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131
徐福將手邊的竹簡推到一邊去,倒是一副臨危不亂的模樣,絲毫沒有被抓住jian情的慌亂或者羞恥等等……情緒。 扶蘇忐忑不已地挪動著小碎步,頓在嬴政的跟前。 完了…… 扶蘇心中叫糟。 徐福左瞥一眼,右瞥一眼,總覺得這父子倆的腦回路沒對上。 嬴政抬手摸了摸扶蘇的頭頂,語氣溫和地問道:“自你母親離去后,可有不順心之處?” 扶蘇愣愣地搖頭,“沒有?!比绻f有,他總覺得自己會被宰了。 嬴政輕嘆一聲,道:“你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應(yīng)當明事理了。我與你老師……” “等等,他能聽明白嗎?”徐福不由得打斷了嬴政。 扶蘇雖然看上去機靈又格外的精,但男男之事,他也能懂?沒這么早熟的孩子吧…… 徐福正想著呢,就見扶蘇點頭,道:“扶蘇知道父王喜歡老師,老師與父王的關(guān)系,就如同……如同夫妻的關(guān)系?!狈鎏K臉上還露出了“我很認真”的表情。 徐福:“……”還真有這么早熟的孩子啊! 嬴政和徐福都沉默了,他們都不由得懷疑起,是不是他們做了壞的表率,把年幼的扶蘇給帶壞了? “父王,扶蘇說錯什么了嗎?”見他們二人面色都不太對,扶蘇不由得低聲道。 他說的也沒錯…… 嬴政當即便大大方方攤開來,道:“你并未說錯,父王與你老師的關(guān)系正是如此?!?/br> 扶蘇面色平淡地點點頭,“那扶蘇就不打擾父王與老師了……”說著他便轉(zhuǎn)身邁著短腿往外走了。他如此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反倒讓徐福和嬴政有些無所適從。 嬴政輕嘆一聲,反倒有些心疼自己的長子了,“或許是性子向著鄭妃,他向來不需要寡人cao心什么?!?/br> “扶蘇公子是有著同齡人都沒有的成熟穩(wěn)重?!?/br> 嬴政笑道:“才幾歲?就成熟穩(wěn)重?”嬴政突然頓住,道:“不過也是有特例,比如你,外表穩(wěn)重,內(nèi)心不也像個孩子么?扶蘇想來便是與你相反的。” 徐福臉色一黑,瞬間裝起了高冷,不搭理嬴政了。 他像孩子? 他渾身上下哪里像了? 嬴政都把他給上了,那嬴政是戀童癖嗎! 嬴政見他面色冷然,一副“不屑與凡夫俗子說話”的模樣,面上忍不住又露出了笑意,“哈哈,寡人不說此話便是……” 二人又亂七八糟地扯了幾句,這才去用飯食了。 · 轉(zhuǎn)眼間便是蠟祭日。 有了去年的經(jīng)驗,加上今年臨時抱佛腳補充來的知識,徐福倒是半點驚慌也無。 也不知道怎么的,嬴政倒好像比他還要緊張一些似的,早早地便醒了,他一沐浴更衣,徐福難免就被吵醒了,徐福撐著從床榻上起身,就見嬴政挾著一身水汽出來了,宮人正上前為他更衣。 這邊有宮女見徐福醒了,馬上又將徐福領(lǐng)著去沐浴了。 主持蠟祭,徐??偸且傧沣逶∫环?。 沐浴過后,徐福剛一出來,便見宮女手中捧著黑色的大禮服,對著他笑了笑。 與之前嬴政特地為他準備的禮服全然不同,這禮服更為厚重,上面的花紋更為繁復(fù),通體黑色,給人以莊重與神秘之感。當宮女將里頭的衣袍一層層為他穿好,徐福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落在他的肩背上,令他不自覺地將背脊挺得更直。 而后嬴政走上前來,親自將外袍為他披上。 宮人們就只能看著這樣不合規(guī)矩的一幕,半點聲音也不敢發(fā)出。 “上飯食?!辟?。 宮人們忙將飯食呈上來。 