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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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與程昶道:“小王爺,小的們陪您去進宮去吧。” 程昶道:“不必。” 孫海平道:“小王爺, 您近來身子不好,小的們不進到宮里,就在宮外候著行不行?” “是啊, 小的們啥也不干,就在綏宮的小角門外等著?!睆埓蠡⒁驳馈?/br> 程昶聽出他們話里的關(guān)切之意,步子一頓,回頭看他二人一眼。 其實剛來大綏時,他不怎么看得慣這些廝役的行徑, 然而出于人人平等的觀念, 他從沒有把他們看作下人, 只要不礙著自己,并不過多地干涉他們的行為。 沒想到在后來長日累月的相處中,到底還是處出了一份主仆情誼。 也不知是不是經(jīng)歷了這一切后, 對人間因果善惡加深了一層敬畏,又或是迫于心底那一絲捉摸不透的緊迫感, 程昶看著孫海平, 鬼使神差地就叮囑了句:“你從前,犯下的口業(yè)太多,以后記得日行一善?!庇挚聪驈埓蠡? “你也是。” 隨即不再逗留,登上馬車,催促車夫往宮里疾駛而去。 廷議將始,綏宮外已候著不少大臣了。 程昶是王,本可以乘馬車從前宮宮門長驅(qū)直入,然而他方至護城河便叫停了馬車,喚來一名禁衛(wèi),把隨行的吳大夫引去御史臺暫候,隨后著人去樞密院尋云浠。 程昶本以為云浠該在衙門,沒想到前來回稟的武衛(wèi)道:“王世子殿下與云麾將軍的成親禮在即,侯爺要cao持親事,分|身無暇,這幾日便讓云麾將軍代他去西山營領(lǐng)兵了?!?/br> 程昶恍然,是他倏忽了,云浠的出嫁禮,是該由云洛這個家主來cao持,想必云洛把她打發(fā)去西山營,也是怕她私下來見自己,壞了禮俗。 程昶對車夫道:“你就在這等著,我下了廷議,你載我去西山營一趟?!?/br> 平南山兵亂后,朝堂大權(quán)瓦解重組,程昶的地位今非昔比,他連著數(shù)日不露面雖然是因為病癥,然而卻有不少人猜測,說他按兵不動,實則是為籌謀奪權(quán)。 加之此前有關(guān)“帝星”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太子殿下忽然命翊衛(wèi)司從延福宮請回陛下,種種跡象落在有心人眼中,都以為是三公子與太子兩派已暗中斗了起來。 太子殿下雖是正統(tǒng),然而生性柔仁,三公子行事狠絕,魄力十足,鄆王、陵王,哪個不是敗在他手下?誰能是他的對手呢? 不少朝臣作壁上觀,心卻暗中倒向了程昶這一邊。 是以便是程昶這么一路沉然地從綏宮門走向金鑾殿前,道旁大員盡皆深揖拜下,目光中充滿了敬畏之色。 廷議正好開始,朝臣與宗室們魚貫入金鑾殿,田澤立在龍椅旁,見了程昶,微微一愣。 龍椅上空無一人,就像在等著能者居之一般。 是以在吳峁高唱:“眾卿有本來奏——”后,四下朝臣礙于程昶在,均是大氣不敢出,誰也沒有邁前一步。 程昶想起今日的目的,倒也沒有遲疑,越眾而出:“臣有事要奏?!?/br> 田澤道:“堂兄只管說來?!?/br> “臣請——”程昶執(zhí)笏垂眸,聲音平靜,“卸去御史中丞一職,歸還三司,即御史臺、刑部、大理寺轄下一應(yīng)職務(wù),并于大婚之后,外放三年,還請殿下恩準。” 這話出,非但田澤愣住了,眾臣與宗室們也愣住了。 這是什么意思?以退為進么?可哪有這樣退的? 這都退到絕境了,往后的路該怎么走? 外放三年時間,已足夠新任帝王把所有的權(quán)柄收回去了。 然而在朝臣反應(yīng)過來前,田澤先一步明白了程昶的用意。 他稍一沉默,溫聲道:“堂兄不必如此。堂兄在御史臺,本宮其實……很放心?!?/br> 這兩年程昶一路走來,田澤其實比許多人都清楚他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數(shù)度被人迫害被人追殺,以至逼不得已拼命反抗,他參鄆王,誅陵王,不懼皇權(quán)天威,大概并不是為著權(quán)柄,只是為著心中的是非罷了。 