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84
徐福緊緊盯著他臉上的表情看了一會兒,最后掀開被子,露出旁邊的位置來,“徐福霸占王上馬車,心中愧疚難當,還請王上與我同眠?!?/br> 還請王上與我同眠…… 同眠…… 明明二人在咸陽宮中夜夜都是同眠,但今日從徐??谥姓f出來,嬴政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心神蕩漾。 那是不一樣的滋味。 嬴政表情自然道:“那便如此吧?!?/br> 兩人擁著被子,很快便又入了夜。馬車停在一旁,侍從們燒起火堆,圍在一起。夜色如水,許久未能與徐福同床的嬴政心中閃過了無數(shù)個想法。 但是這些想法最后都沒能實施。 嬴政睡著了。 這幾日的勞累,哪怕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如今與徐福睡在一起,乍然放松下來,免不了熟睡過去。 此時反倒是徐福格外的清醒。 徐福轉頭瞥了一眼嬴政的面容,就這一眼,反倒是讓他有點抽離不開視線了。人對于美好的事物,總是免不了多瞧上幾眼。嬴政的模樣在這個時代,未必多么受男女歡迎,但按照徐福從上輩子帶來的審美觀參考,嬴政生得十分英俊。 他尚且記得自己初見嬴政時,觀他相貌之后的震驚。 這樣一張面孔,將英氣俊美與上好的命格凝聚在了一起,簡直就是令相面的術士愛恨交加的一張臉啊! 愛是因為命格難尋,這般面貌,幾乎可以成為相面之術中的教科書范本了。 恨是因為,這么好的命格,這么好的相貌,媽的,真令人羨慕嫉妒…… 徐福盯著看了太久,嬴政似有所覺,還在睡夢之中抿了抿唇角。 徐福將目光移走,全然沒覺得自己盯著另一個男人瞧了那么久,有何怪異之處。 夜晚寧靜,徐福睜著眼瞧了會兒車頂,百無聊賴,不知不覺倒也睡著了。 翌日二人醒來時,馬車便快要入城了。 他們在馬車上洗漱一番,整了整衣冠。 很快馬車停在了成都治所外。 有人見馬車竟敢停在此處,便上來驅趕,卻被嬴政的隨從更為兇惡地趕走了。這些小兵哪里能與咸陽宮中帶來的侍從相比?光是氣勢就不知差了多少。 徐福掀起車簾從馬車上下來。 治所的人見了他,怔了怔,忙問道:“可是徐太卜?” 徐福點了點頭,讓出位置來,隨后嬴政便也踩著他之前踏過的地方下了馬車。 這些人見一更為貴氣威武的人從馬車中下來,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暗揣測這位身份,一邊叫人進去通報。 徐福先問那人:“發(fā)大水,成都可被波及?” 那人忙點頭,“成都被淹了,只是早有準備,未有太大損失。” 至于百姓農田毀了,在他們這些人眼中也不算什么損失。若是郡守丟了東西,他們丟了東西,那才方叫大損失呢。 只要無人員傷亡就好。徐福問完就不再說話了,他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們先進去。” 那人見徐福對高大男子如此畢恭畢敬,心中更生敬畏,也不敢攔人了,只能看著他們往里走。徐福走到一半時,突然回了個頭,他指著馬車之后跟著的小馬車,問:“那里頭裝的是什么?” 嬴政笑了笑,笑容里卻莫名透著幾分陰涼意味,“劉二?!?/br> 秦始皇把尸體都帶走了? 徐福心中打了個寒顫。 這么些日子,劉二就在后面的馬車上?想一想,還是有些驚悚啊。 秦始皇將劉二帶到成都治所來,不會是準備讓這尸體真的“開口說話”吧? 越想越覺得惡心,徐福加快了腳步朝里走去。 而這時陳會已經(jīng)同熊義一起出來了。 “徐太卜安好?”還未走近,便已聽見了陳會高聲問道。 “我自是安好的?!毙旄kS口道,一邊目光朝陳會身后看去。 熊義經(jīng)過這段時日修養(yǎng),總算恢復了翩翩美男子的模樣,哪怕是這次大水,也未能摧毀他的風采分毫。 熊義見著徐福本也要開口說話,只是他的目光陡然觸及到了旁邊的嬴政,熊義臉色大變,嘴唇抖了抖,心中不自覺地升起畏懼來,“王、王上?” 那陳會在蜀地做了好幾年的郡守,離咸陽甚遠。而嬴政變化又大,他一時未能認出來,如今聽熊義出聲,他再看去,果然是秦王!陳會馬上跪了下來,口中高呼“王上”。 治所之中,所有人都怔了,不一會兒,院子里便跪滿了人。 這些人許多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能見王上一面,如今見到,自然激動不已,也惶恐不已。 “帶上來。”嬴政瞧也沒瞧他們一樣,反而是轉頭對身后的內侍吩咐了一句。 “喏。”內侍沖門外招了招手,就見兩名人高馬大的青年男子,手中拖著一人進來了。是的,手中拖著。 熊義瞥見那被拖著的軟綿綿的人,忍不住皺了皺眉,但礙于嬴政在跟前,便不敢表露出惡心的表情來。 兩名男子手一松,那軟綿綿的人便倒在了地上,還露出了臉來。 熊義盯著那人,終于忍不住疑惑道:“這不是那……那與徐太卜一同前往都江堰的人嗎?” 嬴政看向陳會,問道:“寡人聽聞,此人乃是陳郡守安排與徐太卜的,可是如此?” 