徐福與嬴政分座于桌案兩側(cè),先草草用了些飯食。 若說不敬神靈,難道吃一頓飯便不敬神靈了嗎?若那神靈當真如此小氣,想來也沒什么可敬的。 徐福與嬴政的想法倒是不謀而合了。 用過飯食后,徐福便先一步隨內(nèi)侍出了宮。 宮外一干大臣早已在等候了,去年徐福便是其中一員,而今年,卻是大臣們眼巴巴地看著他走近,目光復(fù)雜。 徐福穿著一身厚重的禮服,遠遠走來,倒真比那老太卜和田太祝更有幾分風范,讓人望上一眼,便不自覺地認為他就該主持蠟祭才是。 或許這就是氣質(zhì)的魔力。 徐福著一身白,能給人飄飄欲仙之感,著一身黑,又能給人深沉厚重之感,到了他的跟前,好似誰也不敢放肆了似的。這樣怪異的感覺說來玄妙,但又卻是真實存在的。原本不喜徐福,對他主持蠟祭之事頗為反對的人,此刻都不自覺地閉上了嘴,什么責怪的話都說不出來。 徐福走近了之后就停住了腳步,然后轉(zhuǎn)身背對眾人,他的遠眺著王宮之中的那座巍峨宮殿,嬴政便是要打那里過來。 嬴政并未讓眾人等上多久。 若說他有多心疼他的臣子們,那可真不一定,但他必然是心疼徐福的。 他怎么忍心讓徐福站在那里久等?于是便早早出發(fā)了。 君王一到,眾臣高呼,隨后便擁簇著浩浩蕩蕩地出了咸陽宮,先祭祀祖先,而后再往咸陽城外而去。 他們自街道上行過,大街兩旁便有數(shù)不清的平民百姓,匍匐于地,叩拜秦王,口中高呼秦王。 車駕行過,這些百姓便會跟上去。 今年他們走得稍微遠一些,另外挑了處農(nóng)田。 抵達后,徐福要將主持的事宜暫時移交于嬴政。 嬴政穿得比他還要威嚴英武百倍,嬴政手握榛木手杖,站在田埂之間的土包上,他個子高大,無一人能擋住他身上的光華。 徐福不自覺地用仰望的目光看了看他的身影,心中有個地方微微一動,這樣優(yōu)秀的人物,若能珍藏一輩子就好了。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徐福與嬴政的性子還是十分相似的。 嬴政發(fā)完話,徐福便高聲道:“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毋作!草木歸其澤!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無作!豐年若土,歲取千百!”他的聲音清冷好聽,哪怕有些跑調(diào),那也是瑕不掩瑜的,周邊百姓們的神色隨著他的音調(diào)而起伏,他們的心都被他牽引著。 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嬴政便已經(jīng)接聲唱了起來。 二人的歌聲首尾扣接得緊密,徐福頓時覺得有些怪怪的,弄得像是成婚宣誓一樣…… 不過隨后百姓們高歌和之,徐福那怪異的念頭就打消了。 蠟祭很快便結(jié)束了。 食物分發(fā)下去的時候,徐福便察覺到嬴政的目光朝自己身上掃了過來,那是毫不掩飾的注目。 徐福心跳微微加快了些,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的傳情,反倒讓他生出了一種隱秘的快感。而且今年與去年相比,嬴政的態(tài)度可是要溫柔多了,越是強烈的對比,才越是讓心中難以平靜,甚至隱隱有幾分竊喜。 眾人很快陸續(xù)散去,嬴政坐上秦王的車駕,也往著王宮回去。 蘇邑原本想要像去年那樣叫住徐福,但卻突然想到了李斯所言,于是只能生生打住,眼看著徐福跟著秦王車架離去。 蘇邑心痛不已,暗道,如此下去,也不知會發(fā)展到何等地步去……是好是壞……他卻不能測??! 徐福慢悠悠地走在車駕之后,全然不知道蘇邑還在為他擔憂。