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83
那內(nèi)侍點頭應(yīng)喏,正要踏足進去。 徐福卻覺得過門而不入,實在不夠禮貌,別人救他一命還是要知恩圖報才是。親自上門致謝,方能算作禮數(shù)周全。 “不如一同進去?!闭f著徐福便越過了那內(nèi)侍。 內(nèi)侍怔怔地看向嬴政,不知如何是好。 嬴政沒再猶豫,也抬腳而入。 桑中和柏舟對視一眼。 要糟! 踏入醫(yī)館后,便能聽見一女子爽朗的笑聲。 還不等徐福和嬴政走近,恰巧便聽見有人問道:“鳳姑娘不應(yīng)那劉家小哥,可是瞧上了初來城中的徐先生?” 初來城中的徐先生? 還能指誰? 嬴政的臉色登時大變,酸氣逼人。 這也就罷了,那鳳姑娘還笑著應(yīng)道:“是呀,我就偏好徐先生那模樣的?!?/br> 旁人又笑:“那徐先生可是個官兒呀,以后是要回咸陽去的吧。鳳姑娘可怎么辦呀?” “那我便隨他而去啊……”鳳姑娘毫不在乎地笑笑,“當(dāng)然了,前提是人家得喜歡我呀……” 嬴政心頭呵呵。 他才不會喜歡你。 桑中和柏舟察覺到嬴政一身冷氣,不約而同地冒出了冷汗來。 有伙計終于注意到了他們的到來,先驚呼了一聲,“徐先生?!”那伙計只認得徐福是誰,卻并不認得徐福身旁的嬴政。誰會想到,走在徐福身邊的,正是他們秦國的王上呢? 里頭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門簾被掀起來,鳳姑娘從里頭走了出來,原本聽見伙計那么一嗓子,鳳姑娘臉上還掛著盈盈笑意,只是等出來一瞧,卻見徐福身邊還跟了個嬴政,鳳姑娘臉上的笑容登時就消失了個一干二凈。 “徐先生病好了?”鳳姑娘先是關(guān)心地問了一句。 而這舉動在嬴政眼中儼然化作了,別有用心!另有圖謀! “病已痊愈,前來感謝鳳姑娘。”說著徐福轉(zhuǎn)頭叫來內(nèi)侍,內(nèi)侍手捧秦幣,徐福道:“此乃診金?!?/br> 鳳姑娘的臉色又微微變了,總覺得徐福疏遠得緊,但從另一方面來講,她又覺得徐福當(dāng)真進退得當(dāng)、舉止有禮、寬和大方……一籮筐的好優(yōu)點啊。 “那我便收下了,徐先生初來城中,之前是時間緊迫,未能在城中走一走?不若如今我便領(lǐng)徐先生在城中走走?”鳳姑娘接過秦幣,掂了掂裝著的布袋,分量不輕。 徐福方才將鳳姑娘與旁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如今再不知道避著點嫌,那他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想要占人家姑娘便宜。徐福兩者皆不是,所以他推拒了,并且直接拿了嬴政做借口,“我與朋友閑逛一會兒便足以,不勞煩鳳姑娘?!?/br> 鳳姑娘只覺得喉中頓時哽了一口血,看著嬴政的目光都變得復(fù)雜起來。 嬴政還故作高冷地瞥了一眼鳳姑娘。 鳳姑娘暗暗咬牙,我與你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次次坑我? 徐福謝也道了,錢也給了,雖然出錢的人是嬴政。但總歸是將人情都還出去了。目的已達,也不便再多留。 “鳳姑娘,今日還有事,我也不便再多打擾鳳姑娘,便就此告辭了?!闭f著徐福就帶著嬴政往外走了,嬴政心中松快不已,便也懶得與小姑娘為難了,一言不發(fā)地與徐福出了門去。 鳳姑娘嘆了口氣,“怎的老娘美人計都不好使了呢?” 她身后的病人發(fā)出大笑聲來,道:“鳳姑娘,要化個妝來,撩撩頭發(fā),撩撩衣裙,露出婀娜身姿,那才叫美人計呢……” 鳳姑娘不服氣,“那徐先生旁邊的人,難道還是個女扮男裝的不成?偏生瞧他,也不瞧我?!闭f罷,她自己又忍不住嘟噥了一句,“也沒見過如此高壯的女子啊……” · 街頭之上的食物,未能有多少是適合徐福吃的,他剛剛病愈,油膩粗糙之物不能食用。于是他只能瞥上幾眼,為了維護自身形象,還不得不迅速將頭扭開,繼續(xù)一派高冷淡定。 嬴政不好口腹之欲,自然也不會買食物,于是兩人匆匆走過,半點人文風(fēng)情也未能體驗到。 等他們把一條街都走沒了,剛好撞上了在街頭視察的李冰。 見著兩人,李冰驚了驚,只淺淺一拜,算是朝嬴政見過禮,隨后問道:“徐先生病可好了?” 李冰也只是礙于在外頭不敢呼嬴政為“王上”,又不知該說什么是好,便才問起了徐福的病情。但這么一句臺詞相似的話,在嬴政腦中盤旋一陣,嬴政心中又微微不爽了。 徐福此行,結(jié)識了多少人? 如何都這般關(guān)心他? 一見面便問病好了嗎?誰同你那樣好的關(guān)系? 李冰不知自己無意中踩了嬴政的雷,還態(tài)度熱切地與徐福攀談了幾句。 徐福也從李冰這里知曉了為何街頭百姓不再找自己算卦了。 之前徐福本只有著神算的形象,自然是有著不少人想要找他算一卦的,而如今他卻硬生生變成了“神仙”的形象,眾人對他敬畏更多,哪里還敢多去勞煩他?徐福便就這樣成為了眾人眼中,只可遠觀的人物。 