，才知云洛竟活著，因他也要為忠勇侯洗清冤屈，我二人便一起行事了?！?/br>
    這時，秦忠道：“其實(shí)鄆王、還有樞密院的那個姚杭山暗中調(diào)用兵糧這事，少將軍一早猜到了，不過那會兒塞北私底下還存了點(diǎn)糧，這事不至于讓侯爺這么冒進(jìn)?！?/br>
    “侯爺當(dāng)時安排我們天字部守吉山阜，所以侯爺究竟為什么要追出關(guān)外，我們至今都不知道。但就當(dāng)時的情況看，如果沒什么特別的緣由，侯爺追出關(guān)外這個決定，是有點(diǎn)輕率了。所以那會兒朝堂上有人參侯爺貪功冒進(jìn)，我們這些塞北的人也不好說什么?！?/br>
    “不過鄆王陵王確實(shí)不是東西，如果沒有鄆王調(diào)用兵糧，沒有陵王通敵，塞北數(shù)萬將士也不至于盡皆戰(zhàn)死?！?/br>
    程昶問：“你們?nèi)ト弊凡槲宓钕碌南侣?，有結(jié)果嗎？”

    “只打聽到了一點(diǎn)線索?！痹坡宓?，“父親到塞北后，似乎是尋到了五殿下和小太監(jiān)的，因?yàn)楫?dāng)時塞北草原上，有人看到父親將兩個十幾歲的少年交給了一個叫做‘啞巴’的人。”

    “啞巴叔？”云浠一愣。

    她記得這個人。

    他是很早以前云舒廣從沙場上撿回來的，不會說話，腦子也有些問題，所以塞北的人就叫他啞巴。

    啞巴離群索居，只信任云舒廣一人，從不跟外人來往。

    因云浠是云舒廣之女，她很小的時候，啞巴給她塞過馕吃。

    “塞北一戰(zhàn)后，五殿下與小太監(jiān)便失蹤了?！痹坡宓溃骸皢“妥〉牡胤脚c開戰(zhàn)的地方有些近，可能是受了戰(zhàn)亂波及，戰(zhàn)事結(jié)束后，啞巴耳朵竟聾了，他不識字，這里——”他點(diǎn)了點(diǎn)腦子，“也有些混亂，沒法與人交流，我們只要一追問他五殿下和小太監(jiān)的下落，他就拼命往南指?！?/br>
    “我們后來才知道，原來啞巴早就看明白了我們在問什么?！睂幓附舆^云洛的話頭道，“他拼命往南指，是想告訴我們，早在塞北一戰(zhàn)結(jié)束時，五殿下與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就往金陵來了?！?/br>
    “我們這些年為了求證這一點(diǎn)，苦尋五殿下下落，終于在淮北一帶打聽到消息，大約五六年前吧，就是云洛‘身亡’那一年，淮北旱災(zāi)，有兩個少年自北而來，一路跟著災(zāi)民往東南而行。一般的災(zāi)民都是為求活路，走到富庶之地便不走了，這兩個少年很特別，只顧著往金陵去。那時不少災(zāi)民都對這兩個少年有印象，不過因他二人滿臉尼污——應(yīng)該是刻意為之，所以沒人記得他們的樣貌。”

    云洛道：“這一年來，陛下身子日漸不支，陵王大權(quán)在握，可五殿下的行蹤尚且渺茫，我與寧桓商量過后，決定先將我們昔日從達(dá)滿部落找到的證人帶回金陵，然后進(jìn)宮竊取布防圖，拿到陵王通敵的罪證?？傊疅o論如何，一定要阻止陵王登極，若任由他這樣的通敵之人坐上帝位，父親的冤屈再無可平不說，也將是朝臣和天下百姓的劫難。只可惜……找不到五殿下，我們并無十足把握將陵王拉下馬，畢竟陛下膝下……”

    云洛話到此處，卻是一頓。

    他原本想說，畢竟昭元帝膝下只余陵王這么一個可承大統(tǒng)的兒子了，可他忽然想到，眼下宮中的局勢是程昶與陵王分庭抗禮。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權(quán)勢滔天的王世子究竟作何打算，說不定他想自己掌權(quán)，然后扶小皇子上位做傀儡王呢？

    又或者，哪怕程昶并不如斯打算，但他身為王世子，還是先帝嫡系，身份本就敏感得很，眼下掌權(quán)掌到這個地步，有朝一日皇權(quán)更迭，也將被身后洪流推向不得不爭搶的那一步吧。

    畢竟鐵鎖橫江，古來這樣掌大權(quán)的王，到最后不是反了，就是伏誅了。

    云洛忽然意識到，他既然要找到五殿下，擁立五殿下，那么他的立場，與眼前這個三公子或許是對立的。

    程昶問：“眼下只有那個啞巴見過五殿下和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你們從塞北來金陵，把他一并帶來了嗎？”

    云洛聽了他這一問，猶豫片刻，竟是沒答。

    怎料秦忠快人快語，徑自就道：“帶來了帶來了，不過這個啞巴腦子不是有問題么？初來金陵那會兒，成日躲在房里，誰也不愿見，眼下一年過去，才稍微好點(diǎn)兒?！?/br>
    云浠愣道：“這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哥連他活著的事都不讓我們告訴你，這事我們怎么跟你說？”秦忠道，“行了，改日我?guī)“腿ヒ惶酥矣潞罡?，讓你的啞巴叔見見你這小丫頭。”

    程昶看云洛目色沉凝，猜出他顧忌自己，但他沒多說什么，只道：“昨晚奔勞了一夜，我讓林掌事在春臺閣收拾了幾間廂房，宣威將軍、寧侍衛(wèi)，還有諸位先去歇上一歇吧，秦護(hù)衛(wèi)那里有太醫(yī)看著，想必不會有大礙?！?/br>
    程昶既這么說了，云洛等人也不推托，當(dāng)下起身道謝，由林掌事引著往春臺閣里閣去了。

    其實(shí)程昶昨夜也徹夜未眠，但他作息慣來很有規(guī)律，到了這會兒竟是不困，他獨(dú)自往扶風(fēng)齋走去，倚著小亭廊椅，剛養(yǎng)了一會兒神，就聽身后云浠輕聲喚他：“三公子?！?/br>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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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全盛京城都知道鄭府庶出的三小姐不受重視，長了張一看就好欺負(fù)的小臉，就連平時說話也是輕聲細(xì)氣，見誰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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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夜，昏昏欲睡的鄭茹蘭舒適地蜷縮在那人的膝間，感受著他的指尖輕擼著下頜，舒適地打起了呼嚕。

    正在部署大典的魏楚銘低頭看了眼自己懷里的那個小家伙，忽道:“看樣子雪兒困了，這事明日再議?！?/br>
    .

    天下皆知魏大人府中有一只貓兒，白毛勝雪，受寵無比，比很多個名門的小姐都尊貴得很。

    直到有一天，貓兒忽然失蹤了，整個盛京城自此掀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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