嬴政本想停下車架,與徐福同行,但這樣的舉動在此刻做來,實在太不像話。而且為了安危著想,他也不能輕易從車駕上下來。于是就變成了,徐福在車駕后走著,而嬴政卻掀起車簾,看著徐福慢慢往前走。 趙高見狀,都被rou麻得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只能嘆一聲,可憐他獨獨一人??! 等回到王宮之中,疲累至極的徐福褪去身上的衣袍,跽坐而下,道:“如今我是不是該祈求,來年秦國萬不要有半點禍事才好?免得到時候就是我主持蠟祭不當?shù)腻e了。” “無須在意,老太卜會那樣對你說,只是覺得你年紀輕,總要想辦法嚇嚇你,讓你謹慎起來?!辟R上勸道。 徐福本來也就是說個玩笑話,現(xiàn)在聽嬴政這么一說,覺得也有理,隨即就沒放在心上了。 去年蠟祭之后的大宴,因為趙姬的緣故,被破壞了個一干二凈。而今年的大宴,嬴政卻并未將眾姬妾召到殿中來。他命人擺了桌案,桌案上滿是酒rou。那桌案只有四張。 徐福進殿的時候都有些驚奇。 四張? 他和嬴政各一張,還有兩張能坐得下誰? 不一會兒徐福便見扶蘇帶著胡亥進來了。 胡亥一歲多了,口中會含含糊糊地發(fā)出些音節(jié),但走路是全然不會的,頂多也就是爬來爬去而已。扶蘇雖小,但他不得不使出渾身力氣,將胖團子胡亥托住,宮女看得心驚膽戰(zhàn),但又不敢打擾長公子一番關(guān)愛幼弟的心。 還是徐福見了,這才道:“扶蘇,將胡亥給我吧。” 宮女哪敢讓徐福去抱?那王上的目光還不知多么冷厲呢!宮女笑著將胡亥從扶蘇手中接過,帶著他在另一張桌案旁坐下,這也算是占了一個位置了。 徐福:…… 雖然這樣的安排顯得有些奇怪,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合該如此了。 就好像真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和上輩子的年夜飯有什么分別? 宴上,胡亥就光顧著舔手指,扶蘇的目光屢屢朝胡亥看去,最后又不忍直視地挪開。而徐福和嬴政這兩個大人,就顯得正經(jīng)多了,還正兒八經(jīng)地舉杯祝酒。 徐福高聲道:“愿王上大業(yè)早日功成?!?/br> 嬴政笑了笑,一飲而盡。 他心中自然也是有祝酒詞的,但他卻沒說。 ……除卻江山大業(yè),寡人還愿你永久留于寡人身邊。 這么rou麻的話,若是說出來,自然不是嬴政的性格,所以他選擇干脆不說了。做比說更有效。 徐福這頭也在深思中。希望他能早日登上國師之位,如此便可與嬴政并肩。想一想與秦始皇并肩的滋味,那該是多么美妙!僅僅只是想一想,徐福都覺得心臟狂跳起來了。 二人對視一眼,又默契地收起了目光。 殿內(nèi)彌漫著酒rou的香氣,又暖意融融,不知不覺就讓人變得醺醺然了。 嬴政命人將扶蘇和胡亥送回,這才親自扶著徐福往殿內(nèi)走去。 嬴政極為顧忌徐福的面子,若不是他為徐福著想,早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直接將徐福抱起來了。 回到寢宮后,在這樣普天同慶的日子里,自然又是一片春意融融。 而此時韓非還在來秦的路途上,見沿途歡慶,他心中越發(fā)不是滋味。他身為韓王之子,空有一身才華,卻不得不遠赴秦國,只能見別國慶祝時的歡欣喜悅,他卻再不能睹韓國如何歡慶。 韓非孤身一人,寂寞寥落地待在車廂內(nèi)。 車夫嘆了口氣,搖搖頭,揮鞭將馬兒趕得更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