其實李冰平日里便是如此性子,待人都是溫和的,如今在嬴政眼中,卻成為了怎么瞧都怎么令人不爽的刺。 李冰心頭琢磨著,要不要邀秦王至家中小宴一番,他張開了嘴。 “縣長事務(wù)繁忙,不便多留,我同徐福也另有他事……”所以你可以走了。 嬴政漫不經(jīng)心地說完這句話,徐福在一旁莫名覺得有些耳熟。 柏舟在后,心中暗嘆,這不便是方才徐先生同那鳳姑娘說過的說辭嗎? …… 李冰怔了怔,好半晌才明白過來,王上話中之意,是不想見著他呢。李冰心中惶恐,不知何處得罪了王上,但既然王上已經(jīng)出言,便不能再令王上更加不滿,遂領(lǐng)著隨從,趕緊道別離去。 嬴政滿意,一邊心中暗自計劃,不若明日一早,便帶著徐福離開這里,往成都治所去。 成都那頭可沒有什么鳳姑娘,也沒有愛對徐福溫和一笑的一把年紀的李冰。 這頭徐福覺得同秦始皇出來逛街,實在無趣了些,也就配合嬴政先回了客棧。兩人用了飯食過后,也沒有可消遣的物品,徐福便取出了鼎來,把玩于手。 客棧中人見了,便笑問徐福:“徐先生可是要取這鼎來煉丹?” 知道城中人已經(jīng)拿他當(dāng)神人看待,徐福也就吹牛連眼皮子都不帶抬一下的,“嗯,煉丹。煉仙丹,讓人長生不老的那種。” 那人笑著走開了。 一旁的嬴政倒是信了。 心中暗暗記下徐福這等愛好,哪怕徐福煉不出仙丹來,他也會命人為徐福備好一切材料,一切參考古籍。 嬴政想不出徐福拿了這鼎是要做什么,如今聽徐福這么一說,他覺得也只有這樣的原因,才能讓徐福寧愿冒著風(fēng)險前來蜀地了。 徐福把玩半天也沒個頭緒,他壓住打呵欠的沖動,放下小鼎,起身道:“有些倦了。” “回去休息吧?!辟鹆松恚松蠘菚r,嬴政問了句,“在此可還有事要做?” 徐福搖頭,“無事了?!?/br> 嬴政未再說話,他親自將徐福送回了房中去,隨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間。 待到翌日徐福醒來時,他還有些懵。 眨了眨眼,瞧見的并非那床頂,而是馬車頂。 徐福擁著被子起了身,便見坐在不遠處的嬴政,回過頭來,淺淺一笑,“醒了?” 哪怕秦始皇笑了帶來的沖擊力,也比不上他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換了個地兒的沖擊力大。 “我們出城了?”徐福問。 嬴政點頭,“寡人前來蜀地,并不能多加停留,處理完蜀地之事,便要早些回咸陽。蜀地?zé)o醫(yī)術(shù)精湛的侍醫(yī),一些小醫(yī)館又如何能診出你的病情?寡人難以心安,還是早些回了咸陽,再命侍醫(yī)為你瞧一瞧。” 徐福并無意見。 他目的已達,也沒什么非要留下來的必要。 只是…… “我還未洗漱?!毙旄0櫫税櫭?。早起不洗臉不刷牙,那滋味……也太可怕了。 嬴政卻是早有準備,從馬車一旁拉出兩只桶來,一只桶中水可洗臉,一只桶可以用來裝臟水,之后自有人取走倒在路旁樹下。 徐福感慨了一聲跟著秦始皇,待遇自然不一樣,然后便洗漱了起來。 解決了這件小事,急急忙忙跟著回成都,便也沒有一處可抱怨的了。 這一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只是來時,他們都頂著雨,去時,卻是艷陽高照。蜀地之中,呼吸清新,仿佛之前的大禍從未發(fā)生過。 · 鳳姑娘得知徐福從客棧離開時已然遲了。 有人忍不住勸她,“那徐先生,一瞧便知不是什么平凡人物,我們也高攀不上的呀……放寬心放寬心,不去想便是了……” 鳳姑娘憋著一口氣,低聲道:“我就是堵得慌……” 打那怪人來了,她便再難近徐先生一尺。 她想要主動追求一番都沒了機會。 惆悵地嘆了口氣,鳳姑娘繼續(xù)搗手中藥,想來也是沒有緣分了…… · 全然沒有從前來時的艱難,到成都去的路上,他們也無須棄車馬。徐福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馬車內(nèi),日日安睡,睡完便有食物送到跟前來,除了馬車睡著有點硌人,無法痛快沐浴以外,已然是過著愜意的生活。 這一日,徐福驚覺。 他在馬車之中享受到的待遇,倒是顯得他更像是秦王了。 不瞧不知道,如今注意起來,他才發(fā)覺,自己在馬車之中稱王稱霸,秦始皇都被自己欺到一旁去了。 徐福輕咳一聲。 幸好秦始皇身邊沒有人想要清理掉他這個不尊上的大膽小人。 “王上近日休息得可好?”徐福出于愧疚,主動出聲關(guān)懷了嬴政。 嬴政這幾日休息得的確不大好,馬車只有那么寬的地方,他想著徐福之前受了不少苦,如今又剛剛病愈,便留出了相當(dāng)寬闊的位置給徐福,徐福睡得舒服了,腿長身量高的嬴政卻蜷得有些難受。想一想,自打他從趙國脫去質(zhì)子身份,回到秦國以后,便也沒受過這樣的罪了。 但哪怕再難受,嬴政又豈會拿到嘴上來說? 秦王哪會有軟弱的時刻? 嬴政一臉不在意的表情,道:“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