田澤知道程昶對皇權(quán)是有威脅的,但他是民間長大的皇子,對于權(quán)勢尚未生出諸多渴望,而今他坐上這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心思尚且純摯,不過是不想辜負了忠勇侯與故太子殿下的遺愿,愿做一個以民為本的英主罷了——至少眼下如此。 田澤的“放心”二字一語雙關(guān),程昶聽得明白。 但程昶道:“臣明白殿下的意思。臣這幾日在府中養(yǎng)病,聽聞日前塞北蠻敵異動,殿下已派忠勇侯前去平亂;前日臣在延福宮犯疾癥,亦是殿下及時派太醫(yī)前來診治。” “臣二十年來閑散度日,原本無心政事,卷入朝局非我所愿,殿下仁君風范,登基后,朝堂必然有一番新氣象。臣如今能卸下負累,將大權(quán)歸還明主,實乃臣之心愿,還望殿下成全。” 程昶不是一個會置自己安危于不顧的人,他愿意歸權(quán),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田澤初掌大權(quán),本來孱弱,卻愿意在這個時候,將原本可以助自己穩(wěn)坐帝位的忠勇軍派去塞北抵御蠻敵,何嘗不是先讓了一步。 所以程昶才愿在面見昭元帝的時候,做下賭注,讓翊衛(wèi)司來救自己。 大概即便彼此心思澄澈,攀上權(quán)力之巔后,也要相互試探了才能真正信任吧。 程昶想,便到今日為止,足夠了。 他歸權(quán),不單單是為了云浠,為了父親母親。 誠如陵王與昭元帝所說,如果他握著權(quán)柄爭下去,雖然能保自己平安,底下朝臣其心各異,終究會有流血的一日。 他不愿流血,亦不愿如陵王方芙蘭之流,到了最后凡心入魔,牽連無辜之人。 他不是菩薩,也不是妖。 他就是一個凡人,這一路行來,掙扎過,絕望過,但他就為拿回自己的一份公道,多的他不要。 田澤注視著程昶,片刻,慢慢頷首:“好,既然這是堂兄所愿,本宮便應(yīng)了堂兄。本宮——” “今日在此立諾,從今往后,本宮的朝堂,必然清正明法,坦蕩如砥,不袒護賊人,不愧對忠良,不妄斷因果?!?/br> 不讓這二十多年來,從明隱寺里,他的第一聲啼哭起,所有錯位的是非,被摒棄的善惡,所有的辜負與錯付,掙扎與墮落重現(xiàn)。 一切由他起,便由他而終吧。 程昶從金鑾殿出來,天際晴得一絲浮云也無。 他本來是打算立刻去西山營的,賀月南所說“三個黃昏”總讓他不能安心,他不知道第三個黃昏過后會發(fā)生什么,所以想著先去見云浠一面,奈何今日剛交了權(quán),御史臺那邊還有要務(wù)要處理。 程昶思來想去,喚來一名禁衛(wèi),吩咐道:“你去西山營尋云麾將軍,請她沿著官道往綏宮來?!?/br> 他處理完事務(wù)便去與她碰頭。 禁衛(wèi)應(yīng)了聲“是”,匆匆走了。 陵王的通敵案與謀反案是大案,其中又囊括許多小案,近日三司為審這些案子,各處都是一片忙亂,卷宗堆積得到處都是,成日都有證人、要犯,到部衙來接受審訊。 程昶剛到御史臺,便見兩名衙差押解著一個身著道袍的人去往囚牢。 這個道袍人一邊喊著“冤枉”,一邊惶恐四顧。 程昶看他一眼,隱約覺得眼熟,卻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見過,于是喚來一名小吏過問。 小吏道:“此人是原中書侍郎單文軒單大人請的道人,據(jù)說占卦極準,單大人十分信他。陵王起兵的時候,單大人曾找這道人給陵王占卦,這道人便說陵王此行會遇到厲鬼,血煞,大兇?!?/br> “單大人還交代說,這道人一直稱,兩年多前,世子殿下您落水也是陵王害的,陵王因此招來厲鬼,這才纏得他至死不休?!?/br> “大理寺的計大人與刑部的劉大人都認為這道人一派胡言,不愿審了,所以把他打發(fā)來御史臺的囚室里關(guān)著。” 程昶聽了這話,卻是微微一愣。 