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師_分節(jié)閱讀_447
“你還記得前世的夢境嗎?” 徐福一怔,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了?他猶豫著點了點頭,聲線在夜里襯得更為清冷,“記得?!?/br> “阿福,前世我死在沙丘,你東渡去了。那時候你以為能徹底遠(yuǎn)離我了。”嬴政的聲音里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疲憊?隱忍?徐福難以分辨。 徐福這會兒都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答了。 那是前世啊!他該說是嗎?可前世做的決定和這一世有什么關(guān)系?此時若是應(yīng)聲,只會令嬴政心中覺得更為難受吧? “所以……”嬴政突然道。 所以什么?徐福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 “所以哪怕死,我也要將你留在身邊?!?/br> 徐福對這句話并不感覺到意外,嬴政的性子不是本就如此嗎? “我認(rèn)得那個老叟?!?/br> 什么?徐福差點驚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前世我便曾見過他,不過他應(yīng)當(dāng)想不到,我還會恢復(fù)前世記憶?!辟穆曇粼絹碓疥幊粒扒笆涝谖宜狼?,我便見著了他,我從他手中得了一物,這個東西沒有名字,但它卻能捆住人,捆著的是人的魂魄,我將它捆住了你,因而哪怕你死后再投胎,也依舊與我同行?!?/br> 徐福有點兒說不出話來了,這段話包裹著的信息實在太多,幾乎撞得他腦子都暈了。 “你前世……從他手中得到了一個東西,束縛住了我的魂魄?”徐福一邊問,一邊心跳有些加快,甚至隱隱之中,腦子里像是有什么要沖破了一般。 這些東西都是嬴政后來才夢見的吧,所以后來他決口不提前世,是擔(dān)心自己想到更多的記憶嗎?比如……捆綁這一茬? 徐福的心情漸漸平靜了不少。 對于這樣的行為,他似乎也并沒有什么抵觸之情。大概還是因為和前世分割開來的緣故吧,難以感同身受…… “那你為什么這時候告訴我了?” 嬴政轉(zhuǎn)過臉來,將徐福緊緊抱在懷中,臉上露出了笑容,“因為我發(fā)現(xiàn),阿福處處都在為我了?!奔热绱耍尾淮竽懱拱滓淮?。 大不了…… 大不了再捆一次。 嬴政的地閃過陰騖之色。 第275章 完結(jié)章(一) “……哦?!本镁弥?,徐福才張嘴說出了這樣一個字。實際上,他也的確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說什么。 一時間嬴政口中說出的話,包含信息量實在太大,徐福甚至沒能理清楚腦子里的情緒。 是該喜還是該怒。 嬴政擁著徐福沒有再往下說,他在靜靜等待著徐福的反應(yīng)。 然而此時徐福的思維已經(jīng)全然跑偏了。 他就說夢境之中,嬴政怎么會那樣輕易地死了,而他又那樣輕易地東渡去了,之前糾纏許久,好像瞬間就被切斷了聯(lián)系一般。這像是嬴政的性子嗎?他應(yīng)該是早有準(zhǔn)備才對。這時候嬴政說出口來,徐福才終于打破了心底的怪異感,認(rèn)為那一世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別的怨恨…… 或許那一世是有的,但這一世的他,沒法代替那個自己去憎惡嬴政。 嬴政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徐福繼續(xù)往下說,他忍不住道:“阿福?” 徐福低聲道:“我有些困了,不如……明早再說?” 嬴政聞言一怔,隨后又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細(xì)細(xì)一想,徐福這般態(tài)度,似乎也并不奇怪。他本性不就是如此嗎?當(dāng)然,嬴政也可以自戀地想,或許阿福是不愿意讓他此時的處境太過尷尬,因而才體貼地打斷了話題。 嬴政將徐福擁得更緊了些,唇挨上了徐福的發(fā)頂。 “好,我們先休息吧?!?/br> 拋開夢中不斷回放的前世,牢牢攥住現(xiàn)實中的人,嬴政這會兒覺得心底的擔(dān)憂和恐懼很快就消散了。 兩人閉上眼,慢慢地,再次入了夢鄉(xiāng)。 嬴政沒再做夢。他放下了心底的大石,睡得很是安穩(wěn)。所有他想掌握在手中的一切,此時都掌握在了手中,還有什么值得他再噩夢連連呢? 但徐福卻恍惚間覺得自己似乎入了一個夢。 只是夢中一片漆黑,他看不見畫面,只能隱隱聽見兩人的聲音。 “會不會有一日,你我相見,再無這般仇怨夾雜其中呢?” 這是嬴政的聲音,或者說是那一世步入中年的秦始皇的聲音。 徐福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見更多,但是他仔細(xì)地聽,卻什么都聽不見,接下來竟然只剩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是在和他說話嗎? “……朕知曉了。”