陳會腦子里一片亂哄哄,原本他還在想為何秦王會出現(xiàn)在此,難道是來殺呂不韋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如今便乍然見到了劉二那張青白發(fā)紫的臉,陳會嚇得后退了兩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這……這……” 熊義不解,“王上,可是這人有什么問題?” 嬴政冷聲道:“此人意圖謀殺徐太卜,若非徐太卜機智,恐就殞命于此人之手。陳郡守,可有話要說?” 徐福明白了嬴政的用意,嬴政將劉二尸體帶來,便是光明正大找出背后指使之人。 他的目光在熊義和陳會二人身上梭巡一番,熊義面色正常,而這位陳郡守,卻是臉色怪異,目光慌亂,嘴角緊緊繃著,那不正是緊張得過了頭的表現(xiàn)嗎? 是陳會? 徐福想不明白。他來到成都才多久?這陳會也是做了幾年郡守的人,總不至于他在早膳時厲喝了他兩句,他便要殺自己吧?惱羞成怒到這般地步,這陳郡守心氣是得多小,才會做出如此之事來? 徐福想到了這陳會的來歷。 他身后有兩任主子,一個是假主子呂不韋,一個是真主子昌平君。 呂不韋如今已成喪家之犬,雖然呂不韋肯定很恨他,但不至于這時還有能力馭動陳會來殺自己吧?那昌平君,連面也沒見過,何況萬里之外,如何安排人來殺他?畢竟誰會提前知道,他來到成都以后,便會馬上找一當?shù)厝耍瑤ё约呵巴冀吣兀?/br> 兩個可能性都排除,也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只是陳會自己想要殺他。 徐福將目光投到了陳會的身上,到底是為什么呢? 一時間被這么多道目光盯著,其中一道還來自秦王,陳會心中壓力如何大,可想而知。 “王上……”陳會開口,卻一時間又找不到辯駁之語。 嬴政目光如刀,就這么短短的時間內,若目光可以殺人,那他早已經(jīng)將陳會切片了。 陳會頂著這樣的目光,心中壓力越來越大。 熊義是想伸手救陳會一把,但是他原本已經(jīng)不招秦王待見,如今再出聲來為陳會說話,在這蜀地之中,說不好最后他就跟著陳會一起去見閻王了。 “陳郡守無話可說嗎?”嬴政沉聲問。 見嬴政臉上怒氣不再掩藏,那陳會慌到了極點,口中訥訥喊道,“王上,王上,這……這與我無關啊……” “說無關,那便拿出證據(jù)來。這劉二乃你指派,他以前從未見過徐太卜,為何偏偏這次就起了歹心,膽敢謀殺秦國官員?一個與他從前未曾謀面的陌生官員!陳郡守說不出了嗎?” 陳會被責問得滿頭大汗,郡守的派頭丟了個一干二凈。 若是嬴政說跪地求饒便可免他之罪,徐福毫不懷疑此刻陳會將立刻跪下來,狼狽求饒。 如此小人,怪不得與熊義家中交好。 而徐福此時也腦中靈光一閃。 他看著陳會緊張揪著衣袍的模樣,不由問道:“陳郡守,你今日衣袍總算穿得整齊些了。” 陳會面色大變,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 而徐福也從心中確定了陳會派人殺自己的動機。 實在挺怨的。 不過是隨口說了陳會一句,想要嚇一嚇他,卻正好戳中了陳會的痛腳,想來是做賊心虛過了頭,便寢食難安,最終決定殺了自己。 嬴政也發(fā)覺到了陳會的神色不對勁,于是問道:“他那衣袍有何玄機?” 徐福細細回憶起那日自己見到的景象,“衣袍領口散亂,左右衽都錯了,出來時十分慌忙……”徐福頓了頓,那日陳會脖子上還有些痕跡,如今想來,似乎有些曖昧。 不對啊,陳會若是睡個女人,那有何不可見人的? 除非是他睡了別人的老婆,被自己一語道破衣衫不整,他就做賊心虛,生怕自己知曉更多。他睡的得是誰的老婆,才能令他如此驚慌?。?/br> 既然心有疑問,徐福也不會掩藏,如今秦始皇在側,他怕什么? “陳郡守好艷福,不知那女子是誰家的?”徐福此言一出,其余人都是一頭霧水,只有嬴政瞬間便領會到了徐福的意思。 嬴政冷笑一聲,“寡人倒是知曉了?!?/br> “嗯?”徐福疑惑回頭。秦始皇今日剛至成都,他怎么就知道了? 他再看陳會,陳會已經(jīng)抖得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嬴政氣勢懾人,陳會連辯駁一句也不敢,只喉中咯咯,滿頭大汗。 “呂不韋被寡人驅到蜀地來,呂不韋將你當做他往日門客,此時自然免不了來投靠于你,可你卻并不識往日情誼,將呂不韋驅出成都治所,這也便罷了。呂不韋那幾位夫人,想必都被你睡了個遍?!辟嫔幒f到這里,已然轉為厲喝,“當真是好厲害的郡守!” 呂不韋是多么擅長隱忍記仇的人。他比嫪毐聰明,身邊結交的好友比嫪毐多了數(shù)倍,哪怕他到了蜀地,失去了往昔的地位,但他還有朋友,還有昔日的門客。 若是陳會玩弄他夫人的消息傳了出去,陳會焉有命活? 陳會見識到了徐福的厲害之處,這才忍不住囑咐劉二,找準機會殺了徐福。 他卻沒想到,他見識到了徐福的厲害處,那劉二自然也會見到,如此一來,劉二也不敢輕易動手,等到他動手時,卻是遲了,最后還反倒將自己搭了進去。 熊義已然呆住了。 沒了一個蜀地郡守,實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