他沒有去計較這道人口中的“厲鬼”是不是指自己,只覺得奇怪,這么一個道人,他為何會覺得眼熟——他來大綏至今,從不曾跟道人打交道。 程昶這么想,便這么問了:“這個道人,我怎么像是見過的?” 小吏聽了這話,也是納罕,正好公堂里有一名御史在查此案,聽了程昶的話,過來回稟道:“世子殿下或許曾在白云寺見過他?!?/br> “白云寺?” “是,白云寺,觀音殿。那里的平安符很靈。這道人只是目下穿著道袍罷了,從前卻是白云寺觀音殿的僧人,專為人開光平安符,到底是信佛還是信道的,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他說他信的是天道。后來世子殿下在白云寺失蹤,那觀音殿也被官府查封了,這道人這才離開白云寺,從此跟著單文軒單大人?!?/br> 御史這么一說,程昶便想起來了。 是了,他第一次墮崖前,曾在白云寺的觀音殿里為云浠求了一枚平安符,他墮崖后,這枚平安符也隨他回了二十一世紀。 后來他就是通過這枚平安符在杭州郊區(qū)的山上找到了老和尚,得知了自己“天煞孤星,一命雙軌”的宿命。 方才這御史說這道人“到底是信佛還是信道的,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他說他信的是天道”。 賀月南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師門談不上,我們其實與大多普通人一樣,信天道,信因果緣法?!?/br> 程昶正是愣怔,忽見一直在御史臺的等他的吳大夫從里間公堂里出來了。 他滿頭大汗,手里握著一卷醫(yī)書冊子,臉色有些發(fā)青。 程昶知是他是有話要單獨對自己說,遂命周圍的官吏:“你們先下去吧?!?/br> 待眾人走后,吳大夫走上前來與程昶一拱手,稍緩了口氣才道:“稟殿下,小的……小的似乎知道殿下身上的斑紋是何物了?!?/br> 他將手中的醫(yī)書冊子遞給程昶。 冊子的一頁畫著一具尸身,尸身上的后頸、后腰,手肘的肘部,都有斑紋。 “人……人死之后,通常會在身體的低部,即血流淤積處,出、出現(xiàn)尸斑。小的……小的今日在御史臺,無意中看到一份卷宗里的尸身畫像,對比醫(yī)書上所指,出現(xiàn)尸斑的地方……與殿下身上,大致無異?!?/br> “尸……斑?”程昶怔道。 “是?!眳谴蠓蚩艘话杨~稍的汗。 他也知道他此刻的言語實在匪夷所思,自己也膽寒得很,稍一頓,既是安慰程昶也算安慰自己,又道:“不過殿下也不必心憂,這一切都是小的妄加揣測罷了。小的已翻過醫(yī)書,尸斑既為血流淤積所致,顏色通常很深,為紫紅色,與殿下身上斑紋的顏色并不一致,殿下身上的斑紋較淺,是青紫色的?!?/br> “醫(yī)書上說,只有溺水之人的尸斑才會呈淺淡的青紫?!?/br> “小的上回已問過殿下,殿下上次落水,已是兩年多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29 00:58:48~20200429 23:45: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跳跳糖、當南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泰劇girl 20瓶;蘇澤弈 10瓶;lacey 3瓶;平平無奇山頂花 2瓶;12344234、李柯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一七七章 四下風起, 明明正值炎夏,程昶卻覺得冷。 其實他覺得冷有一陣子了。 從平南山回來后, 他時不時就發(fā)寒, 原以為是王府中擱了納涼的冰塊,把風送涼了, 而今看來,似乎不盡如此。 這么熱的天,所有人都汗流浹背, 他穿著朝服站在烈陽下,渾身上下沒透出一絲鮮活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