久久之后,秦始皇的聲音才再度響起了。 短短四個字,仿佛夾雜了奇異的嘲諷,還有種隱秘的快意,就好像終于得到了答案,哪怕這個答案是徹底令人絕去希望的,但卻讓人生出了破而后立的心思。 或許就是從這時候起,嬴政就動了,這一世不成,那生生世世總有一次能成,于是干干脆脆把他綁起來了的心思? 之后又是一陣死寂。 徐福在夢中似乎游蕩了許久。 然后又聽見了一個聲音,“我是騙您的啊。”這個聲音充滿了惡意。 徐福一下子就驚醒過來了。 這個聲音是屬于那個老叟的! 睜開雙眼,徐福坐了起來,外面已然日出了,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此時床榻之上只剩下了徐福一人,嬴政也不知往何處去了。 徐福披上衣袍,下了床榻,冷著臉道:“來人。” 下人們聞聲涌了進來,立即伺候著徐福洗漱穿衣,而后又將早飯盛了上來。 “陛下呢?”徐福覺得,嬴政不像是會羞于見他的人啊,這般捅破窗戶紙之后,應(yīng)該說是更大方自然全無后顧之憂了吧? 下人道:“陛下在前面廳中,審一個人呢?!?/br> 會是審誰? 徐??焖俚赜眠^了早飯,而后便讓下人帶路,到了前廳去。 前廳里跪了一個人,那人匍匐在地上,身體微微顫動,看上去極為害怕,似乎難以承受嬴政冰冷極具壓迫的目光。 徐福走上前去,才看清那是個極為不修邊幅的男子,身上還穿著有些臟的官服。 “你是誰?”徐福上前出聲問。 那人小心地抬起頭來,看見徐福的時候,眼底掠過了一絲驚艷,但緊接著他就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或許是想到了徐福的身份。 那頭坐在主位上的嬴政淡淡道:“你想找的人?!?/br> 徐福心中驚訝,不由得再度朝男子看去。這就是……劉邦? 劉邦似有所覺,頓時縮得更加厲害了。 對劉邦的這副姿態(tài),徐福倒是不覺得意外,劉邦在歷史上不就是個極為能屈能伸的人嗎?為了保住小命,讓他做出再瑟縮的動作都可以。按理來說,能屈能伸的人是值得人敬佩的。偏偏徐福實在難以敬佩這個后來的漢太祖。 “你是劉邦?”徐福站在他的身側(cè),淡淡出聲問。 “是……是小的?!本蛣钌砩系穆殑?wù),連稱聲“臣下”都不敢。 若是尋常人見劉邦這樣伏低做小,定然覺得難以下手,干脆放過得了,但徐福很清楚,劉邦的身上究竟有著多強的韌性,而且歷史軌跡的作用,他不敢賭。 徐福收回目光,輕描淡寫地道:“既是確定身份了,那就帶下去吧。” 嬴政面上閃過了可惜之色,似乎是可惜沒能從劉邦口中問出更多的東西,比如劉邦究竟在何處得罪了徐福。 嬴政一揮手,“帶他下去吧?!?/br> 侍從涌了上來,劉邦卻是被嚇得變了臉色,“……陛、陛下,小的實在是何處得罪了國師??!” 嬴政已經(jīng)沒再看他,只沖徐福招了招手,“怎么這樣早便醒了?” 嬴政當(dāng)然不知道徐福也是從夢中驚醒的。 徐福慢慢走上前去,“做了個夢。” 嬴政微微色變,“什么夢?” 這頭兩人自顧自地聊著,那頭劉邦卻是陷入了一片絕望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惹來始皇帝和國師,他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出,自己究竟哪里做錯了。 很快劉邦的身影便從廳中消失了。 徐福搖了搖頭,“這個夢沒頭沒尾,很是奇怪?!闭f完,他忍不住定定地看向了嬴政,“現(xiàn)在你緊張什么?” 嬴政無奈道:“如若可以,我倒是希望那一世的記憶都不再有?!边@樣方能算得上是半點風(fēng)險也無。 徐福掃了一眼廳中眾人,嬴政會意,便立即出聲讓他們退下了。 “現(xiàn)在能仔細(xì)說一說那老叟了?” 嬴政將徐福拉到身旁坐下,無奈道:“能。”他頓了頓方才接著又道:“我曾在咸陽召集天下有能的方士,尤其對長生不老有所了解的人。他便在其中?!?/br> 徐福嘴角一抽,這還真是哪一世都不換套路啊,這一世竟也是混在方士中進了宮。 “我將人召到宮殿之中,便是那時,他對我說,他知曉仙山、仙人于何處,他更知曉如何方能長生不老,甚至,他與我說,他能想辦法滿足我的一切執(zhí)念……” “你就這樣信了他的話?”徐福實在不敢相信,嬴政竟也有這樣輕易被蒙騙的時候。 嬴政并未直接回答這句話,反而是問了起來,“那時候我已然擁有了天下權(quán)勢,擁有了至高之位,我有聰穎的長子,有智計出眾驍勇善戰(zhàn)的臣子,更有心愛之人在側(cè)。阿福知道我還缺什么嗎?” 不待徐?;卮?,嬴政已然當(dāng)先道:“我缺的是永久擁有這些東西的資格。” 所以他對長生不老有了欲望和執(zhí)念。 “阿福定然不知曉,一個人的執(zhí)念能達(dá)到什么樣的地步。” 徐福一怔,“什么樣?” “我想與你生生世世,你卻避我如猛獸蛇蝎?!辟聊艘粫?,道出了那一世的想法,“我能擁有一切,卻唯獨難擁有你,更難永生地?fù)碛心恪N胰绾文芨市哪???/br> 徐福也沉默了。這輩子他和嬴政之間并未經(jīng)歷太多的波折,因而站在他如今的角度上來看,不得不承認(rèn),他心底也曾產(chǎn)生過,想要與嬴政長生共度的念頭。只是曾經(jīng)嬴政求長生的失敗,深深影響了徐福。徐福覺得這個東西,宛如一種毒藥,令人入迷著魔,又令人為此丟掉性命。 他是人,自然也會有欲望,他想要,但他克制住了。 可嬴政呢?